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梅非秋萬萬沒想到，他不僅給敵對陣營送了人頭，也把自己交代在這裏了。

只見“梁王”指着梅非秋和他的小弟們，振臂大呼：“有刺客！”

然後直接縱身一躍跳進了旁邊的人工湖裏。

原先正在追捕陶小妖的侍衛還以為是自己的同伴找到了女帝陛下所說的刺客，連忙調轉回來。

梅非秋和他的小弟們反應過來，他這是被“梁王”坑了，但他死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剛剛還好好的“梁王”，突然翻臉不認人了。

“跑！”梅非秋示意小弟們分頭逃跑，但只是一個轉身的時間，大批護衛就将他們包圍了起來。

這裏距離宴會舉行的地點并不遠，絕豔剛剛嚎的那一聲傳到前殿，雖然衆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卻也引起了注意。

“發生什麽事了？”賓客們竊竊私語。

坐在宴會中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的梁王臉都沒紅，酒量極佳。

他的親衛找到了梁王，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梁王皺起眉頭，給親近自己這派的大臣遞了個眼神，示意他維持現場的秩序，然後自己起身往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梅非秋等人鬧出來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我是梁王的人！你們敢動我？”梅非秋面對皇宮內的侍衛，咬死了自己屬于梁王派系，要知道現在梁王和皇室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只需要一根導火索就能迅速點燃。

侍衛們雖然收到了女帝陛下的命令，要将刺客就地格殺，可是女帝陛下所說的刺客只有一個人，而這些“刺客”的身份的确是梁王送進來的歌舞團成員，要是處理不好，真會成為梁王向女帝發難的借口。

收到消息的女帝朝這邊過來了，正好路上遇到了剛醒的攝政王。

兩人極快地換了個眼神，确認是本人。

攝政王擰着眉頭移開視線，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女帝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攝政王落後她半步，嘴角帶上苦澀的笑容，視線始終注視着前方的女帝後腦勺，也就沒注意到她下垂藏在袖子中蜷縮起來的拳頭，像是在克制着什麽。

夜色漸濃，皇宮也并非處處都是燈火通明。

不遠處的大樹上，陶小妖撥開遮擋視線的樹枝，看到攝政王和女帝兩人的動作，啧啧了兩聲。

愛情真是磨人。

閣主換下了面具，打暈一個侍衛換了他身上的衣服，一身黑衣勁裝，手袖用護腕束袖，十分利落。

他雙手抱臂，聽到陶小妖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側目瞧了她一眼，以為她要發表什麽感言，等了一會兒又不見下文。

【攻略目标心情：0_0？】

陶小妖轉頭看向身旁安安靜靜的閣主。

要不是系統提示，她真的很難注意到這人濃眉大眼的，還有這麽豐富的內心戲。

“閣主先前去尋攝政王，是有何打算？”

這裏是他們皇室陣營小分隊約好集合的地方，絕豔恐怕一時半會兒還來不了，陶小妖便和閣主聊了起來。

閣主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垂下眼眸，卷翹的睫毛顫了顫。

“為了償還恩情，我曾經答應過女帝，為她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讓我剩下兩件都聽攝政王的。第二件事是血雨閣。只剩下最後一件。”

陶小妖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仿佛在看什麽讓人驚奇的動物。

原來真有人會為了承諾做到這個程度。還是說，程序設定能讓NPC做到這個程度？真是神奇，如果輸入“一見鐘情”的指令，是不是會讓他對誰死心塌地？好慘。

閣主注意到她古怪的眼神，“做什麽？”

陶小妖聳了聳肩，“閣主恪守承諾，吾輩楷模。換我，我肯定做不到。”

閣主眯起眼睛，像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陶小妖晃悠着垂在空中的雙腿，笑道：“真的。我佩服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為什麽做不到？”閣主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在說“這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晚風吹來，陶小妖停下了動作，雙腿交疊，懸在空中，半幹的長發被風撩起，遮擋住了她的神色。

“承諾就像枷鎖，而我向往自由。”

