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文完結
正文完結
“嗯嗯。”她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接過那張支票,沒再攔他們。
“幹嘛給她。”于情,丁安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于理,她真覺得太虧欠他了。
“沒事沒事。”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們往車子的方向走過去。唐默白很有眼力見地跑在了前面,替他們打開後車門,說好自己來開車。
“這不得讓亡命天涯的野鴛鴦坐一塊兒?”
野鴛鴦這詞還是教導主任的詞兒呢。
“喂,你往哪兒開?”丁安靜昏昏沉沉的,也忘了跟唐默白說自己要去哪裏。實際上她現在有點兒無家可歸的意思。
“當然是沈哥家裏啦。大過年的不得讓二老高興高興。”
“慢着,他們知道我?”
“本來不知道,今天剛知道。”
“啊?”沈知南還比她更快震驚,晚了一步的丁安靜只能空張着嘴。
“問你的好妹妹去。”唐默白把淩靈的手機扔給沈知南。
上面是“我的電腦”發給“我的手機”的信息。
“哥你一定要成功啊,爸媽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了。”
丁安靜一邊看着,一邊小聲讀了出來,越讀越不對勁。
“喂,沈知南,原來你早有預謀。說,我們有什麽事兒?”
“你別裝蒜哈。我倆要是有什麽事兒起碼你得負一半責任。”他慢慢伸手抱着女孩的腰,将頭埋進她懷裏。
這麽大個人躲在瘦削削的女朋友懷裏。
唐默白從後望鏡裏就看不下去了。
“你們別在這兒就開始啊。照顧照顧單身人士的感受OK?”
“去你的。”沈知南攤開腿,踢了一下他的坐凳。
丁安靜像哄小孩一樣輕撫他的後背,聲音柔緩如初,幾乎像是特意做給唐默白看的。
“你們還真夠配的。都很會欺負人。”唐默白生氣的調子裏也含着笑意。今天對他來說也算是解決一樁大事。
“對了,什麽時候辦婚禮啊?度蜜月去哪裏。”
丁安靜沒回話。她驚喜過一剎那,但回過神來還是想着要拒絕沈知南的情意。不是矯情,不是不愛。只是她是一個獨立的人,不能依靠幻想中的救世主和一段所謂的愛情來支撐自己活下去。
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找尋遺失多年的自己。
“抱歉。”除了這個詞,她再不能說出一句來傷他的心。
其實也只需要這一個詞,沈知南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還是不死心,想在她的眼中探尋。
丁安靜閉上眼,籠了籠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沉沉地嘆口氣。
“我考了雅思,已經申請到了A國的學校。等這屆學生畢業,我就會過去。”
沈知南看着她,沒有回話,眼前的女孩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定。
丁安靜拉着他的袖子。接着說:“我從沒像現在這樣自由過。到24歲,我才獲得了如曠野一般的人生,鋪開來的,璀璨的。每天都有新的冒險,新的人和事,我得把上天沒有給予我的東西都奪回來。”
他的目光深深的,神色有些沒落,眼中還閃着忽明忽暗的光彩。
“就不能留下?”
“抱歉,我不能。”
“那你要回來,現在對着我發誓,保證你會回來。”
“我向你保證,等我想明白了,一定會回來。”
“到那邊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或許我算不上好人,但我過去沒逼你做什麽,但這次,你必須告訴我,你不會忘記,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真的,沈知南,我愛你。”
“再說一遍。”
“我愛你。”
“你沒撒謊?”
“當然,起碼這點,絕不說謊。”
“要是你騙我怎麽辦,你沒消息了怎麽辦?”
“那你來找我。我要你保證,就算我藏起來了,你也要找到我。”丁安靜伸手,在他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
“憑什麽每次都要我這麽辛苦。”他的聲音酸酸的,鼻尖犯着紅,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楚楚可憐。
“因為你是Heatheliff,就算Catherine又野又壞,就算她是個傻女孩,你也會找到她的對嗎?這是你的使命。”
“我知道了。Catherine小姐。”
他轉身跟唐默白說:“先去A中吧,她宿舍在那。趕緊換身衣服。”
“哦,那你呢?”
