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木犀花(2)

第23章 木犀花(2)

被安放在床榻上的少女眼眸迷離, 好似帶着潋滟水光。

趙景湛細細撫弄崔德音的脖頸,感受着軟玉一般溫潤卻又火熱的觸感。

此時的崔德音抛去了平日裏禁锢在她身上的所有枷鎖,早已經沒有了平時那端莊知禮的模樣, 趙景湛的外衣在這個過程中也被崔德音半推半就的脫落下來,一直停留在男人寬闊有力的肩膀處。

一滴滴汗珠順着淩厲的下颌線留下, 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散在趙景湛微顯的蓬勃有力的肌肉上。

趙景湛循序漸進, 他的大手撫弄着崔德音光滑如同綢緞的黑發, 而後帶着些粗糙觸感的指腹輕輕拭去少女緋紅眼角的淚珠。

男人不急不慢的樣子先讓讓崔德音等不及了, 她顫顫巍巍的回憶着什麽, 勾起了玉蔥般的腳尖, 微微用力, 将身上人精瘦有力的細腰勾住。

趙景湛眸色深了幾許,順勢往下,兩人此時幾乎面對面。

崔德音朦胧的擡眼,搖曳的燭火之下, 她從未将趙景湛的臉龐看的如此清晰,男人額間的碎發已經被浸濕,平時淩厲的鳳眼此刻也沾染上了□□的色彩,眸子裏好似布滿了一片星空, 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崔德音感到自己要溺在其中。

“音音。”趙景湛聲音沙啞,帶着一些崔德音不曾感受過的隐忍。

崔德音主動環上趙景湛的手臂,感受着男人手臂處青筋的跳動,心底的所有情緒噴湧而出。

悔恨、失落、還有想要複仇的強烈心理。

崔德音香汗淋漓, 最後的視線, 她望見趙景湛俯身将自己的柔軟覆蓋住,纏綿之間, 少女的腳尖繃直,玉手緊緊的攥住潔白整潔的床單,而後松開,碎花般的褶皺出現在其上。

夏夜,夜色濃濃的流淌,仿若銀河。

所有的燥熱也是出現在夏夜,空氣是帶着躁動的氣息。

熾熱、瘋狂、原始的本能,将少男少女丢掉身上的枷鎖,回歸到最開始的起點。

呼吸交融之間,所有的,都是溫熱。

趙景湛動情的吻着崔德音,等他察覺到少女的身子越來越軟,而他卻與之相反了。

即使是到了這種地步,男人仍然有十分強的自制力,即使是他與自己的小青梅只是合作的關系,可他對于這種事情心存芥蒂,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做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深深厭惡的人。

于是,他找準時機,對着少女纖細脆弱的脖頸一敲,原本緊緊攥着自己衣襟的手便慢慢的松開了。

崔德音的臉嬌豔如花,面上帶着些不自然的潮紅,雖然已經暈了過去,可是身體的本能仍然讓她不自覺的動來動去,眼角沁出幾滴可憐的淚水。

趙景湛繃緊身子,忍着某處傳來的緊繃,他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将懷裏的少女放在了塌上。

崔德音不願,掙紮着想要趙景湛的懷抱,趙景湛俯身柔聲,崔德音才好似被哄好了一般,安靜了些。

趙景湛實在是覺得這種情景比讓他上戰場還要難熬,早知如此,他就應該在崔德音偷聽之時便把她帶走,而不是想着給她一個教訓,讓她明白這宮中人心的險惡。

宮中人心險惡,有他護着她便是了,何必讓她獨自一人去冒這個險?

