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玲珑地(2)

第2章 玲珑地(2)

第二日清晨。

一陣濃郁的花香傳入崔德音的鼻尖,她緩緩睜開眼睛,擡眸便看到一簇嬌豔帶着露水的紅色月季花。

她愛花,這件事情崔府人盡皆知。

許是小荷今日放進來的。

崔德音不疑有他。

她起身,微微将自己鬓邊的碎發掖到了而後,出聲呼喚小荷。

“小姐?”小荷支支吾吾的出聲。

“怎的了?”崔德音緩步走到梳妝臺前,鏡中出現一張嬌媚的面容。

小荷沒說話,手裏疊放着崔德音昨天那件琥珀色的薄紗,神色奇怪。

“小姐的衣服上,怎麽有這些白色的東西?”

崔德音額間猛地一跳,顫抖着手拿起衣服。

雪白的胸間布料在金燦燦的陽光下,一抹白色帶着水漬的痕跡極為明顯。

崔德音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她湊近聞了聞,倒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難不成,是小姐……”小荷眸子有些迷茫,“可我聽府裏的老人說,女子一般都是生子之後,才會……”

小荷羞紅了臉,沒再繼續說下去。

崔德音哪裏經歷過這般事,有些心虛的将手中的衣裙團成一團,默了好久,仿佛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崔德音吩咐小荷。

“是。”雖說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自己小姐一向安靜守禮,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還是害羞的。

小荷答應的勤快。

“為我梳妝吧,”崔德音有些疲憊般的揉了揉眼睛。

明明昨日她休息的及早,怎的還是這般疲憊?

自己原本也不是什麽怕熱的性子,昨夜竟熱的自己睡不着。

崔德音心裏想着今晚定要囑咐小荷在屋內放幾塊冰。

“小姐,今日是穿這件檀色的還是那件海棠紅?”

崔德音覆在珠釵上的玉手一頓,腦中回想起皇後昨日的話。

*

“陛下最喜歡海棠紅,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過別人,記得進宮之時,盡量穿海棠紅色的衣裙。”

皇後陸瑤乃是臨安陸家的嫡長女,出身高貴,哥哥是鎮北侯,自己與皇帝年少時便已經相識。

年逾三十的皇後坦然自若的說着自己的計劃,和平日裏那個與皇帝關系甚好的皇後沒有半點相似。

武将世家的陸瑤似乎天生就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即使那張鵝蛋形的面龐給她增加了幾分柔和,秀眸如同秋水一般清澈,但崔德音還是不敢擡頭。

青燈的光暈之下,崔德音身着雪白色的衣裙,溫潤的皮膚如同溫玉一般散發着光芒,腮邊的幾縷碎發随着清風微微晃動,将她嬌而不媚的面容勾勒的更加清晰。

“擡起頭來。”陸瑤的聲音不容置疑。

崔德音緩緩擡起頭,她脊背挺直的跪坐在下方,嬌柔美豔,不可方物。

“音音貌美,陛下定會喜歡。”陸瑤笑靥如花,朝下方的婢女揮了揮手。

後者示意,擡腳走到崔德音身邊,雙手擡起,遞給她一個白色的瓷質小盒子。

陸瑤示意崔德音收下。

“娘娘?”崔德音的聲音婉約,一雙杏眼滿含水霧,“臣女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就無須明白。”陸瑤提前制止了崔德音的話。

“音音只需要記住,我陸家自會為你尋得那梅花腦片,救助你的外祖母。”

“但前提是,你得入宮為妃,日後誕下皇子才行呢。”陸瑤起身,華麗的彩衣搖曳在燭火下,身後的衣裙綻開仿佛一朵盛開的海棠花。

“此物難得,音音不要浪費。”陸瑤的嘴角帶着盈盈的笑意,仿佛對皇上沒有半分感情一般。

“此物,是作何用?”崔德音疑惑開口。

“無非就是讓女子身子變得更加嬌媚的。”

陸瑤重新坐下,有些疲憊的支了支額頭,話語随意,“音音身子本就嬌媚,沒有哪個男子能受得住,音音若是不想,留下便是。”

崔德音猶豫了一番,陸瑤雖然話語中滿是不在意,但上方那若有若無的目光還是讓她感到心底一涼。

她知禮的道謝,在身旁宮女的帶領下走出金碧輝煌的宮殿。

皇後所住的宮殿是皇上登基之時,召集長安城幾乎所有的工匠為皇後修建,為的就是表達自己對皇後的愛情。

可是,皇後為何要讓自己進宮為妃,與她共事一夫呢?

明明她與皇上青梅竹馬,年少相識。

崔德音杏眸之中水光潋滟流轉。

若是有選擇,她定是不想入宮為妃的。

且不說皇上的年紀與自己的父親相似。

何況,她心裏是有別人的。

可是,現在的她又有什麽其他的選擇嗎?

