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西方極樂世界有三千年一度的菩提法會,廣邀各路仙家尊者齊聚一堂辯經說法參禪,乃佛門中一大極盛之事。
我佛如來遣了金翎大鵬口銜一朵清香白蓮來邀,瀾淵焚香淨手方才敢接過蓮花:“晚輩淺薄,見識鄙陋,不敢在真佛面前賣弄,更恐污言穢語擾了聖聽,辜負佛祖一番美意。”
金鵬昂首嘶鳴,振翅飛走。
不日就有玄衣沙彌口頌佛號,呈上如來親賜佛經真言百卷。瀾淵一一虔誠接過,親手鄭重置于案頭,言必潛心誦讀,盼早日于佛祖蓮座下親耳聆聽教誨。
“虧得你有自知之明。”跟虎王閑話時說起這事,擎威一臉鄙夷,“若讓你這污濁的孽世魔障去了,我佛清聖氣象豈不是蕩然無存?也是出家人誠心,被你甜言蜜語地騙了過去,還真當你有多少的佛骨呢。還如來親賜的經卷,你要能看進去一個字,忘川水少說也得退下一半深。”
瀾淵不語,搖着扇子任他取笑:“又不是我不願去,可它一個一本正經的齋宴,連杯水酒都沒有,有個什麽意思?況且,已經有一個玄蒼過去了,我去不去也沒什麽要緊。墨嘯近來也忙得很,只有你這兒還能來說說話。”
“喲,我好大的福氣。”擎威張大了口,故作受寵若驚,“難不成那個狐王籬清也不理你了?”
“他忙。”說起這事,瀾淵就有些氣悶。
“不是剛出了關麽?”
“嗯。”瀾淵合起扇子,拿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沿,“本來就事多,現在又三天兩頭的要靜修,要齋戒,要修習。問什麽也不答,他那個人,跟他說半天也不會回你三句的。”
又擡起頭拿眼看擎威:“你怎麽就這麽閑?”
“我?”擎威卻笑了,指着四壁的懸挂着的紅綢道,“瞧瞧這個,我也正忙着呢。”
瀾淵這才注意到虎王府裏原先的裝飾全換,紅豔豔的一片喜色:“怎麽?有喜事?”
“嗯。”拿出兩封請柬送到瀾淵面前,擎威的臉上卻看不出有多麽歡喜,“娶親。另一張給籬清。墨嘯他們的我都給了,就他前兩天衆王議事的時候沒來。你總比我容易見他,替我送了吧。”
“你?”瀾淵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這個一起花天酒地多年的酒友,“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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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麽,總要有個子嗣的。”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被底下的長老們天天抓着唠叨也實在頭疼,虎王也有被逼無奈的時候,“老頭子們着急了,我也沒辦法。反正早晚要娶,早一天娶早一天叫他們閉嘴。真的讓他們在我房門口不吃不喝地跪死了,我也沒法跟族人交代。”
“采鈴人美,性子也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氣。”瀾淵勉強收起驚訝,衷心祝福。
獸族中的三大美人,蛇族的冥姬剛烈,狐族的紅霓火辣,唯有虎族的采鈴賢淑良善,“即便今後你再在外頭怎麽胡來,想來她也能容忍。”
“那是。”擎威笑着端起酒杯,“不然我如何甘心?”
“你呀……”瀾淵把請柬放進袖中,看着這滿屋的紅綢面露憐色,“可惜了好好一個美人,叫你白白糟蹋了。”
“這句話別人說還成,從你二太子瀾淵的嘴裏說出來可就不叫人信服了。”擎威不客氣地揭穿他的僞善,“再如何,我可沒亂到你這個地步。”
瀾淵就不搭話了,笑笑地打開扇子搖,算是認了。
告別了擎威就直奔狐王府,已經許久不曾見他了。籬清自從出關之後更為忙碌,來了幾次,或是說在議事,或是如何,總不得見,瀾淵起先不在意,尋了新歡厮混一陣後再來,依舊如此。即便半夜爬了牆頭摸進去,籬清亦是埋頭做事,無暇來應付他。瀾淵奇怪狐族這一陣怎麽有這麽多事,籬清只說是慣例,再過幾個月就好,其他就不願多說。瀾淵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一次倒是順利,正逢狐王和長老們議完事,剛好得空。
瀾淵就拉着他去湖中的清涼亭中喝茶,那地方景色好,又清淨,做什麽也不怕人看見,正合瀾淵的心思。
籬清看着瀾淵遞過來的大紅請柬,也不驚訝:“是該到這個時候了。”
瀾淵心中一動,脫口問道:“最近這麽忙,你不會也是在被逼婚吧?”