趙景湛疲憊的擡手揉了揉眉心,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無法完全掌控一些事情了。

若是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放縱崔德音的。

向來冷淡利己的趙景湛竟也平白無故生了幾分心虛與悔意。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就必須去解決。

想起崔德音勾住自己腰時的淚水,還有想要殺了徐青青的那句話。

趙景湛快步掀開青綠色的簾子,只見地面中央跪坐着一個人。

“她中了藥,該如何解?”這些人都是趙景湛提前找好的,專門為自己照料身體的,以防宮中的太醫說閑話,誰知此時卻用到了。

“殿下,”那人頭發已經白了一般,此時感受着從趙景湛身上傳來的低沉的氣壓,身子顫顫微微的,“這種藥,向來只能是……”

那人沒有把話說完,便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趙景湛的審判。

可誰知,趙景湛卻沒有責備,他知道崔德音不能再等了,聲音沉沉如同古井。

“只需要讓她歡愉即可嗎?”趙景湛閉眼,覺得手臂上的青筋似乎都要跳出來了。

那人一愣,擡頭有些不解的看着趙景湛,再次對上上方淩厲的視線,才反應過來,急忙回答,“是的。”

“孤明白了,你下去吧。”趙景湛身形高大,燭火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地面,幾乎要把整個屋子都籠罩住。

他起身時,衣袍飒飒,帶起一陣風。

那人這才有些虛弱的癱倒在地,連忙捂住自己的心口。

剛才的他是不要命了嗎?竟然敢盯着這位狠戾無情的太子殿下看!

更令人驚奇的是,自己知道了這種宮中秘辛,太子殿下竟然沒有讓人殺了他?

那人又回想起趙景湛雪白衣領上的一抹鮮紅,還有趙景湛淩亂的青絲。

原來,上位者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過,這殿內,那個落在了太子殿下手裏的女子,到底是誰呢?

趙景湛走近床榻,無聲的解着自己的系帶。

衣衫堆在一起,四肢将床榻上的少女禁锢在自己身下,而後,流淌着溪水的山谷展現在趙景湛面前,甜膩的香氣散在空氣裏。

直到最後一絲水源也被男人親自收取,崔德音的脖頸處已經布滿了趙景湛留下的吻痕。

最後,少女終于是餍足的睡去,被翻紅浪之間,只留下了獨自忍受着難耐欲望的趙景湛。

*

崔德音在耀眼的日光中醒了。

如眼便是一簇帶着清新露水的月季花。

月季花含苞欲放,鮮綠的枝葉綠意盎然,讓人心情愉悅。

崔德音剛起身,便察覺到了自己身子軟的有些不成樣子。

她微微一愣,昨晚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她的腦海之中。

昨日陳靈兒主動來尋了自己,談起了父輩的過往之事,于是自己在中秋宮宴跟随着徐元,聽到了他們父女兩人的談話,之後自己為了掩人耳目,便悄悄離開,而後便是……

崔德音睜圓了漂亮的眸子,忽然想起來了些什麽,她表情愣怔,而後飛速的掀起蓋在身上的蠶絲薄被。

白皙如同溫玉的肌膚上布滿了痕跡,脖頸上,胸脯上………

吻痕和白皙的肌膚對比強烈,崔德音攥着蠶絲薄被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再加上身體那處傳來的一樣感覺,崔德音在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昨夜,徐青青為了陷害自己,給自己下藥,想讓自己與皇帝發生關系。

可徐青青沒有料到的是,趙景湛最後竟然出現在了那裏。

崔德音已經不在乎為何趙景湛會突然出現,她在乎的是,昨晚,兩人到底……

有沒有做到那一步。

說是有,可是崔德音身上并無那種初次承歡痛感,只是感到有些勞累而已。

可若說沒有,崔德音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跡,有些無語凝噎。

“醒了?”不知何時,趙景湛突然出現,不冷不淡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崔德音此時酥肩微露,綢緞一般絲滑的墨發傾瀉下來,眼角緋紅,帶着一種獨特的美感。

