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暴瓶
第12章 風暴瓶
蘇栀原以為他口中說的空着的意思是他不會用,沒想到他中午還會在這裏午休。
她哦的應了聲,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衣兜,那裏放着他剛剛給她的那把鑰匙。雖然但是,有點別扭,但畢竟他們已經領證了。
而且他說了,他晚上不住這裏。
蘇栀跟周宴拾道別後,蔣藝這邊微信沒回音就開始打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手機剛剛就在蘇栀口袋裏嗡嗡的動,但是因為跟周宴拾在一起就一直沒接。
出來生活區後蘇栀将手機掏出,先是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這個點蔣藝應該是第二節 剛下課。怪不得攻勢這麽猛。就這個時間來看,剛好趕上吃飯,她信誓旦旦說要請客的話,看來食不了言。
蘇栀給人回撥過去,電話很快接通,蔣藝那大嗓門喂的一聲過來穿透力極強,蘇栀禁不住眯了眯眼,震的耳朵都是疼的。
蘇栀:“我沒聾,你小點聲。”
蔣藝:“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半天了不吱一聲,我剛好下課。”
蘇栀嗯了一聲,就知道。
蔣藝:“我們等下去哪兒吃飯?”
蘇栀:“确定吃火鍋?”
蔣藝:“那吃什麽,有沒有好吃的川菜館,我就想吃點辣的開開胃。”
蘇栀:“......”
蘇栀一路往前邊教學區走,“那你可能得讓我先去看個牙,我吃不了辣,牙疼的厲害。得先過去讓人把疼給我止住了。”
蔣藝扶着教室外邊的欄杆皺眉,“你不早說,那咱就去吃個鴛鴦鍋不就得了,你吃菌湯,我吃辣的。吃完陪你一塊看牙醫,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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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栀笑,心情挺好,“我看行。”心道剛怎麽就把這茬給忘了。怎麽就想着火鍋就必須吃辣。大概是她自己覺得不辣就沒有靈魂的原因。
蘇栀也沒再往蔣藝所在的教學樓上跑,兩人電話裏約定在學校東門口集合,然後再去吃飯。
前段時間陳禮請客吃的一家火鍋店味道還不錯,蘇栀一直記憶猶新,而且還不遠,就在藝術場館附近,于是見到蔣藝就決定了去那家。
因為距離不遠,兩人步行,一路沿着路邊的石臺面走。
“哎,忘了給你說,剛喊你的那位導師也是帶我的導師裏的其中一位。我今天第一次見到真人,太帥了,不過,你跟人怎麽認識的?他剛喊你幹什麽了?你也在醫科大報了進修班啊?”蔣藝說着啧了聲,“不對啊,人家教的醫學,你不是文科麽?”
“......”這問題多的,蘇栀無語的看了人一眼,長出了口氣,醞釀着她跟周宴拾的這段關系,該怎麽跟周宴拾面前的這位新晉學員說起。
說——其實我現在是你的師母?
蘇栀:......
也不知道蔣藝聽到會是什麽表情,但問題一定不會少,沒有一籮筐,也得有半筐等着。
“蔣藝,如果我說——”
“你先停,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昨天我在飛機上你猜我遇見誰了?”蔣藝将蘇栀的話打斷。
蘇栀:“誰啊?”
蔣藝:“沈韋。他跟我打聽你來着,問你是不是已經不在春宴了,現在在哪兒。”
蘇栀心下一沉,直直的看過蔣藝:“你怎麽回他的?”
蔣藝皺眉:“放心,我還不傻,不過他既然會問我,肯定也會問別人。”
蘇栀輕咬唇瓣,思緒複雜。
“沒事,不用想那麽多,京宿可是你的老家。也說不準人就是随口一問,畢竟咱倆走的近麽,人盡皆知的。”蔣藝看人神色不對,又連連去安慰人。
“沒想什麽。”蘇栀随口回。火鍋店也已經很快近在眼前,說話間兩人上去臺階,進去了火鍋店。
找了個靠窗的清淨位置坐下,蘇栀點了個鴛鴦鍋底,然後兩人商量着要了三葷三素。
有毛肚,有肥牛還有蝦滑,至于素菜,量都很大,一份菌菇類的中拼,一份青菜類的中拼,然後是一份寬粉。
店家送了飯前飯後的水果和冰激淩球甜品。
雖然稱不上特別豐盛,但她跟蔣藝兩個人吃足夠。
起碼不會浪費。
蘇栀吃的幾乎都是素菜,因為羊肉什麽的,會讓她的牙更難受。
正當蔣藝吃的熱火朝天,吸溜一口裹滿紅辣湯和蘸料的毛肚的時候,坐在她對面的蘇栀咬了口白菜開口說:“你剛不是問我跟你那導師的情況麽,我跟他領證結婚了。”
“咳咳咳——”蔣藝吃嗆了,一口辣子吸入肺腑,兩行淚都嗆出來了。兩眼淚汪汪的看着蘇栀,“什、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蘇栀筷子又夾了一口香菇片填進了嘴裏,神色很坦然,沒有因為蔣藝的吃驚而有所變化,“就最近。”
“......”蔣藝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想着蘇栀也不過來京宿沒多少日子,晦暗着神色沖人挑了挑眉問:“那——你們已經那個了?”