風将樹上的果實吹落，正要打在陶小妖的腦袋上，閣主伸手握住了那顆果實。

“過度的自由意味着危險。”閣主攤開掌心，把手中的果實遞到陶小妖的面前。他的掌心寬厚，手指修長，有不少繭子，還有難以愈合的劃痕以及陳年舊傷，算不上好看。

危險不只是對自己，還有對身邊的人。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危險。

“你心甘情願當囚徒？”陶小妖擡眸，定定地望着他。

面對這個問題，閣主沒有回答，而是給了她一個眼神，然後将手裏的果子往她懷裏一丢，算是結束這個話題了。

遠處一個身着太監服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過來。

閣主視力不錯，認出了絕豔，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的輕功極佳，落地時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音。

絕豔也看到了閣主，連忙招手，朝他跑了過來。

樹上的陶小妖掂了掂手裏的果子，将吹起的長發挽到耳後，注視着樹下負手站立的身影。

真是個……溫柔的怪人。她想。

這邊，梅非秋看到之前跳進湖裏的梁王再次出現，急得脖子都漲紅了，不過他腦子轉的也快，看到梁王身上的衣服是幹的，而且沒道理換衣服換得這麽快，看他的眼神也和之前“梁王”不一樣，其中必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女帝跟攝政王從另外一條路走了過來，自暗處走到明處。

梁王第一眼看到了女帝，神情恍惚，像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但當攝政王也從暗處走出來時，梁王又變了臉色，冷哼一聲，才對女帝行禮。

“此地不宜議事，還請梁王移步。”不需女帝開口，攝政王就已經先做了“請”的手勢，客客氣氣地請梁王移步。

在別人看來，這是攝政王逾越了，但其實這是他們兩人的默契。

梁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梅非秋和他的小弟們，這一眼裏警告的意味占據大多數。

衆人移步到了一處僻靜的宮殿。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三個大人物以及疑似刺客的梅非秋等人身上，并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還吊着三個身影。

宮殿的房頂上。

絕豔挪開了一塊瓦片，從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看見大殿內的情形。

陶小妖盤腿找了個位置坐下，似乎并不關心裏面發生什麽，而是點開自己的芯片面板，正在清算着什麽。

閣主則坐在更高處的地方，警戒着外人的靠近。

裏面還在讨論梅非秋的身份，畢竟宮裏有刺客是真的，梅非秋是梁王的人也是真的，只不過誤打誤撞兩個身份撞在了一起。

絕豔用手肘捅了捅陶小妖，小聲問：“閣主怎麽會願意跟來？”

他還以為閣主辦完事就要走了。

陶小妖用餘光看了一眼那人，說：“可能事情還沒辦完吧。”

她去找閣主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閣主幫攝政王“醒酒”，至于他們先前談了什麽，她一概不知。

絕豔點點頭，自賣自誇道：“我怕你們那邊不容易脫身，故意鬧了點動靜，怎麽樣？做得不錯吧？”

陶小妖雙手捧着腦袋，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用膩得要死的語氣，做作至極地說：“真不愧是百萬老板！您也太厲害了吧！神機妙算！無人能及！”

絕豔感謝她的捧場，誇張地用手在空中壓了壓，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低調，低調！”

坐在上面的閣主瞧見他們的互動，目光在絕豔毫無防備的後脖頸定了定，餘光看見陶小妖看過來的同時，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殿內突然傳出梅非秋的聲音，悲憤欲絕，旁人連堵住他說話的機會都沒來得及抓住。

“好啊！你們想要殺我們滅口？！梁王！我兢兢業業為你查女帝的身世，你竟然坑老子？人與人之間的的誠信何在？你還是人嗎？”

