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為妻

第22章 為妻

潮氣竄動,濕與熱蔓延。

銀鯉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他被人堵住了唇舌,滾燙焐意四散盤逡,白發與青絲缱绻糾纏,骨髓都被融化開了。

身下的被褥是那樣軟,幾乎像是卧倒在雲裏,銀鯉不自禁地悶哼,卻又每一聲都被眼前人吞沒。

帝子像是瘋了。

他幾乎要吞掉他,深吻尚不足,又游走至他脖頸之上,那滑白細嫩的脖頸滿是粉紅,脆弱至極、可憐至極,又印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咬痕,像是守城大敗,遭敵軍插上戰旗。

千絲傀儡術不知何時已然解開,銀鯉卻沒了掙紮力氣,他圓如玉珠的腳趾崩起,手腕遭禁锢,再難以聚焦眸光。

那張總也帶着笑意的面龐上緋色疊起,淚水漣漣。

不、不行了。

他要逃。

可眼前人這般瘋,分明像是中醉術已深的模樣,且那瘋病已入骨髓,再無藥可醫。

怎、怎麽辦?

“白……唔……”他試圖喚他的名字,卻被堵上了唇齒,下一瞬,唇齒之間撕咬愈甚,他幾乎疼得失聲。

“呃呵!”

水綠的眼眸蒙了霧,漸漸渙散一片,盈滿破碎光澤,紅潤的指尖在冷白肌膚上留下撓跡。

而那指尖亦是一點一點失去力氣。

他漸漸丢了神智。

氤氲水珠閃動細碎搖光,绡絲紅帳流淌曳動,将滿屋旖旎輕輕掩去。

*

再睜眼。

腰肢處酸脹得厲害。

銀鯉撐起伶仃手腕,勉力從榻上起身,帝子卻似不在他身側。

細眉輕蹙,他正要下榻,卻在這時,聽見足腕上傳來一聲叮當撞響。

微怔之後垂眸望去,銀鯉這才發覺,自己腳踝上側,已被纏上了密銀鎖鏈。那鎖鏈上挂有銀鈴,動一動,便泛起空靈聲響。

他這是……遭了禁锢?

一雙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抱住他,帝子跪坐着傾下身,迫使他仰頭,看向自己。

銀鯉對上那雙猩紅如血的眸,心下有些害怕。

“白敕。”他終于得以喚起他的名字,“你真的入魔了。”

帝子将下颔抵在他額心,喉結震動,輕笑一聲。

“是。”他彎唇,眸底卻是漠然一片,“你很是厭惡麽?”

“我……”銀鯉攏起眉,“我沒……”

帝子垂首,吻了吻他的臉頰。

“厭惡也無妨。”帝子低語,“我即鎖了你,你便再不可離去。”

“銀鯉。”他尾音沉啞,“你是我的。”

銀鯉懵懂地望着那眼底瘋狂肆虐的愛.欲,惑然不解,便也絲毫未曾注意,自己下腹,已被一銀白龍尾所纏困。

漸有窒悶攀升,他堪堪回神,想要垂眸去看,卻被吻住唇,不得低頭。

銀鯉忍受不能,終于開始低聲啜泣。

“嗚……”

嗚咽自他喉中溢出,片刻後,帝子終于餍足,松開他,撤去了龍尾。

銀鯉望着小腹處的壓印,眼淚淌得愈兇,卻不敢反抗。

帝子因此而展眉舒顏,他唇角上揚,雙手将銀鯉囚在懷中,心情頗愉。

“銀鯉……”他偏頭,咬住他紅豔欲滴的耳尖,“銀鯉……”

*

二人癡纏之時,仙界卻亂做一團。

天帝因帝子入魔稱君,早已勃然大怒過數回,然帝子不應召,無人敢去魔界讨伐。

早朝之時,赤霄殿上下,死寂一般的沉默。

忽而有一通傳奔跑入內,跪地禀告:“陛下,有探來報,醉仙銀錦擅自入了魔界。”

這一聲猶如石沉沸水,霎時滿殿嘩然,衆人議論紛紛。

“那是何人?”“銀錦!即醉仙族族長之長子!”“竟是他……”“無妨無妨,料想不過是手足之心,讓他試試倒也無妨。”“唉,可憐吶!”

喧鬧漸甚,天帝愈發煩躁,他徑直一拂袖,扔下一句“退朝”,便兀自瞬移離開了。

留群臣面面相觑。

而數千裏之外。

銀錦手提長劍卻離,劍鋒挂血,劍光相襯之下,墨綠眼眸之中流光瑩瑩。

眼前金殿之上,半魔之兵死了三成,剩下近百個正凝眸望着他,不敢妄動。

他唇邊挂着血痕,胸膛、手臂之上傷口猙獰如蜈蟲橫斜,開口語氣卻很溫和:

“諸位,何必如此,只消讓一讓便好,我來此是為救人,非為殺人。”

衆皆不語,面露怔然,而片刻後,那半魔之中走出來一男子,戴深赤色面具,從容道:“話雖如此,可我等即為魔君下屬,自當行屢忠信之事。未得魔君之令,斷不能允你擅闖金殿。”

眼見銀錦微微蹙眉,半魔摘下面具,露出年輕英飒面容,笑着道:“銀仙者,還請回罷。”

話落,銀錦卻毫無退意,他手中劍微動,剎那間正要縱身掠起,下一瞬,一道沖天結界倒蓋向下,當的一聲,撞得他疾退數步,咳出血水,再無法反抗。

帝子來了。

依舊是一襲勝雪白衣,他面色漠然,身姿修挺,自天際降下,落至殿頂。

衣袂如月華傾洩,翻飛飄搖,帝子負手而立,冷然道:“不可傷之,押入牢宮。”