“什麽?”蘇栀臉一熱,裝迷糊。
“哎呀,別裝,我知道你懂。”蔣藝将聲音壓的很低。
“......”蘇栀猶豫了下,說,“沒有,房子還沒裝修好,我們沒在一起住。”
蔣藝眉毛輕挑,“那你們是怎麽搞到一起然後領證的?不是自談的?”
蘇栀因為她那個“搞”字皺眉。
“嗯,應該算是相親。我們兩家認識。”确切說,是兩家家長認識。
蘇栀跟人領證的話題在兩人過去牙科診所看牙的時候還沒罷休,蔣藝根據蘇栀的描述,已經大致了解了其中狀況。
“所以,感情上來說,你是上趕着的那個?”蔣藝殺人誅心,“周老師的确,一看就是那種肯定亂花黏身,見多了各種條件女人,眼界高,如果不是家裏長輩幹預,不好搞定的那種。”
蘇栀找到了周宴拾說的那間牙科診所,裏邊人還不少,挂了號,她跟蔣藝邊說話邊等。
“你學習這段時間在哪兒住?”
“我在醫科大學生宿舍。你呢,你們愛巢還沒築好,該不會你還在娘家待着呢吧?”蔣藝見蘇栀表情沒有波瀾,知道猜準了。
“明天應該就不是了,”蘇栀說,“他剛給了我他在學校公寓的鑰匙,我明天準備搬過去。”
“我去!”蔣藝嘶了一聲,看蘇栀的眼神有點迷,“你會不會搞錯,我怎麽覺得你這天之驕子老公,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意思啊?你搬進他學校公寓,那晚上,你們倆豈不是就——”雖然也正常吧,但蔣藝聽蘇栀意思,按理說不會發生這種事才對。起碼不該是周老師主動來發起的才對。
“他晚上不住那裏。”
“......好吧。”蔣藝挑眉,這夫妻倆人還挺有意思。
診所長沙發椅上蘇栀等了有二十分鐘,之後便被請到了治療床上。
然後之後她方才發現,這牙醫手裏的鐵鉗在她嘴裏一通敲敲打打搗騰下來,周宴拾當時手下真算是留了情了。
最後就是祛除了下牙齒的壞處,補了兩顆牙,醫生給開了些消炎藥,還有專用的牙膏牙刷。讓一個月內,用專用的牙膏和牙刷來刷牙。
蘇栀晚上回到家沈惠英已經下了班在廚房做飯,聽到開門關門的動靜,大着聲音說:“小栀,不是要搬去宴拾公寓那裏嗎?吃完飯先別忙別的,記得收拾一下東西。”
“哦,知道了。”蘇栀換上拖鞋,然後先過去了卧室。
吃過飯先倒了杯水準備将藥給吃了。
蘇栀見沈惠英多瞅了一眼,在人開口問之前便說:“我去補了補牙,醫生說我裏邊牙壞了,有炎症,又開了點藥。”
“你牙又疼了?怪不得你最近吃飯又吃那麽點。我還以為是你一直吃外邊那外賣上火。不過外賣還是要少吃。”
蘇栀吃完藥過去卧室收拾,将日用的一套護膚品和化妝品裝進了包裏,還有一些洗護的沐浴露之類。
接着很聽某人話的裝了兩三套換洗衣服。
筆記本在工作室放着,明天晚上可以直接帶到公寓裏。
蘇栀掃視了一圈,最後看到床上,被子被褥什麽的又不用帶,除了這些,還真是沒別的東西可帶。
蘇栀将所有東西整理進了小拉杆箱,拉杆送進去可以提,很小巧,像個大點的包包,東西放進去剛剛好。然後第二天一早,蘇栀拎着箱子打車去了工作室。
沒有直接過去公寓,她是一天工作忙完後,晚上下班的時候才過去的。
呼哧呼哧上去樓,在門口還沒站穩腳跟,手機嗡嗡嗡的便來了通電話,提着箱子,又爬了七樓,原本手累得就是軟的,掏手機掏了兩三次才掏出來,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手抖得差點又将手機掉在了地上。
是周宴拾。
除卻上次過去家裏提親,這是他第二次打電話過來。應該說是第一次,因為上一次她沒接通。
蘇栀摁下接通鍵,喂了一聲,“宴拾哥。”
“在哪兒?”
