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85章

皇宮城的大門口,一輛高貴奢華的馬車緩緩駛過,守在這裏許久的張大人在随從的提醒下,他趕忙小跑着過去給阿檀請安,只是那馬車雖然停了下來,但阿檀并沒有說想要見他的話,急得張大人那真是嘴上直起燎泡。

良久後,阿檀終于撩開了車窗簾,嫌棄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張大人,她說道:“你有何事?”

這位張大人就是前些日子給阿檀送去幾位美人的工部侍郎,他四十出頭,長得老實憨厚,之前在徽州水患時因為他的才能被阿檀所留意,本來前途一片光明,哪知半路上就被阿檀厭惡。

能在金陵為官多年,練就一雙察言觀色的眼睛那是必須要做的事,所以他不難發現阿檀對他的态度有所變化。

這張斌思前想後,拿不定什麽主意,後來還是和夫人夜間訴苦時,得到了夫人的啓發。

她夫人原話是這麽說的,“這長公主有一關系甚好的紅顏,還将她接到了公主府,這已然表明了她對那位女子的重視,心裏有她。你可倒好,上趕着去給那位女子找不痛快,你以為枕邊風的作用是什麽?現在長公主厭了你,就是這枕邊風發揮了效果。你啊你,精明了半輩子,怎麽還能做出這種混事兒?”

那張斌也覺得自己委屈的很,這有權有勢的人大多數是喜新厭舊多情善變的性子,他知道長公主府上有紅顏的事情,但當家做主的不還是長公主麽?自己去送幾個美人而已,頂多就是得罪了那位紅顏,怎還會得罪了長公主?

張斌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夫人在聽完了張斌的解釋後,臉上的溫婉之色沒有變化,她随意地安慰了張斌幾句,便阖眼入眠。

夫人背對着張斌,嘴角的弧度充滿了嘲諷,她不屑和張斌這種人多言語,兩個人結伴搭夥過了半輩子,他是什麽人最清楚,何必去跟這種男子斤斤計較呢?

有權有勢的人的确薄涼,這個道理張斌的夫人早在成親時就明白了。

所以他當然想不明白為何會得罪了阿檀。

張斌這次來見阿檀,也是為了前途着想,他在見識到阿檀在徽州的所為後,更不願意見到他被阿檀冷落,所以聽到阿檀的問話後,張斌急切地想要給自己之前的行為解釋。

但阿檀沒有這個興趣聽,懶懶地說道:“張大人在公事上的确是位人才,只可惜..”

她側顏清冷,如天上月高不可攀,阿檀放下了車簾,隔斷了張斌的視線,對車夫說道:“走吧。”

車夫看了看臉色慘白的張斌,唏噓不已,這就是辦錯事的下場啊。

他不敢再耽擱阿檀的命令,揮着馬鞭讓馬兒快快跑。

這輛馬車從張斌的面前駛過,不僅是車夫明白他這輩子不可能再被阿檀所用,連張斌自己也後悔莫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的确是個人才,但是這輩子不可能成為阿檀的心腹大臣,他的仕途看似在這次水患後又上一層樓,卻和更大的權利失之交臂。

張斌失魂落魄,在随從的攙扶下他老淚縱橫。

今日興許是阿檀出門沒有看黃歷,接二連三的遇見一些她厭煩的人。

之前是張斌,現在又是在公主府門口等着的趙雲兒。

趙雲兒的臉色很差,整個人消瘦了不少,她不似幾個月前的清秀,眉眼中的憂愁讓趙雲兒看着有幾分刻薄寡淡,即便穿着俏皮的鵝黃衣裳,也掩飾不住她的憔悴和疲憊。

阿檀頗為驚訝,自從離開了長寧侯府她就再也沒有留意過趙雲兒了,這才多久啊,她怎麽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哇,趙雲兒看着怎麽跟中毒似的。】

阿檀捕捉到了關鍵詞,反問道:“中毒?不會吧,難道是小虞下的?不對,她身上的宅鬥系統是可以提醒趙雲兒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中毒。”

【對哦,我差點忘了!】

阿檀無奈地扶額,“你能不能靠點譜?”

