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鑽戒

鑽戒

不行不行,我必須立刻馬上逃離。

丁安靜神色如常,內心慌張,好似做賊,沈知南進來雲淡風輕,看來去了一趟廁所更加舒爽。

“你着急走?”他察覺出她的意圖

“不是!”光速否認等于肯定。

“那……”沈知南打量着已經穿好外套的丁安靜,吭了一聲。

“上廁所!”作為老師,她最擅長的就是用嚴肅而不容置疑的語調掩飾內心的慌亂。語氣處理得恰到好處,不自然的痕跡寥寥。

但她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上廁所用得着帶包嗎?還這麽大一個。

沈知南望着奪門而出的丁安靜,哦,不會是要換……

……

“喂喂喂,瑩瑩救我!”

丁安靜全部的演技在吳瑩瑩接起電話的那一剎那就土崩瓦解了。

“你被綁架了?”吳瑩瑩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擔憂,但似乎還有點……興奮。

“不是!鑽戒,鑽戒!”

從早到晚教同學主謂賓的英語老師現在吓得丢了“主謂”,只剩一個孤零零的賓語劃出嘴角。

博覽群言情小說的吳瑩瑩作為一個理解能力十級滿分選手,馬上明白了丁安靜的意思。

“有人跟你求婚?”

“maybe?”

丁安靜是打心裏覺得不太可能。

她本身不是個太愛幻想的人的,再加上出門後迎面而來的冷風,一條鼻涕挂下來,她已經冷靜了不少。

剛才肯定是餓得眼花,出幻覺了。

“可以啊,下手夠快的!”吳瑩瑩打趣道。

她是真心盼着自己的好姐妹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坦白說,丁安靜的女性朋友不算多。

中學時候,她就顯得出挑,和沈知南早戀的新聞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女生妒忌她,總覺得就是因為她過得太精彩,才顯得其他人成了青春裏的配角。

吳瑩瑩也不例外,她嫉妒丁安靜,但也愛她,有時候甚至會把愛和嫉妒混淆。于是,對她的情感反而更深更長久,特別是知道丁安靜也非常嫉妒她的時候。

那天丁安靜的媽媽來學校大鬧,吳瑩瑩見識到了她的另一面,與柔弱不說話的樣貌相反的另一面。

吳瑩瑩試着去安慰丁安靜,卻被她當做虛情假意嘲諷了幾句。她當時更煩丁安靜了,她反駁了幾句,罵得都很難聽,丁安靜卻默了,像是柔弱的妥協。

就在一邊低着頭,白白淨淨的面偏向一邊,手抓着褲腳,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吳瑩瑩有些心軟了,她後來才發現,丁安靜竟是通過辱罵別人來化解她遭受的痛苦。

她也終于解開了橫亘在諸多青春期男女間的難題。

其實從來沒有誰是青春中的配角,每個人都是各有各的難題,各有各的歡喜,生活永遠在盡量公平地繼續,只看身處在其中的人怎麽選擇。

“不過你們進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雖然之前了解得已經很充分了,但畢竟分開了這麽多年,總歸得搞明白一直以來橫在你們之間的障礙究竟是什麽。”

吳瑩瑩扶了扶眼鏡,給出的建議很中肯。

丁安靜沒仔細聽,她正忙着跟掉頭過來的出租車司機打手勢。

“喂,我待會兒和你說哈。”

丁安靜挂了電話。

上了車。

她的心情常常堕入這樣一個輪回,期待興奮——努力去做——失敗or發現大概失敗——勸說自己放下沒必要的理想和情懷——表面風平浪靜,心裏從來無法徹底放下——莫名其妙又遇最初心動的東西不期而遇——驚喜而悵然。

她現在連原來那些想要環游世界的夢想都快放棄了,更別提婚姻了。

單單父母過去的婚姻狀況,就能讓她對婚姻徹底失望。

丁安靜雖然恨母親,但她深知母親發瘋也不全是自身的問題。

小時候印象中的父親,蒼老,暴戾,□□看似硬朗,實則像發了酵的空酒瓶,臭烘烘,空蕩蕩。

母親打年輕的時候就有點跛腳,明明也算的上是村裏一枝花,但家境貧寒,勞動能力又有限,不得不依賴男人。

年紀漸漸大了,還沒人要,就手忙腳亂地抓了一個。

可這男人開頭花言巧語,後來常常看不起她,言語裏都是後悔和厭惡,在她一身泥濘晃着走回家的時候,拿着晾衣杆抽她。

後來,她就只信硬的東西。

女兒要嫁只能嫁有錢的,人品啥的一眼又看不出來。

是啊,看不出來。

她靠着車窗,看樹影飛馳而過,掐了掐眉心。

……

“拉肚子,難受,先回去了。”

