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探南枝(3)

第21章 探南枝(3)

“嬷嬷?”崔德音忍着身體的不适起身,面容有些許蒼白。

前些日子她獨自一人在小花園裏待了許久,原以為對身體不打緊,沒想到還是感染了風寒。

“崔秀女這是怎麽了?”嬷嬷是皇後身邊的人,因着陸瑤對崔德音的态度有所好轉,她自然也對崔德音客氣了幾分。

“前些日子獨自在屋內覺得悶熱,就穿的涼快了些,沒成想我身子竟虛弱到了如此地步,感染了風寒。”崔德音還感覺身子輕飄飄的,頭也混漲的厲害。

“崔秀女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嬷嬷看似關心,可崔德音怎麽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無非就是想讓她早日誕下孩子罷了。

但崔德音貴為世家女,這些人情臉面自然是見得不少。

“多謝嬷嬷關心。”崔德音即使是疲憊,也行了禮。

“不知嬷嬷下着雨還來臣女這裏,”崔德音輕聲詢問,一雙杏眸微微含水,“是皇後娘娘那邊有什麽事情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崔德音早就明白的道理,更何況來人還是皇後。

崔德音微微抿着唇,靜靜等待着嬷嬷的回應。

許是知道了崔德音感染風寒的事情,嬷嬷心虛了幾分,将自己的視線從少女有些蒼白的面目上移開。

嬷嬷咳了咳,語氣帶着關心,“倒也沒有其他事情,無非就是皇後娘娘的心裏一直挂念着秀女罷了。”

嬷嬷想起了些什麽,複而幽幽嘆氣,“三皇子早夭,宮中生活單調,是秀女陪着皇後走過了那段日子,皇後娘娘雖然不說,心裏倒也是始終挂念着秀女的。”

崔德音站在那裏,美麗的眉毛因這句話輕微動了動。

人心總是難測。

久在深宮,她早就明白了這些。

她微微福身,“阿音從小失去父親,後因聖恩得以入宮,陪在皇後娘娘身邊,這是阿音和崔家的福分,怎敢邀功。”

崔德音嘴角扯出笑容,嗓音清冷,帶着些不易察覺的疏離,“所以,嬷嬷此番前來……”

崔德音試探的詢問。

見崔德音已經問到了這個份上,嬷嬷倒是也不好再掩飾什麽了。

“秀女最近……”默默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和太子殿下相處的怎樣?”

“太子殿下自然是待我極好。”崔德音斂下眸子,濃密的睫毛将她所有的情緒遮蓋。

見崔德音一幅病恹恹不想說話的樣子,嬷嬷倒是也沒有再說什麽。

“皇後娘娘的意思無非就是讓秀女多與殿下走動走動,你們兩人從小就相識,是青梅竹馬的關系,阖宮上下誰也比不來。”

嬷嬷誘導,“就算是你們有了矛盾,秀女這般可人,殿下又極為疼你,肯定不不忍心了。”

崔德音渾身一僵。

所有人都想錯了,趙景湛的心裏根本沒有他。

若是他心裏有她,便不會對自己做這些事情,更不會将自己僞裝的那般好,更不會……

崔德音苦笑,表面上還是應下。

“崔小姐,”嬷嬷這次沒有再喚秀女,她一直待在陸瑤身邊,算是清楚陸瑤對崔德音的感情,也算是見證了崔德音的成長,見她此時雖然應下,可心裏定是不願意的。

畢竟是崔家嫡女,若不是因為家族敗落,誰願意放下高貴行駛這般姿态?

“等小姐成了太子妃,一切就好了,小姐就暫且忍忍吧。”

“謝謝嬷嬷,阿音記住了。”崔德音福身,吩咐一旁的夏雲送客。

“小姐……”秋水見崔德音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平日裏嬌豔欲滴的嘴唇也是蒼白的,如花的嬌靥面容仿佛被人打碎,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小姐,還是請個太醫來看看吧,您不喝藥,對您的身體無益,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秋水擔心,畢竟崔德音看起來弱柳扶風,纖細的很。

“我已經說了不必,你不必再問,退下吧。”崔德音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鏡子中自己破碎黯淡的面容,想起過去的一些往事,心裏的煩躁更甚。

在崔府她無法拒絕的東西,終于是在宮內完成了。

“這裏不需要你們,你先下去吧,沒有我的準許,不必進來。”崔德音提起裙擺,淡淡吩咐。

秋水猶豫着看着崔德音走向床榻的方向,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可是想到崔德音這些日子的的反常和皇後身邊人與崔德音的對話,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

崔德音腦中昏昏漲漲的,想做其他的事情也做不了,只能是躺在床榻上休息。

她不願意喝藥,病自然是好不了,于是她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屋外的秋水和夏雲焦急的在屋外踱步,思量了許久,夏雲揚了揚脖子,鬥着膽子出聲,“小姐,您還是請個太醫來看看吧?”