她被男人突然的出聲吓

了一跳,急忙用蠶絲被擋住自己的身體。

趙景湛見她這副模樣,不覺皺起了眉頭。

“夜深風涼,穿成這樣,感染了風寒怎麽辦?”趙景湛認真。

崔德音見趙景湛的語氣不似是假的,也軟着聲音,“我剛剛醒,還未來的急。”

随後,兩人便是沉默。

趙景湛主動開口,“先把衣服穿好,孤再跟你講一下昨晚的事情。”

随後,趙景湛便掀開珠簾離開。

男人身上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讓崔德音聞起來很是安心。

崔德音四處尋找,在床頭發現了自己的衣裳。

崔德音抿起紅唇,有些不自然的穿好衣裳。

她深吸一口氣,在腦中想好自己一會要說的話,而後鼓起勇氣走了出去。

與崔德音不同,趙景湛此時已經換下了原本那身白色的衣裳,換上了一間紫金的袍子,他随意的坐在一旁,昳麗的鳳眼注視着前方,修長有力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那個玉扳指是崔德音兩年前送給他的弱冠禮,沒想到趙景湛竟然還留在身邊。

崔德音一時愣住了。

紫金色的袍子繡着繁複的花紋,燈火搖曳之下,将趙景湛俊美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清晰。

他擡頭,用談論一件小事一般的語氣平淡開口,“還記得昨晚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崔德音想起昨晚自己的模樣,不禁有些羞愧,弱弱,“記得的。”

“你想同我在一起,助我完成大業的話,也記得?”

崔德音嗯了一聲。

其實早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崔德音便知曉自己會嫁給趙景湛,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不知為何,即使是有皇後的施壓,趙景湛也總不跟她同房,這就不怨她有一些別的心思。

長時間的委屈擠壓在一起,崔德音昨晚便把所有的委屈宣洩了出來,她以為趙景湛是不願意娶自己,這才有了昨晚的話。

“孤答應你,幫你殺了徐青青,而崔家,也要站在孤的這一邊。”把玩玉扳指的手停下,趙景湛灼灼視線盯着崔德音。

“好。”崔德音應下,像是心不在焉。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殿下,”崔德音深吸一口氣上前,聲音清淡如水,“我與殿下合作,不是希望殿下幫我殺了徐青青,而是我自己要殺了她。”

趙景湛聞言挑眉。

他的小青梅終于是展開了尖銳的爪牙,不甘被別人欺辱了。

趙景湛心中有一絲滿足的快感。

“知道了。”趙景湛答應。

“還有,”崔德音猶豫,還是問出了口,“昨晚我和殿下到底有沒有同房?”

趙景湛把玩着玉扳指的手陡然頓住,雙指沒有夾住,玉扳指便從男人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中滑走。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響起,玉扳指掉到了地上,而後滾落到了少女的如海棠花盛開般美麗的裙裾下。

崔德音有些心虛,可她想了想自己只不過是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而已,也沒有犯什麽過錯,于是将腰板挺的更直了一些。

趙景湛猛然擡頭,不期然對上崔德音的視線。

他的眸子中夾雜着幾分旁人難以察覺的危險。

趙景湛哼笑一聲,而後起身。

紫金色的衣裳讓他多了幾分矜貴之氣,反而很好的掩蓋住了男人平時的那幾分狠戾。

這不禁就給了崔德音一種錯覺,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那個狠戾無情的太子,而是過去那個性情溫和的太子哥哥。

可她的判斷無非是錯誤的。

等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自己已經被趙景湛狠狠的禁锢在了一隅。

原本聞起來讓她安心的檀香此時聞起來卻是充滿了危險的氣息,趙景湛俯下身,高挺的鼻梁幾乎要碰上崔德音小巧的鼻子。

“崔德音,你在期待什麽?”趙景湛嘴角揚起,緊緊盯着崔德音,觀察着她的反應。

“孤與你不過只是合作關系罷了,在一起也不過是為了應付皇後。”

趙景湛皺眉,“但你也別忘了,你是孤的女人。”

