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問他要錢

第21章 問他要錢

那天兩人停下跑步之後,雲月對洛梨說自己過幾天就把這錢還給她。

洛梨沒拒絕,雲月挺有自尊心的,不太願意每次都接受自己的贈予。

尤其是在她還沒什麽對等的能給出來的時候。

雲月在離家還有一小段路的時候把車停下,她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整整齊齊疊好放在書包裏。

這可不能讓爺爺奶奶看見了,要不然雲月沒法解釋這是從哪來的。

要是誠實地說這是同學送的,雲月覺得按照自家爺爺奶奶這性格,很可能直接找到洛梨家裏去,把東西還給人家。

脖子猝然接觸冷空氣,皮膚表面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雲月伸手搓了搓,發現自己的手比脖子冰多了。

她默默放下手,把書包規規整整地背在肩膀上,重新蹬起自行車往前去。

寒風嗚嗚吹着,雲月加快蹬車速度,很快就從公共馬路駛入一個略顯泥濘的小道,再走幾步就到雲家的小院了。

雲月到家之後放下書包,爺爺奶奶不在家,這段時間田裏已經沒多少事可做。兩個老人應該去村頭小店看人打牌了。

她在堂屋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又在心裏算了算上次雲波濤來的時間,再回憶一番他上次給錢的時間——覺得差不多可以問他要錢了。

當然,這得看運氣,要是他最近賭博輸了實在沒錢,那也沒辦法。

雲波濤本人對家人很大方,雖然他是個不負責的爸爸也是個不負責的兒子,但他只要身上有錢,給家裏人花錢都不算小氣。

雲爺爺和雲奶奶年紀大了,身體經常不好。去年雲爺爺在田裏幹活的時候摔了一跤,雖然他再三說他沒事,身體硬朗着。雲波濤還是找了個時間把他帶到離家最近的大城市裏的醫院做了檢查。

老爺子回來又是驕傲又是肉疼地和周圍鄰居吹噓,說兒子孝順,又心疼花出去的千多塊錢。

Advertisement

洛梨醞釀了一下一會要說的話,走到堂屋放在茶幾角落的座機前。

她拿起話筒,伸手按下雲波濤的手機號。

電話鈴聲沒響多久就被接起來,很快那邊的玩笑吆喝聲,麻将碰撞的聲音,麻将表面和絨桌面摩擦的聲音……一股腦從話筒湧出來。

雲月把話筒拿得離自己耳朵遠一些,對面傳來問話:“雲月嗎?打我電話有什麽事?”

雲波濤是記得家裏的座機號的,并且用這個座機聯系他的只會是雲月——兩老人不會操作座機,兩人要給他打電話,都得讓雲月來操作。

雲月捏着話筒的那只手緊了緊,她覺得喉嚨有點幹澀,但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那個……爸爸,我今天在學校學習的時候,班主任問我家裏是不是有困難,他說我衣服褲子都小了,嗯……得買新衣服了。”

洛梨知道雲波濤最在乎什麽——他雖然天天賭博,但是非常要面子,不管是吃還是穿,都相當光鮮。

在意雲月的成績也是這樣——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兒,在雲波濤的牌友圈子裏,他有不少牌友家都有孩子,和雲月差不多同年齡,他們雖然自己堕落,成天躺在棋牌室裏頭,但卻很在乎孩子的成績。

她的成績在這些人當中一直一騎絕塵,雲波濤對此很滿意。

每次他來這邊坐一會兒,都要叮囑雲月好好學習,

雲月有時候會陰暗地想,自己是不是被雲波濤當成潛力股了,他們這群人好像總是覺得好好讀書讀出來就能坐辦公室,輕輕松松就把工資拿了,到時候雲月一個月拿個三萬塊,也能孝敬老父親一萬吧?

就是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雲月這話一出來,雲波濤就說:“那确實該買衣服了,你們中午幾點下課,到時候我去你們學校找你。”

雲月報了時間,雲波濤表示記住了之後就挂了電話。通話掐斷,那邊嘈雜的聲音很快消弭于無形。

雲月放下話筒,結果是好的就行。

雲奶奶回來發現孫女站在座機前面,她把懷裏揣着的不鏽鋼小茶缸放下,開口問道:“有電話?誰打來的?”

