第11章

“今日,羅科曼尼亞總統盧卡茨·卡拉喬爾傑來華訪問。國家主席***,外交部部長**,以及羅科曼尼亞駐華大使*****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為其舉行接機儀式。随後,兩國元首一同前往人民大會堂東門外廣場,參觀在那裏舉行的歡迎儀式。”

晚上七點半過後的外交部,外交部陳烨秘書的辦公室燈依舊還亮着,并且電視機也打開着。新聞聯播的聲音從電視機裏傳出,讓整間辦公室裏的氣氛都變得莊重,且沉重。

項靈熙就坐在陳秘書辦公桌前面的那個座位上,低着頭,一雙長手長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又該怎麽放,也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而新聞聯播裏傳出的國歌聲,和随之一同響起的禮炮則更是打得項靈熙小肩膀一顫一顫的。

“會見後,***同志向卡拉喬爾傑總統贈送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一套印有熊貓浮飾的青花瓷餐具。”

當新聞聯播播到這裏,陳烨秘書摘去他的黑邊眼鏡,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已經變成了能夠展示他此刻心情的淩亂。他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并站起身來,近乎咬牙切齒地對項靈熙說道:

“項小姐!項靈熙小姐!您向我保證的絕對不會認錯人呢!您向我保證的絕對不會記錯您那位好朋友的全名呢!為什麽卡拉喬爾傑總統會說他那一年沒去過白森林?難道這一切都是您編造出來的嗎!如果不是我在機場的時候就去主動和卡拉喬爾傑總統提起你!如果不是這樣,今天在人民大會堂的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您知道嗎?這樣的突發情況不是你也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承擔得起的!”

坐在陳秘書面前那張椅子上的項靈熙現在就想縮進塵埃裏去。可是她不能!于是她只能依舊低着頭,并發出好像蚊子叫一樣的輕聲辯解。

陳烨:“你說什麽!你給我大聲一點!我知道你是很勇敢的,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可能有膽子在這麽重要的場合給我們捅出這樣的麻煩!”

項靈熙:“我說,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已經說了,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是他救過我而不是我救過他。”

陳烨:“那他為什麽要說他在那年沒有去過白森林?嗯?他為什麽會這麽肯定地說他沒去過?”

項靈熙:“我、我不知道……”

陳烨:“因為他真的沒去過!”

這下,項靈熙終于擡起頭來,喉嚨艱難地上下一動,卻是幹澀得都發不出聲來。她的眼睛裏有着不敢置信,并想要開口辯解什麽,卻是才說出一句“可是”,就又被陳秘書打斷。

“夠了!別再跟我說可是了,我也不想再聽你的解釋了。因為你已經說了一個小時了,可你說出來的話卻是沒有一點新的內容!你就是在不斷地重複,重複和重複!我已經沒有時間再聽你說這些了!晚些時候我還要去向我們的王部長好好解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于是本來也不知道還能和對方怎麽解釋的項靈熙再次底下了頭。見她這般雖覺得理虧,卻又不認為是自己騙了人的樣子,陳秘書還能說什麽!

“你走吧。你住的酒店房間下午就已經有人幫你退了,你可以去前臺拿你的行李,趁着現在還不算太晚,再找一間酒店住下來。”

聞言,項靈熙站起身來,并在依舊低着頭的情況下和陳秘書點了點腦袋。見此情景,陳烨秘書不禁嘆了一口氣,而後走近項靈熙,輕聲提醒道:

“你明天最好一早就坐火車或者飛機回去。回去之後,看一點和妄想症患者的外在表現有關的書。記住他們的表現,如果國安局的人來找你,也許會有一點用。”

晚上九點,在去到酒店拿行李的路上被堵車許久的項靈熙終于一手扛着她的那幅畫,另一手拖着小旅行箱,艱難前行到了什剎海附近的一家價格還不便宜的民宿。

之所以訂民宿,是因為她受夠了,她再也不想感受踏進某個地方然後既能夠在寬廣的大廳裏面對許多雙眼睛,又暴露于攝像頭之下的感覺了!

她現在就想找一個人少的地方,或者說角落,然後安安靜靜地做她的小可憐。

“可是那一年你沒有去過白森林?嗯?哼哼,可是那一年你沒有去過白森林。”

處境如此凄慘的項靈熙失魂落魄地念着這樣的話語。一開始的時候,她是憤憤地念着這句話的,但是當她再次回想起今天和那位總統閣下打的那個照面,對方毫無破綻的表現又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

“難道真的是我弄錯了?認錯人了?”項靈熙向自己反問了一句,然後就被弄糊塗了一般地停下腳步,并再次試圖說服自己:“不,我不相信我會看走眼。他們連臉部輪廓和骨骼都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就連雙胞胎也不可能……”

當項靈熙說到那句“雙胞胎也不可能”的時候她再次沉默了,并且她的那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懷疑以及內心深處的掙紮。

她就這樣扛着自己的畫,站在北京的寒風中許久許久都想不明白。

但今天晚上總不能站在大馬路上想一整夜吧?

