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釵溜(2)
第26章 金釵溜(2)
崔德音等着趙景湛離開之後, 這才提着裙擺走了出去。
濃郁的香味久久不散,崔德音擡手,只見自己纖細白嫩的手腕微微發紅。
崔德音眼睫一擡一垂, 杏眸含着水波,悠悠嘆氣。
她記得, 主動提出要與自己生孩子的是趙景湛, 可是現在拖着, 無論如何也不肯辦事的人也是他。
不再讓自己想這件事, 崔德音只是煩悶于自己需要同皇後解釋。
對于一個孩子, 崔德音原本覺得是可有可無的。
但若是這個孩子是她的, 無論是因為什麽原因, 這個孩子來到了世界上, 她都會憐惜他,疼愛她。
感受過親情的美好,才更知親情的可貴。
崔德音繞着小路回到賞菊宴,遠遠擡眼看着皇後還在同鎮北侯夫人講話, 崔德音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鎮北侯夫人辛雲京此時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與鎮北侯威猛高大的形象不同,辛雲京生的溫柔恬淡, 舉手投足間滿是江南水鄉氣息。
不遠處,還站着一個身穿墨色錦衣的男子。
男女授受不親,崔德音只是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并未擡頭看。
許是皇後身邊的嬷嬷提醒了陸瑤, 陸瑤這才想起了崔德音還跟在自己身後, 于是讓嬷嬷告知崔德音不必再等,可以先行回去。
崔德音應下, 剛剛走到朱紅色的長廊盡頭時,少年聲音濯濯如泉。
“音姐姐。”
少年的頭發被玉冠高高豎起,崔德音應聲轉身只見開口的是一個面容白皙俊美的少年。
“阿卻?”崔德音試探的開口。
“正是我。”陸乘淵氣質清貴,即使是未到弱冠之年,身上已經自帶了一種沉蘊的淩冽之氣。
崔家和陸家是世交,即使是兩家分別居住在長安和臨安也沒有影響兩家的關系。
崔德音雖然比陸乘淵年長了幾歲,可畢竟兩人是同齡人,陸乘淵幼時崔德音還曾抱過他,兩人每次見面也會互相問好。
可最近幾年,陸乘淵卻和自家弟弟有了些矛盾。
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崔德音是不清楚的,只知道自家弟弟每次提起陸乘淵來,原本百裏透着粉紅的小臉便會突然變得漲紅,氣的直插腰。
“那個陸乘淵,我崔宵征一輩子與他勢不兩立!若是有一日我見到他,我定要将他!”
“行啦。”崔德音見着手舞足蹈生氣的弟弟,心裏只覺得可愛,一把拉過弟弟,問他要不要吃自己買的糕點。
最後別扭生氣的弟弟自然是被崔德音用新買的糕點哄得喜笑顏開。
崔德音不知曉陸乘淵找自己有什麽事情,畢竟自己一向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若是陸乘淵尋自己是因為與自家弟弟矛盾的事情,崔德音就打算糊弄過去。
“阿卻已經這般
高了。”崔德音櫻桃般的口唇一張一合,帶着粼粼笑意,“說起來,你我也有五年未曾相見了。”
“是。”如玉一般驕矜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的騰紅了臉,視線躲躲閃閃。
“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崔德音看比自己年幼的世家弟弟這般,杏眼跟着彎起。
陸乘淵抿了抿唇,面頰透着微粉的紅暈,耳垂通紅,“我此次進宮,一是來尋阿音姐姐,代替母親向阿音姐姐問崔夫人的好,二是……”
華服錦衣的少年再次變得支支吾吾。
崔德音年紀畢竟長陸乘淵,哪能看不出眼前的少年是有別的話想同自己說。
畢竟問好這種事情,哪輪得到一個不到弱冠的少年來同自己說。
少年的衣袍随着微風蕩出波瀾,陸乘淵俊臉已經紅透,輕聲,“前些時日,我曾與阿征弟弟有了些矛盾。”
“我思前想後,這件事情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對,理應和阿征道歉。”
“這次回京,我本想趁着此次機會找阿征說一下,可誰曾想……”少年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話語中也帶了些難以察覺的額委屈意味,“阿征他不願意見我。”
崔德音聽見這話,心下了然。
自己這些年雖與這位世家弟弟交往不甚親密,可從他的父親是鎮北侯,以及旁人對這位鎮北侯世子的評價就可以知曉,陸乘淵是個極為好強的孩子。
即使是這樣,宛若高嶺之花的他還是丢下了自己的尊嚴,不遠萬裏從臨安來到陌生的長安,為的只是和阿征道歉。
想起自家弟弟那個脾氣,崔德音莞爾一笑。
“阿征只是脾氣爆了些,沒有其他的心思。”
“我知曉,但是這件事情畢竟還是還要解決的。”
陸乘淵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崔德音,“這是我寫的道歉信,若是阿音姐姐願意,煩請交給阿征。”
“我只在阿征幼時見過他一面,之前不免對他說話重了些,我和阿征道歉。”少年的指骨修長勻稱,身材修長,挺拔玉立,是個翩翩公子。
若是不忽略他那紅透的俊臉,确實是這樣。
崔德音明白陸乘淵的心思,自己也很樂意做這個調和人,畢竟阿征和陸乘淵相處和洽對阿征百利而無一害。
“阿卻放心,我雖然人在宮中,我也定會尋着機會,将此信送到阿征手上。”
“多謝音姐姐。”陸乘淵心情終于是舒緩了下來,對崔德音行禮。
*
“崔小姐,”明亮的燈燭之下,少女的胸脯白嫩細膩,伸出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粉白。
秋水被這有些晃眼的白皙驚到了,慌亂的移開自己的視線。“陳秀女今日來過,說是想同小姐說一件事情。”
崔德音心頭驀的漏跳了一拍子。
之前徐青青的事情,若是沒有陳靈兒告知自己,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知曉那些隐藏在深處的秘密。
可以說,是陳靈兒将自己拉進了這趟渾水中。
可是,徐青青陷害自己的事情,陳靈兒知曉嗎?
