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師兄
前一天跟藥王那短暫讓唐洛洛記憶猶新，原本在她的印象裏，孫思邈就應該是個德高望重仙風道骨的老神仙，結果接觸之後發現這位神仙其實也是個挺有趣的老頑童，這多少緩解了一點她對跟不熟悉的人交流的恐懼。
再見到孫思邈的時候，對方正十分放松地坐在三星望月的高臺上捶腿。看着有人影出現，孫思邈慌忙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一翻身站了起來，不自然地咳了兩聲。
唐洛洛想笑，但一想着自己是有求于人，此刻偷笑着實不太好，于是強行忍住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孫思邈的面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藥王先生。”
孫思邈一看來的是唐洛洛，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了下來。他把拐杖一扔，再次坐回到了地面上：“嗨呀，原來是你啊。”
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人在家偷偷看電視的小朋友聽見門響張皇處理現場結果發現來的人是一起搞事情的小夥伴一樣。
唐洛洛忽然就覺得有點汗顏，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崩壞版的藥王是不是真的能治病救人。
“小友來此有何貴幹啊？”看唐洛洛那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孫思邈也準知道這孩子會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路過打個招呼這麽簡單。雖然他行為上有些放飛自我，但到底還是門派裏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自然也想着為小弟子們排憂解難。
“我……”唐洛洛遲疑了一下，還是詳細地把慕容無常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孫思邈聽了這樣的情況也是一陣皺眉，他捋着胡須，神色也不像剛才那般輕松，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你說這種屍毒應當不是中原之物，老朽年輕在外游學的時候，曾在南疆聽說過相近的傳聞，想要解除，那解藥恐怕也要出自南疆。”
“不管怎麽樣，只要能醫好他就好。”聽了孫思邈的反應，唐洛洛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但藥王接下來的話卻如一盆冷水一樣當頭潑下。
“想要徹底弄清這屍毒的始末，非老朽親自去趟南疆不可。”
“但老朽出不了這萬花谷。”
孫思邈沒辦法離開萬花谷？
唐洛洛立刻想起白天沈劍心透露過的關于這個世界的一些信息。這是個奇怪的世界，世界上的人在思想上高度自由，但在行為上又受到諸多的限制。其實唐洛洛并不知道這樣的限制究竟意味着什麽，但她本能地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妙。
唐洛洛沒有去深究為什麽孫思邈不能離開這裏這個問題，她只是順着這個前提條件繼續思考，接下來她該怎麽做。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思來想去，唐洛洛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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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一個人能幫你。”看唐洛洛這一籌莫展的樣子，孫思邈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提點道：“既是要治那屍人，你不妨去問問你那位號稱活人不醫的師兄。”
唐洛洛立刻如醍醐灌頂一般。可說是呢，萬花谷大師兄裴元號稱活人不醫，讓他去幫忙看看那位屍人不是正對路嘛！
然而唐洛洛完全沒有考慮到，為什麽孫思邈口口聲聲說着自己不能出谷卻給她推薦了同為NPC的裴元。滿腦子都是任務的唐洛洛壓根沒心思去思考其他問題是不是很違和，這大概就是大家都覺得她很好騙的原因吧。
跟孫思邈道了謝之後，唐洛洛架着大輕功到了落星湖。落星湖也算是萬花谷裏的知名景點了，而在落星湖心島的裴元，說來也是劍網三世界裏頗有人氣的NPC。單就活人不醫四個字，就迷倒了屏幕外不知多少少女的芳心。
所以起初，唐洛洛并沒很留心裴元身邊站着的人。
“師妹此刻的選擇或能反應你的心性，但對師妹往後的修行并無影響，所以師妹大可不必憂慮。”裴元的聲音溫潤清雅，如一陣清風掃過耳側一般，讓人的心緒不自覺地就放松了下來。
站在裴元旁邊的是個身穿萬花入門套的花姐，由于她是背對着唐洛洛的，唐洛洛一眼掃過，雖然覺得有點違和，但也說不上哪裏不妥。
直到唐洛洛走到切近，這才猛反應過來，這位花姐的頭發并不是游戲裏存在的任何一種發式，而是蓬松的粉紅色馬尾。
很顯然，這是個特殊的玩家。
“啊，這樣。”那花姐開口回應裴元，聲線有些冰冷，“有勞了。”
說着，她輕輕擡手，以極快的動作拿起了桌上的尖刀。
“這樣就可以了吧？”她又開口問道。
裴元輕笑着點了點頭：“可以了，那麽接下來你需要……”
唐洛洛的腳步變得有些踟躇。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也足以讓唐洛洛分辨出這女子的身份。
