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盡

第070章 自盡

他們似乎是剛進門,伊文的外套還沒來得及脫，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包裏拿出瓦魯斯水晶。

“今天你出門,然後瓦魯斯水晶亮了，”他解釋道，“格裏諾說他的事情辦得差不多，想跟你說一下。”

他指着林恩留在桌上的個人終端：“你沒帶個人終端,我聯系不到你。但我想着反正有傳送陣的圖紙，就找了個地方畫傳送陣，把他們接過來了——我們也是剛進來！”

伊文說的沒錯，即使林恩在這，到最後也是他去畫傳送陣,不如直接先畫了，把格裏諾接過來。

反正現在随便找家商店都有賣魔力儲存器的,又不是在失序區裏,不用林恩給傳送陣注魔。

“這裏是艾盧維亞，奧爾什丁的衛星城,離奧爾什丁有一百多公裏。”伊文給格裏諾介紹這座陌生的城市,“我和林恩這一段時間都在這兒。”

格裏諾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問出他們為什麽離開了奧爾什丁,就被林恩打斷。

“你們那邊怎麽樣了？”林恩合上身後的門,把法杖放到桌上，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格裏諾，“問題解決了？”

這幾天格裏諾沒有用過瓦魯斯水晶,或者說,他可能也曾想過和林恩對話。但由于瓦魯斯水晶時好時壞，兩個人從來沒有成功對上過。

但這也能反映出,格裏諾這段時間過得不那麽規律，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查看瓦魯斯水晶。

格裏諾面色冷淡，比起林恩的輕松與愉悅，他似乎仍沉浸在這幾天的經歷與思考中。

林恩和伊文在離開奧爾什丁後，幾乎是在度假，而格裏諾卻真實地跨越了兩個失序區，從另一個世界的堕落核心到了奧爾什丁。

他的頭發比走的時候更長了一點，下颌輪廓更加尖峭，垂下眼睛時睫毛也向上翹着，微微顫動，在燈光下顯出些不太容易察覺的疲憊。

格裏諾沒有看林恩，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離開堕落核心後，我沒有去伊利亞新城，直接去了奧爾什丁。”

“現在……”他說，“兩個城市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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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個世界的林恩，大可以直接把盧卡斯的說明信派在伊利亞市政廳的桌子上，然後等伊利亞去找奧爾什丁理論，還他一個清白。

但對格裏諾來說，這個方法并不是優選。開走伊利亞核心的事遠比“67事件”更嚴重，一封說明信很難直接為他鋪開道路，走出複雜的局勢。

所以他沒有去找伊利亞新城，也沒有直接把盧卡斯的說明信交出去，而是将說明信複制了幾份，分別寄給了伊利亞市政廳和幾家大的報社。

複制的信件可能是僞造的，但報社和媒體更重視它可能引起的轟動和流量，所以立刻将新聞發了出來。

一百八十年前的“067事件”在伊利亞新城重新引起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對格裏諾的猜測更加五花八門。

甚至連“格裏諾帶走堕落核心一定是因為他被奧爾什丁控制了，所以想毀滅伊利亞”的說法都出來了。

但格裏諾并沒有管這些，在處在風口浪尖的時候，他直接去了巨人垭口，把十字劍和相關的報道拍在負責傳送的工作人員面前。

工作人員對這件事充滿了好奇，也沒有招惹格裏諾的勇氣，再三衡量後，還是幫他傳送到了巨人垭口的另一端。

當然，這和伊利亞新城想知道事态的發展也有關系——當時有一個魔導師團編隊跟在格裏諾後面不遠，如果不是這封說明信，可能會直接沖上來，用爆裂槍把他轟成渣。

到達奧爾什丁後，奧爾什丁還對此一無所知，格裏諾故技重施，把說明信的複制版寄給了大小媒體和所有能沾得上邊的組織，還特意往市政廳寄了三份。

但還有一個問題：雖然說明信上有盧卡斯的簽字和不可作僞的手印，但它不是那個世界的盧卡斯寫的。

盧卡斯完全可以站出來，說信件是使用某些高明的手段僞造、或者說這是他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寫的。

所以當天晚上，趁着剛寄出信件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格裏諾偷偷潛入了盧卡斯的家，拿走他的法杖，用十字劍比上了盧卡斯的脖子。

“你是想殺了他嗎？”林恩聽得一陣心悸，眉頭微微皺起，“如果他死了，死無對證，大家只能相信說明信，但……”