“我沒事。”
唐默白心裏又急又氣,但也不敢當他們面說。
沈知南你是不是SB啊。嘴邊的魚還能放跑喽。
“你也住我那兒吧。”一旁的丁安靜開口了,她的身子靠着窗戶,用手指着額頭,打開窗,一縷風呼嘯而過。
“你确定?”他唇角一跳,戲弄道:“我可睡不慣小床。”
“我床挺大的。你跟我一起睡。”她大大方方的,似是察覺不到自己的話有多撩人。
反而唐默白聽得臉紅心跳,當場閉麥。只想趕緊把他們送走。
……
折騰了一個晚上。
到宿舍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丁安靜拉上窗簾,整個空間都密閉起來。
她拿了塊浴巾給他裹着,自己先取了睡裙去洗澡。
“我先去,你等着。”
他像個洋娃娃一樣任她擺布,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但腦子的思緒卻在不斷地翻騰着。
眼下這樣算什麽呢?
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浴室的水聲嘩啦嘩啦地傳來,滴滴答答似要摧毀他的精神。
丁安靜洗得很快,身上套了一件寬大的睡裙,頭發還濕着,散發出檸檬的香氣。她嘴上叼着皮筋,正在用鯊魚夾夾住頭發。
“該你了。去洗吧。”
“我沒換洗的衣服。”
“洗完澡,把身上這身洗了,晾幹再穿了走呗。”
“那我洗完澡穿什麽?”
“洗完澡為什麽要穿衣服。”她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真在質疑什麽還是在調侃。
“我不懂你的意思。”
箭在弦上。可沈知南無法接受那麽輕易地得到她。
“你是聰明人,但我蠢。我不懂為什麽你總是留一點東西給我,但偏偏不留下你自己。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你啊,是全部的你啊。”
“我知道啊。所以一直想把我能給你的一點點給你。”水珠落下,滑進了丁安靜的眼裏,瞬間,男子利落的輪廓也逐漸暈開,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幻影。
“聽着,我說我愛你。一點沒騙人。要是讓我說這輩子愛過哪個男人,那除了你我再怎麽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另一個人。”
“好吧。”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翼翼的?”她笑出了聲,臉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稚氣又年輕,“我想要你,你想要我的對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
她把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去洗澡吧,水還熱着。我去那邊等你。”
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心裏真的覺得很幸福,和他在一起的每天都這樣,幸福得不得了。她不是想要親手毀滅這種幸福。只是她知道如果想讓這種幸福持續得更長久,他和她都必須先找到自己,哪怕遺失了很久也必須先找到自己。
于是,她開始吹頭發,他開始洗澡。
聲音喧嚣而寂靜,兩人之間像是保持着某種默契,能讓沒件事都處于一個巧妙的平衡,然後在收拾停當。
她走進卧室,他等了等在跟上來。
他的額頭上還綴着水珠,滴滴滑落,在脖頸處消失。
丁安靜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是白天,也會看到“夜的盡頭”。那是她覺得最安穩的地方,是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
“你想的,對嗎?”
他問了最後一次。
夜深了。四周寂靜一片。人在沒有一絲縫隙的時候,總也是心無旁骛的。
他們從頭到尾都是沉默不語的,像是熟悉過了頭的老夫妻。
丁安靜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片巨大無邊的黑夜籠罩着,只要閉上眼,就能感受整個世界,整個廣遠的世界。
然後他慢慢離開,以極為溫柔的姿态,緩緩地說一句:“困了嗎?”
“還好,我本身不擅長睡眠。”
“為什麽?”
“今天大概是因為在想你。”她狡黠一笑,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垂。她突然覺得自己恐怕是說得太多了。但也沒辦法,世上大多事就是這樣,要麽說到底,要麽就一句都別說。
“我也是。我很希望你能獲得絕對自由,我希望你能馳騁在無垠的曠野上。但你走了,我就完蛋了,我不能不去想這些。大多數人認為活着必不可少的東西我可以全都抛掉,只有你不行。”
“你說這些是要讓我羞愧嗎?”一滴晶瑩的淚珠劃過她的臉頰。
“不不不。我比任何人都支持你去追求夢想。那是你該做的。只是希望你有時候也能可憐我一下。或者稍微愛我一下。好嗎?”
“我只有這一點私心了。”
“我愛你可不止一下兩下。”丁安靜摟着他,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溫熱的氣息像是小貓的爪子,一點點撓進去。
那天他們都睡得很好。幾乎是朦朦胧胧地就昏過去。什麽夢也沒做。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個夜晚。
沈知南揉着眼睛起身,給她把被子折好。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張草東的專輯。上面寫着歌詞。
喔 我愛你那些問題我都沒關系
但你離開了這裏
于是我們繼續
于是,他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