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回首臨別贈禮

第21章 夢回首臨別贈禮

薛駱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你先給我解穴。”

薛駱遷還是那個表情,生硬道:“解穴就回答嗎?”

“……不解一定不答。”

薛駱遷便給他解了穴道,他立刻抱起那只手仔細查看,那條若有若無的絲線,果然已經消失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事:“你……怎麽做到的?怎會如此!”

薛駱遷不知何時也低着頭跟他一起看,他一擡頭,二人便臉對着臉,臉上傳來細微的呼吸感,驚得他渾身一僵。

薛駱遷道:“想問我是如何解毒的?”

北冥晏忙點頭:“嗯!”

薛駱遷忽然淺淺地笑了笑,雖然只有一瞬間,可因不常有表情,也沒有太多表情,便足夠讓人覺得驚豔。

平時不茍言笑的人,一旦笑起來,笑容多令人如沐春風。這個說法用在薛駱遷身上最合适不過。

薛駱遷道:“我不習慣你喊我公子。”

北冥晏硬着頭皮:“盟主……?”

一連換了好幾個,薛駱遷都輕輕搖頭。

左右翻來覆去不過那幾個,他還能繞來繞去,薛駱遷聽這繞了一會兒,又繞回盟主、公子的,忍不住道:“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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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北冥晏哪裏看不出來薛駱遷的心思,只是方才白白替薛駱遷擔驚受怕,自責不已,還被點了一回穴,結果薛駱遷卻沒事,心中不免計較。

他這邊心裏想着,面上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薛駱遷終于受不住了,輕聲道:“你我早已不是昨日相識……”

所以換一個不那麽生疏的稱呼吧。

北冥晏點點頭:“上月。”

至于兒時,他認為并不能算相識,畢竟他對于薛駱遷的了解,大部分來自于家族和江湖的談論與評價:“但确實,已是生死之交。”

他手中還握着那支生人骨笛,方才的一點愉快情緒,又立刻被它沖淡:“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又丢失逢山……”

神劍逢山,中州兵器譜排行第二,僅次于傳說中的鬼劍鬼泣,就這麽丢了,還是丢到了謝涼的手裏。

薛駱遷頓了頓,并沒有提及逢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盒,遞給他:“可還記得它?”

“這不是我們……”北冥晏指着掌心大小的錦盒上的花紋:“……這是北冥家的徽紋。”

“裏面有三顆解藥,可解毒絕天下的北冥家研制出的毒。”薛駱遷緩緩道:“方才我吃了這個。”

北冥晏打開錦盒,裏面只躺着一顆黑色的藥丸。

“北冥家主說,你離家前将煉制過的毒|藥解藥全部燒毀,這算是世間獨一無二了。”

“這些是他給你的?他怎會……?”

薛駱遷搖頭:“是你給我的。”

北冥晏想了想,嗯,似乎……确有此事。

“這支骨笛,你打算如何?”薛駱遷似乎并不想對藥深究下去,轉了別的話題:“待天色暗一些,我們就下山。需要向那人問清嗎?”

“不必。我從未想過從他嘴裏聽到實話,只是我不放心幺弟,我……我想回北山看看。”若是北冥晨的墳茔被刨出來,屍骨當真被做成了手中這支笛子,他一定不顧手足之情,親誅謝涼。

薛駱遷對此不感意外:“好。”

“我已囑咐過阿雲,若天黑之前我們沒有回去,他會來找我們的。”北冥晏道:“你受了傷,等下我去引開謝涼的人,你去山下找阿雲……”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薛駱遷認真地看他,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釋:“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也絕非鼠輩,可你畢竟是為我受的傷,逢山也不在身邊。謝涼他,我是再了解不過的,我怕他使用什麽詭計……”

薛駱遷淡淡道:“我既是為你受的傷,你便不能扔下我不管。”

北冥晏一怔:“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怎麽會扔下你不管,我只是……我……”

“這玉散譜,你不要?”

“……不能要。”玉散譜是家主之物,若要了,便要接任北冥家主,他不知道師父為什麽讓薛駱遷轉交給他,他知道的是,他已經不想再回北山了。

“好。那我便同你一起上北山,親手還給北冥家主。”

北冥晏驚道:“你!你可要想好,嶺南與北山相隔千裏啊!”

