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初靜從浴室裏出來時屋子裏已經看不到段江離人影了, 她挑挑眉,并不意外。

跟初靜這種久病成良醫的人不同,段江離長久以來保持的良好作息讓她只要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鐘, 身體就會變得很疲憊。

加之本來就有些感冒,又沒休息好……

初靜翹了翹唇角, 不緊不慢的将玻璃門推開。

“吼!”

大貓立即擡起上半身把大腦袋往初靜身上蹭,發出親昵的噴氣聲。

“阿嚏——!”

初靜皺眉推開它, 為了度夏,貓科動物往往會在春夏之際瘋狂掉毛,在秋季囤膘越冬。

如今雖是夏末,但大貓身上的浮毛依舊很可觀, 讓初靜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眼睛也開始有些發紅。

鼻炎患者最怕遇上春季百花盛開柳絮飄飛的季節,初靜身體情況開始不穩定時也最怕碰上帶毛的動物。

她憂愁地嘆了口氣,撫摸着大貓碩大的虎頭:“這幾天你就回自己窩裏去睡吧。”

初靜身上出現的任何小病都需要一周以上的時間才能完全調理好, 哪怕表面上看上去已經沒有問題了,但她敏感脆弱的身體依舊會如豌豆公主一般提醒着她。

“吼!”

大貓不高興的叫了一聲,不過它已經習慣了初靜每年換季和變天時的遠離, 念念不舍的圍着她轉了幾圈。

老虎是獨居動物, 它們永遠不會為暫時的離別而感到傷心, 只是初靜永遠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讓它覺得自己如果不守護在她身邊, 她的領地就會被別的闖入者所占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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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有時候都會忘記标記領地。

揉揉大貓的大腦袋, 初靜用酒精凝膠給自己的手做了一次消毒,避免塗抹防曬時因為手上的細菌導致皮膚泛紅。

等防曬成膜後, 初靜便換上了正裝出了門。

段江離的房門緊閉着,顯然并不打算下樓吃飯, 初靜微微看了眼,美眸輕彎。

……

…………

人的身體是最經不起折騰的,往往有時候一場自己都沒有注意過的小病,卻會在若幹年後成為自己活不下去的致命一擊。

對身體好、幾乎不怎麽生病的人來說尤其如此。

段江離一覺睡了過去,中途便再沒有醒來,睡得極沉。

等睜眼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另一個房間。

空氣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她不由驚了一下,本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昏昏沉沉的大腦讓她難以理清思緒。

眼前因為突然的起身而陣陣發黑,段江離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疲乏不适,等眼前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才認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略松了一口氣。

實在是初靜平常表現得實在太不正常了,故而段江離是真的怕對方趁自己沒有知覺時給她搞一個大‘驚喜’出來。

畢竟初靜她還有下藥的前科。

雖然段江離後來琢磨了一下,那次也是吓唬居多,但人的理智是最無法預測的東西,尤其是當她抛卻理智作惡卻還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時,就很容易将心中的想法付諸行動。

好在目前自己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問題。

段江離這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來,這是間布置得很明顯的病房,一看就是在醫院裏,手上插着留置針,她不禁苦笑,這下她跟初靜算是真的有難同當了。

她移了移目光,便看見初靜背對着病床坐在桌子前,似乎在處理着公務。

一個人呆着時,初靜身上的生機都仿佛消失得一幹二淨,沒有絲毫活氣。

這不僅僅是她的膚色帶來的,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就像有些長期練芭蕾古典舞的舞者,走在人群裏氣質出衆的讓人能立刻将她們跟周圍的人區分開來。

初靜也有這樣獨特的氣質。

鬼氣森森的氣質。

段江離擡手摸了摸面頰,滾燙。

她默了默,才開口問:“我怎麽了?”

“發高燒了,”初靜停下手裏的動作,眼底飄過一抹濃稠的暗色,嗓音緩緩,“我從監控裏看到了,就讓秦姨把你送醫院來了。”

段江離眉梢動了動,“謝謝。”

“沒必要感謝我,”初靜粉藍色的眸子飽含笑意地溫柔看着她,“本來不想叫人的,想看你燒成傻子,感覺會很有趣呢。”

段江離心頭一跳,慶幸最後初靜改變了主意,她斟酌地開口,“但阿靜最後改變了主意不是嗎?”

發燒不處理對成年人來說危害是沒有兒童那麽大的,小孩發高燒不及時處理會有被燒傻的可能,而對平時身體健康的成年人而言,發燒了哪怕放在一邊不管大概率身體也會自己逐漸好轉,當然,也有可能真的被燒傻、燒死。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成為那個小概率事件。

“你說得對。”初靜笑着點點頭。

下一秒,她便幽幽道,“所以你要怎麽報答我?”

