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托孤
第59章 托孤
嘶吼聲充斥着狂怒和自由, 在無邊的空中響起,振聾發聩。
龍翅展開從鬼市上方劃過,所過之處族民紛紛嚎叫。
惡魔界陷入混亂, 勒斯趁機帶人進地牢, 挾持惡魔為自己帶路, 最後找到了精靈族失蹤的中階阿芙拉。
阿芙拉的雙手均被禁锢, 面色憔悴不堪。
利森沖了進去:“阿芙拉!”
方才劇烈的晃動動靜已經讓昏迷的阿芙拉清醒, 她看見利森朝自己奔來, 有那麽一瞬懷疑自己在做夢。
被綁來惡魔地牢的一月,度日如年, 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族人了。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天吶,真的是你們——”
魔塔被毀,地牢沒有了神力限制。
利森破開了鐵鏈, 扶起無力的阿芙拉, 眉間憂心,“怎麽變得這副樣子, 那群混蛋都對你做了些什麽?!”
“他們, 他們......”
阿芙拉像是被點醒, 想起來什麽, 用着自己僅剩的一絲力氣奮力拽住利森的衣袖, “他們要利用我, 用我的血來練取藥水,這樣, 這樣她們就能隐藏惡魔的氣息,自由出入天使界!”
“你快去将消息告訴天使界的天使們!天使界很有可能混進了該死的惡魔!”
“他們想要害天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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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如此激動的樣子, 利森悟過來。
“不,阿芙拉, 你先冷靜,聽我說......”
“解完鎖就趕緊出來,沒時間給你們敘舊了。”勒斯在門口催促道。
“之後回了精靈界有的是你們說話的時間,現在快跟我走,先保住你們的命!”
互相點頭後,趁着形勢混亂,她們一行人跟着勒斯迅速撤離。
西翼龍當初在深淵狂暴,殺傷力巨大。
現如今它破牢而出,在魔界肆意放蕩,咆哮中吐出的魔力炸毀房屋。
它在發洩三年以來的怒火。
三年被囚禁當作畜生來看待的憤怒。
“吼——!!”
鬼市的商街鋪子倒塌,伴随着人群的尖叫。
其中一個幼年惡魔躲在鋪子的桌子下瑟瑟發抖,眼看黑龍襲于他的上空。
千鈞一發之時,一陣黑影閃過,帶走了幼年惡魔,才使得魔力沒有擊傷他。
幼年惡魔看清救命恩人的臉:“普莉西殿下!”
普莉西将他放在安全地方,“快去找安全的地方躲好!”
快速交代完,緊接去救下一個陷于危難的族民。
黑影從她們的上空平滑而過,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那只龍的方向......是布勞的城堡!
普莉西閃過三年前的場景,深淵出兵降伏惡龍,正是布勞領的頭。
它現在,是要去找布勞報仇!
普莉西下意識向前,卻頓住了腳步。
現在她根本沒能力讓那只龍停下來。
她究竟能做什麽?
她沒辦法保護她的族人。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鄙夷布勞獲取力量的方法,到頭來卻還是搞得一團糟。
她究竟還能做什麽?
她轉過頭,看向本該繁華的商業街一片狼藉。
族人害怕地抱頭四竄,耳邊是疼痛的哀鳴和幼兒凄慘的哭泣聲。她們害怕極了,卻也無辜極了。
她一味地阻止布勞,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普莉西愣站在原地,雙目怔了許久許久。
“......”
布勞拖着被穿孔的身子,踉跄跑向自己的的城堡。
原先駐守的惡魔守衛因緊急情況被召喚離開,城堡之前寂寥無人,唯有一路兩側的南光燈在昏暗下微弱支撐。
吼叫聲響起,愈來愈近。
布勞一回頭,龐然大物猛地朝自己身邊俯沖而來。
一陣劇烈疼痛與煙霧溢飛,布勞被爪子摁在地上,不得動彈。
本就重傷的身體脆弱不堪,無法再使用魔力反擊。
身上的肉塊疼痛得仿佛要被活活碾碎。
“咳......咳咳!放開,放開!畜生!”
布勞拼盡自己的力氣,痛閉一只眼大喊。
黑龍鼻孔間吐出極其危險的熱氣,那雙紅得發狂的眼睛向下睥睨,爪子上的力愈加發狠。
有要将他碾做肉泥之勢。
“咳......!”
布勞面上充血,快要窒息。
下一刻,一道白光而來,止住了黑龍。
“請等一下。”
覆之燭與符鴛出現在此處,擡手請求它停止。
黑龍眼珠子轉了轉,看見是天使的光圈,和符鴛的臉,方才溢出的血怒漸漸隐退,挪開了爪子。
“多謝。”覆之燭朝着它颔首。
黑龍也朝後退一步做了個回禮的動作。
她上前,冷眼看着被血模糊快看不清真實面容的布勞,掌心沖他,神力如鈎索,湧入他的腦中。
覆之燭沒有理會布勞那發了瘋的痛苦尖叫,直接性取出了他腦中的記憶結晶。
透明的晶體外包裹着血污,向下滴着血液。
這可是能定魔族罪的東西。
“可以了。”
覆之燭手心一收,晶體也随之消失。
黑龍視線一直放在符鴛身上,對着她上前一步。
符鴛歪歪頭,也離它近了一些,總覺得它有什麽想和自己說。
下一刻,黑龍把背上的小龍摔下來,用嘴叼着它扔到了符鴛手中,随後,做出俯首稱臣的姿勢。
符鴛猝不及防接住小龍。小龍還不明所以,以為是在玩什麽游戲,沖着她咧嘴開心地笑。
她擡起頭,對上黑龍的眼睛。
那雙眼睛委婉,哀求。
要說的話全都融化在眼神裏。
“你......”
