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喂飽我嗎?
第56章 不喂飽我嗎?
蔣博書說,照片上的人和他認識的一位姓賀的藝術家很像,對方名叫賀明博,是海城人,之前辦展他們公司有負責廣告宣傳的部分,他和對方短暫接觸過,但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賀明博就是我要找的人。
一邊通話,我一邊打開浏覽器搜索了賀明博的名字,跳出來的照片如蔣博書所言,确實和吊墜上賀均的樣子有七八分相似。
“介意告訴我你找這個人是要做什麽嗎?”蔣博書在電話那頭問道。
我思忖片刻,隐去其他人姓名,只是将賀均當年欺騙少數民族少女,致使對方未婚先孕,而他一去不複返的事告訴了蔣博書。
“……前一兩年,他還騙騙女孩兒,說會回去找她,後面就幹脆失蹤了,再也沒有音訊。”
五年前,白珍因病過世,據嚴初文所說,到死都還在等渣男回來。她一直不願相信是渣男騙了她,覺得愛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才會突然失去消息。
蔣博書不勝唏噓:“這女孩兒真可憐。”
一個陌生人聽完我的敘述,都對白珍産生了憐憫之情,賀均到底是個多壞多惡的人,才會忍心傷害這樣的姑娘?
“多謝你提供消息,賀均到底是不是這個賀明博,我自己再想辦法确認一下,那就……”想着就這樣結束通話,蔣博書卻在這時打斷了我。
“十月我們公司搬遷,到時會開一個喬遷酒會,邀請一些我們合作過的客戶參加,賀明博也在邀請之列。”他猶豫中透着一絲慎重道,“如果你想來,我可以給你發邀請函。”
他的言下之意,我又哪裏會聽不出來。
“麻煩你了。”我馬上接茬。
第二天,蔣博書便發來了一張電子邀請函。
酒會時間在十月中旬,我計劃十月回海城,正好能趕上。
盡管已經有了八成把握,但我還是準備等接觸過對方,徹底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之後,再将此事告訴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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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九月時,天氣轉涼,秋高氣爽,開學季到了。
黎央與賀南鳶先後回了學校,神廟一下子又只剩摩川一人。雖然總算能與他過無人盯梢的二人世界了,但我其實還挺懷念兩個孩子都在時的熱鬧。
開學大概兩周後,鹿王廟迎來了一群小客人——棚葛希望小學的小朋友們。
棚葛希望小學現有兩百多名學生,一共五個年級,七個班。每年秋季,開學的第二周,學校都會分三天組織學生前往鹿王廟秋游。
說是秋游,其實更像是一場短距離的徒步。早晨出發,中午到達,下午回家。
每個小朋友都會背着自己的幹糧,一個一個給山君磕過頭後,來到摩川面前,向他訴說自己的祈願。
“我想考到一百分!”
“這個禮拜回家想要吃雞……”
“希望阿爸身體好起來。”
“我要以後賺大錢,帶好朋友一起去山南吃好吃的!”
“頻伽,去年我也來啦,你還記得我嗎?今年和去年一樣,我想要一個妹妹,你要記得跟山君說呀!”
這樣那樣的童言童語,可愛純粹,全部聽完,我這個旁聽的臉都快笑僵了,更不要說直面小朋友的摩川。
哪怕是之後讓孩子們坐在大殿聽他講山君化作九色鹿到處救人的故事,他臉上都始終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不是頻伽式的親切,流于言表的虛假微笑,而是屬于他自己的真實情緒。
小朋友們走的時候,還會把大殿打掃幹淨,排着隊跟摩川和我打招呼再見。
第二天,已經升到二年級的黎央以小學生的身份回了趟家。
其他小朋友排隊拜山君的時候,他也乖乖排在後面,等輪到他向摩川說出自己的願望了,只見他雙手合十,沖摩川露出一抹腼腆的笑道:“我希望頻伽永遠健康快樂。”
他一歲時就被送到了摩川手中,可以說完全是摩川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不以父子相稱,卻勝似親父子。
他會有這樣的心願,我并不意外,卻仍然十分感動,也算摩川沒有白養這孩子。
摩川輕笑了一下,揉了揉黎央的腦袋:“好,我會傳達給山君的。”
這樣愉快地過了三天,摩川的好心情結束在一對來祈願女兒婚禮順利的中年夫婦身上。
如今我已不太避着這些信徒,他們跪在那裏說他們的,我就坐在一旁靜靜當我的壁花。
比起對待其他信徒“只是保持微笑就夠了”,摩川這次不僅主動開口詢問了對方兩位新人的出生年月,甚至問出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問題。
「他們有血緣關系嗎?」摩川問。
女人下意識擡頭看了眼丈夫,男人沒有理她,笑着道:「有一點,但是是遠房親戚,很遠很遠了。」
摩川唇邊的笑淡了一些,看向女人:「你跟我來。」說着,帶着女人去到了大殿的角落。
留在原地的男人搓着手,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
聽不到摩川和女人的對話,但遠遠地看着,女人似乎回答了幾句話便羞愧地低下了頭。摩川蹙了蹙眉,領着她又回到大殿中央。
男人張了張口,還沒說一個字,摩川就擡手制止他。
「表妹家的兒子,和你女兒,他們兩個血緣關系還沒有出五代,是近親你知道嗎?」摩川徹底不笑了,白皙的面容猶如覆了霜雪。
男人抖了抖,還想狡辯:「表哥和表妹,我們以前都是這樣婚嫁的嘛,親上加親,怎麽山君突然就不允許了呢?我阿爸阿媽也是表兄妹,我們兄弟幾個就一點事都沒有,隔壁村阿福的爸媽不是親戚,但他生下來就是傻子。」
好家夥,這是練蠱呢?要在家族裏練出最強王者是嗎?