實話在雲月嘴邊打了個轉又突然被她吞回去,突然一個絕妙的借口在她腦中形成,“電話是我媽打來的,她說給我寄了幾件衣服,讓我周末上外婆家拿。”

雲奶奶沒懷疑,她啐了張豔一口,又教育雲月,“你那個媽也不是個好的,當年在法庭上咬緊了只要你弟弟,把你丢給我們,現在就想拿點小恩小利來收買你,你可別上鈎,別被她騙了,這壞女人,肯定是看你現在成績好,以後能賺錢才來獻殷勤,她就是黃鼠狼給貓拜年,沒安好心……”

她碎碎念了好一會,見雲月不說話還來尋求她的認同。

雲月沒說媽媽的壞話,她其實心裏對張豔沒什麽埋怨,她就是這麽心軟的性格,有的時候自己都唾棄自己。

張豔又能怎麽樣呢?她又沒學歷也沒過人的本事,遇到雲波濤這樣的,只能離婚。

只不過人心永遠不能處在正中間罷了,雲月又不怪她。

雲奶奶明顯因為雲月不和她站在同一陣線而有些不高興,晚上做飯的時候嘴裏嘟嘟囔囔,說白給她吃了喝了之類的。

雲月嘆口氣,只當聽不見。

第二天中午放學,等同學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雲月把保溫桶拿出來吃午飯。

她課間操的時候去找過洛梨,跟她說自己今天有事,讓對方中午別在等她。洛梨沒問有什麽事,點頭答應了。

雲月一邊拿勺舀粥喝一邊往外看,很快雲波濤的身影由遠及近,他一邊走一邊抽煙,腳上的皮鞋在微弱的眼光下顯得锃亮。

雲月忍不住想,棋牌室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把空調開着,這麽冷的天穿皮鞋……真是不怕腳長凍瘡。

今天雖然不是下雪之後化凍的時候,但也挺冷的。

随着他身影的臨近,雲月一時不知道該把保溫桶扣上,還是繼續吃。

雲波濤不知道女兒心裏有這麽多心理活動,他直接找到三班正門走進去,看到坐在牆邊的雲月,雲波濤先是扭頭看一眼黑板,嘴裏說:“你坐這看得清黑板嗎?”

雲月點點頭,“看得清的。”

雲波濤沒再多說,他低頭看一眼雲月面前的保溫桶,想說什麽看教室裏剩餘學生齊刷刷投來的視線,示意雲月出去,有話在外面說。

雲月跟着他出去,兩人走到學校的宣傳黑板報旁邊停下來,那邊沒人。

雲波濤皺眉把剛剛沒問完的話說完,“你怎麽中午就吃那個?爹爹奶奶不給你午餐錢嗎?”

雲月“呃”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在雲波濤面前說爺爺奶奶的壞話好像有點兒奇怪。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雲波濤卻不需要她的解答,或者他心裏其實都清楚得很。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錢包,打開之後飛快地數了兩千遞給雲月,讓她買幾件好點的衣服,剩下的錢就做夥食費。

他原話沒這麽溫和,“一天就撿別人不要的破衣裳穿,一家人搞得跟讨飯的一樣,我給你錢你就用,全部給爺爺奶奶和給部分結果都一樣,你要自己學會思考。”

這意思就是讓她自己收着,不用再上交給爺爺奶奶。

雲月沉默接過來揣在口袋裏,雲波濤點了根煙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說讓她好好學習,然後一邊接電話一邊離開了。

電話那邊應該是他的牌友,因為雲月聽見雲波濤說他馬上就到,讓人等他幾分鐘。

他和往常一樣,說教一番然後給錢離開,雲月覺得某種程度上他像個提款機。

她目送他遠去,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等她回到教室裏,剩下的同學又是齊刷刷擡頭看她。其中一個同學問:“雲月,你爸看上去好帥啊,個子也高,看上去像個大老板,他是做什麽的?”

雲月随便瞎糊弄搪塞過去,那同學見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問了,但她心裏肯定有疑問——為什麽雲月的爸爸看上去穿得很講究,人也長得帥。雲月看上去卻那麽樸素呢?

要是周桃兒在這,鐵定能回答那位同學的問題,可惜三班這會兒在場的同學,沒一個和雲月是一個村的。

雲月心裏舒了口氣,她要臉,可不好意思說自己爸爸是個賭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