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标
目标
夜色氤氲，樹影婆娑。
弦月陷入濃厚的雲霧之中，月光稀疏地瀉出。
蘇爾爾背靠床頭，懷中抱着一個柯基模樣的小狗玩偶。
她總覺得今天分別時，江奕白有話沒說完。
但是猜來猜去，一點頭緒也沒有。
小狗玩偶突然被蘇爾爾立在她面前。
“你也覺得他還有後半句話吧。”蘇爾爾一本正經地說。
書桌上雜亂擺放着今天拍的大頭貼，還沒來得及收拾，被蘇爾爾突然瞥見。
“對了，照片！”她一巴掌拍在額頭。
拿出手機想問江奕白要照片。
劃到聯系人那一欄，上下翻了幾遍都沒找到。
蘇爾爾心想：不會吧，沒加他。
細細回憶，好像是沒有加好友的這段記憶。
兩人都遇見那麽多次，總能稱得上是朋友了吧。
不過他們倆還真挺有緣分的，暑假以來都碰上三次了。
蘇爾爾喃喃道：“找驚蟄哥問問吧。”
她又将這個念頭否決：“還是算了。”
私心裏，她不想通過別人知道他的聯系方式，想自己問他。
手機接連震動，是唐恬的消息轟炸。
【糖糖不恬】：快說，你和那個帥哥什麽關系。
【糖糖不恬】：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糖糖不恬】：速速如實招來。
【糖糖不恬】：但是他真的好帥啊。
【糖糖不恬】：我決定了，他的編號是732。
前段時間，某短視頻平臺突然流行起來在評論區為喜歡的帥哥編號。
特別是它能夠根據你的浏覽視頻的時長和喜愛程度，向你推送你喜歡的類型。
唐恬就開始樂此不疲地給出小心心和評論。
【元氣爾爾】：就普通朋友的關系。
打出“普通朋友”四個字時，她不禁想起之前假扮她女朋友的事情。
一時臉頰有些發燙。
【元氣爾爾】：之前在福利院遇見過，驚蟄哥的朋友。
怕她不信，又加了句解釋。
【糖糖不恬】：cp粉心碎，霸總和他的小嬌妻沒了。[大哭]
【元氣爾爾】：什麽都磕只會害了你。
唐恬磕cp的勁頭，蘇爾爾一直都很佩服。
看一對，磕一對。
Be一對，換一對。
就拿這個暑假來說，才過去一小半，她已經磕了不下十對cp。
蘇爾爾正專注着和唐恬聊天。
陡然聽到客廳傳來動靜，貌似是蘇父回來了。
蘇爾爾結束話題。
【元氣爾爾】：恬恬，我有點事，先不和你聊了。
客廳內。
蘇父剛進門換好鞋，蘇母就将加熱好的飯菜端出來。
飯菜冒出的熱氣被暖橙色壁燈染成同色，在客廳中交錯糾纏，最終消散于視野之內。
“還沒吃飯吧，我把晚飯熱了下。”
蘇爾爾打開房門，看到這其樂融融的場景。
她不想打破。
拉開蘇父對面的座椅，裝作日常閑聊的模樣。
“爸爸，我今天看了個特別有意思的電視劇片段。”
“有對情侶正逛着街，女方被一個突然跑出來的小孩叫媽媽。還指着她旁邊的男人說什麽看見了你們倆在家親熱，都沒告訴爸爸。偷情正好被孩子撞上，多有趣啊。”
聽到這，蘇父拿着碗筷的手開始抖動，差點打翻了碗。
蘇爾爾只覺得父親的反應可笑極了。
輕呵一聲，仍在持續輸出。
“我覺得做人啊，還是要正直一點。老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晚上睡覺也不踏實吧。”
“你說呢？爸爸。”
蘇父瞳孔微張，面上的平靜已經維持不住了，驚慌失措地開口：“當……當然了，這種人确實可恨。”
瞧瞧地瞅了眼女兒的表情，發現她面色如常，甚至笑盈盈的。
他微微定神，安慰自己不要自亂陣腳：她應該不知道，或許就是電視上就是這麽演的。
當時出軌被發現，女兒還站在他這邊，為他說好過話。
雖然也很生氣，将近一個月沒理他，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蘇爾爾半真半假的警告：“爸爸，如果你再犯錯誤觸及到我們家的底線的話，我可是會和你斷絕父女關系哦。”
“爸爸怎麽會讓我的寶貝女兒失望呢。”蘇父笑稱。
目的達到後，蘇爾爾回房。
她懊惱地抓了一把頭發，手舉着小狗玩偶對視：“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啊？誰能來告訴我。”
頭發被抓得淩亂，她的人更加淩亂。
她不該幫着爸爸隐瞞，可是看到媽媽克服內心的悲傷，努力修複家庭裂痕的心酸，她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明明做錯事情的人是爸爸，小心翼翼的人卻是她和媽媽。
真是煎熬。
希望她今天有意無意的警示能讓爸爸清醒過來。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令她無比後悔，因為事情往往不會按照理想的軌跡發展。
——
自從江奕白說過他要來福利院後，蘇爾爾就天天盼着。
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在出門之前她會花半個小時打扮自己。
就連孩子們都看出來了。
午飯後，仲夏湊到她坐的長椅上，打趣道：“爾爾姐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呀？感覺你變漂亮了，以前都沒見過你帶這種五顏六色的小發卡。”
蘇爾爾倒是沒有一點忸怩，根本就沒有的事，
“我可是要好好學習的人，怎麽會被情情愛愛所困。”她大義凜然地回複。
“是，也不知道是誰上次數學考試才60分。”仲夏說完立馬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蘇爾爾被他的舉動逗笑了：“你小子跑的挺快呀。”
