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瓊枝膩(3)
第15章 瓊枝膩(3)
“我何時……”趙景湛頓住。
他長袖一掃,俊美的眉宇微斂,沉聲“你我都未曾同房,哪裏來的孩子?”
男人的聲音低沉入耳,“既然沒有孩子,又何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這種說法?”
“那殿下何時與我同房?”崔德音單薄的肩膀微微顫動,淚眼朦胧。
屋內寂靜,燈光寂靜燃燒,将兩人的身影映照在月白色的紗幔上。
趙景湛附身,用指腹擦去崔德音眼角的淚水,語氣随意,“難道你想做什麽,孤就要聽你的?
趙景湛盯着崔德音緋紅的眼角,“先下你我之間,到底誰才是那個主導者?”
“那殿下究竟想要什麽?”崔德音擡眸,周身浮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趙景湛面色淡漠,心卻不自覺的抽痛一下。
“現在是一身衣裳,以後是一個孩子”他語調淡淡。
“什……什麽?”崔德音壓下心頭的震驚,呆呆的盯着趙景湛。
趙景湛心中滿意,嘴角揚起一個笑容,侍弄小貓一般揉了揉崔德音的黑如綢緞長發。
平時自己的小青梅總是一副端莊的樣子,可是她其實也僅僅是一個活在自己庇護下的十八歲的少女而已。
自己理應給她更多的成長時間。
小貓只有長大了,才會露出自己尖銳的爪子。
“孤的話,從來都不會說第二遍。”趙景湛有些不滿,微微眯眼,沉聲。
“那殿下是想要哪種樣式的?”崔德音反應過來,生怕趙景湛後悔,急忙扯住趙景湛的束腰。
趙景湛意味不明的低頭看了一眼崔德音放在自己束腰上的玉手。
玉白色和黑紅色交織,沖擊力極強。
“我會差人從密道送來布料,屆時你自己選擇便可。”
“殿下的衣裳都是宮中定做,為何要讓我……”崔德音睫毛微顫,不解。
其實她是害怕自己做出來的衣裳會讓趙景湛不滿意,因為和琴棋書畫那些相比,自己的女紅實在是一般。
趙景湛聽出來崔德音話語中的不樂意,又想到崔德音曾經親手給崔善做過一身白衣,怒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身上寒氣凜凜。
“怎麽,別人要得,孤便要不得了?”
崔德音愣住,除了趙景湛,她還沒有給其他男子做過衣裳呢。
雖說之前為趙景湛做的那身白衣因為自己的不自信并沒有送出去。
幸好她沒送出去,趙景湛這般性格,大多喜歡傳黑色的衣裳,自己若是送他一身翩翩公子般的白色衣裳,他指不定以後回怎樣拿這件事情嘲笑自己。
“那我答應殿下 為殿下做一身衣裳,殿下可不可以像陛下再次提起立碑一事?”
崔德音身為父親的女兒,卻要在立碑一事上苦苦哀求別人,面上的羞愧之色盡顯。
“雖說陛下先前答應了此事,可那些大臣極力反對此事。”
崔德音哽咽,“父親生前曾像陛下上書徐家,徐家定是那時便懷恨在心,這才在這件事情上百般阻撓。”
“還有世子,他年紀還小,不能一直在祠堂罰跪。”
崔德音試探的伸出玉手,像從前撒嬌那般扯住趙景湛的衣角,語氣軟軟,“陛下可否幫幫臣女,讓世子不要再罰跪了。”
“世子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這點小事可以自己解決。”趙景湛撇了一眼被崔德音拽住的一角,不為所動。
崔德音急了,一時間抱住了趙景湛的手臂,“可是世子他去年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将腿摔折了,修養了大半年才好,他如今還在長身體地階段,定是不能長時間跪着。”
“殿下……”崔德音聲音婉轉,苦苦哀求。
趙景湛皺眉,對崔德音的話很是不滿。
“身為一個男子,身子骨如此弱,甚至保護不好自己,這難道還怪別人了?”
“孤當年摔下馬的時候,是因為遇到了懸崖,不得已而為之,即使是腿折了,也不過數月就好了,然後繼續同錦衣衛比試。”
“世子是男子,将來要繼承崔家,自當有男子的氣概,你不用太過于關心這些事情。”
趙景湛心裏對崔德音如此關心她弟弟的事情很不高興。
他當時受傷了,好幾天未曾與崔德音見面,終于等他能下地走路的時候,少女臉上也沒油多少傷心的情緒,反而看她和學堂裏皇後送她的小兔子玩的正開心。
趙景湛心裏煩悶。
“殿下只當阿征是世子,可我卻把阿征當弟弟。”
“世子纨绔難道是世子的錯嗎?他還未出生,二伯父就為國捐軀,伯母嚴厲,世子得到的關心極少,起碼我還曾與父親相處,可是世子除了我這個姐姐,什麽都沒有,他只不過是做他想做的事情罷了,未曾做過什麽壞事,難道這也不行嗎?”
