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瓊枝膩(1)
第13章 瓊枝膩(1)
“事到如今,你還要堅持成為後妃嗎?”
皓月清風,原本困意倦倦的崔德音無比清醒。
人們只見的高門世家的繁華奢靡,燈紅柳綠之時的絢爛豔麗。
可當一個家族漸漸成為一具空殼,其中的心酸,又有多少人能夠知曉?
窗外的海棠花零落,屋內肌膚似玉的少女低眉垂首,黯然神傷。
“孤知曉你不不會相信孤說的話,孤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中宮不方便來此,因此孤特意讓她寫了一封書信,上面的印章孤絕對無法作假。”
說罷,趙景湛從繡着精細金線的袖口處掏出書信,随意的扔在了床榻上。
少女的雙手修長白皙,而此時圓潤的指尖卻微微顫抖。
等到那熟悉的紅色印章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崔德音忽的就釋然了。
自己一個世家女無論如何也是抵不過皇權的。
無論是一開始皇後的蓄意逼迫,還是趙景湛的蓄意報複。
自己就像一個玩物一樣,被他們放在手心之中,當做一個好玩而又好笑的玩具一樣玩弄,等到自己索然無味的時候,就會被丢棄在一旁。
“殿下想讓我如何做?”崔德音聲音淡淡
,沒有出現趙景湛料想之中的驚恐。
“崔小姐還不明白?”趙景湛冷笑,“崔小姐不是早就已經知曉,孤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嗎?心狠手辣的青梅竹馬,會對你做什麽呢?”
上方男人的視線灼灼,崔德音濃密微卷的睫毛輕輕顫抖,在鼻梁處撒下一片光暈。
玉指輕晃,薄紗散落,屋內的光影有些朦胧不清。
“殿下想做什麽便做吧。”崔德音淡淡。
趙景湛心裏一震,而後暴怒。
“你在做什麽?”
原本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裙被男人一把抓起,一旁的蠶絲玉被被男人撈過,緊緊的将眼前的少女裹住。
崔德音不解,趙景湛費盡心思的做這一些,不就是想要看見自己如今這幅卑微的模樣嗎?
她似乎還從未在趙景湛身上見到過如此暴怒的樣子,男人的雙眸好似含着血一般。
“臣女在取悅殿下,殿下可還高興?”
“若是殿下高興,那就勞煩殿下多多庇護崔家。”
“臣女不勝感激。”崔德音俯首。
崔德音已經想明白了。
與其一直與趙景湛作對,不如順着他。
就現在來看,狠厲多疑如他,但無論如何他應該不會将他自己置于死地。
既然皇後允許了他的野心,是不是也能證明,陸家是站在趙景湛一方的?
這樣,崔家也算站在了他的一方,他定不會對崔家怎樣。
最重要的是。
崔德音咬緊嘴唇。
她不得不承認,即使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淡漠冷然,可對于她來說,還是特別的存在。
無數個風雨凄涼的夜裏,是他待在自己身邊,将自己摟入懷中,陪伴自己。
“呵。”趙景湛冷笑,“原來是為了崔家。”
“孤明白了。”
“既然你這麽急迫,那我怎麽能不滿足你呢?”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崔德音耳垂通紅。
“明日,是秀女習練畫技的日子。”
“屆時,孤會親自來教音音。”
崔德音咬唇,自從她進宮之後,趙景湛還從未像之前一樣這般親密的喚過自己。
她總覺得,男人離開時嘴角帶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可是,畫技又能教出什麽花樣來呢?
*
第二日一早。
崔德音早早地洗漱穿搭,等着趙景湛來找自己。
也确實如同秋水所說的那般,其他的秀女在宮中畫師的教導下開始了每日的訓練和學習。
畫技這方面崔德音是不害怕的,自己本就是才女,同時昨晚和趙景湛已經說開,男人的意思是自己定不能入宮為妃,既然如此的話,那入宮的結局她反而不必擔心了。
她現在要擔心的,無非就是趙景湛想對她做什麽了。
美好的夏色映在少女的面上,散發着花香的樹叢明媚豔麗,少女玉骨冰肌。
“小姐!”崔德音轉身,便看到夏雲歡喜的跑進院子,手裏還拿着一支荷花。
随着她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兩人已經十分熟稔了,夏雲也忘了秋水的囑托,開始直接稱呼崔德音為小姐。
“怎的這般莽撞,也不害怕跌倒。”崔德音話語中多有責怪之意,可仍是起身虛虛扶了夏雲一下。
“小姐才不會呢!”夏雲高興的像個小孩一般,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聽聞小姐是長安城有名的才女,最是喜歡荷花了,恰逢我經過禦花園,見禦花園池子裏的荷花開的正好,想着小姐喜歡,這才折了幾支。”
“難得你對我如此上心了。”崔德音接過夏雲手中的荷花,輕輕揮手,馨香清遠的香氣便傳入了她的鼻尖。
僅僅是聞到香氣,崔德音就仿佛透過這剔透可人的花瓣看到了禦花園裏芰菏高擎,荷葉上的露珠晶瑩欲滴,到處都是綠意盈人的景象。
崔德音恍惚片刻。
去年趙景湛陪她賞荷的一幕幕仿佛還停留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身為太子,趙景湛自是公務繁忙,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主動提出帶她去賞荷。
