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馬
第30章 馬
◎若顧娘子不會,我可手把手教◎
顧司瑤承認, 那一刻她真的有點慌。
“什麽動靜?”
春雨邊說邊好奇地走來,探究性的目光一動不動粘着那床,似乎要将床戳爛。
“沒有啊,什麽動靜都沒有, 想必是春雨你聽錯了。”
顧司瑤擺擺手, 可頭上不停流下汗珠卻在表明她在心虛。她顧不得這些, 只求春雨快快走開。她也不是不怕被發現,只是真的不好解釋。
而躲在床底的沈斯年更是大氣不敢出, 他屏住呼吸,看着越來越近的春雨,一股絕望感油然而生侵蝕着他的全身, 叫他無力動彈, 只得僵在哪兒。
這時門外忽得傳來南枝的怒吼:“明明主子讓你們去好好請姑娘過來, 結果你們卻綁着她來, 還打傷沈公子, 你們知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
顧司瑤沒有那一刻打心眼裏感謝南枝的。她見春雨停下腳步,一雙好看的眸子從探究轉而狐疑,她轉臉,朝聲源方向問道:“南枝姐姐,是出了什麽事嗎?”
顧司瑤對于她們這種稱呼并不感到意外, 畢竟她兩是她一同從人牙子手裏買下的一對姊妹。自是親熱些。
南枝推開門,俨然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對顧司瑤行禮,再對春雨雙手叉腰,充滿怨念的眸子恨瞪了眼門口, 才對春雨傳達剛才顧司瑤與她同昨晚發生的話。
顧司瑤瞧着春雨越聽臉色越差, 到最後直接挽起袖子就要沖出去替顧司瑤報仇, 但幸好被南枝拉住。
“我方才已訓過他們,已然他們在門外等姑娘處置。”
忽然被叫上名的顧司瑤顯然沒反應過來,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個兒,一臉不明所以:“我處置?我又不是這府邸主子,怎敢随意處置?”
這話倒是真,她又不是這府邸真正的主子,怎敢随意處置他人,即使是她舅舅也不行,她可不想被冠上“任性”的名號。
Advertisement
說起舅舅,她也忘了上次見面是什麽時候。或許是兒時記憶太淺忘記了吧。
顧司瑤忽聞門外傳來蒼老卻洪亮至極的聲兒:“我家婠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有舅舅在,不會有人敢罵你。”
屋內除沈斯年外三人都往門口望去,見從外頭走進來個與顧司瑤阿娘幾分相像的大約四十歲男子,他青如墨發絲中暗藏着幾縷白發,滿臉滄桑的臉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細細端詳還是有當年的影子。唯有那雙黑目,沒有被濁氣感染,依舊亮的很。
他身着一襲黑衣,面目慈祥,卻有種莫名的威嚴。他緩步至顧司瑤跟前,可目光卻撇了眼床底再悠悠看向顧司瑤:“婠婠,此事是舅舅不對,舅舅也不知該如何賠罪,不過婠婠可在處理他們之後同我說說喜歡什麽。”
顧司瑤也沒想到自個兒舅舅竟長成這樣,她還以為是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甚至還有些胖胖的,不過這樣也挺好。可至于她喜歡什麽,倒是讓她說不出來。
畢竟她也不太知道自個兒現下最想要的是何物了。
窗外傳來馬兒“嘿兒嘿兒”的叫聲,這讓顧司瑤有一瞬的呆滞,而這一瞬恰好被一旁的柳淮之捕捉到,他誤以為顧司瑤喜歡馬兒,許是說道:“婠婠喜歡馬?那正好,處理完他們可來馬廄尋舅舅,舅舅我啊定會給婠婠選一匹世上最好的馬兒。”
顧司瑤聽到此話,秀眉微蹙,面露不解,她啥時候說自個兒喜歡馬了,莫不是剛才回想起阿娘在馬背上英姿飒爽的場景被柳淮之誤會是喜歡馬了?