【嘿嘿,這不是因為檀寶太厲害了嘛,我就不用操心了。】

阿檀撇撇嘴,她看向站在車旁的趙雲兒,沒有讓她跟随自己進公主府,說道:“翡紫,你去把趙姑娘請進來。”

趙雲兒受寵若驚地緊咬着唇瓣,剛才阿檀一直沒有理會她,差點讓趙雲兒以為阿檀會趕她離開。

“多謝長公主。”

翡紫現在的身份也水漲船高,趙雲兒客氣地對着她笑了笑,托着她的手上了馬車。

趙雲兒鼓足了勇氣掀開了車簾,雍容華麗的阿檀正慵懶地托着腮看向她,兩個人的眼神對視,不禁讓趙雲兒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她半跪着給阿檀行了行禮,說道:“臣女趙雲兒叩見長公主。”

“行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阿檀的直白反而令趙雲兒找回了之前兩個人在長寧侯府的感覺,趙雲兒跪着不起,她說道:“殿下,臣女與李晖的親事被定在兩個月後,這門親事在旁人眼中大概會覺得是臣女高攀了李晖,可是臣女當真不願嫁給他,此人聲名狼藉,根本就不是良配!還請殿下幫一幫臣女..只要您開口,這門親事絕對可以取消。”

趙雲兒低眉順眼地磕了磕頭,她纖瘦的背脊讓人憐惜,言語中的悲戚讓人動容。

從前,她想着算計虞向晚替她出嫁,可是阿檀對虞向晚的重視和上心使得趙雲兒的計劃擱淺,只要虞向晚還在長寧侯府,那趙雲兒就能找到這個機會,所以這門親事她沒有一丁點的煩惱,反正有虞向晚這個替嫁的人選在。

怎知阿檀竟然是皇帝的女兒,她恢複了公主的身份,離開了長寧侯府還帶走了虞向晚。

因為阿檀身份的改變,讓替嫁的計劃徹底被打亂,趙雲兒陷入了絕境中,為了再找一個替死鬼,趙雲兒真是絞盡了腦汁,可是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姑娘,又去哪裏找合适的人選呢?

最終,趙雲兒只能來求阿檀,希望她能高擡貴手救自己一次。

長寧候不會取消這門親事的,李夫人自然也不會,除了阿檀,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這門親事。

但是趙雲兒低三下四的态度根本不會讓阿檀對她心軟,她無動于衷地笑了笑,溫聲說道:“趙姑娘是在說笑嗎?你和李晖的親事都已經交換了庚帖,你現在對本宮說想要退親,前幾個月你為什麽不來找本宮?事已成定局了,你卻反悔,還妄想讓本宮給你收拾爛攤子。”

阿檀挑起眉梢,冷豔的風情流轉,她嗤笑着:“你有多大的面子能讓本宮為你興師動衆?”

趙雲兒猛地擡起了頭,她哭花了臉上的妝容,淚如雨下,哽咽道:“殿下,這門親事從始至終就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就因為我是庶女,我就要被爹當成一個貨物給随意賣出去麽!殿下,我也想像您這樣,我也希望我能有您這樣的姐姐護着,就像虞姑娘,可是您總能将我忽視,為什麽啊?我就這麽不配麽!”

阿檀沒興趣去當一個知心姐姐,她聽着趙雲兒的字字珠玑,只有滿心的不耐,她抿了抿紅唇,說道:“趙雲兒,如果從一開始你沒有故意針對小虞,本宮或許還能考慮考慮怎麽幫你。”

她目光銳利,戳破了趙雲兒的虛假,道:“但你動了歪心思,就別再怪人不幫你了。你的生活是甜是苦,這都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也許會說什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道理也對。怪就怪在你想動本宮的人,所以本宮自然不會對你客氣。”

“嫁給李晖,是你的命。你可以更改,但你不該算計小虞。”

阿檀不再去看趙雲兒那張六神無主的臉,她一直沒有懲治趙雲兒這個人,那是因為阿檀知道只有讓趙雲兒嫁給李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懲罰。所以這門親事,根本不可能解除。

“翡紫,帶她下去。”

趙雲兒雙眸淚盈盈的,她抽噎地說道:“大姐姐,我求求你了,求你幫一幫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有害人的想法,我只是嫉妒虞向晚,嫉妒她明明是個孤女,卻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大姐姐,你幫幫我吧。”

阿檀涼薄地一笑,反問道:“幫你?”