趙景湛說這話便是有意拉開自己與崔德音的距離。

因為他有些慌亂了。

趙景湛有些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麽,總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無厘頭,因此他有些煩躁。

他可以确定他不喜歡崔德音,和崔德音在一起不過是答應了一些事情,以及為了應付皇後罷了。

可他內心深處又覺得,崔德音只能是自己的女人,站在崔德音身邊的只能是自己。

或許是兩人長時間的相處已經讓自己形成了一種習慣。

這種習慣很可怕,以至于他無法接受其他的女人待在自己身邊。

可在兩人的相處上,他又因為這種可怕的習慣想要時時刻刻占據主動。

趙景湛的話不留絲毫情面,崔德音心間發澀,移開視線,“臣女并沒有期待什麽。”

“只是臣女想着,若是昨晚殿下與我同房,臣女若是不小心……”崔德音抽噎一下。

趙景湛看崔德音這般,冰冷的心好似被人揪起來似的。

他松開崔德音柔嫩如同豆腐的手腕,輕撫了一下被他拽着發紅的地方,冷淡開口,“不會。”

“孤昨晚,沒有與你同房。”

“所以說,你不用擔心。”

崔德音先是驚訝了半分,有些傻傻的盯着趙景湛看,而後急忙反應過來,輕輕的嗯了一聲。

崔德音還是多想了一些其他事情的。

昨晚自己被下了藥,自己肯定是受不住的。

難不成趙景湛又……

前幾次十分美好的回憶如同潮水湧來,崔德音低下頭,妄想掩蓋住自己羞紅的臉。

就算他主動這般做,也只不過是不想與她同房,只想看她出醜罷了。

可是……

他昨晚也出現在了那裏,身上自然也沾染了那藥物,為何……

崔德音好奇又心虛的往某個地方看去。

在趙景湛的視野裏,自從自己說完那兩句話後,崔德音表情就無比豐富,一會低頭,一會眨眨眼睛,甚至最後,她的目光竟然直直的看向了……

“崔德音!”趙景湛怒了,“你在做什麽!”

崔德音害怕的後退兩步,低聲,“我在想……”

“在想什麽?”趙景湛狠狠的盯着崔德音,剛剛她的反常行為趙景湛怎麽可能會猜不出什麽意思,自己的憐愛之心反倒被誤解,趙景湛都要被氣炸了。

“我在想,昨晚我離開了那裏,那麽,偏殿的殿下又會如何呢?”崔德音正色,“還有我昨晚的突然離席,殿下的離開,旁人又該怎麽想?”

“難道你以為孤是個擺設?”趙景湛哼笑,轉身走回原地,彎身拾起玉扳指,“我命暗衛将那徐青青綁回了偏殿。”

“什麽?”崔德音懷疑自己聽錯了,睜圓了眼睛。

“那這樣,她豈不是和陛下……”崔德音驚訝。

“她入宮參加選秀,不就是想成為後妃嗎?她既然敢做出這種肮髒的事情,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那就別怪孤不客氣了。”

趙景湛面上露出厭惡的神色,“她和趙修都是手段不幹淨的人,在一起豈不是絕配?”

崔德音知曉趙景湛好似對趙修心存芥蒂,可具體是因為什麽自己卻不知曉。

雖然話是這樣,崔德音也不是什麽聖女,自然不會對一個昨田才下藥陷害自己的女子有半分的愧疚可可憐之情。

可是,崔德音似乎記得,中秋之夜,皇上是應該宿在皇後宮裏的。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皇後豈不是……

崔德音不忍,“那昨晚,皇後娘娘她?”

“皇後?”趙景湛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低低的笑了一聲,“你以為,皇後與趙修還是世人口中的那對青梅竹馬的夫妻嗎?”

