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的
第65章 他的
萬茜不懂什麽月光石, 她打着圓場:“什麽月光石?想要的話自己去買不就行了,幹嘛讓人家給你?”
林杳率先移開了視線,“到處都能買, 你喜歡的話我給你推薦店鋪。”
說完她又看了眼時間, 跟萬茜告別:“我得立馬回局裏了,有時間我再來看您。”
她走得匆忙,萬茜也來不及多說什麽, 只能點頭說“好”,目送着林杳離開醫院。
她又看了眼沈郁白手上的項鏈,沒什麽所謂地皺眉:“人家送你禮物就不錯了,還挑。”
看見自己兒子的臉色不太明朗,萬茜心裏又冒起模模糊糊的念頭, 她語氣遲疑:“你是不是還喜歡人家?”
沈郁白沉吟幾秒, 坦然承認了:“啊, 是, 但她對我沒意思。”
萬茜訝異,張大了嘴問:“你單相思哦?”
青年的嘴角輕微下撇,把那串項鏈抓在手裏,不說話了,直接轉身倒在床上,拉着被子蓋過頭頂。
林杳馬不停蹄回了局裏處理事情,因為上次燒烤店打人的事,林杳受了表彰,因為她是偶然碰到這種情況的,還落了一身傷, 按理說這種事件應該是民警處理,結果八百米的距離, 二十八分鐘才有警察趕到。
李璨然受了處分,他火速舉報了局長馬國慶,稱是他從中作梗,馬國慶受到清查,林杳經過局長辦公室還能看見他在房間裏摔東西。
馬國慶怒火中燒,門也不關,他的電話還在不停地響,馬國慶氣沖沖地接起來,沖電話那邊狂吼:
“成天就知道找我提要求,你他媽的能不能管好你的人,我保了你十二年,現在好了,我落馬了,馬上調過來的新局長是掃黑辦的,除惡率百分百,你看你把我害死了你還能活多久!”
他壓低了聲音:“你個強.暴自己繼女的畜生。”
馬國慶把手機往牆上扔,林杳注意到他即将轉過身,立馬往門後躲了躲。
好巧不巧,她的手機這個時候突然響了,林杳眼疾手快把電話挂掉,馬國慶在裏面怒吼了一句“誰在外面”,她趕忙跑走。
林杳靠在牆邊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是李亞打來的,林杳邊往樓下跑邊給李亞打回去。
她氣喘籲籲,凝神聽着李亞的話:
“有個不太好說的情況……”
“我在我爸的房間的抽屜裏看見一個U盤,裏面是仁和小區的監控,就是酒闌巷裏面的那個小區,但是案件記載中沒有記錄過這個U盤。”
林杳一手扶着扶手,下樓的腳步一頓,她咽了下口水,徐徐問:“你爸……叫什麽名字?”
——“李仁平。”
她腦袋一痛,依稀記得她高中的時候讓劉靜看着點她家樓上的住戶,那個仁和小區的保安,叫李仁平。
劉靜說他後來把家裏的東西都帶走了,應該是搬到別的地方了,當時林杳去找他的時候,他明明說把所有的監控都交給警方了,而且就是因為他那時對她說的一句“那麽請你長大了再來聲讨”,林杳才決定入這一行。
“你是李仁平的兒子……?”
她緩了下,捋清思路:“那你聯系你爸了嗎?”
李亞沉默了幾秒,聲音很沉:“我把他叫來警局了,他就在我面前。”
林杳:“我馬上過去。”說完她就繼續下樓。
馬國慶站在樓梯口,沉默地看着她轉彎下樓,然後轉身回去,撿起辦公室裏那個屏幕被他摔碎的手機,摁亮,還能用。
他給剛剛通過電話的那個人又打了回去,陰笑幾聲。
“聶兄啊,李仁平也被揪出來了,你最近還真是倒黴,壞事做得太多,随便查兩個人都能查到你這個主謀身上。”
馬國慶站起身來,拂開辦公桌上被他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找到公安人員的檔案,指尖用力摁上林杳的照片,語調悠悠:“你花錢留住我,我還能再幫你一把,這個交易合算嗎?”
