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祁飛星帶着祁幺幺走出派出所。
小兔子的表情有點空,好半天她仰起頭道:“我沒原諒陸熙,是不是不對?”
“想什麽呢?你被他們pua啦!”祁飛星說:“學學我,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就是生氣。”
江無晝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停止這種不上路子的教育模式,轉而在祁幺幺頭頂拍了拍,“你得明白一件事,無下限的寬容其本質就是作惡,世界上有許多人都喜歡打着為你好的旗號為自己牟利,而這些人往往又是你的親人。”
“你也遇到過嗎?”祁幺幺喃喃問:“被親人逼着去給仇人道歉這樣的事。”
“嗯。”江無晝笑了笑,擡頭望着遠方:“只不過結局沒有你今天這麽如意罷了。”
這關系戶竟然也有悲傷故事?
祁飛星略有詫異的眨了眨眼,心中有關這位天之驕子的形象界定産生了些許模糊。但顯然,這也是江無晝不願提及的內容。
“行了行了,你看苦命的小白菜又不止你一個,就不要心裏不平衡了。”他不着痕跡的打斷了祁幺幺刨根究底的勢頭,“你後來拿了陸熙的腕機有沒有上交給警察?”
“哎呀,忘了!”祁幺幺一拍腦袋,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她從兜裏摸出陸熙的腕機終端,手指無意間拂過指紋觸控區域,全息的鎖定屏幕跳了出來,背景是一張合影。
陸熙小鳥依人的靠在一個珠光寶氣的大背頭男人懷裏,背景是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這是安翔?”江無晝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赫赫有名的秘書長兒子,眯眼道:“穿的夠花的。”
“可不嘛。”祁飛星抄起手臂,習慣性擡杠:“你怎麽不說我因為私人恩怨故意為難安翔的女朋友了?”
江無晝嗤笑一聲:“無聊。”
這張合影是個三人合影,但作為鎖屏,陸熙就截取了她跟安翔的部分,最邊上的男人就只留下了小半個身體,低垂的左手舒展着,無名指上帶着一枚晶藍色的戒指,戒托上有一個小小的魔方。
江無晝條件反射的掃了一眼這構造別致的戒指,祁幺幺就屁颠颠上交證據去了。
“你待會兒幹嘛去?”江無晝莫名的心情不錯,好整以暇的叉了腰問。
“你問我啊?”祁飛星說。
“不然呢?這裏還有別的人?”江無晝笑說:“時間還早,請你喝咖啡。”
“不用了,再喝就是我欠你人情了。”祁飛星擺了擺手:“而且晚上要加班。”
“下夜班還加班?”江無晝略有詫異。
“有個學弟今晚首飛,我得去保個架護個航。”祁飛星說。
“看不出來你還挺仗義。”江無晝說:“不過預備役首飛軍校不是都會安排帶教麽?”
“他飛獵戶線,沒有帶教肯陪。”祁飛星說。
獵戶線。
江無晝微微一怔。
這就難怪了。
即便他從前不在首都星,也對獵戶航線的特色頗有耳聞。
為了維護首都星附近的安全,銀衛軍每天會安排空行兵駕駛星艦在星野區域巡邏,銀河系浩大,首都星位于最核心位置,巡航路線往往分為兩條,一條穿過天馬星域,全長二百多星裏,沿途有許多小行星哨站,安全且熱鬧,另一條則縱穿獵戶星域,也就是傳說中的獵戶航線。
全長一千多星裏的獵戶航線幾乎沒有哨站可聯絡,茫茫星野一片漆黑,堪稱幽閉恐懼症的屠宰場,要在同等時間內巡完這條航線不僅需要高超的駕駛技巧,還需要超強的心理素質,星盜猖獗,蟲洞活躍,你永遠不知道自黑暗中會突然蹦出些什麽東西,對星艦和駕駛星艦的人産生什麽樣的影響。
銀河帝國建立伊始,獵戶航線的巡航都必須得由兩名少尉及以上的空行兵執行,發生意外的概率依然高的驚人,如今居然會交給一個還沒畢業的空行兵預備役來做,實在是離譜的過分。
“別問他為什麽飛獵戶線,問就是階級鬥争的結果。”祁飛星看穿了江無晝的心思,聳肩道。
“什麽意思?不輪班或者抽簽嗎?”江無晝說。
“你想太多了,如果不跟排班的人表示表示的話就是指定班。”祁飛星伸了三根手指,意味深長的搓動着:“我記得我剛畢業那會兒,一個人飛獵戶線飛了十個月,感覺自己都快變成太空垃圾了。”
他雲淡風輕的三言兩語,将過往遭受的不公平一帶而過,卻在江無晝的心底蕩起波瀾。
弱小又無背景的兔耳族能在這個權浪拍岸的高處站穩腳跟,想必是不易。
幾經挫折還能維持本心,更是難能可貴。
這只兔子倒也不是看起來的那麽粗鄙野蠻。
“這也不是你分內的事吧,不怕擔責任麽?”江無晝說。
“當規則的制定權落在一群不遵守規則的人手中,你要還循規蹈矩只幹分內的事,那世界就亂套了。”祁飛星嚣張的一挑眉:“所以幹脆攪起來,說不準還能将這一趟渾水攪個風清月朗呢?”
打破規則,将渾濁的水攪個底翻天......
幾句話若晨鐘暮鼓,敲得人心緒動蕩。
“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當救世主了。”祁飛星打了個響指結束了這段心靈雞湯:“再麻煩你個事,能不能送我妹回家,謝了哈。”
“我會找人送你妹回去的。”江無晝說:“但星港離得遠,你得搭我的車去。”
“幹嘛?星港有專門的接駁車,我搭接駁車就行了啊。”祁飛星被他突如其來的殷勤弄得有些傻眼。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搭接駁車。”江無晝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停車場去了:“畢竟有些人一毛不拔,二十塊的的士都不肯打。”
“……我在你那兒的印象不能好了是不是?”祁飛星裂開了,耳朵崩的筆直,追着江無晝嚷嚷:“我非得跟你好好理論理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釣這只兔子簡直過于容易,江無晝強行按捺住要上揚的唇角,側身替祁飛星扣上安全帶:“八十六萬的車,坐一次少一次,珍惜吧你。”
“……拽什麽拽,我遲早也會有的好嗎?”祁飛星攥着安全帶罵罵咧咧,車子一發動,濾過擴香石的風就噴灑了出來,輕柔的拂過他的臉頰。兔子立刻被征服了,在悠揚的古典樂聲裏長嘆一聲:“這該死的金錢的力量啊……”就舒舒服服的癱了下去,耳朵也放松成了自然的弧度。
江無晝眼底的笑意愈發明朗,餘光一閃,他看見連接車載的個人終端彈出了一條信息。
【安翔】:江部長,晚上有空一起共進晚餐嗎?
江無晝眯了眯眼,第一時間扭頭望向副駕駛座上的祁飛星。
兔子抄着手臂,敞着腿,懶洋洋的陷在寬大的座椅裏,沒個坐相可言,耳朵懶散的耷拉着,竟然顯出幾分嬌小玲珑的氣質來。
對他腕機上的新消息毫不關心。
江無晝微微松了口氣。
幸虧不關心,不然可能會直接跳車。
于是他謹慎的敲了兩個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複過去。
“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