“皇後出身世家,生性高傲,趙修做了那樣的事情,皇後只會比我更加厭惡他。”

崔德音知曉這是皇家秘辛,縱使自己有太多的好奇,也只能将自己的好奇爛在肚子裏。

皇宮看似金碧輝煌,可是裏面的肮髒,又有幾人能知曉?“昨晚我吩咐了你的侍女,就說你感染了風寒,先行回宮了,至于我,沒有人可以在我的頭上造次。”

“音音不是好奇趙修和徐青青發生了什麽嗎?”趙景湛冷笑,“一會你便知曉了。”

*

金碧輝煌的宮殿坐落在樹叢之中,夏夜漫長,琉璃的瓦頂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趙修被耀眼的光芒刺激的睜開了眼睛,如眼便是月白色的帳幔。

不同于平時環境,他猛地發覺了什麽,轉眼便發現了身旁□□的徐青青。

昨晚與自己歡好的人,竟然不是皇後?

趙修氣急了,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外面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音音最為孝順,所以不必自責,我去偏殿将這身衣裳換下來即可。”陸瑤恬淡的笑。

原來,趙景湛一早便讓崔德音帶着陸瑤,來此處賞荷花。

而後在亭子裏休息之時,崔德音便故意将茶水灑在陸瑤的衣裳上。

于是這就有了讓陸瑤去偏殿的理由。

有了趙景湛昨晚的那番話,崔德音做起事情來自然也是更加順理成章。

陸瑤身邊的宮女已經推開了門,而後走進。

下一秒,屋內傳來了宮女的尖叫聲。

陸瑤皺了皺眉,低聲呵斥,“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那宮女顫顫巍巍的,有些吓傻了一般,不敢說話。

崔德音此時緊緊的抓着陸瑤的手臂。

陸瑤自然也是察覺出了些許的不對勁,輕輕安撫崔德音,而後挺着胸脯走了進去。

崔德音的心狂跳,她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了陸瑤後面。

屋內彌漫着一股奇特的氣息,陸瑤不是什麽未涉人事的少女,看見地上雜亂的衣裳,便已經知曉昨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她也只是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侍衛和宮女,可當她把視線移向一旁,卻發現了讓人無法忽略的顏色。

趙修的龍袍!

原本平整的龍袍被随意丢棄在地上,覆蓋在上面的,還有女子的小衣。

陸瑤愣住。

“瑤瑤。”趙修站在從屏風後面出現,聲音苦澀。

陸瑤見狀,也明白了些什麽,面上的厭惡閃現。

可是想着自己的目的,她還是象征性的開口,“陛下昨夜沒來臣妾宮裏,臣妾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麽過錯。”

陸瑤苦澀,“原來是有了旁的妹妹。”

“瑤瑤,不是這樣的,我昨夜……”趙修的話陡然停住。

對啊,我昨夜,為何會……

他有些煩躁,昨夜與他歡好的女子他是認識的,是徐元的女兒。

在陸瑤進來之前,他想着自己是皇帝,要什麽樣的女人不行,何況陸瑤冷了自己這麽久,自己有別的女人不是很正常嗎?

可他看到陸瑤的淚水留下,心抽痛不止。

“昨夜朕察覺到身體不舒服,後來就成這樣了。”趙修解釋,沉聲,“這件事情,朕會查個水落石出。”

此時,徐青青醒來看見裸露着身體的自己,不近發出慘叫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外面等待着的宮人都在交頭接耳。

“這聲音,沒聽錯的話,是徐秀女吧?”