崔德音委屈,她幾乎是把自己的愛傾注到了自己這個弟弟身上。
自己不能擁有的,崔德音私心裏希望弟弟可以擁有。
畢竟她覺得,在崔家,身不由己的人,有她一個就夠了。
“我會再給殿下做荷包,做束腰。”委屈歸委屈,崔德音還是抛出自己的誠意,“這樣可以嗎?”
趙景湛沒有回複,只是附身。
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若有若無的環繞在自己的周圍,崔德音屏住呼吸,感覺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一般。
“可以。”
有了趙景湛的肯定,崔德音自然是放下心來。
“明日,我就要啓程去錦官城了。”
“怎麽又要走?”崔德音的話語中帶了些她不易察覺的委屈。
“去錦官城作何?”她急忙找補。
“你不必知曉。”趙景湛目光深沉,眸子裏有着濃重化不開的情緒。
“在我離開之前,會把所有的東西都安排好,你不必再擔心會有一些阿貓阿狗來找你的麻煩。”
“你是說徐青青嗎?”崔德音輕聲。
誰料趙景湛纖長的指尖環住崔德音的一縷頭發,沉聲,“徐青青是誰?”
崔德音靜默。
“就是那日你帶去私獄的人。”
“那個不想活的人?”趙景湛不屑,“她遲早是要死的,不用管她。”
“就算他們有什麽小動作,我的人也會待在你的身邊,何況最近孤給徐家找了不少事情,她恐怕也沒時間來陷害你了。”趙景湛把玩崔德音的頭發。
“還有,馬上就是秀女測驗了,後期還會有騎射,你向來是不善騎射的,等我從錦官城回來之後,我再好好教你。”
“殿下,你我這般,等到了選秀那日,可怎麽辦?”
崔德音猶豫許久終于問出這個問題。
即使是皇後也默許的事情,可趙景湛的危險不言而喻,她心中的懼怕不是假的。
“選秀,說是給誰選了嗎?”趙景湛冷笑。
崔德音愣住,心裏的冷意一直蔓延到深處,對眼前人的某種感情似乎也在悄然之中發生了變化。
她喜歡趙景湛嗎?
也許之前是,可當她知曉眼前人想要篡位之時,那份喜歡似乎有些減弱。
可入宮之後她才發現即使對方百般戲弄自己,自己終歸還是對他有感情的。
可現如今,自己一切恐懼的來源也同樣來自眼前的男人。
他靠近自己交織着自己的歡樂和喜悅。
那現在呢?她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他的利用,還是喜歡他的隐瞞?
喜歡他的肆意欺辱?
崔德音忽的就明白了。
自己需要放下那些多餘的感情,扮好一個趙景湛喜歡的角色就可以。
“那我何時為殿下生孩子?”崔德音低眉收斂起自己的情緒。
“起碼不是現在。”
“記住,是你要求我,所以全在你。”
崔德音頓了頓主動環住趙景湛的腰,“那我等着殿下平安歸來。”
*
十日後。
崔德音把為趙景湛縫制的那身衣裳疊好放起,而後靜坐在書桌前讀母親和崔善給自己寫的信。
說起來這還是進宮之後兩人第一次給自己寫信,崔德音不免有些激動。
崔善字如其人,字體清秀,符合他文人的風格。
他的信無非和其他的兄長一樣,關心她的休憩,飲食方面,還說了若是有人欺負她,定要寫信告知,他會在宮外寫文章嘲諷對方。
崔德音讀到這裏,不禁笑出了聲。
而後,她滿懷期待的打開了母親的信。
看到某些句子之後,卻是渾身顫抖,耳畔一陣嗡鳴。
她不可置信的起身,走出了屋內。
她确定自己沒有看錯信的內容。
多日不曾與自己唯一的女兒聯系,要做的不是關心,反而是催促女兒要記得自己是崔家嫡女,要為崔家掙得榮耀。
即使是早就知曉了母親的脾性,崔德音還是忍不住心中抽痛。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而後回到屋內,将那封極其諷刺的信揉成團扔在地上。
可又想到崔善信中說的已經為父親寫好了碑文的內容,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在想什麽?”趙景湛不知何時進屋。
崔德音寶石般的眸子微閃,“殿下何時回來的?”
“今日一早便回來了。”趙景湛也說不上原因原本他們一行人定的是下午回來可他心裏總想着崔德音給自己做的衣裳,身下的馬也更疾馳了些。
“我在想殿下穿上那身衣裳會是什麽模樣。”崔德音長發绾于耳後聲音溫柔。
趙景湛忽的産生了一種錯覺兩人好似尋常夫妻一般,自己外出,而崔德音在家等候自己。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又不喜歡崔德音,怎麽能這樣想?
“我沒空換了,改日吧。”
“收拾收拾東西,等過幾天,我們就去城郊練習騎射。”
“其他的秀女也會去嗎?”
“不。”
“那若是旁人發覺了可如何是好?”
趙景湛覺得這話有意思,“發現?”
“孤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