不行這可不行,她必須跟舅舅說道說道,顧司瑤并不想柳淮之送自個兒馬,畢竟那是舅舅辛辛苦苦養的,自己怎好意思要。
“舅舅,我不要馬,我只想舅舅平安就行,其他都不想要。”
顧司瑤語氣平緩,雖說是拒絕,但并沒有特別生硬,反而讓自個兒在舅舅心裏增添些許好感。
她話音剛落,就見柳淮之似是被自個兒感動了,眼角竟溢出絲絲淚花來,他并沒有在意,有些欣慰地看着顧司瑤:“婠婠長大了知道心疼舅舅了。不過馬還是要送的,畢竟要出門,無馬光走很累的。”
顧司瑤聽前半句還沒什麽反應,但後半句整個人都驚了,她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能要,心裏想自己不是說了拒絕嗎,為何舅舅還是堅持要送自己馬。
可她實在拗不過舅舅,只好被迫答應。
顧司瑤見舅舅起身,誤以為他要離開,剛準備說話卻見他支走了春雨和南枝兩人并把門關上。
顧司瑤:“……”
柳淮之做好這一切後,轉身快步走至床邊,這一舉動吓得顧司瑤往裏頭縮了縮,一手偷偷握住匕首,有些警惕的眸子看着柳淮之。
她是真的害怕,怕舅舅因為自個兒沒給阿娘守靈堂生氣。她抿抿有些幹涸的唇瓣,緊張的手心一片濕潤。
而柳淮之卻并沒有在意這些,他輕輕敲敲床板,一副了然的模樣讓顧司瑤慢慢長了些疑雲。
“沈公子,床下可不好玩,可以出來了。”
柳淮之此話一出,兩人均是一驚,沈斯年沒想到自個兒那麽快被發現,而顧司瑤則仍拼命打掩護,聲都有些顫了:“舅舅在說什麽,這裏就我一人,哪裏有什麽沈公子。”
顧司瑤心虛極了,她雙手不安地動着,不知該放哪兒好。她心裏像是藏了只調皮的兔兒,正怦怦地跳個不停。
“婠婠,沈公子是我看着進你屋的,還有,沈公子你衣角露外頭了。”
柳淮之前半句對着顧司瑤解釋,後半句低頭,踢踢那沈斯年不慎暴露在外的衣角,竟覺有些好笑。
顧司瑤順着柳淮之目光看去,在看到哪塊衣角時,臉色頓時不好了。
而沈斯年在聽到這話後默默将衣角扯回,他感到自己又羞又惱,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從床底爬出,站在一旁等着挨訓。
顧司瑤也微垂着頭,等待着舅舅責罵。
而柳淮之卻拍了拍沈斯年肩膀嘆道:“我說沈公子,你都多大了,還扒車廂底下,還搞得衣裳後頭破破爛爛的。先去換衣裳,換完來馬廄,舅舅也給你選馬。”
沈斯年真的以為會被劈頭蓋臉責罵,畢竟他父親常常如此,他便以為他人亦是如此。沒想到柳淮之竟只是說他幾句,還要送自個兒馬。
說實話,他還從來沒收到過馬,還有些小興奮是怎麽回事。
顧司瑤聽後,訝然擡起腦袋,看着沈斯年衣裳确實是破破爛爛的,甚至還沾上些許鮮黃的泥土以及幾片樹葉,更顯得狼狽不堪。她不由得“噗嗤”笑出聲。
待她反應過來時,就看到剩下兩人都神色各異地看着她。
她連連擺手表示沒想笑的,只是自個兒真的是沒忍住。
沈斯年委屈極了,但他并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直接站起身,徑直出了門。
而柳淮之目光從沈斯年離去的方向跳到顧司瑤身上,見她仍不知做錯了什麽,便在她身旁坐下,苦口婆心勸道:“婠婠啊,莫要對沈公子過于冷,畢竟他也是你的夫君,你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柳淮之說完這話後便走了,只留下還處于雲裏霧裏的顧司瑤。
她仍然不明白柳淮之走前說的話究竟是何意。但卻聽懂了是叫沈斯年換衣裳。
那沈斯年又是因為什麽生自個兒氣。她撓撓頭,一臉的不明所以。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顧司瑤才跟着春雨堪堪來到馬廄裏。見裏頭一匹匹模樣極為好看的馬兒吃着幹料,有些則盯着顧司瑤看。
顧司瑤以為就幾匹,沒成想如此之多。
而柳淮之看着顧司瑤那副驚訝無比的表情,則是見怪不怪。他喂好手中的馬,指着東南角那模樣俊美的銀鬃馬,語氣都上揚了好幾個度:“婠婠,此馬性情溫順,比較适合你。”
顧司瑤順着柳淮之手指方向看去,立馬被驚豔到了,她也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笑着對柳淮之道謝。
柳淮之則表示都是一家人無需多想,然而下一秒,他卻想到什麽似得,看了眼正滿心歡喜欲摸卻不敢摸的顧司瑤問道:“對了婠婠,你會騎馬嗎?不會騎的話舅舅我啊可以教你。”
此話一出,顧司瑤回眸看着柳淮之,回想着兒時确實騎過馬,不過之後便沒碰過了,應許是沒事吧。
不行,還是實話實說為好。
“兒時跟阿母學過一些,之後便沒再碰過馬了。”
要不是八歲時候她在府內學騎馬無端發起了燒,吓得阿母一跳,不然還是可以學。但畢竟是在府邸,總在裏頭騎馬還不如去外頭快活。
但阿母擔心自個兒身子,又怕她悶着,便在前面牽着小馬駒,而她則在馬背上聽母親說話。
兩人在後花園裏學着騎馬,可實際上顧司瑤從來沒有真正騎過,都是母親牽着。
“若顧娘子不會,無需舅舅親自來教,我也會騎馬,我親自教就行。”
顧司瑤剛從回憶抽身,就聽到沈斯年聲兒從門口傳來。她下意識看去,就見沈斯年穿了身很是老氣的衣裳從門外進來,他一臉的無奈,似是彰顯他也沒辦法,畢竟他沒從府裏帶換洗衣物過來。
沈斯年看着顧司瑤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更是羞得擡不起頭來:“顧娘子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