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個死者
第37章 2.內外颠倒-08 第二個死者
沈莳就這樣一等等了三天。
就在他都等得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 案情終于迎來了轉機。
9月5日,星期六,下午五點四十五分。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律師事務所的電話響了起來。
沈莳身為助理,理所當然應該負責接聽電話。
他拿起話筒, 仿佛一個專業接線員般清晰而禮貌的說道:
“您好, 高登律師事務所,請問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地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一個女聲試探地問道:“沈助理,是你嗎?”
沈莳聽着聲音很耳熟, 但一時半會又不太敢确定,只得問道:“請問您是?”
“是我, 海蒂!赤霞島上的海蒂!”
電話那頭的姑娘似乎很焦急,“能麻煩您把電話轉接給高登律師嗎?”
沈莳心中“咯噔”一跳,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方便的話,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總之, 是很嚴重的事情!”
二小姐的閨蜜海蒂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一定要跟高登律師說話!”
沈莳只得讓海蒂稍等,擱下電話聽筒,進辦公室去找他的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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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赤霞島回來之後,高登律師就一直顯得很消沉, 雖然照常回事務所上班, 但不管幹什麽都不在狀态。他也自知心情低落容易導致工作出錯,所以沒接任何新委托, 只協助合夥人處理一些不太要緊的小case以分散注意力。
沈莳把海蒂來電的消息告知了高登律師。
一開始高登律師聽說是赤霞島的電話,根本不想搭理, 但沈莳說海蒂強調事情嚴重,堅持要跟您通話,高登律師斟酌再三才終于同意讓他把電話轉接進來。
沈莳在外頭等了足有半個小時。
半小時後,高登律師打開他辦公室的門,臉上的表情依舊陰郁悲傷,卻多了一絲從前未有的堅定與決然。
“收拾行李。”
他對沈莳說道:
“我們明天再去一趟赤霞島。”
沈莳:“!!!”
他唰一下站了起來。
“律師先生,發生了什麽事?海蒂小姐剛才到底跟您說了什麽?”
沈莳連聲追問:“為什麽您突然決定又要去赤霞島了?”
大少爺彼得不明不白地遭人殺害,沈莳本以為就憑高登律師PTSD的嚴重程度,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那座海島一步了。沒想到他不過是和二小姐的閨蜜海蒂通了半小時電話,就如此果決地決定要重返赤霞島了。
“今天早上,潘家又有人被殺了。”
高登律師對沈莳說道:
“而且和彼得那回一樣,警官根本無法鎖定兇手。”
“什麽!!?”
沈莳驚聲叫道:“又有人死了?是誰!?”
雖然他早就猜到肯定還有人會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的命案竟然發生得如此迅速,而他這個本應負責找出真兇的偵探竟根本不在現場。
“今天早上,大小姐艾爾根的未婚夫強森死了。”
高登律師說道:
“在早餐桌上喝下了有毒的牛奶,當場人就沒了。”
———
接下來的時間,沈莳聽高登律師轉述了潘伯爵家今早發生的悲劇。
今天早上,星輝公館照常吃早餐。
因為昨晚大小姐艾爾根覺得有些不舒服,大早上的還請了家庭醫生和他的太太過來,加上恰好過來登記爵位繼承儀式賓客名單的書記官,早餐桌比平常還要熱鬧一些。
結果早餐吃到一半,大小姐艾爾根的未婚夫強森突然捂住脖子翻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之後,就兩腿一蹬,死過去了。
“請稍等一下!”
沈莳也不太顧得了會不會OOC的問題了,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高登律師的敘述:
“今天早上,有幾個人在星輝公館吃早飯來着?”
高登律師回答:
“大小姐艾爾根、二小姐羅琳、未婚夫強森、閨蜜海蒂、普利策記者、家庭教師簡、書記官,還有家庭醫生和他的太太,一共九人。”
沈莳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事後警官來調查過,只在強森先生的牛奶裏檢測出了劇毒,所以判斷兇手是沖着強森下的手。”
他說着,摸了摸下巴。
好幾天沒認真打理過儀容,高登律師的唇周有一圈斑駁的青色胡茬,精英範兒褪去,卻憑添了幾分落魄不羁的魅力,“只是,警官怎麽想都想不通,兇手是怎麽對強森下毒的。”
沈莳眨了眨眼:“為什麽這麽說呢?”