“......”蘇栀瞅了眼公寓的門牌號,說:“我過來公寓了。”
“哦,下班這麽早,今天不加班?”周宴拾此刻立在教學區3棟二樓的實驗室落地窗前站着,而就在剛剛,十多分鐘之前,拉着小小紫色拉杆箱的蘇栀,從他眼皮底下剛巧緩緩經過。
“......”蘇栀抿了抿唇,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的,她怎麽覺得說這話的時候,他像是在笑?她原本就有點不知所措,周宴拾這麽一問,腦袋裏瘋狂轉着接下來該怎麽編,“不是要搬家麽,我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有點多,所以,我就請了會假。”
“嗯。”周宴拾随口的應,将一番胡編亂造聽得煞有介事,“牙齒看醫生了麽?”
“看了,中午吃過飯就去看了。”
“好,給你點了份餐,應該很快就到,吃過飯再收拾。”
“......”
蘇栀看着已經挂掉的電話擰了擰眉,他點了份餐?而且快到了?
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等等,他點餐的時間點,是不是有點...過于準時了?
但是蘇栀上了七層臺階,很累,腦袋鈍鈍的什麽也不想再想,掏出鑰匙擰進鎖孔,想着先開門進屋休息會再說。
蘇栀進去裏邊,找到衛生間位置,也就洗了個手洗了個臉的功夫,門便被敲響,周宴拾口中的餐已送到。
清淡的蔬菜和瘦肉粥,還有一份鮮牛奶和雞蛋羹,都是軟糯的東西。從精致的包裝盒子上就能看的出來,是她平常不會點的餐。其實中午看過醫生之後,吃了點藥,她的牙已經沒那麽疼了。不過也是真的需要繼續吃清淡點。
蘇栀将剛剛洗臉散到前面的劉海別到耳後,然後整理好飯盒開始吃飯。
吃了一口之後,她盯着飯菜多看了眼。說真的,看上去平平淡淡的飯菜,但是味道真的不錯。
出乎意料的好吃。
蘇栀把自己吃撐了。
然後半靠在客廳的沙發裏适應了半天新的空間。深呼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空氣裏都充滿了自由。
東西很少,之後她拉着箱子進去卧室,将帶過來的幾件換洗衣服在衣櫃裏簡單挂好。衣櫃裏不單單只有她的衣服,旁邊還挂了兩件周宴拾的外套。一件西服,一件中長款的黑色大衣,蘇栀記得他前段時間有穿過。
衣服整好,又将洗護用品拿出來過去洗手間方向,一一陳列在了洗手臺旁邊的置物櫃子裏。因為原本地方就小,所以櫃子也不怎麽大,但是裏邊空間倒是很足,也是嵌入牆體式的設計,在這麽一塊小小的牆面,收納功能算的上強大。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門之隔的幹濕分離區,裏邊就是一個小巧的淋浴間。
蘇栀拿上東西,進去準備洗個澡,然後睡覺。
旁邊架子上挂着一條男士毛巾,但是濕淋淋的,顯然在幾個小時之前,周宴拾在這裏洗過澡。
他今天中午過來了。
整個淋浴空間裏還泛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後味的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空間太過密閉的原因,蘇栀看着那條濕毛巾,此刻莫名就覺得周身熱熱的。連空氣都是濕潮的,黏膩在臉上。
簡單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上床,被子遮了半邊身坐在那翻開筆記本敲稿子。敲着敲着,蘇栀吸氣嗅了下鼻子,她寫的場景剛好是男主吻了女主,但是此刻,她大腦裏男主的臉,不再模糊,開始漸漸清晰。于是鍵盤敲着敲着,電腦屏幕裏敲出來的字,成功把她看臉紅了。
蘇栀住進公寓後的第二天中午,周宴拾上完一節臨床課,在食堂裏吃過午飯過去公寓休息。
垃圾桶內幹幹淨淨,沒有留一絲的生活垃圾,套着全新的垃圾袋。
洗手臺旁邊也依舊是幹幹淨淨,如果不打開上面的置物櫃,看到裏邊放的幾瓶護膚品,根本不像是有人住進來。連一點水漬都沒有。
至于卧室,床單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幾乎和他昨天走的時候無差。只不過他沒有将枕頭放在疊好的被子上的習慣。
看的出來所有的東西她都在努力維持原樣,但又很難完全一樣。
周宴拾微微皺眉。
信手将從實驗室帶來的一個剛制作好的藍色風暴瓶放到了床頭櫃上。
今天天氣有點陰,風暴瓶裏邊有絮狀成團。
周宴拾想到多年前的一個雨夜,一個小女生縮在陰冷的牆角,陰暗的雨天讓他們看不清彼此,混着瓢潑的大雨只能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爸爸才會不要我?”
拉開被子躺下閉上眼,扯被角的時候手指勾在了一根絲線上。他原本以為是縫被子的線開了,但是扯了下,那段“線”竟是被他完全用指尖勾了出來。他這才發現,根本不是線,而是一根頭發,有點長——
不用想就知道,會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