男人好似對這些興趣不大,崔德音笑意盈盈與他講話時,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後自然的将崔德音的碎發攏到耳後,眼神裏全是寵溺。
崔德音甩甩頭,妄想将這些幹擾她的美好回憶忘記。
冷漠和不近人情才是趙景湛的本色。
說什麽喜歡她都是假的。
崔德音,你還在妄想什麽?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①。”崔德音道。
“什麽意思呀?”夏雲是個死腦筋,從小便習武,這些文人雅事是一概不懂的。
“我十五歲之時,曾在城郊的池中行舟。”
回憶起快樂時光,崔德音溫柔,“那是傍晚時分,暮色在我不知不覺之中加重,我在亭中與一衆好友宴飲,因我酒醉,與好友回去的路上竟然連路徑都無法清晰的辨認了。”
崔德音想起自己那時的狼狽之色,捂嘴偷笑。
“我竟不知,音音知道孤要來了,竟然笑的如此開心?”趙景湛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燦爛的陽光打在他硬朗的五官上,崔德音愣住,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
有一瞬間,她在景湛的臉上看到了兩人冷戰前的笑容。
“說的什麽,笑得這般開心?”男人邁着長腿走進,語氣随意至極。
崔德音閉嘴不言。
夏雲卻十分活躍,沒注意到崔德音的眼神,一股腦的把兩人剛剛的話全給趙景湛複述了一遍。
崔德音聽聞,略有些緊張的看了趙景湛一眼。
男人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朱紅色的束腰華貴無比,勾勒出精壯有力的腰身。
趙景湛哼笑,打趣一般盯着崔德音。
“沒想到崔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荷花。”
“既然如此,”男人話鋒一轉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帶着些戲谑的意味,“今天我們就畫荷花吧。”
崔德音放松下來,還好只是作畫。
現在的趙景湛,心思讓人捉摸不透,只要他還肯像個正常人一樣,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還愣着做什麽?”一身黑衣的趙景湛已經走到了書桌旁,見崔德音還愣在原地,面色不虞。
“來了。”崔德音輕聲。
“你我各畫各的,然後互相比評。”趙景湛淡淡。
夏雲再沒有眼力見,此刻也看出來了一些什麽,識趣的退了出去。
淡淡的薄雲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移動。
屋內的兩人靜默着,沉浸在作畫之中。
趙景湛率先畫完,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視線時不時的瞥向正在作畫的崔德音。
少女為了方便,将那層薄紗輕輕撸起了一節,露出了白嫩如玉的手臂。
趙景湛眉心一跳。
圓潤飽滿的指尖緊緊的扣着毛筆,一捏一松之間,栩栩如生的畫作展現。
若是這手用在其他的地方……
趙景湛眼神晦暗,很快回過神來。
心裏不滿自己也如同毛頭小子一般孟浪。
“殿下。”崔德音把那幅畫指給趙景湛看,而後示意趙景湛也展示他的畫。
趙景湛沒有動作,聲音冷淡,“看上去确實清香四溢,只不過太平庸了些。”
崔德音有些生氣,自己才女的稱號可不是亂叫的,趙景湛明明知道自己在意這些卻還是這般說自己。
她忍着心中的不适,話語也帶了些賭氣的意味。
“殿下的我還沒有看過,若是殿下的比我的更平庸呢?”
趙景湛冷笑,移開身子,他那副早早完成的畫就出現了崔德音的視線裏。
崔德音驚訝的屏住呼吸。
許是暴雨之後的夜晚,月光像是水浸透了梨花一樣,傾灑在荷花上。
荷花經歷了暴雨之後,已是有些破碎凋零,仿佛失去了生命裏一般。
可那昂揚向上的枝徑奮發有力,默默地支撐着那已被雨水浸濕而破敗不堪的花蕊。
于是,一副雨後荷花圖便出現在崔德音眼前。
崔德音承認,即便是自己的畫技再高超,可是和趙景湛的相比,自己還是差了一些意象。
“是臣女唐突了。”崔德音羞愧的低下頭。
趙景湛卻一把抓住崔德音的手腕,附身在少女耳邊輕喃着什麽。
崔德音羞紅了臉,一時間沒注意言辭,“放肆!”同時一把甩開趙景湛的手腕,聲線顫抖。
“放肆?”趙景湛冷笑。
崔德音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激動了
,可是男人剛才的話……
少女微顫的睫毛顯示出了她的不安。
“崔小姐可是這幅畫的原型,怎麽能不體會一下呢?”
恍惚之間,崔德音感到一片清涼,随後無人探索過的花蕊傳來溫熱之感。
荷花的花蕊被溫熱沖擊着,無力的耷拉下去,崔德音面色卻紅潤,雙手緊緊的摟着趙景湛的脖子。
兩人僅僅是這般,自己就已經……
崔德音心裏羞恥,明明自己厭惡這些,可是當眼前的男人是趙景湛,迫于這些,她卻無法拒絕。
再者,此時的她好似丢下來世家貴女的名稱,在這一方天地裏,盡情享受着這成仙一般的歡愉。
嬌哼溢出,崔德音羞紅了臉捂住自己的嘴。
身下的男人滿意的哼笑,“音音這般喜歡?”
花蕊的甜膩香氣散發,趙景湛擡起頭,注視崔德音。
少女滿臉媚色,雙腿還在顫抖。
趙景湛面上露出滿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