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阮家堂屋外頭,盧彩梅和阮德賢面面相觑。
“你怎麽讓傲武進去了?”阮德賢有些不贊同,“娃兒說了要單獨同江輕堯說話呢!”
“你這老頭裝什麽?綿哥兒同輕堯說了什麽咱們又不是沒聽見,這不是都說完了嗎?那傲武巴巴地過來給咱家哥兒送吃的,我還把人攔在外頭,那像什麽話?”盧彩梅壓低了聲音,對着她男人斥道。
今日江輕堯母子二人過來,盧彩梅和阮德賢原也不想讓他們進門的。可他們過來時大張旗鼓的,趕了兩輛馬車,一路上招搖過市,引得村裏人許多人都跟着過來瞧熱鬧了。
阮德賢說把人放進來,讓他們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他們隔三差五來這麽一回,盧彩梅想想也是,這才将人放進來。
原是想說清楚後就将人打發走,可中間阮意綿又出來了,還要單獨同江輕堯說話。
阮德賢和盧彩梅想着自家哥兒是個有分寸的,而且家裏屋子不怎麽隔音,堂屋裏說什麽話,他們站近點兒便能聽得一清二楚,便依着兒子的話出來了。
出來後他們夫妻兩個站在左側門邊,林氏和江家的下人站在右側門邊,默契地一聲不吭,靜靜地聽着裏頭的話。
聽到江輕堯苦苦哀求,甚至還立了契書求和,林氏牙都要咬碎了。
再聽到阮意綿半點兒不給人留情面,毫不心軟地拒絕,她更是氣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方才忍氣吞聲給盧彩梅和阮德賢道歉,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是來之前同她兒子說好的。
自打阮家退親後,江輕堯便再沒去過學堂,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法子挽回阮意綿,半點兒心思都沒用在學問上。眼瞧着自己天資過人的兒子沉迷情愛,短短幾日憔悴了一圈,還為了一個農家哥兒荒廢學業,徐氏和江廣乾都坐不住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依了江輕堯的,讓林氏過來賠罪。
不能讓兒子繼續這樣荒唐下去了,先把人娶進來,後頭的事兒可以再想法子。
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心裏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看着一向矜貴的兒子放下身段同一個農家哥兒求和,林氏對阮意綿的恨意又多增了幾分,這個小哥兒憑什麽這樣作踐她兒子?!
她在堂屋外頭聽了一會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最後還是回了自家馬車裏。
江家的馬車就停在阮家的籬笆外頭,林氏在坐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年輕漢子徑直進了阮家的大門,那漢子同盧彩梅兩個說了幾句話,便進了堂屋。
他進去後,江輕堯的小厮江福對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的,似乎在罵人。林氏将江福叫過來問了幾句,聽完江福的解釋,她眼睛一轉,心裏又有了主意。
*
江輕堯從堂屋裏出來時面色十分難看,他強笑着同盧彩梅兩口子道別後,便同他娘一道兒離開了山榴村。
他走後,堂屋裏的氣氛頗有些尴尬。
“霍大哥,你今日又上山啦?”阮意綿硬着頭皮轉移話題。
“是,沒走多遠,就去前日設的陷阱那裏瞧了瞧。”霍傲武心不在焉地回完話,還是沒忍住将話頭扯了回來,“那位江公子今日又同你道歉了?你怎麽同他說的?”
話音剛落,霍傲武便後悔了,他這麽問好像是在質問阮意綿一樣,可他有什麽資格呢?
他心裏堵得慌,聲音也有些僵硬。
阮意綿倒不以為意,只脆聲道:“我說我同他絕無可能,讓他不用再白費功夫了。”
霍傲武眼睛豁然一亮,面上也松快了許多。
他想了想,又溫聲勸道:“你若想找人幫你看胭脂,我也認得幾個用慣了胭脂的人,不然我幫你找他們來看看?”
“你讓江輕堯的表弟幫忙,少不得又要同他們家有牽扯,到時候江輕堯又有借口纏着你了。”霍傲武故作鎮定地幫他分析。
阮意綿面露難色,不知該怎麽解釋:“我,我就是聽說他外祖家裏的胭脂做得特別好,所以想同他表弟請教一下。”
“他表弟不是不會做胭脂嗎?”許是怕阮意綿後頭失望,江輕堯臨走前又格外強調了一下這事兒,霍傲武自然也聽到了。
“我有位同袍,是府城人士,他家世代從商,家裏有位妹妹慣愛搜羅胭脂水粉,聽說幾十文到幾百兩的胭脂她都買過,應當不會比江家那位表弟差。正好那位同袍過些日子會來咱們這裏,我請他将他妹妹也帶過來可好?”
霍傲武一向寡言,這回卻耐着性子說了許多,他說完便定定地看着阮意綿。
阮意綿一擡頭便撞見了這人幽深的目光,他不知為何有些慌張,最後語無倫次道:“不、不用了,就請江家表弟幫我看就行了,不麻煩霍大哥了……”
明明有旁的法子,為何非要同江家牽扯上?不想麻煩自己,卻願意麻煩江輕堯?
霍傲武有些失望,但到底不舍得讓他為難,最後點了點頭,低聲道:“好,不妨事。”
他兩沒說幾句,阮德賢和盧彩梅也進來了。
霍傲武說明日要去鎮上賣獵物,今日得早些回去準備,這兩日都不過來吃飯了,交代完他便離開了。
阮意綿隐隐感覺到他霍大哥不高興,但他自己也有些心煩意亂的,一時也沒往心裏去。
霍傲武走時,他只點了點頭,沒留意霍傲武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
霍傲武走後,阮意綿又同他爹娘解釋了一下林秋的事兒。
他說林秋不僅是教他做綿胭脂的人,還是他的好友,上輩子曾多次幫助過他。如今林秋在江家過得不好,他想要接近林秋,在他有需要時拉他一把,盧彩梅和阮德賢便明白了。
不過他兩還是反複叮囑,讓阮意綿不要把夢裏的事兒同旁人說。村裏人忌諱鬼神,若是讓他們知道阮意綿能預知未來,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岔子。
阮意綿方才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上輩子的事兒略同他霍大哥說說,這會兒聽到他爹娘的話,又堅定了自己想法。
這事兒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他霍大哥肯定不會傷害他,但不一定會相信他,還是先不同霍大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