那曾經你為什麽不放過虞向晚呢?如今只是你沒有辦法找到個替死鬼罷了,所以你現在的萬念俱灰真是滑稽的很吶。

“做夢吧,本宮向來心眼小,最記仇了。”

阿檀托着腮,望着被翡紫扯下去的趙雲兒,輕笑着說出了這句話。

她讓公主府上的護衛送趙雲兒回了長寧侯府,順便還讓護衛給長寧候說了今天趙雲兒來找她的目的,想必經此一遭,趙雲兒很難再出府門了。

阿檀為什麽不帶着趙雲兒進公主府詳聊,最重要的原因是虞向晚還在生她的氣,若是虞向晚再見到趙雲兒,怕是這幾天裏都能把虞向晚給哄好。

她啊,人嬌小玲珑,可是脾氣大着呢。

當夜,阿檀盤腿坐在小榻上,這張小榻本該放在外間,平日裏是玉綠或是翡紫所用,現在阿檀留在了房內,玉綠還在心裏嘀咕,想問又不敢問,畢竟這是主子的事兒,哪有她們打聽的時候呢。

為何會留在房內,還不是因為阿檀被虞向晚從床上趕了下去,連續兩晚都不和阿檀同床共枕,有時候虞向晚還真能沉得住氣,就比如現在。

阿檀輕輕喊了喊虞向晚,但她沒有反應,自顧自的背對着阿檀,看似在淺眠,其實是不想理會阿檀。

她頹喪地垂下了肩膀,整個人往後用手臂撐着身體,無奈地盯着虞向晚的背影。

燭火搖曳,被罩在精美的燈罩下飛舞。

阿檀看了看擺在不遠的燭火,又看了看虞向晚所在的架子床,她狡黠地笑了起來,不再用雙手撐着身體,改用雙手在燭火的照映下跳動,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光亮下盡情地飾演着其它動物。

虞向晚一個沒忍住就發出了聲響,她連忙捂着嘴,卻為時已晚,阿檀已經察覺到她只是在裝睡。

阿檀當即從小榻上離開,坐在了床邊,問道:“剛剛的影子戲喜歡嗎。”

“幼稚!”

阿檀忍俊不禁,幼稚又怎樣,不還是吸引到你了麽。

“小虞會用手做出小兔子嗎?”

虞向晚輕哼一聲,不服氣地說道:“這有什麽難。”她坐了起來,回憶着阿檀之前的兔子影子,可是看着容易,做起來就有些難了,十根手指頭根本不聽話,虞向晚壓根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阿檀口中的“小兔子”。

這時,阿檀就趁機抱住了虞向晚,溫柔地說道:“我教小虞,好不好。”

“哼。”

阿檀輕撫着她的手指,道:“我明白小虞是在擔心日後我會不會變心,所以你生氣又委屈。但我保證,我的身邊只會有你一個人。”

虞向晚抿了抿唇,沮喪地說道:“可是檀姐姐成了皇帝以後,我們兩個人..會不會...”