瑪奇。
幻影旅團的成員之一。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花谷絕景的映襯，此刻站在唐洛洛面前的瑪奇比隔着屏幕看起來的還要漂亮，她并不似尋常姑娘看起來那般溫柔，但那種高傲的氣質本身也是稀世的珍品。
站在她的面前，唐洛洛甚至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她當然清楚，她與瑪奇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出現這樣的差別才是正常的。可她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可是為什麽？
因為那個人吧。很久之前隔着屏幕看到瑪奇與那個人為數不多的對話，唐洛洛都會覺得無比豔羨。唐洛洛其實并不覺得瑪奇跟西索之間有什麽暧昧的感情，她甚至不覺得西索這樣的人的身上會有那種情緒。
但她還是覺得羨慕，甚至有那麽點莫名其妙的嫉妒。畢竟瑪奇是在劇情裏為數不多與西索有過交集的姑娘，而西索還曾對她說過那樣暧昧的話。
明明從未幻想過自己能跟西索發生過什麽，為什麽會嫉妒呢？
真的從沒有幻想過嗎？
她忽然發現，內心裏一直藏着一種可怕的情緒，那種一直隐藏得很好的，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獨占欲。
對那個人的……獨占欲？
如果不是這樣一場意外，如果不是在這個世界裏經過了兩天的朝夕相對，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看到自己心裏藏着的這樣的一面，那種對西索的超越了尋常憧憬與傾慕的感情。
看着眼前的瑪奇，唐洛洛忽然覺得有點冷。
感受到了唐洛洛異樣的注視，瑪奇偏過頭看向她，微微蹙了蹙眉。
唐洛洛慌忙別開了視線。
心跳在一瞬間驟然加速。
唐洛洛想上前跟瑪奇打個招呼，但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瑪奇只是看了她幾眼，感覺并沒有更多異常之後便徑自離開了。
看着瑪奇的背影漸行漸遠，唐洛洛松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一片混沌，甚至有些忘了自己的來意。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裴元的聲音忽然在唐洛洛身後響起，恰到好處地給唐洛洛提了個醒。
唐洛洛這才回過神來。她倉皇地把那些異樣的情緒藏好，然後轉身對着裴元扯出了個有些不自然的笑來：“師兄，我近來遇到了個神奇的病患，藥王先生建議我來向你求援。”
“哦？”裴元的表情裏帶着些納罕，他倒也沒跟唐洛洛兜圈子，十分簡單直白地反問道：“我看你也是外門弟子吧，怎麽會接觸這些？”
“诶？”唐洛洛眨了眨眼睛，她并沒能理解裴元提問的含義。
“嗯？不知道嗎？”裴元輕笑了一聲：“果然是外門弟子啊……”
聽裴元仔細解釋了一番之後，唐洛洛這才明白，在這個游戲的世界裏，各大門派都被要求招收大量外門的弟子，教授本門派最基礎的心法和招式。雖然只是些皮毛，但當下這些強勢的門派各個都頗有根基，即便只是一星半點，也足夠這群外門弟子行走江湖了。
對，這些外門弟子就是通常意義上的玩家。
他們如同量化生産的機器一樣，只管學了招式去行走江湖，至于門派乃至世界的一衆事宜，幾乎都與這群外門弟子無關。他們沒辦法參與到這個世界當中來，也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任何影響。
看到身為外門弟子的唐洛洛居然做起了既定任務之外的事情，裴元當然會感到意外。不過近來世界發生的變故，裴元也有所耳聞，所以他幾乎在下一秒就想通了唐洛洛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醫術這種東西本是不會教習給外門弟子的。”裴元沉聲道：“不過你既然站在這裏，也就算不得外門弟子了，所以我可以幫你。”
“而且，若你肯修習，萬花的武功我也可以教給你。至少可以讓你不受招式和奇穴的限制。”裴元又補充道。
唐洛洛驚訝得瞠目結舌。她深覺自己還是太年輕，這個世界比她想象中要複雜太多。
“那……師兄你會跟我一起去醫治那個屍人嗎？”唐洛洛讷讷地問道。
“當然。”裴元笑得溫柔：“醫治屍人本來就該是活人不醫的工作。”
“可……”唐洛洛想了想，還是橫了心問道：“為什麽藥王先生說他不能出谷，你卻可以？”
聽了唐洛洛這怯生生的問話，裴元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這個啊……怕是師父他為懶得動彈找的說辭吧。”
“噗……”唐洛洛頓時覺得有點無語。這個世界雖然玄幻，但看上去也真實極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真真切切地以他們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唐洛洛忽然覺得有些慶幸自己接下了醫治慕容無常這個任務。雖然她很弱小，但能拯救點什麽，真的是太好了。
與大師兄裴元相談甚歡的唐洛洛甚至忘記了方才與瑪奇相遇時的那種不安，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與裴元探讨這個世界的時候，幫會領地裏也在進行着一場深刻的談話。
作者有話要說：
靠譜擔當+金手指提供者大師兄裴元上線啦！
超喜歡活人不醫大師兄這個設定的，所以私心出來讓他刷個臉。
最後慣例麽麽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