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子大婚(四)

太子大婚(四)

書房裏,太子早就猜到以趙佗的腦子,不可能攔得住謝映真,因此謝映真進門的時候,頭也沒擡一下。

“何事?”

謝映真對着太子行了個禮,這才開口道:“臣妾失禮,實在是有一事不明,不能不來詢問殿下。聽說殿下不許衛昭去我宮裏,這是何意?”

太子擡起眼,冷聲道:“太子妃這是在質問孤?”

謝映真連忙道:“臣妾只是不知道哪裏冒犯了殿下,想來問清楚,好以後不要再犯。”

太子卻并不欲跟她解釋,看也沒看她一眼,對着門外道:“來人。”

眼看他要趕人,謝映真咬咬牙,上前一步,手撐在在太子桌前道:“難道太子殿下是在害怕嗎?你怕衛昭妹妹讀了書,有了見識,便不再是你能一手掌控的小小宮女?也是,以衛昭妹妹的聰慧機敏,若是聽過塞外的風、見過漠北的雪,讀過萬卷書、行過萬裏路,又如何會安心守在這東宮,當一輩子的司寝宮女?”

太子終于放下手中的書,擡起頭來看着謝映真。

當一國儲君的威壓全開,落在一個人身上時,謝映真方才發覺,太子雖然年輕,卻也不是她想象中那麽簡單的存在。

太子就這麽靜靜凝視着謝映真,直到她快堅持不住,才開口道:“以後,孤會親自教衛昭讀書,就不勞太子妃費心了。”

太子妃心中一驚。

她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是這樣的反應。

難道太子不許衛昭去她宮裏,不是不許她讀書,而是想要親自教她?

為什麽呢?

太子殿下堂堂一國儲君,政務那麽繁忙,為什麽還要抽出時間來教一個小宮女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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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太子對衛昭動了情意!?

這個想法一出,所有以前想不通的點豁然開朗。

謝映真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看着面前的太子低下頭,明顯不想跟她多說話的模樣,試探着開口問道:“太子殿下是喜歡衛昭妹妹麽?”

太子翻書的手一頓,半晌,他寒着臉開口道:“太子妃,孤以為已經給足了你臉面了。”

謝映真及時捕捉到了太子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越發印證了自己猜想,“太子殿下若是不喜歡衛昭,為何每晚都喚她去侍寝呢?”

太子有些惱怒她的無禮,冷聲道:“孤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謝映真卻道:“臣妾并不想管太子殿下的事,但是衛昭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她,太子殿下可知道,她在東宮過得并不好。”

太子身形一頓,皺着眉頭開口道:“她是孤的司寝宮女,誰敢對她無禮?”

“無禮?”謝映真笑了笑,“殿下可知,這世上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并不需要對她無禮,只需孤立她,無聲地排斥她,暗中嘲諷她,便可讓她如同身處地獄一般。”

太子沒有想到,衛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還會遭到這樣的待遇。

他聲音冰冷,“不勞太子妃操心,那些宮人孤自會處置。”

“宮人?殿下還不懂嗎?”謝映真發出振聾發聩的吶喊,“衛昭如今的處境,不是東宮的宮人導致的,而是太子殿下你!是你交代她服用的避子湯,是你白日對她的冷淡!殿下難道不知道,你的做法會讓衛昭妹妹在東宮的處境變得更為艱難麽?”

太子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謝映真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繼續說道:“殿下控制不了自己對衛昭的欲望,但理智又不允許你對一個宮女傾注太多的感情,所以你的行為才會如此割裂。臣妾奉勸殿下一句,在這世界上,愛是最不講道理的,不會因為你的太子,她是宮女,愛就不會産生在你們兩個之間,殿下扪心自問,真的能夠失去衛昭嗎?”

太子不能容許她再說下去。

“出去。”

謝映真閉上嘴,對着太子行了個禮,轉身退到門口。

出門前,她忍不住說出最後一句話,“殿下的身份與衛昭有着雲泥之別,殿下若是沒有與天下人為敵的勇氣和決心,倒不如早點放手,那樣或許是對衛昭最好的結局。”

***

太子與太子妃争執過後,兩人之間愈發形同陌路,時間不久後就到了上元節。

上元節是大魏皇朝的傳統節日,這一天整個洛陽城将會取消宵禁,天子會登上宮牆賞花燈,與萬民同樂。

為了促進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貴妃向皇帝提議,上元夜讓太子帶着太子妃出宮去賞花燈看煙花去。

皇帝欣然同意,不僅傳了口谕到東宮,還指派了尚鸾臺大督公兼禁軍大統領鄧衷随行護衛。

貴妃更是私下給鄧衷下了指令,讓他在保護太子、太子妃的同時,務必制造兩人獨自相處的機會。

聖上的口谕傳到東宮,太子接完旨後返回書房。

趙佗正在書房門口候着,看見太子回來,不安地上前說道:“殿下,這段時間王家餘孽已經策劃了不下十次暗殺,現在刺客還沒有全數抓到,陛下這個時候命殿下出宮,屬下擔心殿下會有危險。”

太子卻一點也不着急,反而說道:“孤若不出宮,這幕後之人又怎麽肯現身呢?”