她的支吾其詞透出了內心的苦澀和不安,虞向晚靠在阿檀的懷裏,沉默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阿檀不是個患得患失的性子,但她也能體諒虞向晚的感受,手臂抱住虞向晚的腰,她說道:“大臣若是有異議,那我就讓他們自顧不暇,沒有人能拆散我們。”

虞向晚轉了身,吻向了阿檀,她只是怕阿檀會退縮,在聽到這些話後,虞向晚便意識到之前的擔憂完全是在吓唬自己,所以她想在此刻盡情的占有阿檀,讓阿檀也明白她的心意。

此後,阿檀的勢頭愈發的猛烈,太子一黨也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這段日子裏太子的沉寂讓他們失去了信心,實在費解太子為何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從前他張揚跋扈,如今阿檀風頭正盛也不見太子有任何動靜,仔細算一算,太子已有幾月沒有參與朝政,反倒是阿檀漸漸侵占了太子之前的勢力,不知不覺中就以女子的身份立足于整個朝堂。

後來的金陵不再有人提起阿檀好女風一事,皆提起了太子成為了不能人道的廢人一事,兩件事相對而言,那自然是太子的流言更引人注意。

衆人紛紛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躲在東宮裏不出來,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有關太子的秘事被這麽被傳了出去,與此同時阿檀也挨了一頓皇帝的訓斥,皇室醜聞被鬧得人盡皆知,那他們還有什麽顏面?

所以阿檀這次挨了罵,也算是皇帝另一種隐晦的承認。

這一年冬日,初雪飄落,來年定是個豐收年。

而阿檀也在初雪之際,成為了史上第一位皇太女,而前太子韓桐則被封為漠北王,需在來年五月前啓程回封地漠北。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不過有一件事,始終是人們心中的一個謎。

那便是皇太女好女風到底是真,還是太子一黨故意敗壞她的名聲呢?

誰也說不準,就連皇帝都有些看不透這個女兒。

可他等不到一個真相了,因為皇帝大限将至,面對死亡,他也釋懷了,只要這皇位是他的血脈,那他就無憾了。

以後的事,就留給這個女兒操心吧。

只盼下輩子能兒孫滿堂。

*

玄元五年,百姓安居樂業,自五年前皇太女韓雲檀登基後,在她的治理下國富民豐,欣欣向榮的盛世讓番邦不得不繼續蟄伏,他們目前的實力遠遠達不到和強國對抗,因此,他們将需要等待着一個完美的時機。

然,天不遂人願。

阿檀在早朝上宣布了一個消息,護國将軍要率領十萬将士收複曾經百年前被番邦占領的本國國土,此消息一出,引起全朝動蕩。

大多數的臣子都在懇求阿檀三思,如今國泰民安,屬實沒有這個動兵打仗的必要,所以繼續保持兩國之間的安寧,才是當下利民之道。

阿檀淡漠地望着那幾個争吵的面紅耳赤的大臣,眉宇間的冷傲讓人望而生怯,他們的嘈亂聲使得阿檀無聊地抿了抿紅唇,眼看他們沒有停下來的意向,阿檀擡起了手臂,大宮女翡紫機敏地遞去奏折,她又重新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看着他們的争執不斷,阿檀果斷地把這份奏折扔在了大臣的身上,正好就砸在了其中一人的官帽之上,令大臣神色驚變,不敢再蹬鼻子上臉,心驚膽戰地跪了下來,凄慘道:“聖上息怒!”

阿檀俾睨地望着這群勸說自己改變主意的大臣,語含嘲弄道:“朕之所意,無人可更改。這份奏折是邊疆大臣寫給朕的,上面清楚的寫明了朕的子民所受之苦,只因百年前丢失了那幾座城池,讓他們成為了階下囚,番邦占領了城池,翻身做了主人,可那些百姓呢?活得連頭驢都不如,男子或許還有幾線生機,可以靠着渾身力氣頑強地活下去,但那些老幼婦孺,你們讓她們怎麽辦?”

阿檀長嘆口氣,繼而又道:“你們與朕在金陵奢靡,而他們卻活在煉獄之中,都是朕的子民,朕為何要選擇遺棄他們?”

“從前是朕當不了這個主,如今朕身為女帝,此事切不可再拖延!”

她目光落在護國大将軍的身上,想到這五年來的鑽研,自己從來不打敗仗,所以這一仗,必須要打!

