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晚上七八點的時間,唐柏舟坐在卡座沙發上,和一旁的沈訣碰了下杯。
照舊是老樣子,等着好友問,才會說出心中煩惱。
唐柏舟從小就是個板正儒雅的孩子,這跟唐家的教育毫無關系,唐家父母是任由孩子發展的,可能性格也會遺傳,這方面唐柏舟完美遺傳了唐家爺爺的親和雅正。
偶有煩悶的事情,也不會主動傾訴,大多數是從行動上去尋求解決方法。
可感情的事兒,唐柏舟确實一竅不通。
一旁的沈訣揚眉,詫異地看着好友,他記得唐柏舟從前可沒有因為煩惱岑語的事兒找過他,那時他還覺得唐柏舟是個想得很明白的癡情種。
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不是癡情種,是純小白。
沈訣知道對方不會主動說,率先挑起話頭,“怎麽?老婆跑了?”
這坐下的短短十多分鐘,唐柏舟下肚三杯酒,已經有點微醺了,聽見沈訣這句話,沒好氣地轉頭睨了對方一眼,用眼神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沈訣舉手投向,“好好好,沒跑,那是怎麽了?”
“我好像,喜歡上我家糖糖了。”
聞言,沈訣腹诽,能不喜歡嗎?都把人圈進地盤了。
“可是我不知道咋辦,他還喜歡那個顧家的。”
沈訣從認識唐柏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在對方面容上瞧見委屈的表情,要不是好友這會兒正郁悶着,他高低高給唐柏舟拍張照留存。
“你們都領證了,剩下的追就是了,趁這個空檔對姜糖好,時間一場準能打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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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訣口頭安慰兩句,似想到什麽,讓唐柏舟湊近,貼着對方說了句什麽,唐柏舟本來被酒精浸染得有些迷蒙的眼放大,看了沈訣半晌,皺眉“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你們都結婚了,要是那方面契合簡直就是靈魂伴侶。”
喝了酒的唐柏舟覺得“靈魂伴侶”好像不是依靠那方面來決定的,腦袋卻迷迷糊糊的想不清楚,卻又把沈訣的話放在了心上。
多年禁欲的唐先生,一朝打開新世界大門,像是沙漠中被蠱惑的旅人,明知前方或許是海市蜃樓也還是想前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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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糖晚上吃過李叔做的飯,明明色香味俱全,可姜糖就是覺得比起唐柏舟做的差了些什麽。
吃過飯姜糖為避免自己胡思亂想,找向瀾要了那本“懶鬼”的劇本,窩在主卧裏仔細看起來。
這部劇叫《人間》,是部單元網劇,總計數不長,講述的是兩個天師與鬼怪間的故事,每個單元都有一個鬼的單獨故事,姜糖讨要的角色是扮演其中一位天師收養的“懶鬼”,因錯過了投胎時間無法輪回,逗留在人間,被天師收着平時做着跑腿、打探消息之類的活兒。
劇本節奏明快,故事邏輯嚴密,姜糖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覺看進去了。
主卧的門“咔擦”打開時,姜糖又被吓了一跳,手裏的劇本甩出去老遠,盯着門口的黑影看了許久才發現是唐柏舟回來了。
姜糖大松一口氣,拍拍胸口迎上去,“大唐唐,你早晚要把我吓死。”
走進了姜糖才問了濃烈的酒氣,姜糖立刻皺起鼻子,大退一步。
心心念念着家裏的小金雀兒的唐柏舟,瞧見小雀兒不親近自己,還退遠,有些不高興。
或許是酒精作用,讓唐柏舟多了幾分毛躁,上前一把抱住了姜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等一下,你,你先放開我!”小金絲雀兒姜糖在唐柏舟懷裏扭來扭去的掙紮,他已經感受到身上各處開始發癢。
唐柏舟即使酒精上頭也始終保持着儒雅風度,克制地抱過後就松開了手。
拉遠了距離,姜糖卻難耐地在手臂、脖子、腿上抓撓起來,唐柏舟這才瞧見對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迅速起了紅疹。
唐柏舟酒都吓醒了,仔細聽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糖糖,你...你怎麽了?”
姜糖快被止不住的癢意煩死了,看着還要靠近的唐柏舟立刻制止“你別過來了,我對酒精過敏!”
唐柏舟立刻頓住腳步,冷靜下來出門找李叔叫來了醫生,囑咐對方看好姜糖,讓他別再抓撓後立刻去了樓下的浴室。
二樓的浴室裏,水聲嘩嘩地響着,唐柏舟連着把自己洗了三遍,連帶着刷了三遍牙,才感覺徹底沒了酒味,他撐着牆壁想到上次酒會後回家姜糖也是這反映,心裏漫上絲絲縷縷的心疼。
他因為約定和姜糖結婚,連對方的喜好、習慣以及身體狀況都沒好好了解過,說着要帶對方去體檢卻沒有立刻安排。
唐柏舟有些生自己的氣,譴責自己,真是個不負責任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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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主卧,醫生已經給姜糖挂上了輸液瓶,後者乖軟地靠坐在床頭看着輸液瓶一點點往下滴。
唐柏舟走近,調低了一點空調溫度,他家小雀兒怕熱,總愛把空調溫度調得特別低。
調高溫度後,唐柏舟又走到床邊,盤腿直接在地毯上坐下,捉住姜糖因輸液變得微涼的手,握在自己熱燙的手心裏。
見姜糖鼻尖小小的聳動,似在嗅周圍的空氣,唐柏舟輕笑一聲問“還有酒氣嗎?”
