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怯
第35章 情怯
◎你喜歡她嗎?◎
連綿的雨季過去, 天氣十分悶熱。
溫窈覺得靳邵禮似乎有些奇怪,他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麽情緒,但總讓人覺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想,會不會是這些天他遇見什麽棘手的案子了。
一般晚上靳邵禮都會看一會兒書, 溫窈不猜都知道靳邵禮會在書房。但這兩天書房裏卻是空的, 溫窈找了半天才在健身房找到他。
靳邵禮似乎在發洩着什麽,他往常都是光風霁月的模樣, 溫窈很少見到他這樣的一面, 帶着點兒紳士的野蠻。
黑色的T恤被汗浸濕, 頭發潮濕, 看過來的一眼帶着說不出來的欲。
溫窈看得臉紅心跳,視線悄悄在他手臂和腿的肌肉線條上掠過, 卻不敢多看。
一想到平日裏男人西裝下是這樣的盛況,溫窈就覺得那種被包裹的禁欲感快要将她溺斃。
她在旁邊等了會兒, 靳邵禮看到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怎麽了?”
他沒聽到她的回答, 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冰水順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溫窈似乎想說什麽, 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靳邵禮看不出溫窈的想法,将落在她肩膀上細細的帶子上的眼神移開,接着應下來。
他見溫窈看着自己手上的水,同她開着玩笑:“想喝?”
溫窈擺手:“沒有,我不渴。”
某人說着不渴,收回眼神的時候還咽了口唾沫。靳邵禮眯了眯眼, 覺得有些好笑, 從旁邊拿起一瓶沒開封過的水, 擰開瓶蓋遞到她跟前:“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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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窈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但心思完全不在水上面。
她這幾天已經向心儀的公司投了簡歷,于是隔天,溫窈帶着作品去面試。面試官是個幹練的女生,對她的态度還算好,也比較欣賞她。
溫窈自覺良好,出來時剛準備問問司喬面試怎麽樣,想着和她一起去吃個飯,不想面前停下一輛車。
她擡眼,車窗搖下來,中年男人臉上擠出笑意,“窈窈,沒想到你也在這。”
溫窈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二叔,想來對方是來霧城出差的,她禮貌性地叫了對方一聲。
“我帶你去吃個飯吧。”
溫窈想拒絕,因為她和對方實在是沒那麽熟,但是又礙于親戚之間的情分只好答應了。
來到餐廳後,溫窈有些不安,在她印象裏,這些長輩基本上對她是沒有什麽關愛的。偶爾他們會到家裏和爺爺一起吃飯,但是從來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有一次,那時候才高中的溫窈還悄悄聽見他們幾個不滿地說:“老爺子心裏就只有那個寶貝孫女,好像我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似的。”
“可不是。”
其中有個阻止他們繼續說,但聽語氣也不是同情,只是處事圓滑罷了:“弟弟走得早,老爺子心疼一點也正常,你們要說這話回家說去。”
溫窈那時候其實并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對自己那麽大的敵意,也是後來懂事了才明白了一些事。
他們對自己的父母尚且沒有多少感情,又更何況是沒見過多少面的她呢,在他們眼裏,自己始終是一個影響他們獲得利益的競争對手。
剛從思緒裏抽出身,溫窈就聽見男人關心地問着她的近況,她想了想:“一般吧,我現在正在找工作,總要學着獨立。”
二叔好心地說:“你找工作還要自己費心做什麽,直接去二叔那裏幹就好了,我給你安排一個比較空閑的職位,到時候你每個月拿錢就好。”
溫窈手上刀叉,切開牛排,但實在是沒什麽胃口:“謝謝二叔,但是我更希望能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而且比起南城,我更喜歡這兒。”
于是男人就笑了起來,拿着酒杯談霧城哪兒哪兒不好,空氣污染嚴重,經常會起霧,哪兒有南城風景秀麗。
溫窈只是聽着,也不反駁。
眼見着一餐飯快要吃完,對方跟溫窈繞了這麽一大個圈子都沒能得到什麽有利的信息,臨走前他終于忍不住了。
男人攥着手上戴着的手串,看模樣似乎挺為難的,但最後還是同她說:“窈窈。”
“嗯?”
“二叔有件事挺難開口的。”
溫窈眨了眨長睫,雖然很想說“既然挺難開口的就別開口了吧”,但還是礙于輩分做了做樣子:“二叔,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我這個……如果不是沒辦法的話我也不會跟你一個小孩說,最近叔叔的公司資金周轉出現了問題,已經借了一圈了,看到你突然才想起來。”對方演完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你看看你能不能幫幫我。”
溫窈咀嚼的動作停了停,她說:“二叔,可是我要怎麽才能幫到你,你也知道爺爺留給我的那些,幫你估計也不夠。”
她這樣說着,其實心裏有些難受,之前二叔跟她提錢的事情她其實就已經猜出了一點兒端倪,只是她始終不想用最壞的想法去懷疑他。
沒想到,他還真是那個目的……
“怎麽不夠呢,你這小孩怎麽連我都瞞,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周旋了這麽久,對方終于進入了正題,“我已經知道,老爺子給你留了筆信托基金,對嗎?”