冷兵器時代,拼得就是誰的拳頭更硬。

“退朝。”

阿檀再也不看衆臣一眼,在大宮女的伺候下,她坐上了車辇,淡聲說道:“回長安宮。”

這長安宮是阿檀的寝宮,如今是阿檀為帝,所以開辟了女子亦可為官的律例,讓那些閨中女子敢于邁出第一步,阿檀在這其中費了不少的心思。五年來,也算是見到了諸多變化,最起碼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裏,女子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不再被三從四德的規矩所束縛。

她回到了長安宮,發覺虞向晚不再,便問道:“小虞呢?”

“陛下,虞女醫剛回太醫署。”

阿檀失落地嘆了嘆氣,這五年來虞向晚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從前她只會用制香制毒,但在那次徽州水患後因為她的香料救了不少的人命,她便對醫術有了興趣,她可以毒死人,是不是也能有救人的本事呢?所以在阿檀登基後,虞向晚就成了太醫署的一位小小藥徒,在五年後的今天,她是金陵權貴夫人的心目中的女神醫。

她問着玉綠,說道:“怕是又和其他夫人有關吧。”

玉綠忍笑道:“興許是吧。”

“你去派人催催,看看小虞什麽時候回宮。”

“得勒,奴婢這就去催。”

阿檀喝了口溫茶,好不容易手邊沒有了忙事,想和虞向晚說說話,結果她人還不在。

玉綠剛走沒多久,便又回來了,她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虞女醫她的确是出宮了,也和陛下猜測的一樣,是去給其他夫人問診了。不過這次是..李少夫人請的虞女醫。”

阿檀持杯的手一頓,問道:“李少夫人?趙雲兒?”

“是。”

“怎麽是她?”

玉綠搖搖頭,解釋道:“奴婢去問了太醫署的人,好像說李少夫人這次又卧床不起了,長寧侯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便請了太醫,想着這樣一來就可以震懾震懾李大人吧。”

阿檀蹙了蹙眉頭,問道:“卧床不起?”

在得知虞向晚去見了趙雲兒,阿檀便有些擔心,現在聽到玉綠的話,她沉聲道:“朕出宮一趟。”

玉綠不敢違抗阿檀的命令,如今她威嚴駭人,哪能是玉綠能勸得動的,所以玉綠說道:“是,奴婢這就給陛下梳妝。”

不過這一次的出宮,讓阿檀看了場大熱鬧。

她的馬車剛停下,發覺另外一輛馬車就停在了她的前頭,只見一個模樣俏麗穿戴不俗的盤發婦人正趴在車窗口,她柳眉倒豎,指揮着小跑着過來的護衛說道:“給我砸開這破門,我倒要看看這李晖能藏到什麽時候!敢欺負我長寧候府出來的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趙雲清罵罵咧咧,還嫌不夠痛快,又說道:“當長寧侯府人都死光了不成?我庶姐嫁給你們五年,沒享福也就算了,還對她打罵動手,李晖,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阿檀看着趙雲清護短的樣子,眼神中有些許詫異,她已經許久沒有關注過長寧侯府了,長寧候也不是個有本事的人,又有了解他秉性的阿檀當了女帝,所以長寧候就幹脆破罐子破摔不去僞裝了,成天除了上朝就是遛鳥晃悠,翻不出什麽大浪花。

至于其他人,都陸陸續續的出嫁成親,包括趙雲兒。

人是有多面性的,阿檀沉思着。

“過去幫襯着點。”阿檀對禦林軍說道。

趙雲清在看到多出來的人還一愣,她一扭頭就發現了阿檀,頓時罵聲更有精神了。

瞧見沒有,陛下都來給長寧侯府撐腰了!你一個将軍次子算個什麽東西!金陵裏的官兒多了去了!再大能有陛下大!?

