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仇何以分

情仇何以分

陰陰的天氣，像是要下雨了。借着破廟裏微弱的火光，白卿将打來的那只野雞放在火上烤，等到覺得烤得差不多的時候，分給她半只。

素素搖搖頭，“我不餓。”

這一次他的任務分外艱險，雖然得手，卻給他又新惹了不少仇家。衆人一路追殺，逼得他們不得不又換了個住所。

她覺得他必須要多吃一點，才有氣力照顧他們兩個人。

外面的雨點越來越大。

他抱住她，只覺得她四肢冰涼，立刻扯下自己的鬥篷，将她裹得嚴嚴實實，順便又往火裏扔了幾塊木頭。見她睡得安穩了，一抹滿意的微笑挂在了他的唇邊。

可是一連幾天，都是這般的風雨天。

他們被困在這個破廟裏，行動不便。偏偏又是入秋，一天比一天冷。

每夜裏他都抱着她入睡，一開始還能坐懷不亂，日子久了，他到底不是柳下惠。

那一天，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響起。

素素擡頭一看，黑夜中他的眸子出奇的亮。

廟裏的柴火燒得旺盛。

第二天一早。

她醒來後，有些羞赧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他卻主動提出要給她梳頭。随着那把小梳子在他手裏翻轉着，素素才發現，原來他竟然也可以這樣溫柔地看着她。

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

兩個月後。

素素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想要告訴他，卻看到他和玄風在院子裏把酒交談。

“白兄，如今看到你也有家室，我真替你高興。”

“最難消受美人恩。”他舉起一個酒杯，“我怕我還是給不了她一個家。”

她看到他那清冷的神情，原本想要說的話硬是咽回了肚子裏。他原是紅塵世外客，卻偏偏被她拉入了紅塵中一回。既然他不要這份牽絆，所以她寧肯走掉。

于是，第二天，在為他做好最後一頓晚飯，縫完最後一件白色長衫之後。素素哭着帶着肚子裏的孩子獨自走了。

看到她留下來的字條，白卿有一瞬間的恍惚。

直到知道她已經遠去的事實之後，他才像瘋子一樣沖了出去。她與他，究竟是個過客，還是刻骨銘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前來尋仇的人，卻正好找上了她。

幸虧他來的及時，幾招之後，那些人都敗在他的手下。

可是倒在血色中的人兒，卻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他跑過去抱住她，心裏一陣發冷。忽然感到手上一陣濕熱，仔細一看，五個指頭上全沾了鮮血往下滴。那一種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在他眼前蔓延開來，仿佛一幅無比猙獰的畫卷。

“你怎麽可以受傷呢？你永遠不能離開我！”

他一時悲憤至極，不顧玄風的勸阻，硬是将身上的內功渡了大半給她，才讓她撿回一條小命來。

可是素素還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

一開始她昏迷不醒。漸漸地，她可以動動自己的手指。漸漸地，她的感覺開始變得清晰。

白卿有時抱起她給她喂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也能意識到他在給她喂湯藥。

終于有一天，她睜開了眼睛，卻看見白卿近乎發狂的神情。

“你要再敢死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他目露兇光，雙眼都是血絲，狠狠抱住她，有一種想要把她揉到懷裏的沖動。

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狠狠地捶他，他卻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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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白卿用勺子将湯舀到碗裏，小心端到她跟前。

“乖，多喝幾口。”

“不，味道好腥。”素素開始耍小性子。

“乖，喝完了我明天帶你去看花燈。”

“我還要你彈琴給我聽。”

“好，都依你。”

經過這段日子，他也學會了變着法兒哄着情緒不定的小妻子。

素素就着冒着熱氣的湯一口氣灌了下去，心裏也升騰出幾分暖意。

吃完飯後，白卿小心地拉開一點被子，輕輕撫摸着她的肚子，感受到裏面的胎動。“不知道這個孩子，會長得更像誰一點。”他小聲說着。

孩子出生之後，他抱着懷裏的小嬰兒仔細逗弄着，好像真的體會到了一種為人父的幸福。窗前屋檐上，素素親手挂上的風鈴在響。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其樂融融，仿佛時間最美的畫卷。

酒樓裏，玄風舉起杯子，笑得像一朵花兒一樣。

“小白，你不聲不響地連兒子都養了，該罰幾杯酒？”

這一回他倒沒有推辭，接過來杯子一飲而盡。

緊接着，玄風在他面前一字鋪開琴，棋，書，酒。

“按照之前說好的，這次先來比試哪一樣？”

白卿微微一笑，他笑得邪氣，可是邪氣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