“……”
林杳去了李亞那兒,李仁平現今頭發已經白了一半,只是身子還硬朗着,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李亞的眉頭一直皺着。
“爸,你說點話吧,我真是——”李亞說不下去,捏着太陽穴重重嘆氣。
也許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有一天會與殺人案牽涉到一起。
李仁平只是看了林杳一眼,面色平靜:“我記得你。”
七年前的事了,林杳只見過他一次,李仁平居然還記着她。
林杳走到桌子前面靠了靠,低眼看着椅子上的他。
“我也記得你。”她拿起桌子上的U盤,視線挪了過去,“所以我來找你聲讨了。”
李仁平不說話了,李亞重重拍擊着桌子,也不顧父子情誼了,直接叫他的名字:“李仁平!現在是在警局,我現在是警察,不是你的兒子,也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有些發抖,李仁平的嘴角往上揚了幾下,語氣懷念:“我當然知道你是警察,是我把你送到警校去的,你小時候還說要跟我一樣當兵入伍,為國家做奉獻呢。”
李亞咬了咬牙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又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裏的水濺出來。
“李仁平!不要扯開話題!”
男人的目光從李亞的臉上晃過去,又晃到林杳臉上,然後如釋重負地笑。
這輩子做了兩個警察的引路人,其實也值得了,退伍以後,還算做了點有用的事。
“別查了。”他微嘆着,“除非你再往上爬爬,還有點希望。”
林杳:“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其它的不用你管。”
他突然另起話頭,像是跟他們閑聊一樣:“诶,你們說,馬局長這次真的會被查處嗎?”
李亞不知道他在搞什麽,應了一聲:“不是說新局長的調任都下來了嗎?”
李仁平啧啧幾聲,搖着頭說:“你看到調任了嗎?”
李亞不說話,李仁平又問林杳:“你看到了嗎?”
“都沒看到,那不是想改就改?反正你們聽到的,都是‘謠言’。”
林杳直接說:“馬國慶在保他?”
李亞一驚,下意識看看周邊有沒有別人,李仁平笑了笑,靠回椅子上,攤攤手:“我什麽都沒說。”
李亞不跟他過多周旋,信息量有點大,他消化了一下,又摁着那枚U盤,質問:“聊這個,U盤怎麽不上交?”
李仁平看了兩眼:“上交過,給了當時的葉隊長,他一把丢回來給我了,說讓我銷毀。”
又是葉傅文,林杳覺得腦殼疼,如果是馬國慶在保的話,葉傅文多半是馬國慶的一條狗。
林杳:“你看見那個人了沒有,長什麽樣。”
李仁平:“黃馬甲,其它的不知道,下雨看不清楚,還有要問的嗎?”
氣氛沉寂下來,綜合李仁平剛才暗示性的話,林杳又問:“你、馬國慶和這個黃馬甲什麽關系?你怎麽知道馬國慶——”
林杳的電話又響起來,譚虎急着找她,召她回去辦隊裏的案子。
偏偏是這個時候……林杳抿住唇。
金星鑫的案子畢竟是李亞在辦,林杳不在李亞的隊裏,只能算受害者的關系人,況且自己隊裏的事也多,閑不了一點。
她挂了電話,李仁平才回答:“我沒說過我和他們有關系啊,我剛剛只是問問你們對馬局長的看法,怎麽能說我和他就有關系呢?”
譚虎繼續打電話來催,林杳讓李亞把U盤裏的視頻傳她一份,然後火急火燎地走了,來不及繼續與李仁平糾纏,剩下的事還是得交給李亞。
她繼續和小張出車去盯梢,臨出門前,林杳頓住腳步,問了一嘴:“新局長的調任……下來了嗎?”
譚虎還忙着,抽空回了她一句:“沒看着啊,不知道,反正在誰手底下不是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林杳低了下眼,什麽也沒說。
坐在車裏白盯了一天,嫌疑人沒出現,林杳在車裏縮了一天,從局裏出來的時候動了動酸痛的肩膀,大門外有輛車,劉靜把車窗拉下來,朝她笑。
林杳進了她的車,問着:“怎麽突然來接我?”