李府的朱漆大門終于被人踹開,已經離開馬車的阿檀就見到了被人護在中間的虞向晚,她和梅庭扶着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女子,阿檀認出了那人是趙雲兒。

趙雲清喊了聲:“娘!”她朝着侯夫人跑了過去,在看見李夫人那張臉時,她嫌棄地翻了個白眼,說道:“李夫人,你可真有本事,敢攔着我娘還有虞女醫不準離開,幸好我娘聰穎特地交代我半個時辰不見她就讓人踹門,李夫人,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立在人群中的虞向晚藍衣溫婉,她嬌麗的面容此刻蘊滿了寒霜,冷冷掃向李夫人還有躲在她身後的李晖,虞向晚用力地抓緊了趙雲兒的手,說道:“趙雲兒,你把之前跟我說的話,現在再重複一遍。”

趙雲兒顫顫地擡起頭,她面龐鼻青臉腫,依稀有着少女時期的清秀,她死死咬住唇瓣,看着虞向晚的眼睛盛滿了淚水。

五年前,那個被自己視作神物的宅鬥系統對自己大發雷霆,口不遮掩的辱罵自己是蠢鈍如豬的廢物,那時候的自己恨韓雲檀,恨虞向晚,恨所有的人。

它罵自己不能奪走韓雲檀的氣運,罵自己擁有像它這樣的系統最後卻活得不如曾經。

當時自己就在想,不如就這麽死了算了,反正自己是個廢物。

但宅鬥系統卻說起了別的話,讓自己把靈魂交給它,便可讓自己考上女官,這樣一來自己就不是什麽廢物了。

考上女官又有什麽用,能接近韓雲檀麽?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女帝,自己又是個被她厭惡的人,怎麽可能還有機會再次奪走她的氣運?

所以自己拒絕了系統的提議,對自己而言,韓雲檀的氣運已經不重要了,她更想解決眼前的親事。

當再一次聽到宅鬥系統的破口大罵後,自己竟然從它的話語中感覺到了氣急敗壞,不知為何自己對它有幾分幸災樂禍。

後來的後來,它消失了,就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在這五年裏,自己生不如死,看着李晖那張醜陋的嘴臉,自己似乎明白了當初虞向晚為什麽會毒死他,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如毒死他。

可是,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做不到像虞向晚那般堅決。

在沒有見到嫡母時,差點就以為這輩子會一直渾渾噩噩。然而嫡母的出現不僅給自己帶來了生機,還有希望。

時隔多年再見虞向晚時,自己必須要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比不上她。

真的比不上。

虞向晚望着只會掉眼淚的趙雲兒用眼神催促她,梅庭在旁也忍不住着急了起來。

這趙雲兒該不會改變主意了吧?

就在梅庭緊張擔心的時候,趙雲兒啞聲道:“李晖,我嫁給你五年,日日夜夜被你打罵,這條命差點就要死在你的手裏。你們李家人看管着我不讓我回娘家訴苦,把我身邊的丫鬟全部發賣,如果不是幾個月前下人說漏了嘴,整個金陵怕是都不知道李晖待我的種種惡行。”

“李晖,我要跟你和離!”

虞向晚總算能松口氣了,她對趙雲兒搭手相救,不是說她已經忘記了和趙雲兒的仇怨,而是她始終記得她們同為女子,也明白所嫁非人是種什麽痛苦。

李府外圍了不少的百姓,李夫人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善了,幹脆就撕破臉得了,想和離,可以,拿錢來!

沒有了這趙雲兒,拿錢賠給兒子,也好再娶新妻。

她還沒張嘴,侯夫人就罵了起來:“我好好的女兒嫁給你們李家,現在成了這幅鬼模樣,我告訴你,這件事咱們沒完!我今個兒回去,就讓侯爺去面見聖上!看看究竟誰占理!”

她回來救趙雲兒,也是因為府上的姨娘日日哭,把她哭得心煩意亂,想着那就去見見吧,萬一是捕風捉影的事情呢,結果這一來李府,那李夫人的神情就讓她明白此事不是假,還好帶了膀大腰圓的嬷嬷,硬是見到了趙雲兒。

侯夫人這個不待見趙雲兒的人,在再見了她以後,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侯夫人來李府之前,派了兩個人,一個拿了長寧候的腰牌去請了虞向晚,一個派人去找了自己的親女兒。這才順順利利地把趙雲兒給帶了出來。

虞向晚聽言,斜睨着李夫人身後的李晖,冷笑道:“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兒,你哪裏還算是個男人?最好老老實實寫下和離書,若不然,休怪我告禦狀!”

