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年

第50章 五年

◎五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漫長的黑夜終将過去, 當東方天際漸漸被的雲霞染成一排緋紅時,紅日漸漸從東邊慢慢爬上天空,形成一縷陽光投進那還處于昏暗的屋子裏頭,頓時亮堂許多。

沈斯年看着地上的窗影, 便知曉, 自己又是一夜未眠。

也不知最近怎麽了, 每次一睡着都能夢到顧司瑤與他在上元節那日的事,每次都是一樣的結局, 到最後都會驚醒過來。

他不知是怎麽搞的,或許,自己真該去外頭走走, 照她說的那樣去游歷大好河山。可能她現在正在某地開心的玩耍着吧, 就自己傻乎乎困在過去。

沈斯年伸手揉揉酸疼着的額穴, 回想該先去哪兒吧。就在這時, 沈澤清端着早膳走了進來:“大哥, 今日,便是最後一出戲了。”

他将粥點放到桌上,撇了眼床榻上的沈斯年,提醒道。他心裏是抑制不住的開心,畢竟過了今日, 自個兒便可以回去看溫娘子了,也不知道這幾天他不在,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沈斯年停了動作,慢慢擡起頭,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畢竟死遁, 要讓所有人相信才叫是真的, 那麽,對不起了沈澤清。

末了,他點頭應了沈澤清話:“好,今日無論如何,你都得走無論發生什麽事知道嗎?”

沈斯年話語帶着些許不舍,他确實不舍得這個弟弟,畢竟是唯一親近他的親人了。

可沈澤清又怎會聽懂他話中含義,只知道自己馬上回家見到溫玉初,絲毫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知道了,我會做到的。”

待得了沈澤清肯定話語後,沈斯年才放下心來,畢竟他不想沈澤清因為死遁待在這兒,畢竟他不想因為他的假死,困住所有人。

他已安排好護衛,等演完,便強制性地送沈澤清做,最好,永遠不回來。

沈斯年唇邊浮起一抹苦笑,沒有人注意到他眼角微微泛起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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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年失魂落魄來到湖邊,自顧自耍起酒瘋,随後他趁躲在暗處的沈澤清不注意,将一顆歸元藥放入口中,直接咽下去。

這藥能讓人暫時脈象消失,氣息切斷,活像死去一樣。不過藥效只能維持七天,七天後若不能出來,就只能被活活悶死。

他咽下後,想都不想直接跳進湖裏,濺起幾米高的水花又漸漸歸于平靜。

而沈澤清并不着急救,畢竟沈澤清說等跳下去沒半會兒,不許叫人。

沈澤清默默在心裏頭數着,待到了時間,忙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我大哥跳湖尋短見了,快來人救救他!”他面帶慌張,生怕慢了,沈斯年就沒命了。

只見不一會兒功夫,沈斯年便被幾名小厮從湖裏救了上來。他渾身濕漉漉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這麽躺着,沒反應,活像一具屍體。

沈澤清用手輕輕探他鼻息結果沒有一絲熱氣,他心中忽地不安起來,但仍不死心,伸手撫在他腕上,卻不見一絲跳動痕跡。

他被吓得直接向後倒去,幸好被人扶着,他猛得抓住一小厮,語無倫次道:“你,你,快去告訴我父親,說,說我哥投湖自盡了,現已回天乏術,讓他速來,快啊。”

說完他一把将小厮往前推去,那小厮也不敢怠慢,轉身跑走。

而沈澤清這才明白早上他為何跟自己說那樣奇怪的話,原來,他早就準備投湖結束自個兒荒誕的一生吧。

一個母親離世,父親不疼,受盡屈辱,又被愛人抛棄,親朋遠離之人的一生。

沈澤清淚水不自覺跑了出來,如斷了線珠子般顆顆砸在沈斯年早已冰冷的手背處,可惜,他的好哥哥再也無法給他回答。

那個彙報的小厮步履蹒跚走了過來,臉色是說不盡的慌亂。他沒有看小厮一眼,而是冷聲問:“我父親說什麽了?說實話,我不罰你。”

那小厮卻被吓得直接下跪,頭低得快挨地了:“侯爺說,直接弄一席破草席将沈大公子卷進去扔去亂葬崗,還說不許開靈堂,會讓府上沾染晦氣,會讓他倒黴。侯爺确實是這麽說的,小的不敢說謊。”

沈澤清聽後并沒有說什麽,因為他信這是他那位好父親說的話。他才不管自己死女死活,只要不損害自己利益就行。自己父親肯定是想,反正是雙生子,死了便讓活的替上不就得了,何必大驚小怪。

可是,沈澤清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握緊拳頭欲往地上揮去,可臨了,終是沒下得去手。

“你帶幾人去棺材鋪買一副棺材來,要現成的,越快越好。”