話一問出口,連自己也覺得可笑,怎麽就想到了這個?偏偏心裏卻在意着他的答案。
“不是。”籬清平靜地答道,“長老們現在還沒有提。”
“若提了呢?”瀾淵心中一緊,不由抓着他的手繼續追問。見他驚異,自己也覺得別扭,就別開臉道,“沒什麽,随便問問。”
“繁衍子息也是王的要務。”籬清沉默了一會兒,答道。
眸光一暗,瀾淵心下煩躁,不想再繼續,只得另扯開話題,說起鼠王來借金剛罩的事。不知為何,墨嘯說他偏好金色這一節按下了沒說。
講到獸王要以己身受天雷時,看着面前的籬清,瀾淵忽然問他:“你的天劫是什麽時候?”
“……”籬清一怔,臉上有什麽快速地閃過,許久方開口,“還早。”
“哦。”瀾淵點頭,走過去擁住他,臉貼着臉低語,“若是到了時候記得跟我拿金剛罩。別人我不肯,對你,我還能不肯麽?”
“好。”懷中的聲音淡淡的,似有若無,不仔細聽幾乎要錯過。
即便如此,心中仍有什麽盤着揮之不去,連跟文舒聊天時,瀾淵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太子有心事?”細心的文舒察覺了他的走神,出言問道。
“沒、沒有。”瀾淵回過神,忙展了扇子掩飾,“我能有什麽事?”
“嗯。”文舒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雖然人還是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可臉上的神色卻比先前多了幾分活氣,“二太子許久沒來了,倒是很想聽聽人間的事物呢。”
“好。”瀾淵颔首,說起同籬清一起去凡間的見聞時,不覺心中敞然,說話的興頭也高了不少。一路從景物談到人物,談到後山腳下那個小村莊,雖是匆匆低頭瞥了一眼,但仍有不少印象。竹籬茅舍,小橋流水,莊中一棵華蓋蔭蔭的大槐樹,阡陌縱橫,雞犬相聞,“雖是個山野村莊,但也不失野趣與風雅。”
“确實是個自在的地方。”文舒聽着,眼中不禁生了向往,“有時候,做個無欲無求的凡人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好。”
臨走時,文舒拿出一壇瓊花露贈他:“最近身體不好,怕以後都做不得了。這一壇就算是給二太子留個念想。”
瀾淵接過了,囑咐他好好保重,別胡思亂想,有什麽要吃要用的只管差人去宸安殿拿。文舒皆是淡笑着點頭,硬是撐着将他送到了天崇宮的宮門外,瀾淵再三要他留步,他也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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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瀾淵正陪着太上老君下棋,隐隐見東南方的天色有些暗,起先也不在意。下了幾盤擡起頭,就見那邊烏雲急走,黑壓壓地滾在一起聚成偌大的一團,閃電一亮,幾乎快刺破半邊天空,緊接着就是一聲雷鳴,震得這邊的棋盤也發顫。便問道:“這是哪邊的龍王在布雨?好大的架勢,要發大水淹了人間似的。”
太上老君自棋盤上擡起頭來笑道:“二太子你有所不知,這不是布雨,是在行天劫呢。”
“哦。”瀾淵想起墨嘯說的鼠王,大概就是他了。也沒上心,繼續看着棋盤上的行軍布陣。
可這雷一聲接一聲,接連不斷地在耳邊炸開,聽得人腦中“嗡嗡”地響,沒來由的煩心:“這是要打多久?棋都沒法下了。”
“呵呵……”太上老君拈着雪白的胡子笑,手中的拂塵一擺,指向那滾滾的烏雲,“快了,快了,再一會兒等雲散了就完了。”
“那也夠久的。”瀾淵皺起眉頭,“從剛剛到現在,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再一會兒,一個時辰也能有了。天雷這麽個不停歇的落法,怕是要把那個鼠王打死了。”
“鼠王?”老君疑惑地看着瀾淵,“二太子從哪兒聽說是鼠王?”
“不是?”瀾淵也是一驚。
“是狐王啊。”
又一道天雷炸響,銀白的閃電映照出一張煞白的臉。墨藍的眼瞳倏地擴大,瀾淵一手揮開棋盤,抓過太上老君沉聲問道:“誰?”