“來采訪見義勇為的好警察。”
現在劉靜說話已經很流暢了,偶爾還是會打結巴,但是大部分時候說話都很流利,林杳是眼見着她花一整年背完了一整本順口溜的書,去治她說話口吃的問題,她都佩服劉靜的毅力。
車裏的燈還挺亮的,劉靜從後座的背包裏拿了紙筆,道:“正好有個社會新聞要寫,就決定是、是你啦。”
林杳嘆了口氣:“要從哪兒開始說?”
劉靜想了下:“都行,從你經過燒烤店那兒吧。”
經過燒烤店……是沈郁白開車送她回家,再往前,是因為她把外套落在了他家……
林杳默了默,刻意略去了一些細節,粗泛地把整個經過說了一遍,劉靜記着簡單的筆記,把本子合上,轉着眼睛看了她兩眼,猶猶豫豫的。
林杳狐疑:“還有什麽情況要了解?”
劉靜捧了捧臉,忍不住八卦:“你是跟、跟沈郁白,真的舊情複燃了?我看了現場照片,你還把他擡到馬路上,自己又摔下去了。”
她把頭伸了過來,“你們還在一起呀?”
林杳也說不清,心裏一團亂。
她揉了揉眉頭:“我們不太合适,而且我現在……我、我随時會出現那種情況,之前也是,去俱樂部查案子遇到他,他轉頭就被俱樂部老板報複了,因為懷疑他和警察串通搞事,這下又因為我讓他開車追人,導致車被撞翻,差點就死在那兒了。”
林杳的聲音愈來愈沉:“我好像總是在害別人,給別人帶來厄運,我身邊的人……我爸,金星鑫金友媛他們,阿婆為了帶我也苦了一輩子,我現在連回家陪陪她的時間都沒有,我總感覺,我在克——”
劉靜一下子捂住她的嘴,神情很嚴肅:“怎麽能說這麽喪氣的話?”
她丢了本子,身子往旁邊歪了歪,從書包裏又掏出一個很舊的小手機,看上去已經用了很久了,操作也很卡頓。
劉靜把頭靠在林杳肩膀上,慢慢把小手機裏的短信和照片翻給她看,說話聲音很輕很柔:
“你看哦,這是我們第一次發短信,你說要是別人再來欺淩我,我可以随時聯系你。”
“這張照片是我過生日時,家裏第一次有朋友來,你給我買了一個好大的蛋糕,白檸送書我看。”
“這是我第一次數學考上了一百分,我當時老被欺負,成績也不好,都是你帶我學的,還把自己的課本借給我看,自己桌子上空空如也地聽了一節課,還被老師點名站起來。”
劉靜一點點把東西翻給她看,因為以前沒有得到過這種關心,所以劉靜格外在乎和珍愛她們的友誼,一部小小的老人機,卻把所有的東西都存儲了下來。
林杳突然有點想哭,劉靜又說:“所以怎麽是厄運呢?因為遇到了你,遇到了白檸,我現在才能過得這麽好,不然早就被欺負到退學了,現在在哪個工廠打工都不知道。怎麽能只看見不好的部分呢?你也救過很多人啊,你當了警察以後,也幫了很多人,對她們來說,你就是天降的福星啊。”
“有人喜歡你,願意跟你在一起,肯定是他覺得你好,沈郁白肯定也是跟我們一樣,覺得你值得他對你好,杳杳你也別太妄自菲薄,你沒害過誰。”
林杳抿住嘴,輕輕閉了眼睛,笑了下:“有一點說錯了。”
劉靜:“?”
“你過得好是因為你自己努力,沒人能背得下那本口才書。”
劉靜臉紅了一下,笑了幾聲,然後踩了油門,說她好不容易拿了駕駛證,要帶林杳到處溜一圈。
溜到大半夜才回去,林杳躺在床上,口袋裏的手機亮了,李亞給她傳了文件,應該是酒闌巷的監控。
文件的內存很大,林杳下載了好久才下載完,她點開視頻一點點地看,連一秒的進度條都沒劃,看清了黃馬甲對金星鑫的整個作案過程,奪了他的水果刀往金星鑫身上捅了很多刀。
林杳咬了咬指尖,視線突然一凝。
斑駁模糊的光影裏,她看見一輛摩托車開過來,在巷口停了一下,京A的車牌,車上那個人的身形模糊,車牌也看不清,但是林杳認得出摩托車的樣式。
他也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