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沖突

沖突

窗戶虛掩着，薄如蟬翼的紗簾被吹動，泛起層層浪花。

床頭燈柔和的光映在蘇爾爾側臉，半明半暗。

電風扇發出“呼呼”聲，絲絲涼風吹來，發稍被揚起，為她增添了幾分清冷感。

蘇爾爾盤腿坐在床上，白色的按動筆被她夾在手指之間不停轉動。按動筆的轉動頻率越來越快，昭然着她心中的不安寧。

他好像又失聯了，與上次一樣連驚蟄哥也聯系不上。

淺綠色的碎花床單幹淨整潔，帶着些被陽光曬過的清香。

床上赫然擺着兩樣物品。

一張住校意向單和“好事發生”鑰匙扣。

蘇爾爾盯着它們看了快半個小時，心裏快要抓狂。

對着住校意向單中“住校”的勾選框就是下不了筆。

放假之前答應唐恬要與她一起住校，可是現在蘇爾爾的想法發生變化。

除開住校不能帶手機的因素外，她怕自己的對于考c大的執念會減弱。

她是一個容易動搖的人。

在學習時，如果身邊有人找她聊天、玩樂，她可能會放下手中的筆，将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長此以往她又會回到之前沒有沖勁的狀态。

人在一個圈子裏待久了，是會被同化的。

蘇爾爾的目光停留在貼滿密密麻麻沖刺計劃的白牆上。

自從确定以c大作為她的目标學校後，她就像打了雞血一般，鬥志昂揚。

頭天她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熬夜寫出來的計劃表，詳細到每天、每個時間段應該做什麽。

還興致勃勃的将計劃表拿給江奕白檢查。

這些天她都是嚴格按照計劃表執行學習和生活。

該怎麽與唐恬說呢？

蘇爾爾把擋住視線的劉海撩至耳後，騷了搔烏黑柔順的長發。

轉筆的動作忽地停住，按動筆懸停在空中。

“啪嗒。”

她緩慢地按動筆頭，好似做出某種重大的決定一般。

在勾選框裏下筆。

——

一個暑假的時間沒見面，此時同學們都有些激動。

聊天聲、打鬧聲壞繞着教室。

蘇爾爾出現在教室門口的一瞬間，就有人向她打招呼。

她微笑着回應。

走到座位上，環視一圈。心想：恬恬還沒來嗎？

“嘿！”

就在她把書本從書包中拿出時，左肩膀處驀地被拍了一下。

視線轉向左邊。

一個人也沒有，離她最近的同學也隔了一條過道。

“爾爾，你又被我騙到了吧。”唐恬背着書包出現在她右後方。

唐恬經常喜歡突然從她身後出現，雖然知道唐恬的小心思，可蘇爾爾的視線卻仍朝向被拍的那邊。

“刺啦”椅子被拉開，唐恬把書包從肩上取下。

拉開書包的拉鏈，住校意向單率先出現在蘇爾爾視野之中。

唐恬在書包裏翻找，嘴上碎碎念道：“咦，暑假作業呢？”

包裏被翻得一團糟，住校意向單不小心掉出，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蘇爾爾彎腰撿掉落在腳邊的a4紙撿起，遞給唐恬。

“謝啦。”唐恬說。

“恬恬，我有件事和你說。”蘇爾爾躊躇着開口，“對不起，我高三不打算住校。”

見蘇爾爾一臉嚴肅的表情，唐恬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連手中翻找作業的動作都停下。

“沒關系啦，正好曾琪琪她們寝室還剩一個床位，我到時候去找老班說說。”唐恬滿不在意地說。

忐忑不安一天的心終于落地，蘇爾爾明白其實唐恬很想和自己一起住校，高一時就向她提過。

“老班來了！”

有人高喊一聲，立即跑到自己的座位。

“咚咚咚。”

随着戒尺與講臺碰撞發出熟悉的聲音，蘇爾爾的高三生活正式拉開帷幕。

班主任小心地整理着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清了清嗓子，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言：“從今天開始，大家就步入高三了。高考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剩下一年的時間逼自己一把努力學習，考上大學就可以放輕松……”

斷斷續續講了十多分鐘，同學們開始躁動不安地講起小話。

教室裏叽叽喳喳的聲音愈發響亮，班主任不得已停下。

嘆了一口氣，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們不愛聽這些大道理，但我還是得說，作為的你們班主任，我要對你們負責。大家把自己的目标學校寫在住校意向單的左上角，班長下課後收集一下同學們的意向單，最後一次上報大家的目标，請務必認真填寫。”

“好了，下課。”

蘇爾爾在一次沒有任何猶豫，一筆一畫在紙上寫下“c大”。

嘴角擒着一抹淺淺的笑容，靈動的雙眼中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閃爍。

這一次，我勢在必得。

一條過道之隔，程毅正關注着蘇爾爾，他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她想去哪個大學，可是她給的答案都是不知道。這下瞅見她毫不猶豫地落筆，不免心生好奇，拿着筆和紙反坐在她們前桌的椅子上。

