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章》(三十一)
《第二章》(三十一)
(三十一)
我在對蒙泰尼裏的猜測,和思念中,依然處理着教宗應該處理之事,每日把他的草案也拿出來讀幾節,想着下次大公會議公開探讨。
大概也就過了幾日吧,這也并未影響我的情緒太多。
不過對這種書信傳遞的艱難,依然體現在,範·勒蒂的從西西裏島歸來羅馬的大批人,等到他們的書信到來之時,其實大多數人已經在羅馬城外數裏。
可羅馬城中的教廷,依然以為他們方才離開那不勒斯不遠。
現在想來也是,其實我當時北上法國,算來時間剛過佩魯賈不久,羅馬即展開激戰。而我,卻是又折返都靈之時,方才聽說羅馬大火,血流成河。
于是收到書信的時候,已經是要立刻叫上聖彼得大教堂中所有侍從,從現在的艱難時局中還整理出來應有的儀仗,打起精神,去迎接他們這個歸來的逃難團了。
這世界上其實衆人都不易。
我乘坐馬車,帶着羅馬教廷剩下的人員,向範·勒蒂他們的城門駛去的時候,手中依然還看了兩頁蒙泰尼裏Rerum novarum。臨走前,把現在已經整理的初具規模的聖彼得大教堂安排了,一切在戰亂後還是維持着基本的井然有序。然後閉眼,心中默默準備了一下待會兒對于元老們的安撫,大概免不了也看着這個逃難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路途講述。
坐馬車其實對我來說不是一個特別适應的過程。于是手中還捏着蒙泰尼裏的手稿草案時候,忽然想起來是不是有些想法和他相似的部分,卻又在這個晴朗的下午,要準備去羅馬城門口說兩句的心中底稿,于是又拿起來看了兩眼的他的手稿。
一個十分冰冷的不期而遇,便就那麽不期而遇的到來。
那個瞬間仿佛空氣和時間都凍住了,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仿佛來源于我熟悉的在打擊查獲走私的時候,被那些人,瞪着眼睛,似乎在鴉片的幻覺中,對我詛咒,在我面前再次出現了:“你命中注定是要被活埋的。”
我本不懼他們,在我執意來競選教宗的時候,便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卻在這一句仿佛來源于這群執迷不悟的人的忽然審判中,也似乎一瞬間愣了神。
“你命中注定是要被活埋的。”那種被鴉片控制的眼神,我很熟悉。
然後是槍響的聲音,那一刻,我仿佛還想探着身子去尋找是否有人受傷。在如此危亂的羅馬,看來有人趁亂來作亂的可能——卻在下一刻在我的手中,本來是捏着蒙泰尼裏手寫的草案紙上,看到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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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血,在槍響後的這一段要問及他人的時間中,才開始緩緩的感到痛,接着是撕裂和劇烈失血的感覺。手指開始變得冰冷。
最終一個猛咳,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撕裂的痛。他本來是秀麗的字跡上面,全部是我噴薄而出的鮮血。
周圍開始一片慌亂,“有人行刺,快保護!!!”
我在捧着他的秀麗的,現在卻沾滿了我的血跡的字跡,在天旋地轉中望向窗外。窗外是混亂的人,有人手持武器似乎已經将行刺的人撲倒,有更多的人,在朝我跑來。
我在人群中,本能的找着一個人的身影。
環視了一遍,沒有。
再環視一遍,依然沒有。
是的,我大概都忘了,他是前往佛羅倫薩去了,走時鮮衣怒馬,仿佛閱盡烈焰繁花。
然後耳邊有人喊着:“不要說話,躺下……”
意識消失的那一剎那,竟然在這種沒有看到他的些許遺憾中,抱有着一點慶幸的感覺。
還好——他沒有親眼看見,我被槍殺,血全部灑在他的手稿上的樣子。
還好,他不用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