黑龍退後,低頭去含咬起布勞的身體,展翅飛向了高空。
穿梭過惡魔之城,映入每一位惡魔族民的眼中,無一不為了其尖叫大喊。
“天吶,西翼龍嘴裏的,是布勞殿下!”
“啊啊啊!!!西翼龍殺了布勞殿下!”
符鴛一直看着西翼龍往前飛去,側頭問覆之燭:“姐姐,它要去哪?”
“深淵。”覆之燭回道。
“只因它是在忏悔深淵失去自由的。”
“那它做了什麽錯事嗎?”符鴛問。
覆之燭眸中晦暗不清,心中明了,“當年它發狂暴走,并不是因為自身。”
“而是因為有人捕捉它,要利用它的血制造‘變異軌道’。注射的失敗,才導致它發狂——那個人,就是布勞,他熱衷于抓取別的種族,做惡心的試驗。”
符鴛看着陰沉的天空。
布勞的城堡建于高涯之上,她們站立之處能俯瞰整個惡魔城。
“所以它現在...是要去報仇?”
覆之燭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啓啓唇,卻還是沒再回她。
此時的深淵處。
紅黑岩石堆砌,變異的魔物依附在壁上爬行,這裏猩紅陰森,一望無際。
黑龍松開嘴時,布勞的身體從腹部處已然斷開,變為兩截,中間卻依舊不死不活地吊着。
布勞的意識尤在,但他已經麻木得感受不到疼痛了。
只覺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
一放下布勞,很快,在地表的蛆蟲蟻類聞見血腥與肉的香氣,迅速堆積而來,啃噬布勞的身體。
吸取他的血液,蔓延他的全身,鑽入他的眼球。
但這還遠不夠。
黑龍長嘯一聲,推動布勞,讓他在地面上滾動,讓他一步步靠近深淵巨口。
巨大的裂縫之下,是滾燙炙熱的岩漿。
它要讓他嘗到被深淵吞噬的味道。
布勞的身體被滾向,最後跌落了下去。
岩漿高溫的侵蝕一瞬間包裹。
“啊啊啊啊!!!——”
他喊出了最後一聲刺耳尖叫,再就沒了聲音,只剩下岩漿冒出咕咚滋滋的聲響。
布勞徹底消失了。
黑龍懲完仇人,便開始發瘋地四射力量,擊碎岩石,直直穿破了深淵的頂端,破蛹而出。
“吼——”
符鴛看着黑龍消失的方向,直到那處重新出現了黑影。
“它回來了!”
下一刻,黑龍發出一陣痛苦的□□。
它的身體在□□響起的那刻猛然炸開!
符鴛瞳孔驟然緊縮。
血雨四濺,淅淅瀝瀝在惡魔界的上空而下。
幾乎是在炸開的瞬間,覆之燭從後捂住了符鴛的眼睛。
但符鴛還是看見了那一幕。
“黑龍媽媽,死掉了嗎?”
龍的血落滿了惡魔之城,幾滴血雨被風挾來,覆之燭在二人之外設下一層屏障,擋住血污。
面對符鴛的問,覆之燭默了默,低聲回她,“每一個被抓入地牢的罪人罪物,都會被植入魔咒,一旦有出現越獄的情況,擁有此項權限的惡魔就能引爆魔咒。”
“至罪人于死地。”
這也是為什麽它将自己的孩子送到符鴛手中的原因。
它知道這是它最後的生命時間。
符鴛落下一滴淚,濕潤了覆之燭的手指。
她手放在她的兩肩旁,讓她轉過身。
“不用太難過,這是它自己的選擇。”覆之燭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它從牢裏逃出來的那刻,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結局。”
“它看着自己孩子在你手中平安無事,會很開心。至少,它的孩子不用回到牢中被束縛翅膀,受到摧殘。”
“嗯。”符鴛紅着眼眶點頭。
照顧好小龍,大概就是對它最好的回應。
她不應該難過。
可是——
“沒關系。”覆之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手放在她的腦袋上,“不用把眼淚忍回去。”
符鴛依賴在覆之燭身上抽噎,但沒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她被困在地牢許久,沒有好好吃飯,體力不支,昏迷了過去。
覆之燭深吸一口氣,正要帶她離開此地。
卻傳來悠悠聲音。
“剛才的血雨是不是很美?”
身後一個身姿妖嬈的惡魔緩緩走上來,一手吊着煙鬥,修長纖細的手指輕捏,笑靥如花。
覆之燭背對着她,光是聽聲音就能猜到是誰,扶着符鴛沒有回頭。
“依惡魔血腥暴力的審美來說,是好看。”
“哈——血有什麽不好,樸素的白才無聊嘛。”尤俐掩着紅唇笑,那雙眸子意味深長。
“神座大人,什麽時候來當一次惡魔玩玩。”
“帶着你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