我在一旁聽得甚是無語,臉撇到他們看不到的角度,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把婚禮取消了,讓兩人另找人家嫁娶,否則我不會賜福他們。」摩川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男人有些急了,還想再說什麽,被老婆拽着袖子扯離了大殿。
摩川一直注視着他們,直到他們離開神廟,才轉身坐回我對面。
“他還說他們兄弟幾個一點事都沒有,我看他就病得不輕。”坐下後,他就開始發火,“層祿族是沒別的男人了嗎?表妹非得嫁給表哥?”
我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消消氣消消氣,還好你問得仔細,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仔細一想,或許就是因為這種事太多了,他才會留個心眼,問得格外仔細。
他接過茶杯,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再睜眼時,臉上愠色已然少了許多。
喝完水,他将茶杯遞還給我。
我放好杯子,沒有坐回去,而是走到山君像前,跪到蒲團上,學着那些信徒雙手合十,裝模作樣一番,接着去到摩川面前。
“頻伽,請聽我的祈願。”我雙手手肘撐在矮幾上,笑着道。
摩川古怪地上下打量我:“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江雪寒的關系,我雖然深耕佛教典籍,但其實是個無神論者。
我:“你就當我暫信一天吧。”
摩川聞言,理了理自己身前的串珠和并不淩亂的下擺,擺出一副正宗“頻伽”的樣子,道:“你要向山君求什麽?”
這家夥,比我還裝模作樣。
“我希望……摩川能夠永遠健康快樂。”我凝視着他的雙眸,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想讓他知道,他可以做所有人的頻伽,可在我這裏,他是摩川,僅僅是他自己。
他不需要僞裝,也不需要壓抑本性,想生氣就生氣,想罵人就罵人,可以盡情釋放欲望,不受戒律束縛。
世人皆愛頻伽,但我唯愛摩川。
摩川一愣,半晌沒有言語。
我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微微仰頭望着他。
緩緩擡起胳膊,他的手落在我的發頂,也遮擋了我的視線。
“好,我會傳達給山君的。”他摸着我的腦袋道。
透過胳膊,我看到他眼皮半垂着,露出的那一半漆黑眼眸裏,是遮不住的璀璨笑意。
足足待了兩個多月,一直到十月長假結束,我才準備動身前往海城。
用綠色的水彩筆,在十二月的某天做上記號,我直起身,蓋上筆蓋道:“到這天我就回來了。”
手上重新有了點錢,我準備趁着聖誕之前去國外礦區進些寶石回來,不然一名珠寶設計師手上什麽存貨都沒有也太不像話了。
摩川摸了摸那個小格子,關上衣櫃門道:“回來了別忘了帶新一年的挂歷。”
“知道了。”我貼過去,勾住他的脖子,道,“你看我明天都要走了,一別兩個月,是不是應該……意思意思?”
摩川攬住我的腰,淡淡道:“什麽意思?”
我眼尾都跳了跳:“你這時候裝聽不懂了?”
“你們夏人的話就是很難懂。”
我更近地貼過去,蹭了蹭他,讓他感受一下我的“意思”。
“走之前,不喂飽我嗎?”我湊過去,試着吻他。
他不避不讓,任我吻上他的唇,舌尖探進微張的唇縫。
沒有拒絕,看來,他是領會我的意思了。
親吻越發濃烈,呼吸逐漸粗重,忽然,摩川托着我的大腿,将我抱離地面。
我驚呼着勾緊他的脖子,看了眼身後的木床,沙啞着嗓音問:“不去柴房嗎?”
将我放到床上,他撐在我上方,抽掉腰帶丢到邊上:“不去了,那裏太冷,你們海城人吃不消。”說着,便再次吻了上來。
我發現,就像脫敏一樣,他的尺度好像越來越大了。
一開始用手都不情願,後來要去柴房,再後來被我誘惑着大殿裏開了葷,現在,卧室也可以了。或許哪一天,等他過了心裏那關,便可以不用止語,不用理會山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