姜糖搖搖頭,說“沒有了,大唐唐,你以後喝了酒可別再靠近我了。”
唐柏舟立刻嚴肅起來,對姜糖承諾,“以後不喝酒了。”
看着對方眼裏堅定的神色,姜糖身體一滞,覺得這個誓言未免太過嚴重,又安撫道“倒也不用這麽嚴苛,畢竟你也不知情。”
唐柏舟輕輕搖頭,臉俯下貼了貼姜糖的指尖,很小心,沒有碰到紮針的地方,柔聲說“以後知道了。”
姜糖只覺得,大唐唐溫柔起來簡直可以溺死人,岑語是怎麽忍得住不和這樣的唐柏舟好呢?反正他快忍不住了。
想到這裏,姜糖克制不住心裏的好奇,試探着問“你...是去和誰喝酒了?”
“哦,是沈訣,我的朋友,我還跟他約了你的體檢,之後我們去好好檢查一下。”
唐柏舟沒有意識到姜糖問話裏的深層含義,很自然地做了解釋。
姜糖的小心髒忐忑半晌,沒聽見預料中的名字,立刻斂下眼皮,怕裏面藏不住的喜悅跑出來。
至于唐柏舟後面說的體檢,姜糖全然沒聽進去,腦袋暈陶陶的,只覺得大唐唐說什麽都好。
唐柏舟學過一些簡單的醫學護理守則,會自己取針,家庭醫生早就回去了。
輸液瓶裏的液體流盡,唐柏舟幫姜糖去了針,在針眼上細細貼上醫用膠帶,才上床休息。
兩人都還在暗戀階段,彼此都不知曉各自的心意,睡在一張床上也還是克制地保持着些微距離。
姜糖為了避免對視着尴尬,側過身背對唐柏舟睡,睡意朦胧間他又回想到上一世。
他和顧博深短暫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對方帶他去過朋友聚會的酒局,顧博深的朋友玩樂場合無非都是酒吧會所,少不了要喝酒。
姜糖為了他耐着性子坐進包廂,身上已經有些輕微的癢意,但還能忍耐。
後來一群人玩嗨了,姜糖還被顧博深的朋友灌酒,他說了自己酒精過敏,卻沒人當回事,顧博深也在旁邊不冷不熱的譏諷一句,“男人這麽嬌氣?”
姜糖擰不過,喝了一杯,沒多久就過敏暈厥被送去了醫院,可在醫院的那幾天,顧博深沒一次去看過他,全然沒把他當回事。
當時的姜糖腦子被攪成漿糊,看不清顧博深是個什麽德行,還幫着找借口,喻莓問起,只說顧博深忙。
這一世,姜糖重生回來的時間早過了那時候,卻還是讓姜糖覺得歷歷在目。
沉入夢境前,姜糖腦海裏浮現一句,還是大唐唐好,顧博深個狗比。
姜糖不知道他嘟囔出了聲,卻因睡意朦胧,說得不是很清楚,一旁幫姜糖掖被子的唐柏舟只聽到“顧博深”幾個字。
動作着的手懸停在半空中,隔了許久才克制地收回。
唐柏舟只能安慰自己,是他們相處時間還不夠長,并且顧博深對姜糖來說那樣的刻骨銘心,短時間內忘不掉,也是正常的。
唐柏舟之前站在岑語那邊,對姜糖抱着些偏見,如今換了位置才回味過來,并非姜糖死纏爛打,不要臉皮,是顧博深這個人渣的錯。
幾人的事情,唐柏舟自然知曉一二,知道顧博深當初為了和岑語置氣,找到姜糖談戀愛的事兒。
那時竹馬喜歡顧博深,唐柏舟雖然痛惜、不看好,卻也不好插手,并且他以為自己也喜歡岑語,看着岑語傷心難過的樣子,也心疼,希望對方能幸福。
現在明白那只是對弟弟的疼惜,并非戀人之間,唐柏舟覺得自己除了要把家裏的小金絲雀兒真正追到手,還得找個機會提醒一下岑語。
這個顧博深心肝肺都壞透了,不是什麽好人,讓岑語早日看清,遠離人渣。
顧家的別墅裏,正和岑語你侬我侬的顧博深冷不丁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岑語停下動作,關心着“阿深,你生病了?”
顧博深懷疑是有人在罵他,但他沒證據,只好說,“沒生病,可能什麽小飛蟲進鼻子裏了。”
岑語點點頭不再多問,兩人又重新黏糊到一塊,躲進了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