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機

第15章 千機

白敕長睫低垂,悶聲道:“是。”

言畢上前數步,半跪下去,金眸擡起,示意銀鯉俯身。

銀鯉歪過頭,眯眼瞧他,似是對他這順從姿勢饒有興味。

“白敕。”他勾起唇,慢悠悠地道,“若我不願俯身下去,就想這般俯瞰着你,該怎麽辦呢?”

金瞳輕輕顫了顫。

白敕抿起唇,而後沉默地長身直跪向上,伸手去觸碰銀鯉的唇。

修長的指點觸其上,繞圈揉動,動作輕柔得幾乎小心翼翼。

微張的粉唇宛若一片色澤誘人的花瓣,摩挲之下,呼吸都被馥郁的香氣浸沒。

銀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神色專注的金眸,倏然間,狡黠之心頓起,他伸出舌尖,輕輕舐了舐那指節。

金眸果然泛起漣漪,白敕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卻并不敢收回手。

“白敕……”銀鯉順勢咬住他的指,含糊地喚他,“白敕……”

遭了輕喚之人耳尖霎時泛起紅,喉結滑動一下,重重落回。

銀鯉愈發得了興味,将那長指含吮在口腔之中,緩慢吞吐起來,惹得白皙長指間涎絲勾連,濕漉漉水淋淋,一時靡靡至極。

滋的水聲裏,眼前人耳尖、脖頸之上,原本冷白若雪的肌膚如有熱潮疊起,緋紅欲滴。

“唔……”白敕下意識地垂下眸。

“不準移開。”銀鯉今日似是格外任性,命令道,“看我。”

白敕仰起長頸,露出脆弱咽喉,望向他,眸色混沌,晦暗如潭。

銀鯉滿意地彎起眸,松開貝齒,捧起他的掌心吻了吻。

“甜的。”他道。

白敕踟蹰一瞬,被他攥住了手。

“好了。”銀鯉笑着道,“放過你了。”

綠眸水盈盈地盛着湖波似的碎光,湊近過來,眨了眨,銀鯉勾起他的下颔,一邊輕輕道:“白敕。”

喚聲吐露,想要占有的貪念在心底肆虐生長。

“今後,若是沒有我的命令,你便只能望着我,知道了麽?”

白敕凝望着他,低聲答:“是。”

“乖。”銀鯉笑着俯下身,獎賞般地吻了吻他的額心。

*

正午。

簫家正堂之內。

入門時,簫階正親自沏茶,着一襲錦藍廣袖長袍,頭戴玉冠,氣質儒雅,樣貌與簫婁頗為相似,只是以藍帶束于眼前,作目盲狀。

饒是如此,那茶水卻是盡入杯中,點滴不漏。

見四人來,他語氣溫和地請上坐。

“我聽婁兒說。”簫階道,“你三人皆是琉殺殿之人?”

“正是。”銀鯉笑答,“我名銀鯉,為琉殺殿少主,這位是我師兄靈玉,另一位是我侍從白敕。”

“原來是銀公子。”簫階颔首,末了又道,“我聽聞這一路,公子對婁兒照顧有加,我先在此謝過公子。”

“簫家主客氣。”銀鯉微微一禮,“該是謝謝簫先生肯助我,同去尋那倉央劍才是。”

“倉央劍……”簫階沉吟片刻,道,“銀公子,言及此,恕簫某人多問,您為何要尋那倉央劍?”

“世人皆知,倉央劍是上古天帝之劍,曾于神魔大戰之中遭受重創,劍斷而遭半毀。”

銀鯉端起茶盞,沿盞沿轉了轉。

“然世人卻不知,倉央劍為天帝持劍之前,乃由琉殺殿守護,根系琉殺殿銀氏一族,亦關乎天下安穩,故而,我父親才命我尋回此劍,鎮護天下安穩。”

“竟是如此。”簫階揚了揚眉,停頓須臾,他一招手,屏退一衆侍女仆從。

待門合上,簫階再次開了口,壓下聲道:“近些年簫家內鬥不止,我雖心無餘力,但人脈尚廣,倒是暗中查得了倉央劍殘片所在。”

“嗯?”銀鯉亦是輕聲道,“還請簫家主直言。”

“只是此地危險異常,我所遣之人乃皆為武道高手,卻無一人返還,公子……可想好了?”

銀鯉彎眸,微笑道:“我之使命,在所不辭。”

“好。”簫階自袖中抽出一黃帛地圖,展開,示意給幾人看。

“自琢器城向北,過雪原十裏,便可到得一處山脈,山脈之中此峰最高,名喚淩雲峰,峰頂有一舊閣,閣名摘風,而倉央劍碎片,便在此處。”

“摘風閣。”銀鯉垂睫低念,末了倏而一笑,輕輕道,“有勞指教,晚輩在此謝過。”

“不必客氣。”簫階道,末了有些猶疑,轉而望向簫婁,道,“只是……婁兒,你也要同去麽?”

“我要去的。”簫婁答。

“可你的身子,我不甚放心得下。”

“父親。”簫婁低聲答,“父親即知,我生而有感召兵器之能,而倉央劍系天下蒼生,此為天命使我尋之,我豈能推辭?”