衆魔領命,召出鎖鏈,将已被困住的銀錦套上脖頸。

銀錦掙紮數下,以袖掩唇,蹙眉道:“殿下,你即不傷我,便是心中仍存善念,求您善待鯉兒,否則我……咳……”

被狠狠拽了一下,銀錦狂咳起來,整個人極為狼狽,但神色依舊是平靜溫和的。

他絲毫未曾留意,不遠處,那摘了面具的年輕半魔正笑望着他,似是對他頗感興味。

對方因半入魔而邪氣纏身,卻是因眉目間英氣而生生多出幾分俠痞來。

他勾唇望着,銀錦那墨綠的眸中,瑩瑩光芒黯淡下去,面色亦是慘白一片,就這般被衆魔衛帶了下去。

“君上。”他朝着帝子一禮,“屬下告退。”

得帝子微一垂眸,便就匆匆跟上,入了牢宮。

*

銀鯉似是頗為發蔫。

他垂着頭,一動不動地跪坐在榻上,任由侍從上前,為他梳發。

那雙總也含笑的綠眸此刻落滿倦意,雙眸微眯,好似随時都要昏睡過去。

隐隐有腳步聲響起,白衣人挑開緋紅绡帳,屏退侍從,接過木梳,親自捋過萬縷青絲。

“白敕。”銀鯉散漫地開口,“你回來了。”

帝子解開自身所束發帶,纏入銀鯉發絲之中。

“唔。”銀鯉撚起那發帶,捏在掌心,語氣有罕見的踟蹰,“我天生缺少一魄,總也不懂,你待我究竟……是何種意思。”

“白敕。”他回首,鼓起勇氣正對上那雙猩紅的眸,“你告訴我,好不好?”

帝子傾身,湊近過來,輕輕道:“好。”

銀鯉屏息。

下一瞬,帝子閉眸,抵上他額頭:“入我夢中,我授你記憶。”

銀鯉微怔,然片刻後,如潮倦意翻湧而來,他亦是緩緩阖上了眼。

*

不知是哪一度春秋。

銀鯉望見“自己”,亦即帝子,一襲白衣,疾步走在大殿回廊之上,而他的手,則被一女子緊緊攥住。

白敕不曾擡眼,始終垂着眸,因此銀鯉望不清那女人的相貌。

入了內室,身後一衆女仙侍盡數退下,女子揚手施以靈力,嘭地将門一關。

“跪下。”女子森然開口。

帝子微動,恍如得了指令的傀儡,直身跪下。

“方才在殿上,我命你為陛下奏琴,為何不應?”

帝子依舊沉默。

忽而女子擡手,重重落下一道耳光。

“白敕!”她似有愠怒,“問你話!”

帝子被扇得偏過頭去,銀鯉嗅到一陣血腥氣,察覺有溫熱痕跡順着唇角淌下。

許久,四下唯有女子壓抑的喘息聲。

“白敕之罪。”嘶啞聲響自帝子喉中溢出,沉而緩,“請母親責罰。”

母親?

銀鯉惑然,又一瞬恍然。

原先他還不解,眼前人究竟是誰,竟敢待帝子如此。

眼下,即是帝後,便合乎情理了。

只是……

正胡思間,帝後倏然開口,陰聲道:“責罰?”

她冷哼一聲,傾身低頭,強行掰回帝子的下颔,逼他直視自己。

“帝子殿下如此尊貴,我不過一受了天帝厭棄之人,怎敢責罰?”

這字句皆有咄咄逼人之意,帝子依舊未曾擡眸,然視線餘光內,銀鯉望見其下颔之上,有一道形容猙獰的疤痕。

咦?

帝後何時……竟遭毀容了麽?

喔,是了,他想起來了,幻境之中傳聞有言,帝後曾于神魔大戰之中輔佐出戰,遇魔君幽冥火焚,三天三夜方逃出,想必,便是在那時燙下的。

而方才,她說自己得了天帝厭棄,想必亦多半是因毀容之故。

啧。

銀錦心下不滿蹙眉,即便如此,又為何要将這怒怨發洩至幼子身上?

她此刻惱火,即可能是因方才帝子不肯以琴讨得陛下歡心,才至于此。

可還未及這猜測得以佐證,忽而帝後一拂袖,身後一玉盞朝着帝子擲來,正正砸中了帝子的額角。

“滾。”

帝後狠鸷地吐字。

帝子默然,罔顧擦拭額角血痕,站起,欺身一禮,退了下去。

銀鯉心下一片茫然。

這茫然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少年帝子所感。

身體在此刻,被少年帝子帶着,往前走。

穿過重重回廊,有侍女要上前,為帝子擦拭血跡,被帝子淡聲屏退。

“不必跟來。”他低聲道,“我随意走走,稍時便回。”

侍女吶吶地收回手。

帝子一瞬消失,下一瞬,出現在天界南境。

他果真是随意走走,幾乎沒有目的。

銀鯉怔怔地望着眼前身下的玉石長道,只覺頗為眼熟。

此路……似乎是通往醉仙族桃花林?

半刻鐘後,眼前果然粉紅桃瓣紛飛,邁足入了桃林。

帝子在此刻終于擡眸,他望向遍野緋色,緩步往林深處走去。

一步、一步。

忽而有桃花仙童嬉笑聲掠來,奔跑着與他擦肩而過,帝子微怔,須臾間,有一淡青團子撞入他懷中。

“唔!”團子在他眼前擡頭,露出粉嫩嫩的面頰,和彎如月牙兒的眸,眸光瑩瑩,笑着道,“抓住你了……哎?”

團子遲疑了一瞬,但随即又笑起來:“哇,抓到更漂亮的啦!”

“漂亮哥哥!”少年銀鯉抱着帝子,“我在扮家家酒,你來做我的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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