段江離眉心一跳,目露茫然:“我不知道……”

她能有什麽付出給初靜的呢?她現在都不敢靠近初靜,畢竟她生病了,初靜狀态也未必有多好,萬一她将初靜給感染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麽?

初靜眼裏的神情溫柔到了極點,放柔了聲音:“你就這樣一直生病好不好?我不喜歡健康、有活力的寵物,很礙眼。”

段江離:“…………”她嘟囔着,“你騙人。”

“大貓難道不健康嗎?”

那家夥的體型比普通西伯利亞虎都要大一些,看上去就像是老虎中的虎王一樣威猛霸氣。

“你怎麽配跟大貓比?”初靜目光奇異地看着她,“真被燒成傻子了?”

段江離:“…………”她溫順地低頭,“是我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初靜眉間微揚:“怎麽還當真了呢?我開玩笑的。”

她走到病床邊,以一種親昵的、仿佛抱着珍寶般的姿态将她攬進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以示疼惜。

真的太割裂了。

她的表情,她說的話,陰晴不定,無形中就給人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蒼白的臉,神色悲憫,是惡劣的、堕落的、陰暗的神祇。

神祇在微笑,溫靜的、醇和的,捧着她的臉,開始親吻她。

沒有那種随着歡愉而至、悄然出現的致命危險,纏綿暧昧,仿佛有股電流穿梭在身軀裏,漫長而細膩,讓她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泛濫着、叫嚣着快樂。

神祇的眼神悲憫而涼薄,惡劣地看着她沉淪,段江離本就昏沉的大腦飄飄蕩蕩,像是浮在了雲端,又像是醉了酒,溺弊在了水中。

段江離足足有半天時間沒能緩過神來,漂亮的貓眼蒙着一層水光,濕漉漉的,剔透如星,宛若自帶濾鏡一般美好明豔。

她顫着長睫,被初靜突兀興起的行為弄得有些發懵。

忽然這麽溫柔,好不習慣,總覺得初靜像是在憋大招。

但段江離依舊覺得心情紛雜,她身邊的小姐妹有些玩得比較開的,并不介意當衆讨論自己的私事,從技術到時間,從默契到習慣,可一個人就算技術再高,如果當事人內心無感的話,身體與心靈便會成為兩個極端。

一個渴望,一個冷淡。

可她卻沒有,仿佛她的基因、她的身體,在替她的腦子選擇了對方,契合得不像話,只要有肢體接觸,身體就會感受到愉悅。

據說,這是基因的本能都在選擇對方,如同命中注定。

段江離既迷戀又排斥這種感覺,會上瘾的東西,總是會讓人畏懼,更別提初靜的危險還是擺在明面上的,理智在告訴她絕對不能親近初靜。

“好好休息,”初靜撫着她的發,眼眸如春風般溫柔,“昨晚辛苦你了。”

段江離遲鈍的眨着眼,問:“這是獎勵?”

“是興之所至。”初靜壓着唇角的弧度,眼底的黑暗更深了,話出口,卻莫名帶了些缱绻動人的意味。

難以形容的感覺,漂亮又邪惡。

“你餓了嗎?”話鋒一轉,初靜眸子泛起柔色,認真的關心起段江離來。

她的神情那麽真摯,語氣那樣溫柔。

段江離點點頭。

初靜彎起唇:“我吃過了呢,現在不想聞到食物的味道。”

聽到這話的段江離:“…………”她眉眼間泛着無奈,“阿靜,十點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初靜幽怨開口:“你不想看到我嗎?”

“我在房間裏呆了好久,就為了讓你能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我。”

幽幽的,陰陰暗暗的,像是愛上了人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愛意的惡鬼,莫名讓人柔軟下心腸。

段江離嘴角勾起無懈可擊的笑容,妩媚靈動的貓眼看着她:“我只是怕阿靜會累,很晚了。”

她說得誠懇,仿佛真的是如此認為的,一點都不虛僞。

初靜像是被安撫到了,她發出很愉悅的笑聲,極具蠱惑性,又有點癫狂,誰也不能理解她起伏不定的情緒究竟處在什麽界限內。

笑夠了,她盯着段江離半晌,直把人看得發毛,才摸着她的腦袋,緩聲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段江離姝色的唇開合着:“路上小心。”

初靜揚着唇角,她帶上電腦悠悠走了出去,像是搞完破壞的熊孩子,毫無愧疚、若無其事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段江離望着她的背影,平靜地收回視線,拿起一旁的手機。

真的好餓。

連維持身體最後所剩無幾的能量都被初靜消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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