“更何況。”他頓了頓,望向銀鯉,“銀公子身手卓絕,定然會照顧好我,是也不是?”

言畢他眨了眨眼。

銀鯉被那閃爍的眸光晃了一瞬,眸中有一閃而逝的恍惚,他怔怔地答:“這是自然,我甘之如饴。”

“有公子這句話。”簫婁笑道,“父親還不放心麽?”

簫階轉向銀鯉,因那句“甘之如饴”,意味深長地停頓些時,半晌道:“好,那你便去吧。”

“謝父親。”

二人言畢一禮,轉身離去。

身後靈玉正要離開,卻發覺身側烏衣之人正望着銀鯉,長眉輕蹙,薄唇繃成一線。

“喂。”靈玉拍了拍他的肩,“該走啦。”

白敕微一颔首,卻沒看他,垂眸下去,提步跟上。

靈玉惑然地撓了撓頭,望了一眼身後笑着的簫階,作揖一禮,亦是追了上去。

*

三日之後。

四人穿過雪原,一路抵達淩雲峰。

山峰積雪,一路皆是皚皚的白,銀鯉走得乏了,便去逗弄白敕。

白敕卻始終不語,垂着眸,仿佛與周遭白雪一般冰冷漠然。

銀鯉有些氣悶地癟了癟嘴巴,一旁簫婁來溫聲詢問他有何事,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

因此他不曾望見,白敕在他轉身之後便擡起眸,金色眼瞳一瞬不瞬地倒映着他的背影。

飛雪染白了白敕的眉梢,卻不曾叫那雙眼中洶湧之意壓抑半分。

一旁的靈玉亦覺無聊,又見前二人交談甚歡,便下意識要找白敕,卻随即被對方那眸光駭了一跳,恨不得離他三丈遠。

心懷各異地到了峰頂,四人稍停步些時,便穿過重重松林,到得摘風閣前。

閣門之外,有數具屍體橫陳,被凍成了冰雕,神情、姿态、樣貌皆清晰分明,看着格外瘆人。

銀鯉頓了頓,湊近看向其中一具,看到那衣服紋飾上印着一道族紋。

“是簫家人。”簫婁道,“看來這閣門之上有玄機,才使得這幾位簫家人死在了此處。”

銀鯉直起身,轉身望向那門上隐約露出的機括,探究着歪了歪頭。

“後退。”他道,“我來一試。”

三人随之後退。

銀鯉交叉雙手向前,指尖有靈流飛出,直直掠至門上,而後流水一般覆蓋了淺淺一層,他閉上眼,細細感受片刻。

末了他收回手,道:“蠻力不可開,這是千機鎖。”

“千機鎖?”靈玉蹙起眉,“可是號稱有千種鎖法的子母千機鎖?”

“嗯。”

“這便難辦了。”靈玉嘆了口氣,“若是有一鎖匠在便好了,如此,該試到猴年馬月去。”

正犯難間,總也沉默不語的白敕忽而輕聲道:“我來。”

說着,他上前數步,半跪下去,以指尖抵上了其中一道子齒輪。

金眸專注地望着那齒輪,長指逡巡片刻,白敕撥動了那子齒輪。

剎那間,咔噠咔噠之聲響成一片,齒輪幾乎轉成了虛影,身後三人皆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卻聽刺啦一聲,白敕忽而抽劍出鞘,毀掉了其中一道齒輪。

千機鎖應聲而止。

而下一瞬,長劍掠過,連刺數下,幾枚子齒輪随之崩碎,那千機鎖再次轉動起來,不消半瞬,門,緩緩開啓。

“哇開了!”靈玉跳起來,脫口道,“木頭你好厲害!是如何做到的?”

白敕不語,收劍入鞘。

靈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叫錯了稱呼,頗為尴尬地僵了僵,而後聽得銀鯉笑着解釋道:

“白敕所毀掉的,是千機鎖的三道鎖眼。尋常人無法辦到,然而白敕因天生靈眼,自能迅速找出。”

“白敕。”銀鯉上前一步,拽了拽白敕的袖角,“我說的對也不對?”

白敕垂眸颔首:“嗯。”

銀鯉仰着頭,彎眸一笑。

而後四人便入內,迎面卻是一窄道,窄道兩側挂立着燭臺,随着門外風聲湧入,燭臺盡數燃起,照亮了那窄道盡頭。

又是一道門。

銀鯉單手結印,飛出靈力打向那門,門霎時開啓,于此同時,蠟燭燭光向後傾倒,盡數熄滅,身後嘭地一聲,千機鎖門瞬間關閉。

黑暗之中,銀鯉道了聲“別動”,便就捏出火決,照亮了狹小一方。

幾人正踟蹰間,黑暗之中,驀然響起滴答水聲。

一下、一下,格外分明。

靈玉心道不祥:“奇怪,冰山之上,怎會有水?”

“不。”簫婁閉眼道,“那是油滴。”

“油滴?”靈玉驚詫,“什麽油滴?”

“火油。”

話未落,一陣熾熱滾風劈頭掃下,火光洶湧席卷,自門那側沖了過來。

不好!

銀鯉擡手欲要結印,卻已然不及,危難之中,靈玉一咬牙,獨自沖上去,徑直将衆人護在身下。

轟——

煙塵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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