外祖母的病日益嚴重,是一日也拖不了了。

少女婉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只留下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淡香。

*

“海棠紅吧。”

“平日裏我總穿檀色,這次也圖個新鮮。”崔德音唇線輕彎。

其實崔德音心裏也是喜歡那些更為紅豔的顏色,只是她的身形實在是太過出衆,若是再穿那些鮮豔的紅色,身上那股嬌媚之氣便會更明顯。

崔德音向來不喜歡旁人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打量,因此素日裏多穿檀色、琥珀色這一類淡色的服裝。

“小姐,這白色的瓶子,還帶着進宮嗎?”小荷不知曉這白色瓶子中暗藏的玄機,只知道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崔德音輕輕的屏住呼吸,面色淡然,“不用了。”

“快些吧,皇後讓我今天陪她賞花。”

*

崔德音還以為今日中宮讓她入宮,是為了囑咐日後選秀的一些事宜,誰知帶領她入宮的明姑姑竟直直的把她領到了養心殿,随後便将身後的零食盒子遞給她,催促她進去。

“姑姑這是何意?”崔德音本就力氣弱,那姑姑生的人高馬大,差一點将崔德音推倒在地。

“皇後昨日還和小姐說的不夠明白嗎?”

“可是……”

“何事需要在養心殿前推推搡搡,成何體統?”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不怒自威,卻在看到皇後身邊的明姑姑之後瞬間變了臉色。

“明姑姑,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呀。”太監臉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是皇後娘娘有什麽事情要找咱們陛下嗎?”

“是崔小姐。”明姑姑同樣客氣的回答,“崔小姐為陛下做了些桃花糕,想着陛下喜甜,特意入宮送給陛下。”

“這……”太監有些猶豫,還是揮了揮手示意崔德音跟着他。

崔德音雙腿有些顫抖,白皙如同青瓷的臉頰更是蒼白了幾分。

一直是走到養心殿內,崔德音的腦中都是昏昏漲漲的。

內殿的扇門被太監打開,一陣清風吹入殿內,掀起少女的一縷青絲。

太監規規矩矩的站立在男人身側,“陛下,崔小姐為您準備了桃花糕,您看?”

“崔小姐?”趙修蹙起眉毛,而後神色清明,“你是說阿音?”

畢竟京城中能被他知曉的崔小姐也只有崔德音了,

趙修年輕時也是極為俊美的,但坐在那裏的他即使是柔聲也能給人屬于帝王無形的壓迫感。

“讓阿音進來吧。”趙修對于崔德音歷來都是以長輩的身份看待的,畢竟當年他與崔德音的父親以及崔宵征的父親都十分交好。

遺憾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三個少年郎如今只剩下了他。

“崔德音拜見陛下。”崔德音規規矩矩的給趙修行禮,因為緊張,冷汗從纖細潔白的後頸一路滑下進海棠色的衣裙中。

“阿音今日尋朕,可是有事情?”趙修面露微笑,俨然一副長輩的姿态。

崔德音腦中想着皇後的話,擡頭卻對上趙修,心中一片發緊。

“我……”崔德音穩了穩心神,終于開口。

“父皇,那人已經招了。”清冷無情的聲音在正殿響起,崔德音幾乎僵硬了身子,定定的站在那裏,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大理寺卿接連審訊了數日,那人都沒有招供,我兒是如何做的?”趙修爽朗的大笑,一拂衣袖,顯示出他此時的高興。

“兒臣倒是也沒用什麽其他的法子。”一陣清冽的混着血腥的氣味順着屋外的清風傳入崔德音的鼻尖,少女的鴉睫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輕微顫了顫。

可下一秒,男人就直直的走到了她的旁邊,與她同行。

壓迫感更重了,崔德音幾乎放棄了平日裏的端莊,盡量壓低自己的身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不過是割了他幾片肉而已,”趙景湛的視線微微在崔德音身上停留,睨了她一眼,嗓音淡淡,“還以為他的嘴能有多硬,沒想到不過如此。”

崔德音幾乎是渾身顫抖。

她那日的預料果然沒錯。

趙景湛看到了她倉皇逃脫的背影。

不然他絕對不會在她面前毫無顧忌的展現自己這狠厲的一面。

不知道他在知曉自己即将參加選秀之後,會怎樣對待自己呢?

崔德音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在安靜至極的屋內顯得極為特殊。

“一個大康的背叛者罷了,”趙景湛直直的站立在那裏,一身淩冽的氣場仿佛不甚在意,“背叛的人,從來都不能茍活。”

崔德音有一瞬覺得趙景湛是在說自己。

可他不是南下臨安三月嗎?怎的才兩月這就回來了。

自己要參加選秀的事情,只有皇後知道,就算趙景湛手再長,應該也伸不到中宮吧?

想起這些,崔德音心裏穩了穩。

可她不知,自己面上的慌亂全被身旁一身黑衣的趙景湛看在了眼裏。

男人冷哼一聲,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崔德音,語氣也仿佛是談論家常一般,随意至極。

“崔小姐不是要參加不日的後宮大選嗎?”

趙景湛嗤笑一聲,眸子中淬了幾分冷意,“不在府內好好準備,反而來宮中亂晃。”

“崔小姐,是何居心?”

趙景湛轉身,直直的盯着崔德音,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打量。

少女今日一身海棠色的衣裙,做工也是精巧絕倫,袖口處繡以金燦燦的金線,顯得崔德音多了幾分沉穩大氣。

可是,這般沉穩大氣的衣裙,配上崔德音那有幾分嬌媚的面龐,卻索然無味了。

崔德音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目光慌亂無比,一雙杏眸幾乎要溢出淚水,看的趙景湛不禁想起了昨日那縱情的一晚,心中微微一震。

可很快,他便恢複了平時那高冷矜貴的模樣,不再看身邊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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