“殿下是想以身作餌?這太危險了!”趙佗滿臉寫着不贊同。

太子卻不是會跟人商量的主,直接下令道:“屆時花燈節上孤會想辦法與太子妃分開,你們見機行事,将剩餘的刺客一網打盡。”

趙佗見太子決心已定,無法再勸,只能應了一聲:“屬下遵命。”

匆匆退下去做相應的準備。

傍晚,皇宮門口。

太子看着謝映真身後的衛昭,皺眉道:“她怎麽會在這裏?”

謝映真一早就收到了要跟太子同游上元夜的口谕,但她不想跟太子兩個人一起賞花燈,所以硬是把衛昭也給拉上了。

畢竟逛街這種事情還是跟衛昭這樣的軟萌小妹妹一起比較有趣。

“是我叫衛昭妹妹一起的,怎麽,太子殿下不會連這都不許吧?”謝映真揚起頭看着太子。

太子本想叫衛昭回宮,可看到她一臉期待的表情,到嘴的話不知怎麽的又吞了下去。

“随你。”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謝映真拉着衛昭對着太子行了一禮,然後兩人手挽着手直接出了宮門。

此時恰逢太陽落下,夜幕降臨,宮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十裏長街一片火樹銀花,集市上人群湧動,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如耳,各式各樣的燈籠映得整條街市亮如白晝,熱鬧非凡。

衛昭已經很久沒出過宮了,更別提來逛這麽熱鬧的花燈節,整個人都興奮得不得了,跟着謝映真兩個湊在一起,一路嬉嬉笑笑,不時跑到懸挂着的花燈下,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哪裏都新奇好看。

太子不急不緩地跟在兩人身後,想着待會找個時機脫身離去。

鄧衷跟在他們三人身後,想的卻是怎麽把衛昭從太子妃身邊支開,好讓太子和太子妃獨自相處。

一行人各懷鬼胎,氣氛倒也詭異的平和。

眼見街市已經逛了一大半,太子妃還是拉着衛昭不放,太子也沒有想要上前的意向。

鄧衷對着手下使了個眼色,上前一步湊到太子身邊道:“郎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如買個花燈回去?”

太子看了他一眼,“不必。”

謝映真一聽卻來了興趣,“對對對,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是要買個花燈回去。”

她拉着衛昭湊到賣花燈的鋪子前,駐足停留。

太子不得不站在她們不遠處等她們買燈。

就在這時,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出現在花燈鋪子旁,神不知鬼不覺地撞了謝映真一下,連聲道了聲抱歉,又快步離去。

眼看他就要路過太子身邊,太子突然伸手攔住了他,“拿來。”

那人一臉兇聲惡煞道:“什麽?小子,別擋路。”

太子一動不動,看了眼遠處的謝映真兩人,開口道:“把你偷的東西拿出來。”

這邊的騷動引起了衛昭的注意,她拉了拉興致勃勃地挑選花燈的謝映真,“小娘子,郎君那邊好像出事了。”

謝映真轉過看去,聽到太子與那人的對話,一摸腰間,臉色霎時一變。

“快攔住他,他偷了我的玉佩!”

這一聲喊叫出聲,那小偷也不再裝了,繞過太子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太子看了一眼身後動也不動的鄧衷,心中已有思慮,知道多半是他的安排,但他也不當場戳破,正好借此機會脫身,于是沖着小偷的背影叫了聲:“站住!”

拔腿跟了上去。

謝映真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今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偷了玉佩,還是她的心愛之物,哪裏肯罷休,也跟着太子身後追了過去。

衛昭剛想跟着她一起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她一回頭,看到是鄧衷。

鄧衷道:“昭姐姐,沒關系的,我的人已經跟上去了,兩位主子不會有事的。”

就這麽一耽擱,等衛昭再回過頭,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看不到太子和太子妃的身影了。

衛昭面色焦急,“我們也趕緊跟上去吧。”

鄧衷卻道:“昭姐姐,太子和太子妃兩個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他們了吧。”

衛昭一下安靜了下來,半晌,點頭道:“你說的對,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兩人默默地走在街上,各懷心思。

路過賣花燈的地方,鄧衷拿起一盞兔子燈,問衛昭喜不喜歡,衛昭接過,強顏歡笑地點了點頭。

鄧衷看着她的模樣,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突然有密探來報,說是今夜有刺客混入了人群中,目标是刺殺太子。

鄧衷附耳聽完,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事關重大,他再顧不得賞花燈,跟衛昭打了聲招呼,讓她早點回宮,便急匆匆地捉拿刺客去了。

突然之間,就只剩下了衛昭一個人。

上元夜,別人都成雙成對,就她一個孤零零的站在街邊,形單影只。

街邊好看的花燈也一下子變得索然無趣了起來。

衛昭默默嘆了口氣,轉過身,往回宮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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