過了十幾分鐘,沈知南收到這麽一條信息。

簡潔,明了,粗俗。

是她的風格。

他原本還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麽讓她這麽害怕。

直到視線落到那只突兀的紅酒杯上。

沈知南捏起杯子,仔仔細細地觀察起落在中央的那枚鑽戒。

他按了按鈴,叫服務員進來,詢問起這枚鑽戒的來歷。

“啊不好意思。估計是他們送錯了。”服務員小姐姐突然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向頭頂,但不是火熱,而是冰涼的。

畢竟要不是這位先生送的鑽戒,那就意味着另一個房間的另一位先生還在焦急地等着他的求婚必備道具。

這可是她剛找的工作,不至于這麽快就被辭退吧。

好在沈知南這邊沒有難為她的意思。她道了謝就拿着酒杯走了。

把慌亂留給了沈知南。

醍醐灌頂般的,他突然就明白她為什麽要落荒而逃了。

原來不想跟他在一起。看到婚戒直接吓得在這樣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花下對她來說算得上巨款的打車費,毫不猶豫地逃離。

偷偷拉開門縫觀察他的唐默白見只有他一個人,就大搖大擺地溜了進來,開口就問:“情況怎麽樣?”

“別提了。”他捏着茶杯手緊了幾分,青筋凸起,旋即又松開,掏出煙,叼到嘴裏,點燃。

“老沈,這不讓抽煙。”唐默白擡手指了指邊上的指示牌。

“我不管。”

唐默白只能看到沈知南線條利落的側臉,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還是那麽點冷峻的痞氣。

-

女生聚會,一級警報。

下面由報案人申明案情。

丁安靜慢慢悠悠地晃着,愣是被吳瑩瑩推到了餐桌前。

為了好姐妹的終身大事,今天,大家齊聚一堂共同商讨一個解決方案。

吳瑩瑩一本正經地說着。

“神經病啊你。”丁安靜輕輕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加上我就三個人,哪兒來的齊聚一堂。”

“誇張手法你懂嗎?”吳瑩瑩把一張大臉貼到丁安靜眼前,向她做手勢示意,接着嘟囔,“人這麽少不得怪你嘛,人緣一般,靠譜的朋友就兩個。”

“你們兩個就夠我受的了。”丁安靜小聲嘀咕。

吳瑩瑩手指一捏,做了“安靜,大家聽我說”的手勢,拉開了這場“審判”的序幕。

靠在椅子上的顏塵壓根沒看她倆,自顧自地撥着手指,想着:哇塞,這次的做的美甲真好看!

她是丁安靜的同事,是學校裏的心理醫生。

這不,高中壓力大,年年能聽到跳樓傳聞。各個學校就都備起了心理醫生,顏塵算是其中最有本事的,她那腸子,九曲十八彎,啥人都能給看準了。

“來來來,讓我算算。”顏·靠算命知天命的心理醫生·塵已經摩拳擦掌做好準備,掏出了十二宮星盤。

可惜,十年的功力卒在第一步。

“什麽???你連他出生的時辰都不知道。”顏塵大驚失色,白了丁安靜一眼,“還以為你多愛呢。沒想到,啧啧啧。”

關鍵時刻,只有“啧啧啧”是萬用語氣詞。

算了算了,還得靠我。

吳瑩瑩勇挑重擔,搭着丁安靜的肩膀,掏出錦囊妙計:“你不就想知道他對你的态度嘛,幹脆咱辦個同學會。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沈帥哥的情史。”

別說,吳瑩瑩來辦這個同學會真還挺合理的。她當年是班裏的班長,最有組織能力。

其實她本來也沒想到這招,是因為前兩天接到唐默白的電話才正式決定的。畢竟同學會這玩意兒,溝通成本超高,去哪玩,怎麽玩,費用怎麽分攤,都很麻煩。她現在在會計師事務所時常加班到深夜,可沒那個閑工夫折騰。

不過是為了丁安靜,只能舍命陪美人了。

再說唐默白那個好色之徒,都不是他們班的,還說為了見多見幾個大美女,想要兩個班一起辦同學會。虧得他學習沒什麽腦子,搞搞社交倒很能動腦筋。

那就試試看吧。

唐默白內心OS:該死的老沈,看我為你的幸福費了多少力氣。怎麽着也得請我幾頓硬菜。

而且為了讓吳瑩瑩答應下來,他還事無巨細地回答了她想知道的所有問題。

比如淩靈是不是沈知南的親妹妹,她和丁安靜是不是走得太近了,能不能稍微保持點距離不要讓她吃錯。

當然是親妹妹啦,只不過同父異母,所以姓不同。後幾個問題,呃,你管女朋友怎麽跟管男朋友似的,別是想跟丁安靜搞女|同吧。

唐默白心裏這樣想着,說的時候還是很知趣地只說了後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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