“她父親可是大理寺卿,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做出這等勾引之事。”

徐青青吓傻了,用被子捂住自己渾身是紅色痕跡的身體。

趙修尴尬的移開視線。

“你是徐元的女兒?”陸瑤走上前,冰冷的看着徐青青。

“徐元,當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陸瑤冷淡,轉身,“事已至此,看來徐小姐也不用待選了。”

“陛下,”陸瑤輕聲,“直接封妃吧。”

“瑤瑤,你若是不願,我……”

“陛下說什麽呢,”陸瑤扯出一個笑容,可漂亮的眸子裏卻不帶一分感情,“陛下是天子,臣妾是皇後,自當都聽陛下的,臣妾沒有什麽願不願。”

陸瑤不知想起了什麽,喃喃,“宮中很久沒添新人了,也很久沒有皇嗣誕下了。”

她直視着趙修,微微福身,“臣妾無福,命中無子。”

陸瑤嘆氣,“唯有一個三皇子,可惜卻早逝 想來那時臣妾也是徐小姐這般的年紀。”

陸瑤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希望徐小姐可以為皇上誕下龍嗣,而不是像臣妾一樣。”

趙修渾身僵住,原本自然垂下的手緊緊攥起。

*

崔德音跟在陸瑤後面,糾結的看着前方的端莊的陸瑤。

即使是趙景湛已經提前知會了自己,可陸瑤怎麽說也和趙修青梅竹馬的長大,看到自己年少時的愛人與其他的女人同床共枕,難道心底裏就沒有一分的芥蒂嗎?

崔德音緊緊的攥着手中的方帕,緊咬着嘴唇。

陸瑤好似察覺出了什麽似的,轉身淡聲,“音音怎麽停下了?”

崔德音有些慌亂的躲避着陸瑤的眼神,不知作何回應。

陸瑤輕輕拍打那處被灑上水的衣裳,即使是這樣,頭上的步搖依然穩穩當當,不曾發出一點清脆的響聲。

在崔德音的眼裏,陸瑤似乎從來都是這樣的。

出身臨安陸家,身世高貴,容貌和才情都是一絕,陸瑤的人生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可是,崔德音有的時候又覺得她們都是一樣的人。

世家的俘虜,永遠被禁锢在世家與旁人所帶給她們的枷鎖中,永遠無法做自己。

陸瑤輕輕揮手,跟在兩人身後的一衆宮人便退到了離兩人有些距離的地方。

“音音,”陸瑤走近一步,“今日,你做的很好。”

崔德音愣住。

可陸瑤像是沒察覺到崔德音的不對勁似的,将自己的視線移向遠方,好似在懷念着什麽似的,眸子中溢滿了柔情。

“你父親才情當屬長安之首,對你也是極好,可他早逝,無法教會你如何在風雲變幻滿是欺騙的皇家和世家裏保護好自己。”

“你生性善良,不會對他人做一點壞事,可他人不會像你這般,若是你一直軟弱,他們便會時刻找尋你的弱點,而後等待一個你放松的時機,将你一網打盡。”

“我原以為,你進宮之後,溫和謙讓的性子或許會改一改,”陸瑤搖搖頭,“這些年太子将你護的太緊,對你來說,反而是不好的。”

“昨夜的事情,我都聽太子說了。”陸瑤神情凝重,“音音現在可能明白,心善對于世家女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

“今日,徐青青可以為了家族榮耀和自己的私心陷害你,明日就會有無數個徐青青出現。”

崔德音身子顫抖,杏眸微微濕潤。

“可是你又何嘗有罪呢?”陸瑤扳正崔德音的身子,正色道,“你天生便具備了旁人難以擁有的美貌,這不是你的錯,更不是他們厭惡你,想要用鋒利的爪牙摧毀你的理由。”

“你無罪,有罪的是他們。”陸瑤緩緩的松開按在崔德音單薄肩膀上的手,輕聲,“但若是旁人将我們逼急了,我們也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說是嗎,音音?”