又是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的項靈熙這樣想着,這才繼續向前走去,走到她定的那間藏在四合院裏的民宿。

根據不方便大晚上趕過來的房屋主人在電話和短信裏的告知,項靈熙從帶着密碼鎖的信箱裏拿出了房子的鑰匙,打開四合院的大門并自行入住。

好友安廣廈的電話也在此時再次打來。而這一次,把畫放了下來的項靈熙終于能騰出手來接電話了。

“對,最後他們送的不是我的畫。送的是帶熊貓浮飾的青花瓷。聽着,聽着安寶寶,我這邊的情況太複雜了,我沒法在電話裏就跟你說清楚。我現在也不想再強迫自己去回憶那些。”

身為一名擁有發達淚腺的,情感豐富的藝術家,項靈熙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并語調極為誇張地說道:“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坐火車回來,到時候你能讓我撲到你懷裏哭嗎大樓?”

電話的那頭音樂傳來安廣廈的聲音,她說:“這……這不太好吧。”

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把自己的長發向後撥去的項靈熙走向卧室,并打算蜷縮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給自己的好友打電話,但就是在她就快要走到這間民宿裏的卧室時,項靈熙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進屋之後有打開過卧室的燈嗎?

為什麽才不過拐了一個彎就看到從門縫裏透出來的,卧室裏的光?

瞬間警覺起來的項靈熙不禁彎下腰來,看看那道透出光來的門縫,當她看清楚透過那道門縫看清人的腳時,她一下就止住了哭泣,并用一種十分鎮定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安廣廈說道:“你等一等,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忘拿了,我去行李箱裏拿一包紙巾。”

說着,項靈熙挂了電話,并把自己所住民宿的地址發給了安廣廈,附上一句:這裏好像有情況,你等我消息。

如此這般之後,項靈熙往回走,并隐忍着這一天以來在內心累加的憤怒,走到廚房翻箱倒櫃。很快,她就翻出了一把足有四十公分那麽長的西瓜刀,揮動了兩下試手感。

“哦不,這個殺傷力太大了,會被判防衛過度的。”

說着,她放下了四十公分的長刀。又拿起一把尖銳的锉刀,握住它嘗試着往下砸去,又也覺得憑自己的力氣,用這可能會出大事。

“不不不,這個也不行,萬一要我賠醫藥費呢。肯定得賠很多錢。”

把那麽多種兇器都拿起又放下的項靈熙焦慮得在廚房裏轉圈圈。而後,她看到了放在地上的紙箱子,眼前一亮!

那個紙箱子上寫了這樣一句話語:【如果您帶着寵物入住,就選一樣玩具和你的寶寶一起玩耍吧!】

項靈熙忙走過去,從裏面翻出了一個一頭系着繩子的橡膠球!那應該是給大型犬咬着玩的小玩具,橡膠球都快要有項靈熙的拳頭那麽大了!

項靈熙拿起它來,并抓着繩子甩了兩下,覺得這個武器趁手!這就深吸一口氣地再次昂首挺胸地走向那間卧室,動作輕緩地打開門,而後立馬沖進去,在第一時間把卧室裏的大燈關上,後又對着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西裝男之後一甩手就是一狗球!

西裝男擡手一擋,并因為那不同尋常的悶痛而不敢置信地“嘶”了一聲,可還不等黑暗中的他看清打中他的到底是什麽暗器,項靈熙就拽着系有橡膠球的繩子朝他的腦袋甩去。

“能耐啊你!來入室搶劫啊!你以為這裏不是朝陽區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猛男!”

項靈熙原本打算用手上的暗器打到對方哭着蹲下來向她道歉,只是很可惜,她手上的狗球才讓她甩了三下,球就從繩子的那頭飛了出去。而卧室的大燈也就在此時被人打開。

那雙熟悉的冰藍色眼睛以及今天下午才見過的俊美臉龐就此出現在項靈熙的視線中。

項靈熙又看了看剛剛被她用“屠匪寶球”打了好幾下的男人。那分明就是一個穿着西裝卻依舊遮蓋不住魁梧身材的白人男子。

而後,這個被項靈熙打了的,保镖模樣的白人男子就在自己的保護對象,羅科曼尼亞總統閣下的示意下彎下腰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橡膠球,并走到項靈熙的面前,把它交還給了項靈熙。

在做完這些之後,那名保镖模樣的男子在盧卡茨的示意下走出這間十分寬敞的卧室,僅留下感覺自己全身都已經凍結,甚至快要不能呼吸了的項靈熙和盧卡茨兩人在裏面。

“咚。”

那是項靈熙拿不住了的“屠匪寶球”再次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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