“你們想考哪個大學？”程毅打探道。

“爾爾想去c大，我能超過本科線就謝天謝地了，哪還由得我挑。不過應該會留在c市。”唐恬雙手托腮，惆悵地道。

程毅輕聲道：“c大啊，有點難度。”

教室裏太嘈雜，蘇爾爾沒聽清他說的話：“什麽？”

程毅揚聲，朝她豎起大拇指：“祝你成功。”

祝你成功考入理想的大學，也祝我還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你左右。

“你呢？”蘇爾爾邊問道，邊把表給唐恬，等她寫完去交上去。

“考不上大學就只能跟着我爸幹活去啰。”程毅故作輕松地說。

他的成績和唐恬差不多，常年穩居班裏的後二十名，理科就沒及格過。

蘇爾爾莞爾一笑，以他們家的財力他怎麽可能沒有大學可讀。

唐恬交完表回來，收拾好書包：“走吧。”

她們在暑假的時候就約好開學要吃學校門口新開的麻辣燙店。

這個時間段只有高三的學生開始補課，即使到了放學的時候，學生也不多。

隔着半條街，麻辣燙的香味就已經鑽進了蘇爾爾的鼻子，她們仨迫不及待地走進店裏。

一串串食材經過紅油鍋的高溫沸煮，咕嚕咕嚕地冒着熱氣，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店裏一共有三個煮鍋，她們坐的位置正好離肉類偏多的鍋子最近。

蘇爾爾坐在最外側，她理所當然的承擔起了為大家調料汁的工作。

調完之後，她舀了一勺煮鍋中的熱湯在碗中。

熱騰騰的食物加上蘇爾爾牌秘制調料，簡直不要太美味。

三個人酣暢淋漓地吃着，鍋中的串串數量急劇減少。

與此同時，店裏迎來了另一批客人。

莫約十八九歲，幾個人的頭發被染成五顏六色，嘴裏都叼着煙，說着些猥瑣、下流的話語。

他們手中的煙将店裏熏得烏煙瘴氣，身上散發着令人欲吐的汗臭味。

老板注意到這個情況，但看着他們一副我行我素、不好惹的樣子，也不敢上前勸說。

蘇爾爾和唐恬都忍不住地咳了幾聲。

店裏的空氣越來越渾濁，他們也不顧是不是在公共場合，對話裏出現的字詞越來越無底線。

“昨天在酒吧遇見的妹子手感真好，就是長得醜了點。”

“燈一關，還管什麽美不美的，直接爽了就行。”

“就是，虎哥你還挑，小心被黎姐發現。不過和黎姐相比，哪個更爽？”

“家花哪有野花香。”

……

程毅作為一個男生都聽不下去，更別說臉色鐵青兩個女生。

礙于對方人多，程毅只好忍辱負重地朝幾人說道：“兄弟，打個商量呗，能不能先把煙滅了。我們這邊有兩個女生，讓女生吸二手煙也不好。”

對面幾個人的聊天終于停止。

被稱作虎哥的男人這才注意到店裏居然還有一個大美人。

小臉明豔精致，膚白如瓷，柔若秋波的眸中瑩亮，好似一塊未經打磨的玉石，純淨透亮。寬大的短袖也遮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材，青澀卻又嬌媚。

蘇爾爾被他打量的眼神盯地有些不舒服。

“煙當然可以滅，但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補償，不抽煙我難受。”虎哥學着電視劇中的男主挑眉道，原本帥氣撩人的姿勢到了他這變得滑稽可笑。

他悠悠地擡手，指向蘇爾爾：“我要她陪我玩玩。”

三人臉色均是一沉。

程毅還欲上前理論幾句，唐恬扯了扯他：“算了，和這種人講道理行不通，我們走吧。”

下一秒，叫來老板算簽子個數，準備付錢走人。

“走？”虎哥突然開口，厲聲道，“惹上我就想走，你問過我兄弟們的意見嗎？”

對面幾個人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仨。

“那你想怎麽樣？”唐恬問，細聽語調中還有些顫抖。

虎哥緩緩擡頭，盛着惡趣味的目光抛向蘇爾爾。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

沉默片刻。

蘇爾爾觀察了一下店內的裝修布局，他們仨坐在最外側的塑料椅子上，而虎哥幾人坐在對面最裏側的沙發中。

麻辣燙店裏桌子呈一長條形狀擺着，中間沒有半點間隙。如果裏面的人要出來，必須等外面的人先走。

好在他們三人今天都沒有穿校服。

蘇爾爾和唐恬四目相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剎那間，蘇爾爾突然站起拿勺子在滾燙的鍋中舀了滿滿一勺，朝對面坐在最外面的人潑去一大半，又往剩下的人臉上潑了不少。

同時高聲大喊“快跑”。

話音還沒落，唐恬已經拉着狀态外的程毅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