聲音竟是顫抖的,仿佛天邊掙紮着要刺破雲團的光線。手不由自主地收緊,關節聲“咔咔”作響,只把太上老君一張老臉憋得醬紅:“是狐族的狐王,籬清啊。”說罷,又掙紮着舉起手來掐指算了一遍,“沒錯。五百年一天劫,今日他剛好滿一千年啊。哎喲!太子、二太子你這是……”
不等他說完,瀾淵捏着他脖子的手就松了。太上老君狠狠地摔坐在凳上,只見一道藍色身影箭一般往天雷落處射去,而此刻,雷聲漸漸低了,雲朵也不再那麽急切地撞擊,寧靜又将回歸于天地。
“為什麽?”恍惚間聽到一聲低語,低到來不及思索就被漸弱的雷聲覆蓋,只是那種凄楚卻尖銳得硬在心口上刺出了血淚。
耳邊是隆隆作響的雷聲,極目是流散的雲煙與刺眼的光亮,帶着餘溫的焦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間流竄。一直急速向前的步伐卻在眼前的迷霧慢慢散去,逐漸露出一片暗黑色的土地時陡然放緩了下來。
蔥郁的樹林仿佛是被突然剜去了一大塊般被天雷圈出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林木盡摧,萬物俱毀,暗黑的天空,暗黑的土地,入眼只是一片死氣沉沉的黑。狂怒的雷聲逐漸趨于平靜,只是在天際低低地嘶吼,一聲一聲,壓在心上仿佛千斤巨石,腳步也越發沉重。白色的影子出現在前方,在一片黑色中分外醒目,直直紮進眼裏,痛就一路刺進心底。
“王正在調息,請二太子留步。”有人擋在他的前方。
誰?看不清面目亦不想去看。手腕一挽,描金的扇子如同長劍般平送了出去,不要命的打法。趁對方側身避讓時,寶藍色的衣袖輕輕在他面上一拂,手中結一個法印點在他的額頭,人就被定在了原地。
手指交錯,揮舞的扇“唰──”地展開,金漆玉骨,重山飛瀑。嘴角一勾,揮手一揚,扇子如蝴蝶般飄落。
眼睛仍只看着眼前的那個人,那個正拄着斷劍挺立在黑色土地上的狐王。
就這樣癡癡地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擡起臉來看向他:
“你來了。”
平靜的聲音,平靜的面容,只有那雙燦金色的眼睛裏稍稍流露出一些困頓,似乎他從未想過他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瀾淵無語,擡起袖子去擦他嘴角邊溢出的紅色液體,不斷地擦去又不斷地冒出來,藍色的袖子很快被染成了一種混沌的暗色,卻仍緊抿着唇不肯停下擦拭的動作。
“不必了。”籬清略向後仰避開他的動作。
手就停在了半空,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放下,墨藍色的眼怔怔地對上那雙燦金色的眸,一直看進去,想要一直看進他那顆始終看不透的心:“不是說還早嗎?為什麽?”
“……”籬清不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雙眼睛,這樣的眼神,與初次相遇時又有什麽分別?
瀾淵驀然後退一步,意興飛揚的眼降下一片慘淡:“你根本沒打算告訴我。”
“是。”血,順着嘴角滑落,落在白色的衣衫上就暈成一朵紅花,紅得生生刺瞎了人的雙眼。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一瞬間抽光,瀾淵咬緊牙盯着籬清不動如山的臉龐:“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抑或,你從未将我放在心上。”
話音漸低,說到最後一個字幾乎成了一聲嘆息,伸出手顫抖着去握他拄着劍柄的手,掌心貼着他的手背,冷得仿佛是萬年的寒冰,無論如何去溫暖也感受不到溫度。
“王,您有傷,宜盡快回府修養。”狐族的長老們都跪在不遠處不敢上前。
金色的眼平靜地看着他,從裏頭甚至能看到自己比他更蒼白的面容:“多謝二太子關心。”
手自他的掌中抽出,瀾淵看着他轉身蹒跚地離去,想要去扶,那勉力挺直的背脊卻明白無誤地顯示出拒絕。
“籬清,你對我……可曾有過半點真心?”喃喃地問出口,明明知曉了答案卻猶不死心。
離去的身影站住了,銀色的發在風裏飛揚:“二太子予我所需,我予二太子所需,不夠嗎?”
瀾淵猛然追過去拽回他的身子。
他卻高挑起眉梢,金色的眼瞳波光流轉,帶血的唇邊噙一抹冷冷的豔色:“二太子你以何來要我籬清的真心?”
緊抓着他手臂的指不由松了,瀾淵的唇彎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仰天長笑驚起遠處無數飛鳥,直笑到眼中酸澀再直不起腰,才擡起眼看着這狐族尊貴孤傲的王:“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你不曾有真心,我不曾有真心……你我皆不會相思,那麽,誰會了相思?又是誰害了相思?嗯?我絕色無雙的狐王?”
直起了身子看着他,自上而下看到他手中低垂的斷劍,便是那一日,劍尖抵着咽喉,再近一寸就能害了性命:“如若……如若我說我是真心呢?”