他目光動了動，沒有說完。

如果格裏諾未經審判直接殺了盧卡斯，那便真的是在犯罪。

“我也不知道，”格裏諾坐在扶手椅上，看着地面，聲音低沉，“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究竟想怎樣做。”

闖進盧卡斯的家裏，是為了試探他的态度，看他會不會像另一個世界裏的自己，面對責問，輕易地承認他做過的事情。

抑或者，他可能會咬死說明信是假的，繼續将一切推到格裏諾身上。

如果盧卡斯這麽做的話……

折斷的十字劍并不鋒利，但是只要他放出魔力，就能輕松結束盧卡斯的生命。

格裏諾很難說，他當時沒有這樣想過。

可他的确沒有這麽做。

“盧卡斯難道承認了？”林恩不禁張大眼睛，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行動組通過回溯魔法掌握了不可推翻的證據，盧卡斯才會那麽爽快地承認罪行。

在格裏諾的世界裏……按他的想法，盧卡斯絕不可能會輕松承認。

“沒有，他沒有承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格裏諾心情複雜，他停了停，“但他也沒有否認。”

“他看出了說明信是他自己的字跡，不是僞造的，于是他問我，怎麽拿到的這封信。”

雖然被十字劍比着脖子，但老人遠比格裏諾要鎮定沉穩，沒有露出一絲膽怯，仿佛他才是主導局面的人。

格裏諾半跪在盧卡斯的床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實話。

“我把這個世界存在的事情告訴他了，”格裏諾深深呼出一口氣，心情煩躁，“跟他說其實有另一個平行世界，否則我沒有辦法解釋這封信的來源。”

格裏諾告訴了盧卡斯在那個平行世界裏，有着另一個他們，平行世界的伊利亞未曾毀滅，平行世界的盧卡斯已經認罪。

林恩和格裏諾是同一個人，稍加思索，便能猜出格裏諾沒有說出口的念頭：“你想讓他也一起愧疚？”

另一個世界伊利亞覆滅的事情一直壓得格裏諾喘不過氣來，而把這一切告訴盧卡斯，無疑是為他找了一個宣洩口。

他在告訴盧卡斯，其實岩層之血真的能夠阻止魔力風暴。但盧卡斯想保護的奧爾什丁根本沒有遇到魔力風暴，反而因為他的行為，不僅考察隊裏的二十六個人被殺死，伊利亞也被魔力風暴吞噬了。

這難道僅僅是格裏諾的錯嗎？

如果沒有盧卡斯，他就不會吸收岩層之血，岩層之血會好好地躺在伊利亞核心的儲藏室裏。

伊利亞說不定就能像平行世界的伊利亞一樣，從未見過那些廢墟與死亡，在一百八十年之後依舊是一座欣欣向榮的美麗城市。

格裏諾對盧卡斯沒有任何好感，所以他将事實毫不掩飾、完完全全地告訴了盧卡斯。

他就是要盧卡斯知道，他所做的那些究竟導致了什麽。

“然後呢？”林恩抱着手臂，想起近幾天的新聞，若有所思，“其實告訴他也可以，畢竟他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這對他沒有好處。”

“他承認‘067事件’是他做的了嗎？奧爾什丁打算怎麽處理？”林恩更關心這個，只要盧卡斯能承認，格裏諾就能達成目的，不用再背着罪名。

甚至連開走伊利亞核心，都能借着這件事一起說通。

格裏諾掐了掐眉心，臉上難得顯出心煩意亂，他從椅子時候站起來，又重新坐下。

“他承認了，”他轉過頭去，沒有看林恩，“但是奧爾什丁不會處理他。”

林恩驚訝地說：“什麽？難道奧爾什丁打算包庇……”

“第二天上午，盧卡斯去和市長談了兩個小時，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格裏諾的目光凝重複雜，“然後，當天下午，他就在奧爾什丁的中央圓形廣場……自殺了。”

房間內一片寂靜。

林恩一時間忘了呼吸，過了很久，才問了一句：“……什麽？”

連聲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你确定是真的嗎？”伊文顫顫巍巍地問，他聯想到這幾天的新聞，“不像啊……他會不會是為了逃脫審判，所以故意詐死……”

格裏諾搖了搖頭，同樣不敢相信。

雖然已經過了兩天，但他依舊覺得，那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我也這樣想過，但是……”他的嘴唇翕動，緩緩地說，“他自殺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伊利亞的魔導師團跟過來，想暫時控制住我。”

“接着我們就感受到了，他死的時候的那一陣巨大的魔力波動。”

“我親眼看到了他的屍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