“我一直明白這些,”崔德音輕聲,“只不過是想着父親曾經的教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罷了,可誰曾想,人心竟是這般險惡。”

“你能想得開便是最好的了,你父親性子有些軟,恰恰是不适合世家的。”

“還有嫁給太子一事,就當做是兩人共同合作罷了,世家的女子,最不應該奢望的,便是感情。”陸瑤低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無論是友情,亦或是愛情……”

“姑姑說的這些,音音都是明白的。”崔德音嘴角揚起一個笑容,“縱使我與太子殿下之間發生了什麽,我都會盡量放下。”

陸瑤聽到那熟悉的兩個字,先是愣怔了半分,而後眼角冒出激動的淚水,她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拭去崔德音面上的淚珠,“你能知曉便是最好了。”

“我不希望,你将來走我的老路。”

崔德音嗯了一聲。

“現下看來,徐青青此事又要多出許多風言風語了,真是懶得去處理這些。”陸瑤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你與太子在一起,世人也會有多數言語,但你要記得,你是站在高處,俯視一切的人,那些無關痛癢的話,既然不會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讓她們說去吧。”

“我知曉。”崔德音在心底裏默默回答。

早在昨晚,她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

她便做好了迎接前路上所有艱難險阻的準備。

*

宮牆高高,宮裏宮外完全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東宮裏保持着平時的寂靜,雕刻着瑞獸的香爐被擺放在殿內正中央,雲紋一般的白煙靜靜浮起,絲絲縷縷不斷絕。

趙景湛睡得并不安穩,英挺的眉緊緊皺着。

朦胧之間,他自己置身一處花林之中,遙遙望去,黑發白膚的小女娘阖着雙目倚在欄杆之上,彼時,細碎的光影透過茂密的樹葉灑在少女細嫩的肌膚上,花朵散發出濃膩的香氣,金光燦爛流轉在少女的五官。

趙景湛驀然頓住,心底慌亂。

他猛地睜開眼,眸子裏的情緒濃重散不開。

“殿下。”殿外的人聽見屋內的聲響,這才推門而入。

說話的人是趙景湛的心腹,名喚金烏。

“殿下,有關徐家小姐和陛下的事情已經找人散播出去了。”

“嗯。”趙景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徐家那邊是什麽情況?”

“自從被皇後和崔小姐等人撞見之後,陛下就命人将徐小姐送了回去,據探子來報,說是徐小姐想自盡,徐元沒空搭理她,都是徐青青的胞弟徐清羽在打理。”

“哦?”聽到一個熟悉的人命,趙景湛想起前幾天崔德音的目光停留之處,頓時有些煩躁,“他是怎麽打算的?”

金烏猶豫了半分,開口,“徐清羽勸徐青青入宮為妃。”

趙景湛低低的笑了,那晚之後,他也曾搜索過一些過往的記憶,好似對徐清羽這個人有些印象,但又記憶模糊。

“徐家何時有這樣一號人物,我竟未曾注意過。”

金烏面色凝重,“徐家人向來詭計多端,此人看似纨绔,實則蟄伏多年,值得我們提防。”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趙景湛挑眉,“我倒是十分好奇。”

“他接下來究竟會做什麽呢?”

*

雖然徐青青和趙修的事情在宮內外傳的沸沸揚揚,可陸瑤好似絲毫沒受影響似的,還是照常舉辦了一年一度的賞菊會。

賞菊會名義上是觀賞菊花,其實人們心照不宣的認為是世家的姻親會。

每到這個時候,世家還有皇家的适齡男女皆會入宮,彼此想看。

誰知出人意料的是,徐青青竟然也在邀請之列。

崔德音站在陸瑤身邊,今日的她應景,穿了身鵝黃色的衣裙,倒也顯得有些俏皮可愛了。

“今年的菊花開的這樣早,”陸瑤面帶微笑,“是個好兆頭。”

她微微側身,笑看着崔德音,“你與太子抓緊一點,說不定今年就能有了。”

崔德音羞紅了臉。

雖然兩人已經确定了彼此之間合作的關系,可是趙景湛似乎在子嗣一事上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有自己的複仇計劃,這件事情現在看起來還遙遙無期。

可是這種話她畢竟不能當着陸瑤的面說。

她只得是害羞的應了一聲。

兩人皆被不遠處的黃色菊花吸引着。

誰曾想在深秋這個百花凋零的季節,菊花還在傲然的綻放着,鮮亮而又挺拔,花瓣如同薄薄的羽紗一般,遠遠望去,金燦燦。

選秀的女子在這種日子自然是不被允許出現的,當場的其他女子見到陸瑤自然是安安分分的行禮。

陸瑤微微擡手,示意她們不用多禮。

兩人離開,崔德音便已經聽到了衆人的議論。

“崔德音就是命好,在宮外有弟弟疼她,在宮裏有皇後罩着她!”