“是留了。”溫窈想起之前靳邵禮跟自己說這些資金是獨立的,她後來也去查了查,其實家族信托的這筆錢,壓根不算她的私人財産,“但是我只是固定能拿到一筆錢,而且這筆錢數額很小,也沒辦法解你的燃眉之急。”
“老爺子對你那麽好,怎麽會就給你一點兒錢呢,你怕不是不想幫二叔吧。”
這話聽得溫窈渾身難受,她不太喜歡別人用這種方式綁架她,但還是按下脾氣,溫和地說:“二叔,就像你說的,我們是一家人,我如果能幫的話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只是我現在馬上畢業了,連自己都管不了。”
男人一聽臉色變了變,但又沒辦法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為難一個小女孩,于是也就算了。
溫窈出來時松了一口氣。
她忍不住想,爺爺真的為了她考慮了很多,臨去世前他恐怕都在擔心她以後一個人該怎麽辦。
思至此,溫窈眼眶有些紅,她突然有些後悔那時候沒告訴爺爺一句話——
那朵一直被大樹庇護的花已經可以面對風雨。
她已經不需要他擔心了,她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這件事回去之後溫窈就告訴了靳邵禮,靳邵禮問她:他有沒有為難你?”
溫窈搖頭。
他這才放下心,讓溫窈之後如果有什麽麻煩給他打電話。
不過之後兩天,二叔也只是給她打了兩個電話。
他想請她再出來吃飯,不過溫窈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有事将這事兒回絕了。
周六那天,靳邵禮提前給她發了消息,說有事沒空去接她。
見溫窈回了個“好的”的表情包,他眼底帶上笑意。
靳邵禮是去請上次給溫窈的律師吃飯,兩人也是舊識,吃過飯之後蘇以姜提議去射箭館玩,剛好又在那兒撞到了周知西。
“靳邵禮,你不是說沒空出來玩嗎?搞了半天你說的沒空,就是沒空跟我玩啊。”
蘇以姜有些想笑:“你不知道男人是不可能抽不出時間的嗎?如果一個男人跟你說沒空的話,他只是不想理你。”
她打趣着,周知西也不示弱:“蘇律師,你聽起來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蘇以姜微微一笑,很想讓他滾。
場館被包場了,靳邵禮靠在休息區的沙發邊點了根煙,周知西問他怎麽不說話,靳邵禮挑眉:“說什麽?”
周知西聞到了濃濃的嫌棄意味:“你和她單獨出來吃飯,不怕我跟小妹妹告狀?”
蘇以姜找靳邵禮要了根煙,低頭點了根:“就是吃個飯而已,你去告狀啊。”
她有些好奇:“小妹妹醋勁有這麽大?”
靳邵禮眯眼看向周知西,似乎在警告他別胡說八道:“她很好。”
蘇以姜隔着煙霧看到男人那副護短的模樣,忍不住打趣:“真沒想到鐵樹還能開花。”
她看向周知西:“你還記得他以前什麽樣兒嗎?”
“這誰不記得。”周知西笑着說,“誰給他送情書告白都不理,好像眼裏就看不見女人似的。現在,呵呵。”
周知西模仿了一下他上次護着小孩的樣子:“以前以為他不一樣,誰知道男人都一樣,重色輕友。”
蘇以姜嗤笑:“說得好像你不重色輕友。”
“我這人就是義氣,要是以後我娶老婆了,兄弟讓我出去我就出去,絕對不會跟老婆膩膩歪歪,把兄弟放在一旁。”
“最好是。”
蘇以姜拿起弓箭,纖細的腰肢露出一截,周知西多看了她一眼,也拿起弓箭走過去跟她PK。
兩人玩了會兒,始終沒看見靳邵禮的影子。
“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蘇以姜忍不住問。
“心情不好?”周知西想到平日裏靳邵禮的時間好像都用來陪那個小女孩了,說,“他心情不好那也只可能兩個原因,要麽跟老婆吵架了,要麽……他覺得我們礙眼,想早點回去陪他老婆。”
蘇以姜嫌棄地看着他:“他只會覺得你礙眼。”
話音剛落,靳邵禮拿着弓箭走過來,男人穿着身禁欲的黑色襯衫,雙腿岔開,脊背挺直,拉開弓瞄準後“咻”地一聲,箭正中靶心。
一連幾箭,靳邵禮都是百發百中。
周知西自知不敵,放下了弓箭,“你跟小姑娘吵架了?”
“她怎麽會跟我吵架,是我的問題。”
“你有什麽問題?”他好奇。
“當初我們兩家有婚約,我是想作為大哥一直照顧她。”靳邵禮低頭調整着手上的弓,“可是前兩天,她說喜歡我。”
旁邊兩個人兩臉懵,不約而同地問出同一個問題:“有問題嗎?”
“她還小,對我的喜歡也許只是單純的崇拜和新鮮感,我比她大,不想借着她對我的好感傷害她。”
顯然,兩人都沒想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居然是這樣的,更沒想過鐵樹開花能開這麽純情的花。
靳邵禮又說:“她沒見過什麽異性才會喜歡我,如果她知道其實我也沒那麽好,到那一天,又怎麽回到原本的關系?”
蘇以姜大概聽懂了一點,說到底還是因為兩人年齡差太大了:“你想讓她見異性是吧,很簡單啊,我帶她去鴨店看看?”
說完,在她面前一向紳士的靳邵禮眯着眼看她,臉色有些不好。
蘇以姜忍着笑意:“你是不是覺得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我像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我都跟人滾過床單了。”
周知西怔了一下,面色變得更難看。
“阿禮,你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陌生嗎?”
靳邵禮微怔,又聽到她接着說,“以前的你強勢、堅定、有理想,只要自己想到實現的目标和想做的事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行動,怎麽現在倒變得畏首畏尾了起來?”
他也從來沒想過,“畏首畏尾”四個字會和他聯系到一塊。
“你剛剛說了那麽多,其實你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蘇以姜問他,“你喜歡她嗎?”
男人的弓弦繃緊,聽到這話微微失神,剎那間耳邊傳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一向準的可怕的靳邵禮下一秒箭竟然脫靶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