兩人屏着氣息,等待着屋內人的回應。

等了良久,屋內還是靜悄悄的,并沒有人回答夏雲的問題。

夏雲和秋水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秋水咬了咬牙,擡腳兩步上前,輕輕的推開了雕刻精美的屋門。

屋內有些昏暗,并沒有點着蠟燭,這就說明崔德音并沒有起身,而是一直躺在床榻上。

秋水頓時感到不妙。

何時才會一直不起身?

只有病的很重,燒糊塗了才起不了身!

秋水急了,趕忙呼喚外面的夏雲進來,而後自己趕忙跑到床榻邊,掀起月白色的帳幔。

“小姐,小姐?”秋水急的面上露出了幾滴汗。

“嗯?”崔德音迷迷糊糊的回答。

她在床上睡了許久,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只是憑着自己的本能回答。

崔德音面目潮紅,連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帶了些淡粉色,看起來吹彈可破。

秋水暗道不好,急忙将手放在崔德音的額頭上。

“小姐,必須得請太醫來了。”秋水義正嚴詞,“您病的太厲害了。”

崔德音腦中迷蒙,只聽到了看太醫兩個字,她便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嘴裏喃喃,“我不看太醫,我不看。”

夏雲急切,“小姐,這都到什麽時候了,再不看太醫,您就快燒糊塗了。”

可無論兩人如何勸說,崔德音嘴裏一直喃喃着絕對不看太醫,甚至還哭了起來。

“我不看太醫,我不看……我若是看了太醫,我便會……”崔德音回憶起傷心事,抽抽噎噎的輕輕哭泣。

“這樣下去絕對不是辦法。”秋水沉穩,皺眉,“你去找主子。”

事情不到嚴重的地步,兩人是絕對不會麻煩主子的。可現在兩人已經對崔德音束手無策了。

夏雲應下,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秋水打了涼水浸濕毛巾,擰幹水之後輕輕擦拭崔德音的額頭的通紅的臉頰。

*

“崔德音?崔德音?”趙景湛一身黑衣從黑夜中走來仿佛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男人長身站立在床榻旁,皺眉盯着崔德音潮紅的臉,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沉的好似要滴出水來。

趙景湛原本在和大臣商議正事,身邊的人卻通報說崔德音身邊的婢女來尋自己。

趙景湛淩厲的目光吓到了座下的大臣,下方瞬間噤聲。

崔德音身邊的婢女是自己的人,平時為了避險,與自己幾乎不往來。

趙景湛皺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着桌面。

難道是崔德音出了什麽事情?

他黑沉着臉,開口讓大臣們先回去。

而後他起身,原本他想直接去滄浪閣,想了想還是走了密道。

此時的他,定定的站着,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趙景湛見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複,擰着眉把視線移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兩人。

趙景湛只是一撇,秋水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拽了拽一旁還不知不覺的的夏雲。

兩人雙膝跪地,秋水承認錯誤,“是我們疏忽了,這才導致了崔小姐生病。”

趙景湛沒有理會,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輕輕覆在崔德音因發熱而潮紅的面上,冷聲,“去宮外請醫士。”

一旁的秋水得到赦免,急忙示意夏雲起身。

屋內此時只剩下了三人。

崔德音許是不舒服的,她一開始感到燥熱,還察覺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

忽然,冰冰涼涼的東西覆在了自己發紅的臉頰上,她覺得舒服極了,無法控制的朝冰涼處靠近,許是覺得更舒服了,她還小貓撒嬌般的在上面蹭了蹭。

趙景湛靜靜的注視着崔德音,眼底洩出幾分慌亂。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自己去領罰。”趙景湛沉聲。

秋水身子一僵,終于是放下心來。

兩人犯了這般的過錯,這樣的懲罰已經算是很輕的了。

秋水行禮,緩緩退下。

夏雲的效率自然高,醫士很快就悄無聲息的進了宮。

兩人站在屋外,等候趙景湛的吩咐。

卻聽見屋內傳來不大不小的吵鬧聲,而後便是溫柔的男聲響起。

人都是有八卦心理的,饒是剛剛還有着掉頭的風險,現在夏雲就已經和那醫士一樣伸長了脖子去聽了。

屋內。

“我不要看太醫……”崔德音好似清醒了些,但是她只要一聽見太醫這兩個字還是忍不住傷心。

“不是太醫,是宮外的醫士。”趙景湛沒有不耐煩,平時淩厲的眉眼也帶了些溫柔和無奈,“是我從宮外請來的醫士。”

崔德音還是不願,可趙景湛還偏偏拿生病的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一把攥住崔德音的手腕,掙紮了許久,低頭在少女耳邊說了什麽。

崔德音果然不再反抗了,一雙含水的杏眸半睜着,仿佛是在辨認他是誰。

“現在能看醫士了嗎?”趙景湛沉聲。

崔德音乖乖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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