“崔家畢竟是百年世家,崔德音自恃清高,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徐青青那種勾引之事來。”

“崔世子雖然纨绔,可對這個姐姐卻是極好的,我真打心底裏羨慕。”

“羨慕什麽?”略帶着些尖銳的聲音出現,崔德音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是羨慕她不到十歲就死了父親,還是羨慕她那纨绔弟弟整天惹是生非?”

說話的人是徐青青。

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可現在,身敗名裂的卻成了她自己!

她已經成了這幅模樣,皇後竟然還不嫌事大,給自己下了帖子,讓自己參加賞菊會!

徐青青簡直都要氣瘋了,可她卻無可奈何。

想起進宮前徐清羽對她說的話,她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她在高貴什麽,我們說的難道不對嗎?”世家女不屑,“裝腔作勢,還真把自己當成娘娘了。”

崔德音內心并沒有什麽波瀾,人心就是這樣,當你身在高處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迎合你,當你從高處跌落到泥潭,你的一切都是肮髒、上不了臺面的。

“崔小姐。”清淡如酒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崔德音的思緒。

崔德音琥珀色的眸子迎着光輝,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徐清羽,徐元的弟弟。

因着徐清羽,崔德音對徐家的人沒有什麽好感,于是此時的回答也帶了幾分冷淡的疏離,她點頭示意,“徐公子。”

“有什麽事情嗎?”

陸瑤此時正在和從臨安來的鎮北侯夫人,也就是她的嫂嫂敘舊,并沒有注意到這邊。

“此處人多,煩請崔小姐移步涼亭。”徐清羽側身。

崔德音往四周看了看,雖然此處确實不清淨,可她也不想和徐清羽過多的糾纏,但思量之後,還是跟上了徐清羽。

崔德音在徐清羽後面,不免便打量起來。

徐清羽和趙景湛不同,他年紀小,身量比趙景湛矮了一些,也沒有趙景湛看着那般健壯有力。

不知是不是崔德音的錯覺,她覺得徐清羽與徐青青在容貌上并不相似。

徐清羽停住,頭上的玉冠折射光芒,将崔德音的眼睛晃了一下。

崔德音急忙擡起袖子擋住。

徐清羽意識到這點,忙往一旁移了移,話語中帶着自責,“崔小姐沒事吧?”

崔德音心下不滿,可還是表現的有禮貌,她聲音疏離,“徐公子想說什麽,便說吧。”

“好。”徐清羽應下,而後一字一句。

“我想向崔小姐提親。”

“什麽?”崔德音愣怔半刻,而後出聲。

她無法明白徐清羽在想什麽,徐清羽是徐青青的親弟弟,當姐姐的做了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崔德音并不認為徐清羽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徐公子是宿醉了吧,說出這些話。”崔德音十分得體,面上蕩漾着笑意,“我就當徐公子喝醉了。”

崔德音這是在給自己臺階下,徐清羽又何嘗不知?

一身白衣的小公子掩蓋住心頭的酸澀,又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開口,“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堅定,“我手裏有崔小姐現在想知道的東西。”

“只需要崔小姐嫁給我,當年事情的真相……”

“你們在做什麽?”趙景湛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

兩人轉身。

意氣風發,面容矜貴的少年和黑發白膚,嬌俏中不失嬌媚的少女站在一起。

趙景湛冷臉,灼灼盯着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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