陶小妖被下面的聲音吸引了注意，低頭看去。

梅非秋被侍衛壓住身子，整個人趴在地板上，朝着女帝方向俯首，他的表情十分猙獰，死死地瞪着坐在旁邊巋然不動的梁王，破了大防。

他的各個小弟已經被侍衛手起刀落，殺人跟切蔥一樣解決掉了，只剩下梅非秋，梁王認為他是可造之才，決定保下他。

但是，對梅非秋來說，他的小弟只能他使喚，誰也不能對他們指手畫腳，更別說傷害他們一根頭發！

守護小弟，這是作為他們公會會長的尊嚴！

“哎，看他這樣我都有點後悔剛剛坑他了。”絕豔摸了摸鼻子，人家好歹給他送了分，他卻恩将仇報。不過看在梅非秋之前截胡了他的捏臉數據上，他們之間的恩怨就這樣一筆勾銷吧。

陶小妖眼神無悲無喜，說道：“他們既然進了這座大殿，就別想出去了。宮中出現刺客，怎麽都要給出一個說法。梁王陣營隐約壓女帝一頭，她正好可以借題發揮。梁王即便有什麽心思，都不能擺到明面上。所以梁王只能舍車保帥。”

絕豔還以為她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沒想到她心裏跟明鏡似的。

“隐藏任務最後一個環節還沒刷新出來，你猜是什麽？”

陶小妖用手抵着下巴，作思索狀。

“隐藏任務的最終目的是阻止梁王推翻女帝的統治，你覺得有什麽會讓梁王徹底歇了這個心思？”

絕豔大膽猜測：“把梁王噶了？”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陶小妖像看傻子一樣看他，“不可能的。女帝還需要梁王。如果在軍事這一塊她手頭上有可用之人，兵權和軍權就不會一直沒收回來。收回來給誰呢？梁王死了，只會亂，而且是天下大亂。”

絕豔突然想到梅非秋跟他說的皇室秘辛，于是便把這些跟陶小妖說了。

陶小妖雙手環胸，做了個往後仰的動作，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

“果然能當女帝的都不是一般人。”好像她見過多少位女帝一樣。

閣主朝陶小妖看去，目光幽深。

“至少，都很會演戲。”陶小妖的視線落在底下那位坐在上首的女帝身上。

女帝瞳孔震縮，強裝鎮定地捏住椅子扶手，呼吸急促，厲聲道：“放肆！”

更像是被人說穿了什麽後的慌亂。

攝政王猛地看向她，眼裏帶着幾分難以置信，震驚之中忘記了對侍衛下令，視線轉移落在梁王的身上，雙手握成拳頭，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兩眼發紅，緊咬着牙關，仿佛在與什麽做鬥争。

他與女帝關系密切，又有足夠的默契，不會看不出女帝的慌亂。這關乎他的原則和底線，皇室血脈不容玷污！但是……他愛她。

梁王将他們兩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裏的懷疑便從半分變作八分。

他與先太後，也就是攝政王的遠房堂姐曾有過婚約，但先太後被先帝看上，她的家族便逼他悔婚，将先太後送進了宮裏。

先太後對他亦有情。

那日秋獵，他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在先帝的懷裏笑得那樣開心，便忍不住喝多了，摸到了她的營帳裏，再之後的記憶，便模糊不清了。

梁王确定那天夜裏發生了些什麽，但他什麽都記不得了。

而且，在那之後不久，先太後就懷上了帝女。

如今看到女帝陛下和攝政王的表情，梁王很難不多想。

梁王趕在梅非秋還要說出更多之前，直接抽出身旁親衛的劍，一劍刺死了他。

“他竟敢懷疑陛下的血統！是為不敬！”

瞬息之間，殿內的氣氛已經變了又變。

閑雜人等借着把屍體處理的機會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三人——女帝、攝政王、梁王。

現在，只需讓梁王相信，女帝是他的血脈，又或者是讓女帝和他徹徹底底地綁死，變成利益共同體，這樣的關系更加穩固。

這回，陶小妖終于明白為什麽女帝要舍了她的母後，轉而用起攝政王當她的工具人了，因為三角關系才最為平衡。

終于，隐藏任務刷新了。

【新隐藏任務：幫助女帝做出選擇。】

面板也跳出了兩個選項。

選擇江山，還是選擇愛人。

作者有話說：

該給的線索和伏筆都寫了，大家可以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