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啊--有.....有怪物啊——”
聲線顫抖，帶着害怕。
最先提議的男子尖叫一聲，退到了青梧的身後，臉上寫滿了驚恐。
随着他的視線看去，門板後面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裏面空蕩蕩的；沒了眼球，是深邃的，悲傷的，更是恐怖的。
那只眼睛很快消失，尖利的爪子透過那被撞開的小洞伸出來，木板被劃裂，留下一道白痕，他還在不斷地動作。
“怪，怪物。”
身後有人害怕的大叫，三五個大漢不斷往後退，躲在青梧身後好似是在指望她保護他們。
好似忘記了青梧只是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去保護他們呢？
離青梧最近的那個男子，也便是喜歡青梧的那一個，鼓起勇氣朝前拉了拉青梧，想把她拉過來，但可惜青梧沒動。
破洞越來越來，滿地都是掉落的木屑，有人想去開門，可門為了防止有女子跑出去已經鎖死了，他們拉不動。
只能絕望地看着前面，眼睜睜看着身後的怪物現身。
青梧此刻也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手用力，繩子被掙斷好幾節，掉落在地上。
以指化劍，昆吾自虛空之中破開現身，淩厲劍鋒一出，逼退了那東西。
青霧環繞劍身，自黃金銜接之處散發光芒，自覺朝着青梧的手而去。
考慮到自己的威力和昆吾的厲害，青梧貼心的朝後面的人施加一層結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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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她。
将木門化屑，身後空間展現，那東西被定在船艙之上，不斷朝青梧嘶吼着，壓抑的痛苦撲面而來。
青梧氣場全開，一步步往前走，靠近那裏。
水從面前的水箱當中噴湧而出，圍繞在她的周圍，不敢上前。
像是在水中開辟了條路，如果不是青梧在阻擋，想必此刻水已經淹了這艘船。
水箱破碎，下面是小小的裂縫但很完整，想來是修建的人特意留下的，為了往這裏灌水。
青霧覆蓋，無水而入。
指尖輕觸在肮髒的臉上，頭發如枯草一般雜亂，已經沒了一只眼球，另外一只眼裏不斷湧出淚水。
身下的魚尾鱗片被無端拔走許多，不光是魚尾，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許多坑窪的地方血肉已經糜爛，散發出惡臭，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又一塊的肉。
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神色與光彩，形如枯槁，讓人不忍再看。
饒是見慣了罪惡的青梧，此刻也覺得有些刺眼。
手指離開，平息了暴怒此刻只留下悲哀。
“你....”鲛人喉中嘶啞，苦澀的看着她，閉上了眼睛，以為她也是來傷害他的。
這樣程度的傷，青梧暗下眼眸，擡手施法，昆吾朝後直指那群瑟縮在一起的人。
“拂煦碎玉，霜降雪來，喚落無聲，以吾之力，去萬觞！”
結印，念訣，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沓。
腐爛的傷口在快速愈合，消失的鱗片散發着藍色的光芒慢慢回歸該有的地方，溫和舒适的感覺布滿全身，撫平他的情緒，治愈他的傷口。
只有那一只眼球，無法修複。
鲛人的眼，是泣珠的關鍵，是上天賜予他們的福澤，青梧沒辦法用霧幻化出來。
“你....你不是來取我的肉的？”鲛人再次開口，嗓子已經恢複了過來。
魚尾只是完整卻沒辦法散發光彩。
青梧沉默片刻，問：“他們時常來取你的肉嗎？”
鲛人看向她的身後，那一群人瑟瑟發抖，不敢直視。
可他眼裏都是仇恨，屈辱，恨不得将那群人碎屍萬段。
“不止是肉，我的血，我的鱗片，我的眼淚都是他們的玩物，我也是。”
聲音顫抖着，仿佛想起了什麽痛苦的回憶，帶着滿滿的恨意。
青梧張了張嘴，第一次口中有話卻不知道怎麽表達。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則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①
鲛人的用處很多很大，但是他們長居于深海，偶爾有漁民見到，都是喚他們泉客，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鲛人只是傳說。
這也算是一種保護，可這種保護現在已經沒了用處。
沉默間，後面有人大膽發言：“神...神仙，女神仙，你快...快将那怪物殺死。”
在瞧見青梧掙脫繩子的時候，他們便呆愣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那一系列動作在他們眼中不過片刻，快的人花了眼。
