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眠藥
失眠藥
阮喬從來沒後悔。
複讀生活日複一日過着,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是被安排好的。
熬過半年,考上省重點,然後和陳越見一面。
那時候她大概會選一條特別好看的裙子,別扭地畫個淡妝……
但計劃都是用來打破的。
她提前見到的陳越,在元旦假期。
阮喬在半年後才真的玩明白當初的那款游戲,一些特定的功能,都是冉嶼教給她的。
她記得很清楚,那晚是跨年夜,自己坐在花園陽臺的秋千上。
冉嶼在對面吃着盤裏的水果,手機屏幕調亮。
他說這個游戲能綁定親密關系,還能隐身上線……
後來,她去看過陳越的歷史戰績。
形形色色的人,他玩這個游戲是份工作。
很長的戰績圖,她慢慢往下滑,陳越很少會輸,次次都是場上表現最好的。
在這些不同的人中,阮喬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
很多回憶湧上心頭,阮喬的指尖在屏幕上一滞,眼眶蔓延出陣陣酸澀感。
是那個甜蜜單的女老板。
甚至幾天前,陳越還接了她的單子。
原本,她也是他工作中的一環。
阮喬也許學不會大度,但兩個人從來也沒明說過在一起的話。
陳越只答應她,高考後會來北市。
他們之間的關系暧昧又朦胧,隔着稀薄的霧氣,誰都沒有挑明。
陳越很需要這份工作來賺錢,但阮喬也同樣希望得到安全感。
跨年夜那晚,陳越給她打電話說新年快樂。
冬夜的冷風呼嘯在耳邊,阮喬披着厚衣服站在陽臺,眼眸裏是遠處絢爛的煙火。
瞳底卻沒有色彩的喧嚣,她一臉平靜,任由冷風撩起耳邊碎發。
“陳越,我們不要聯系了。”
一瞬間,兩個人同時沉默。
只有分隔兩地不同的煙花在不停升騰,耳邊全都是熱鬧。
卻和他們無關。
“為什麽?”依舊好聽的嗓音,他的語氣中卻有絲絲顫抖。
一個跨年夜,他們卻沒有迎接新年的喜悅。
“你對我特別好,但我可能還是越不過這個坎。”
“陳越,我不能改變自己的想法,你應該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工作,對吧。”
說到底,他們只是分隔兩地的陌生人,見了面都不會認識彼此的那種。
時間和距離往往都是問題。
她沒辦法确定一個對所有人都好的人能一心一意。
陳越不會為了她放棄什麽,都在情理之中。
沒人要為了感情去犧牲什麽,包括他們在內,喜歡這件事如果不能讓彼此變得更好,那幹脆就不喜歡了。
她也不希望陳越去放棄什麽。
煙花升空,不停炸開。
兩邊的聲音錯落,怎麽都重疊不到一起。
她沒再聽到陳越的聲音。
那晚,是真正意義上的難忘。
……
元旦假期後,阮喬繼續回去上課。
她的成績在整個年級都靠前,又回到沒日沒夜刷題的時候。
晚自習後,她在宿舍走廊裏背英語。
安靜氛圍中,阮喬抱着書本,腦中的思緒突然中斷。
天邊陰沉沉一片,今晚沒有月亮。
樓內,窸窸窣窣的洗漱聲傳來,不少高三生唉聲嘆氣。
重點高中的學生,拼命學習地占很大一部分。
大家都想掙個好前途。
阮喬算是經歷了兩次,心情也始終不能平靜。
夜裏,總睡不好。
阮媽總說,小小年紀哪來的失眠,她不想反駁。
床頭,擺着幾盒失眠貼,是陳越給她買的。
她拆開用了幾次,也許是心理作用,只有前半月有效果。
日子平淡枯燥過着,高考前那個寒假,她又見到了周念慈。
她抱着一摞卷子,說是檢測阮喬這階段的學習成果。
筆尖沙沙作響,她在難題上面糾結了挺久,分數倒是比第一次見周念慈時好很多。
後者沉默了陣,扔出兩個字:“還成。”
阮喬在旁邊暗自松了口氣,按壓着手上的自動鉛筆,放出鉛又怼進去。
她每周只來三次,會布置些卷子讓阮喬做。
臨近年關,周念慈也請了假,說是得回去忙一陣,過了初七再來上課。
冬日,雪花落在二樓陽臺窗戶邊,結了厚厚一層冰。
阮母讓她拿個紙片刮刮,不然上了凍連窗都開不成。
獵獵風聲過耳,阮喬的頭發被吹亂,俯身往下面一瞧,隔壁院子的冉嶼也在。
他也是回來過新年假期的。
拎了一堆仙女棒,大概是得去熱鬧一番。
收回目光,阮喬重新坐回位置上,指尖沾了冰涼的雪,被凍得通紅。
新年,阮喬也拿到了手機。
三十當天,阮父也回來了,帶她去給隔壁拜年。
冉姨笑臉迎他們,讓冉嶼把家裏分好的堅果盤端出來。
“等會,我打完這局。”
他的聲音是從樓上傳來,混着腳步和游戲的外放音。
“整天就知道玩玩玩。”冉姨白了他一眼,自己去端盤子。
面對阮喬,她一改态度,贊不絕口。
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好。
冉叔剛巧也是拜完年回來,一開門,鞭炮聲被無限放大。
阮喬被冉嶼拉到旁邊坐了。
他們四五十歲成年人的話題,聊來聊去就這麽些。
年年月月的重複,瓜子倒是能嗑一盤。
旁邊,冉嶼問她是不是卸載游戲了。
“沒,只是馬上要高考,就不怎麽碰手機了。”
阮喬端起眼前的熱水,慢慢抿了口,還有些燙。
她在試圖掩飾些事。
時隔近兩個月,在冉嶼口中再次聽到那個名字,她的神情還是有些許恍惚。
但他只顧着說自己的,并沒有過多關注阮喬。
“越哥還來問我你最近是不是學習壓力挺大。”
冉嶼以為她在陳越那裏存了單,還沒打完。
她沒作聲,指尖在玻璃杯上來回搓着。
“我說确實,要不你存的單轉給我吧。”冉嶼是在打這個主意。
他最近總贏不了。
阮喬側目,稍稍擡頭道:“我沒存單。”
“啊?”
冉嶼挺驚訝,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他也想不到陳越找她的第二個原因,脫口而出:“那他找你幹嘛?”
冉嶼說,不止一次。
她的嗓音淡淡,“我不清楚。”
也不願意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