高登律師回答:“因為,牛奶的杯子是随機分配的。”
然後他向沈莳講述了警官的調查結果。
據衆人的證詞,早餐的牛奶是胖女傭準備的,直接從兩升裝的牛奶盒倒進白瓷杯裏,再放進托盤中。倒牛奶的整個過程有臨時來幫傭的小姑娘作證,未見任何可疑之處。
至于裝牛奶的白瓷杯則是統一保管在櫥櫃裏,大小、顏色、形狀全都一模一樣,警官逐一仔細檢查過,沒在杯子上發現任何可疑的标記,甚至連一條特征性的劃痕或是一個細小的缺口都沒有找到。
沈莳問:
“那麽,牛奶又是誰端到餐桌上的呢?”
“是管家。”
高登律師回答:
“可是他進來端牛奶的時候,女傭已經将杯子全放進托盤裏了。而且管家反複向警官強調,他給衆人分配牛奶杯時是随機的,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習慣。”
律師先生一邊說着,一邊随手抓了一小把薄荷糖,又取來墊咖啡杯的碟子做示範:
“假設這些糖是裝牛奶的白瓷杯,這個碟子是托盤——你看,我這樣一顆一顆擺進托盤裏,除非有心為之,不然根本不可能控制它們的排列順序。”
沈莳點了點頭。
他明白這個案子的難點到底出在哪裏了。
九個人的餐桌,九杯牛奶,要用唯一一杯有毒的牛奶精準地奪取特定人物的性命,确實很有些難度。
整張餐桌那麽多的杯碗瓢盤、刀叉羹勺,只有一只牛奶杯檢測出了毒藥,目标明确地直指艾爾根大小姐的未婚夫強森,犯罪動機本就很值得琢磨。
其次,這毒藥又是怎麽加進強森的杯子裏的呢?
既然裝牛奶的白瓷杯放在櫥櫃裏,那麽沈莳首先想到的,就是提前把毒藥放在其中一個杯子裏。
這樣做的好處是動手的機會多得是,而且不容易引人生疑,但同樣問題很大——因為兇手無法控制這個杯子可能會被分配給誰。
“假設女傭是下毒的人。”
沈莳說道:
“她确實可以提前在某只杯子裏下毒,并準确地知道哪杯是帶毒的……可是,她沒辦法控制管家一定會把有毒的牛奶端給自己要殺死的目标——九分之一的概率,太低了。”
“是的。”
高登律師神情凝重地點頭,“所以警官認為女傭的嫌疑不高。”
“那麽管家呢?”
沈莳又問:
“假設毒藥不是提前放在杯子裏的,而是在他在給衆人端牛奶的時候悄悄加進杯子,再端給強森的呢?”
“嗯,警官也是這麽想的。”
高登律師點了點頭:
“可是,管家從送完牛奶以後就一直站在餐桌旁服侍大家吃早飯,一步未曾離開。在強森毒發後,嫌疑最大的他就立刻被控制住,當場進行了搜身和驗毒。”
律師說着,舉起自己的手:
“他們沒有在管家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手指,衣袖也沒有沾上毒物。”
“原來如此。”
沈莳聽懂了:
“這麽說來,要麽是管家下毒的手法很高超,要麽就是他确實從來沒碰過毒藥,沒錯吧?”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律師又摸了摸帶着胡茬的下巴,沉聲說道:
“也有可能是坐在強森身邊的兩人伺機下的毒。”
沈莳雙眼一亮,連忙追問:
“坐在強森旁邊的人是誰?”
高登律師回答:
“強森左手邊坐的是大小姐艾爾根,右手邊則是家庭教師簡。”
沈莳問:
“這麽說,警官也覺得她們倆有可疑,對嗎?”
高登律師點了點頭,“可也只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
沈莳明白了。
這次的毒殺案,八成跟彼得少爺的槍殺案一樣,因為沒法準确無誤地鎖定兇手,警官又只能暫時擱置,慢慢調查,直至證據确鑿為止。
而此時,沈莳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那麽,海蒂小姐為什麽要打電話來,告訴您這件事呢?”
高登律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案子發生得突然,死者又是大小姐艾爾根的未婚夫強森。”
他說道:
“為此,大小姐艾爾根受了很大的刺激,用海蒂的說法,就是她幾乎氣瘋了。艾爾根堅持認為是她妹妹動的手,當場就和羅琳撕打了起來,并揚言要血債血償,絕不讓羅琳好過。”
說到這裏,高登律師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想到了剛剛死去的摯友彼得,頓時感同身受了起來。
“海蒂看艾爾根那失去理智的樣子,覺得很害怕。她說她沒有別的人可以求助了,只能想到我……”
高登律師垂下眼,低聲說道:
“羅琳是彼得很重視的妹妹,我不想看她們手足相殘,也擔心艾爾根真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危及羅琳的性命,所以……”
沈莳:“……”
好的,他明白了。
關鍵時刻,他這位雇主騎士精神作祟,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才決定重返赤霞島,制止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