李晖瞪眼嗤笑,上下打量着虞向晚,說道:“你不過是...”

“不過是什麽?”

阿檀淡笑着從人群走向前,漫不經心地質問着李晖,瞧他那個模樣,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所以阿檀不再觀望,出來阻止了李晖想要說出來的話。

她的樣子對李夫人而言并不陌生,當阿檀目光掃過李夫人時,阿檀笑了笑,說道:“李夫人既然不會教子,那就讓朕替你教一教吧。”

“來人,給朕打折李晖的腿,關進刑部大牢,沒有朕的口令,不得放出!”

阿檀朝着虞向晚走了過去,衆目睽睽下主動牽了虞向晚的手,玉綠替她扶着趙雲兒,阿檀說道:“朕為何會設立女官?為的就是讓女子之間可以互幫互助,在這個世道上,唯有女子最明白對方的艱辛,所以今日一事,朕會嘉獎你們。”

她偏頭對虞向晚說道:“走吧,随朕回宮。”

虞向晚神情上的淡然從容瞬間不見,甜甜地說道:“檀姐姐是專門來接我的?”

“嗯,下了朝發現你不在,那就只能來尋你了。”

虞向晚忍俊不禁,光明正大地和阿檀進了同一輛馬車。

她們無須遮掩,而阿檀也有能力堵住悠悠衆口。

百姓們見狀也只是湊熱鬧的笑一笑,他們對帝王唯一的要求便是明君,至于別的,哪有吃喝更重要呢?

趙雲兒硬撐着目送這輛馬車遠去,她複雜地笑了笑,從始至終,是她被嫉妒蒙蔽了理智,而那個宅鬥系統,根本不是什麽神物,它是邪物,能勾出內心陰暗的邪物!

阿檀抱着虞向晚,馬車緩緩地朝着皇宮的方向駛去。

二人相視而笑,阿檀親了親她的唇瓣,道:“看我做什麽?”

“喜歡檀姐姐咯,所以就想看啊,不可以嘛?”

“可以可以,看一輩子都行。”

“一輩子好長的。”

阿檀眼神深邃,輕嘆道:“一輩子最多百餘年,不長的。”

她摸着虞向晚的發絲,一輩子真的一點也不長。

就如同阿檀所言,百餘年都算不得長,那何況是幾十餘年呢?

當佳人滿頭白發時,容顏更變時,阿檀便知她們又要說再見了。

涼亭內坐着兩個相互依偎的人兒,外面的雨絲不知何時起已經停了下來,阿檀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前言不搭後語,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麻煩,溫柔地繼續和懷裏的人說着話。

可是,她再也聽不見懷裏的虞向晚喊她一聲“檀姐姐”了。

涼亭外的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就好似在替阿檀落淚一般。

阿檀抓着虞向晚的手,問道:“這是第幾個世界了。”

系統005號回答道。

【阿檀,這是第五個世界。】

阿檀惆悵地垂下了眸,眼底的沉痛一閃而過,她深吸一口氣,說道:“走吧。”

因為她這簡單的兩個字,周圍的畫面開始撕裂破碎,就連她懷裏的人也漸漸消失化為星光。

阿檀沉默了許久,容顏再次變為風華絕代,重複道:“走了。”

與此同時,久違的系統提示音終于響起。

【任務結束——被奪走氣運的宅鬥女主。】

【因任務者九尾狐阿檀開啓隐藏設定,評級為SS。】

【任務者九尾狐阿檀感情進度為——百分之五十。】

系統自帶的機械音消失後,一本書緩慢合上,自動回到了系統的空間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字數較多,等于是一章正文加番外,嘿嘿。

阿檀:明天新世界,我的老婆變成小姑子啦!不過這次老婆有點慘,本來可以繼承家産,卻被女扮男裝的庶姐給搶了先。所以我當然要給老婆撐腰啦~

感謝在2022-07-10 01:05:01~2022-07-11 01:04: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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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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