“不對，什麽叫變漂亮了。”她就說哪裏有點不對勁，“你爾爾姐一直都很漂亮。”
“略…”仲夏朝她做了個鬼臉後，立馬跑開了。
蘇爾爾反應過來，随即追上去：“臭小子，被我逮到你就完了。”
繞着院子跑了幾圈，蘇爾爾終于把仲夏抓到了。
蹲在一旁看戲的孩子們見狀，拍手叫好。
“說吧，你們想怎麽處置他？”蘇爾爾将他的雙手鉗在後背，像羁押犯人似的。
仲夏欲哭無淚：“爾爾姐姐，私人恩怨我申請私下解決。”
“申請無效，駁回。”
其實沒有什麽私人恩怨，只是玩鬧。
只是仲夏平時仗着自己的聰明頭腦，騙拐了他們不少零食，可偏偏就拿他沒辦法。
雖然看到他們受到欺負，仲夏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幫他們撐腰。
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知道，仲夏哥哥最怕癢了，我們可以撓他的癢癢肉。”
“對！他最怕癢了。”
——
江奕白剛踏進院子，就瞧見幾個孩子聚在一堆，不時發出爆笑。
正覺得奇怪，打算探探情況。
就看到蘇爾爾站在邊上笑得正歡。
灰色系的學院風套裝，将她的好身材完全展露。白皙細膩的肌膚，柔軟纖細的腰身，勻稱纖長的腿美，處處散發着青春氣息。
樹蔭下，孩子們在歡鬧，蘇爾爾眼含柔意地觀望着。
臉龐展露的笑容，明媚耀眼，寵溺滿溢。
仿佛有心靈感應般，蘇爾爾驀地轉頭。
兩人目光正好撞上。
蘇爾爾跑向他，樂呵呵地打招呼：“江奕白，你來啦。”
她非常自然地接過江奕白手中的禮物盒，給孩子們發放。
孩子們也在停止打鬧，欣喜雀躍地琢磨起收到的禮物。
接禮物、發禮物的工作，蘇爾爾非常熟悉。
因為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并不多。除了院長陳奶奶之外，就只有照顧孩子們起居的李媽媽。
兩人肩上背負的任務都非常多，蘇爾爾在時會主動接過了她力所能及的活。
分完禮物，蘇爾爾将他帶進了屋內。
正要坐下，蘇爾爾突然大喊了聲：“等一下。”
接着她整個呈“大”字狀趴在桌上。
但是來不及，江奕白已經看見那張期末考的數學試卷。
鮮紅刺眼的“60”明晃晃地擺在桌上，想讓人忽略都難。
蘇爾爾臉上有點挂不住：“我平時都有80多分的，這次題目有點難。”
音量越說越小，後面幾個字江奕白沒聽清，只看見她的嘴唇在動。
江奕白翻開她書本，說：“開始吧。”
“啊？”蘇爾爾不解地問，“開始什麽？”
江奕白：“補課，我上次不是說了會來這裏。”
破案了，他後半段真有話沒說完。
困擾蘇爾爾一晚上的問題，終于等到了當事人的回複。
過兩天我會去四季福利院，繼續給你補課。
蘇爾爾心裏的暖意剛升起，又被江奕白的下一句話澆涼。
“正好做社會實踐活動，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會過來。”
原來是為了社會實踐蓋章啊。
又突然醒悟一般：蘇爾爾，你在失落什麽！
今天的補課效率十分高，蘇爾爾第一次感覺數學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這兩個小時收獲的知識比她上一天數學課還多。
她将自己解出來的壓軸大題給江奕白檢查。
緊張地咬着筆帽，心理默默祈求：老天保佑全對，第一次靠自己把壓軸題全算出來。
檢查的時間對于蘇爾爾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
“都對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蘇爾爾的心情跟中了大獎似的，有些飄飄然。
江奕白的指腹，放在太陽穴上揉了揉。
這已經是他第五次做這個動作，蘇爾爾在做題時就有注意到，但那時她沒有精力深想。
現在才看出來他臉色有些蒼白，與平常的冷白不同，好似參雜了幾絲病态，精力也不太好。
“你怎麽了？”蘇爾爾柔聲問，語氣中有掩藏不住的關心。
江奕白淡淡道：“沒事。”
他看起來并不想多說，開始轉移話題。
“你有目标的大學嗎？”
蘇爾爾一怔。
從上高中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問她這個問題。
她的答案無一例外都是“不知道”。
暑假之前，班主任讓學生填寫“目标大學”的調查問卷，她也只是估摸着自己分數随便填了個學校。
實話說，她真沒有目标。
從小到大沒有特別喜歡的事物，也沒有擅長的技能。
是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個。
“我不知道，能上哪個就去哪個。”
明明對別人都是這個回答。
可偏偏面對江奕白，她就有些恥于開口。
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對于人生沒有目标。
江奕白聞言，臉上并沒不是蘇爾爾意料中的表情。
反而思索了一會兒。
“你想去我的學校c大，看看嗎？”他提議。
“對于大學有真切的體驗後，或許你就有目标了。”
“沒有目标也很正常，人生本就是一個探索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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