他語氣平緩,卻帶着不容他人拒絕的威嚴,眼眸幽深如魅鬼,只叫人一眼,被心生恐懼。沈澤清原以為是自己診斷錯誤,可直到請了好幾位郎中來都說人已無力回天,讓他節哀。

沈澤清才徹底崩潰。

不一會兒幾名小厮滿頭大汗将棺材擡來,沈澤清同其他幾位小心謹慎将沈斯年放進棺材中。

他決定晚上再去埋葬,畢竟現下人多嘴雜不好。

也得虧幾名小厮過來時正值晌午,街上只有零散幾人。而由于剛才将沈斯年搬進棺材費了些體力,眼下應許陸陸續續有人出門閑逛消食。

還是不要擡出去吓人為好。

白晝漸漸散去,黑夜覆蓋着整個京都,如此寂靜的夜裏,竟有幾人擡着一具棺材偷偷摸摸從侯府出來,直奔山上。而他們沒注意的事,有個人悄悄在後跟着。

沈澤清帶領幾人來到後山某處挖了個大坑,再将棺材放進去再填平坑。他拿出早上寫好的碑,立在墳前頭,接着确定四周無人後,才偷偷回去。

在他們走後沒多久,那人來到墳前,做了個标記後也走了。

次日,沈澤清懷着憐惜死去沈斯年痛恨自己父親的複雜心裏,離開了這個充滿壓抑的京都。

又過了一個時辰,有個侍衛打扮的人,抱着睡着的阿清,以及鏟子,偷摸上了後山。

他來到墳前,先将貓放在不遠處地上,後直接挖墳将棺材撬開後,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一手掰開沈斯年嘴,另手将藥丸送進去,并輕輕搖晃,企圖讓藥丸順利咽下去。

須叟,沈斯年才慢慢醒來,由于躺得有些久,故腦袋有些發懵,在呆愣了不過兩秒後,才漸漸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哪?”

沈斯年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最後将目光定格在那侍衛身上。

“恒珠,我怎感覺我沒有睡多久的樣子。”

那個被叫做恒珠的侍衛,眉眼微擡,耐心解釋:“回主子,這兒乃後山,四處空曠,最适宜逃跑。至于為何主子會醒,是因為……”

恒珠将昨日所發生所有事,原原本本告訴給了沈斯年。

沈斯年邊聽着邊對自個兒父親敢到無語,同時又心疼沈澤清,真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噩夢,若真做了,大抵還有人陪着。

沈斯年跳下棺材,瞅了眼空空如也的棺材有些擔心:“你說,如果他們撬開這兒發現沒人,會不會懷疑我沒死啊。”

沈斯年有些拐地走到阿清跟前并抱起撫摸。他有些不信任自個兒父親,怕他日後遇見他,會撬館自看,待那時,可怎辦。

“主子放心,卑職已命人尋一具無人認領屍首來代替。主子大可放心去游山河。”

沈斯年聽後,微微垂下眼睑,唇邊揚起個耐人尋味的笑意,眼底翻湧着痛苦與悲傷,最後仰起頭,望着天空:“今後,我不再是你的主子,畢竟我在他們眼裏已經死去,而你的新主人,正是我的四弟弟。”

“恕卑職不從,在卑職眼裏,只有您才是卑職該聽令之人,無論主子叫什麽,依舊是卑職最敬重的主子!”

而沈斯年則糾結恒珠話中“叫什麽”,是啊,他都開始新日子了,總不能連個名都沒有吧,反正用之前已是不行,畢竟若碰上他們怎麽辦。

他母親姓謝,自幼希望他平平安,不如就叫謝渝安吧。

沈斯年這般想着,抱着貓邊走邊說:“恒珠,待事辦好後,便來尋我。”

從今往後,再無沈斯年,唯餘謝渝安。

沈斯年游歷山河五年,吃過樹皮,啃過泥土,差點被流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也餓昏過,未進一滴水過,這一切都被他抗了回來。

他被迫學習吹笛,從前,沈斯年可未曾學過這玩意,剛開始吹得難聽被人扔爛白菜,丢雞蛋,都沒有關系,沈斯年開始慢慢練。

從最初吹得宛若噪音,到如今随便一吹都宛若仙音,他花了整整一年學會,期間就去客棧但當小二渡日。沈斯年那雙手便結了厚厚的繭,他嫌痣麻煩,便賺夠錢去點了。

他居無定所,大多數時間,是坐在客棧長條凳上小眯一會兒,或者在廟裏幹完活計,睡在齋房。他沒出家,只是不想睡在野外。

沈斯年每次只會在一個地方待一個月,到時間就走,絕不拖沓。

一日,他照理在寺廟不顧主持阻攔掃地,忽而一位白衣女子從他身側路過,同時她身上還傳來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而她走過的地方,落下一只香囊。他忙撿起一看,只見上頭繡着“斯年”二字。

沈斯年覺得眼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他來不及多想,忙追上那位姑娘,朝她背影喊道:

“姑娘,你東西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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