陳家也曾被徐青青提起,陳靈兒是陳家人,為何會選擇将這些事情告知自己?
“要見她嗎?”秋水問道。
畢竟自己主要還是為自家主子辦事,主子曾經說過不希望崔小姐見一些外人,甚至是異性。
陳靈兒雖然也是個女子,可不知是不是秋水的錯覺,陳靈兒每次望向崔德音的時候,眼底總是帶着些熱烈的熾熱。
仿佛在透過崔德音回憶一些什麽。
這種目光裏還帶着濃濃的侵略性,就像是獵人盯住了自己的獵物,想要将其捕獲的感覺。
與真實捕獵不同的是,陳靈兒的目光裏還帶着些溫柔和聯系。
給人一種她與崔德音關系甚好的感覺。
秋水抿唇,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告知自家主子。
“見。”崔德音淡聲,“今天有些晚了,今日因為賞花我也有些乏了,明日一早你去尋她,讓她明日午時來找我吧。”
秋水應下。
見人走了崔德音眼底的笑意消失,銅鏡裏的少女面容清麗,纏倦的燭光打在少女身上。
崔德音因為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着實感到勞累了些,于是也沒有再把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早早的便睡下了。
另一邊,東宮還是燈火通明。
一身黑衣的男人面容昳麗,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沉默的聽着下方人的彙報。
若是沒有那一聲接一聲手指撫弄玉扳指的聲音,趙景湛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
“你是說,”趙景湛彎眉輕佻,目光落在下方人的身上,“陳靈兒對崔德音另有所圖?”
頂着上方那灼灼的視線,秋水從肺裏深深探出了一口氣,“是。”
即使她的話聽起來匪夷所思,讓人不能理解。
秋水硬着頭皮,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知趙景湛。
秋水說完,偷偷擡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神色。
男人氣質矜貴,人中龍鳳,若不是身上的氣息太過狠厲,定是長安城裏所有世家女的傾心對象。
可惜,高位者也會為愛成佛,只不過所處高位,不明其心罷了。
“盯好陳靈兒,”趙景湛的聲音低沉暗啞,“看看她明天要和阿音說什麽。”
秋水應下。
秋水走後,趙景湛這才擡眼,眼裏滿是警戒。
金烏一進殿內,就看到自家殿下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像是盯緊自家的獵物一樣。
“穿上我的衣服,今日你替我在此。”趙景湛起身,面色沉着,轉身大步離開。
*
是夜。
窗外,彎月如細鈎。
夜色深沉,萬籁俱寂,月光皎潔,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到屋內。
長安城,滕府內。
滕越蘇因着已經弱冠的緣故,最近接續幾天都被母親逼着與長安城裏的女子相見。
什麽沈家的、吳家的,劉家的……
騰越蘇心神俱疲,他雖出身世家,可是他并沒有參加科仕的想法。
若是有了夫人,自己行走四方,救死扶傷的想法定是不能被實踐。
于是他打算明天就跟母親說開,好讓母親把心思放在弟弟妹妹上。
騰越蘇不過剛有了睡意,一道黑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床榻旁。
“趙景湛!”騰越蘇被吓得直呼趙景湛的名字,趙景湛只是皺了皺眉頭,也沒有多在意,仿佛早已經習慣了似的。
“你是太子殿下,是金剛不壞之身,”騰越蘇捂着胸口,一臉毫無留戀,“我是個正常人!”
騰越蘇總是這樣誇大事實,趙景湛有着明确的目的,沒想着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他直截了當的開口,“好好說話,要不明天我就将京城所有女子的畫像送到滕府。”
“好嘞。”騰越蘇一下坐起來,帶着些咬牙切齒的谄媚,“太子深夜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趙景湛一點也不見外,揮袍坐下。
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口,眼神平淡無波。
“這世上,可會有女子喜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