“……”籬清默然轉身。
“如若……如若我說,我對他人皆是逢場作戲,只有對你認真呢?”瀾淵站在原地繼續訴說。
“二太子,散場吧。”籬清漸行漸遠。
“你不信?”高聲問出口,心中已是緊縮成一團,疼痛難當。
籬清停下腳步卻不回頭:“那一日,我在屏風之後。”
“……”身體終于支撐不住滑落,“呵呵……我怎能說你不像狐呢?你确實是狐啊。”
确實是狡詐的狐呵,狡詐的旁人不奉上真心就絕不托付的狐,狐族何時做過虧本的買賣?
“呵呵……”空無一人的焦土上,瀾淵獨自一人低笑。
雨落下來,笑聲被雨聲覆蓋,嘴角仍開心地翹起着,任憑雨水打濕了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站了一個人,油紙傘為他擋去風吹雨打。
瀾淵擡起頭,黑衣黑發的狼王正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他。
“你說對了,他可是狐王。”
“我是來看笑話的。”狼王繼續自上俯視着他,聲調一派悠閑。
“他從未把我放在心上。”瀾淵不理會他的嘲弄,席地而坐,看着傘外的瓢潑大雨,“什麽議事,什麽閉關……他早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他的心裏除了狐族就是他那個弟弟,其他的什麽都沒有……他需要靜養百年吧?百年一過他是不是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他問我憑什麽要他的真心……哈哈哈哈……憑什麽?”轉過頭來看着墨嘯,墨藍色的眼中滿是笑意,“你說我憑什麽?嗯?西天如來佛祖尚敬我二太子瀾淵三分,他卻問我憑什麽……”
墨嘯皺起眉頭看他嗤笑。
“知道嗎?文舒說,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別人的真心。”垂下眼,寶藍色的袍子上血漬、水漬和污泥交混在一起,從未如此狼狽,“如今即使我把真心剖開捧到他跟前,他也不屑看一眼吧?”
“他那個人……”墨嘯想說什麽,卻被瀾淵打斷,
“他那個人,當真是只狐。”
說罷站起身,舉步走進雨中。
“去哪兒?”墨嘯舉着傘追上來。
“狐王府。”
狐王府是再不讓進了,陌生的小厮守在門口一詞一句說得恭敬有禮卻擺明了不讓進。
“我王傷勢未愈,不便見客,請二位日後再來。”
墨嘯還想再同他理論,瀾淵卻悄然踱到僻靜處縱身翻過了牆頭。
“依舊是爬牆麽?”籬清揮退了左右,半倚在榻上打量着面前發絲淩亂渾身濕透的瀾淵。
“是。”瀾淵立在榻前,目光觸到他白得透明的臉色心中就是一痛。
“何必?”輕輕嘆息一聲,燦金色的眼睛裏流露出疑惑。
“我說過我是真心。”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窗外一枝杏花露華正濃。
籬清的目光回到瀾淵的臉上,神色古怪:“我亦說過我不信。”
慢慢走到他的榻前,單膝點地,雙眼正好同他燦金的眼平視:“告訴我,你在花燈上寫了什麽?”
金色的眼中立時盛滿愕然,旋即又平複:“你何必執着?”
“你又何必躲避?”瀾淵不放過,執意要問出答案。
“……”籬清閉上眼睛不再答話。
瀾淵又凝視了他許久,才起身離開。跨出門時,雨已經停了,天際一道七色彩虹:“是我的錯。”
緊閉的眼睜開,忽明忽暗,閃爍不定,悵然長嘆一聲後,又再合上。
“意料之中。”狼王與虎王說起雨中那一幕,擎威不以為然,“我還道籬清會乖順到何時。”
“只是沒料到會是這麽個局面。”墨嘯道,“以後還不定怎麽着。”
“終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事,你擔心什麽。”
“倒不是擔心,只是感嘆世事無常罷了,跟他相交這麽些年,什麽時候見過堂堂二太子被弄成這個樣子?”墨嘯瞥眼看到壁上的大紅喜字,不由扭頭對着擎威笑道,“那就說一件你我能插手的事,你就打算這般輕易地束手就擒了?”
“不然又如何?”擎威回瞪墨嘯一眼,“你早晚也有這一天。”
“話是這麽說,可我至少要挑個我真心喜歡的才肯吶。”
“呵……真心喜歡……”擎威的笑卻淡了,只看着杯中的酒發呆,“也得尋得到啊。”
正各自悶聲飲酒的當兒,門外飛來一只黑羽紅喙的炙鳥,收翅立于梁上,一開口卻是瀾淵一貫溫雅斯文的語調:“有些許事物煩請轉贈狐王府。”
二王相顧苦笑:“誰說這事你我只有作壁上觀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