神仙，這便是天上的仙女啊，他們有救了。
但興奮過後是恐懼，他們做的那些事，如果被知道了神仙是不是會懲罰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讓惡事的受害者沒法說出來就好了，對，這樣就好了。
他們安慰着，于是就有了上面的話。
一人開頭，衆人附和。
鲛人諷刺地看着他們，沒辦法将目光集中在青梧臉上。
“都閉嘴！”青梧開口，冷漠的像是深海裏的冰，不融不化，反而更加刺骨。
大家噓了聲，緊張而又擔憂。
“你叫什麽？”她問，看着鲛人。
“我？我被關在這裏太久太久，有些記不清了。”他苦笑着，俊朗豐神的面龐都是滄桑。“雲桑，我叫雲桑。”
枷鎖被打開，那些深遠的記憶紛至沓來，覆蓋住那些慘痛的記憶。
雲桑看向她，直視她。
“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他問。
青梧微微一愣，開口回答：“我叫青梧。”她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後一個她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是青梧，是戰神，蒼生都需要她的守護，無論是誰，她都會救。
不，只要有良知的人都會選擇去救他。
這樣的傷痕之下掩蓋的真相，很殘忍，一定會比她想象的還要殘忍。
雲桑的眼睛微微亮，是青梧，是戰神，是那個公平正義的混沌天神。
他有些哽咽，他等了許久，許久，在絕望之時，等到了救贖。
“青梧，戰神，謝謝。”他說着，木板上多了兩顆圓潤晶瑩的珍珠。
“好，雲桑。”她說完，轉身朝那被保護的一角而去。
衣袖揮灑，将保護撤離，水蜂擁而至，讓人有些站不穩。
“現在去将這艘船上的人都叫過來。”她眼神一掃，那些人連連點頭，馬不停蹄的朝外跑去，門被青梧打開，漏出已經泛白的天。
他們屁滾尿流的跑出去，有人看見了對面的船只還在，起了心思，想往哪兒跑，好些人跟着去放小舟，黝黑的男子看着，朝他們怒吼一聲。
“都夠了，你們覺得現在還能跑的出去嗎！那下面的，可是神仙啊！”
有人聽了認命去找船上的人，也有人不聽繼續動作。
青梧冷笑着，此刻也沒有喝茶的心思，帶着雲桑坐下。
雲桑坐下，沒與她對視，只是看着她身後的劍有些眼熟。
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什麽，他是見過昆吾劍的，眼前的人真的是青梧戰神。
“謝謝你，救我。”雲桑的魚尾已經收起來了，朝青梧感謝着，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被救的一天。
青梧說了聲無礙，這句謝謝，自剛才他已經說了不下三遍，她也不知道該再回什麽了。
空氣凝結，一時無言。
外面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是有人被反彈到船板上了。
對面的人看不見他們，他們能看見也出不去，不能跳下也不能靠近。
整艘船都被青梧施了法，目的就是在困住他們。
想明白了這一點，外面的人也不敢耽擱，将人統統叫到甲板上聚集，有人一頭霧水，有人戰戰兢兢。
被鎖住手腳的女人也在其中，無一例外，面容姣好。
她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甚至都沒有離開過那黑暗的屋子過。
迷茫而又無措，眼裏滿是害怕。
“喂，我說你們幾個搞什麽？”有人抓住其中一個喊人的，不解的詢問。
但沒有人給他們答案。
“我說你可閉嘴吧，這天要變了。”那人恐懼的看着天空，說着。
問的人撓撓腦袋，不理解他在說什麽。
“女....女神仙，人都在外面了。”有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門板，對着青梧說。
她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外面的人卻以為是哪裏做錯了又多說了一句：“包括往年的那些女人，也全都帶上來了，要不要把隔壁船的也叫過來？”
原來以前的那些女孩還沒有死，只是瞧着他們心虛的樣子恐怕好不到哪裏去。
“不必了，你回去站着吧。”她說着。
青梧轉頭看向雲桑，露出一個好看的笑，盡量溫柔地說：“走吧，接下來，沒有人會欺負你了，我們去審判罪惡。”
大概是雲桑的傷痕太過觸目驚心，又或許是猜到的真相太過殘忍，青梧心裏觸動，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她也說不清楚，好似是心疼好似是嘆息。
總之是跟以往不一樣的感覺。
他看向她，努力揚起的嘴角，看的出來她在努力溫柔安撫自己，但其實不用的，他已經不會像剛才那樣暴怒了。
雲桑跟着她起身，他相信她。
外面的天空很藍，很美，帶着橘紅的雲照耀下來是金色的，一切無處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