這麽一說,二人都是一愣。薛駱遷好似想起了什麽,目光深邃:“确實遠。”

這話意味不明,北冥晏只當他是重諾,可遠離家鄉又讓他打消了陪同上山的念頭,左右為難。

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明明方才……他以為薛駱遷當真會與他同行,這個想法讓他驀地一驚,他怎麽能這麽理所應當地去想別人:“玉散譜我會交給二弟的,你放心。”

說着他站起來,朝薛駱遷一拜,乃是蜀國極高的謝禮:“今日多謝薛盟主出手相救,若薛盟主不棄,今後便可稱呼在下的表字:揚塵。”

他心中已認定,此地一別,今後不知能否再見。

之後這趟北山之行,一來一往,少則數月,多則半年,期間會有什麽事全然不可預知,待回來,薛駱遷堂堂一屆武林盟主,怎能屈身在一家小客棧中,江湖之大,不知今生還能不能再相見。

“……”薛駱遷慢慢站起來,學着他的姿勢朝他還禮:“薛家不取表字,家中同輩都稱我為駱遷。”

後面這句話說得極自然,薛駱遷的意思也很明顯,北冥晏不禁笑道:“薛家也不曾教你蜀國的禮儀吧?”

薛駱遷笑着搖搖頭。

“你學得倒挺快。”

薛駱遷需要休息,一整個下午,二人靠在石壁邊上說話打發時間,有時候說北山上的奇花異草,有時候說嶺南的小商小販。

薛駱遷話不多,北冥晏聲音小,洞口有水滴,滴答滴答地落在石頭上,臨近傍晚還下了一場小雨,雨停之後,薛駱遷見到一抹霓虹自洞口橫跨而出,轉頭想告訴北冥晏,卻見北冥晏聳拉着腦袋,閉眼睡着了。

薛駱遷往他旁邊挪了挪,輕輕攬過他的肩,讓他的頭枕着自己的肩膀睡,平日裏北冥晏眠淺易被驚醒,可薛駱遷在他身邊,他便睡得很沉。

天清風雨,薛駱遷自小在嶺南長大,青崇山也來過許多次,卻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這座山美不勝收,讓人永不願下山。

北冥晏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夢中他見到了小時候的葉笑雲。

阿雲還是像兒時下河捉魚的那般打扮,紮着頭巾,勒緊了腰帶,手中拿着一把三叉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面。

“阿晏,你快着點呀!”葉笑雲回頭,看到北冥晏還在擺弄手中的藥粉,上前要去拉扯,北冥晏猛地閃開了:“別動!!”

葉笑雲拍着額頭道:“我的天,咱們就是上山抓個魚吃,你帶這些毒粉做什麽?”

“我娘說了,山上多蛇蟲,還有猛虎。”

“你娘你娘,你娘什麽都說過。”葉笑雲揮舞了一下手中的三叉戟,他爹的武器就這麽被他偷出來玩,等下還要去插魚:“我可跟你說,咱們明日便要回家了,這獨眼魚只有嶺南的才好吃!今日說什麽我葉大俠都要吃到它們!!”

“阿雲這麽喜歡吃,以後可以娶一個廚娘。”北冥晏頭也不擡,仔仔細細地撒藥粉在沿路上。

“那是自然!這就是本大俠的終極夢想!”話音越來越遠,北冥晏只看他撒歡的背影,自顧自地走着。

這一年,是他們去薛家赴宴,臨走前上山中清澗打魚的事。

北冥家與薛家正式定親,昨日他才見了薛家的姑娘,好像是叫薛天籁的……反正他并不在意,也不曉得定親的真意是什麽,大概就是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每天做毒|藥吧。

那姑娘的武功不錯,昨日在薛家的演武場上,她同她的哥哥比了一場,點到即止,十分精彩,尤其是她不羁自在的眼神。

下場之後,北冥晏便問師父,為什麽他們家不能練這種武功?

他們家世代制|毒|練|毒|試|毒,要麽就是研究暗器,要麽就是研習輕功,日複一日。

師父的話有些深奧,他沒聽懂,便抛到腦後,罷了。

他還想起來,頭一日到薛家時見到的那個小小少年,生得很是漂亮,躲在薛家爺爺身後,偷偷瞧他。

“阿晏阿晏!”葉笑雲從前面沖回來:“阿晏阿晏!前面!前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頭巾都跑丢了,發絲淩亂着。

北冥晏忙問:“怎麽了?你摔倒了?受傷了?”

“不是,是、是薛駱遷!”

“誰?”這名字倒是耳熟得很。

“就是薛家的那個!”葉笑雲伸出手指指着樹林深處:“薛駱遷。好厲害!英雄救美!”

二人趕過去,只見七八個打扮似葉笑雲方才那般的小少年,一個個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吱哇亂叫,個個鼻青臉腫。

北冥晏四下一瞅,問:“姑娘呢?有沒有受傷?”

葉笑雲奇怪:“什麽姑娘?”

“你不是說薛駱遷英雄救美?”

葉笑雲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說美的是我!這幾個小毛賊剛才想搶我的三叉……等等!噗哈哈哈,阿晏!你不會是來看姑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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