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彈琴談情
第11章 彈琴談情
“嗚嗚嗚……”裴子渠牢牢按着面龐,假裝哭得很是傷心。
她現在就是什麽法子都試,看看薛浥究竟吃哪一套。是喜歡撩人的,還是喜歡柔弱的,亦或是喜歡其他性子的。
真試到了,她以後就照這路子來。
薛浥從未見裴子渠哭過,一下子慌了神,“都是臣不對,臣惹公主生氣了。”
“哼,就是你不對,嗚嗚嗚……”裴子渠将臉埋在手掌中,繼續哼哼唧唧,暗道,天天就曉得自稱“臣臣臣”,真想把他的嘴巴縫上,說個“我”和“為夫”是會要他的命麽。
“公主別哭了,臣不會哄人。”薛浥面露難色,眉間緊擰。他遲疑了會兒,伸手搭上裴子渠的肩頭,将她強行轉過來面對自己。
“嗚嗚嗚……混賬……”
裴子渠心裏只顧着罵薛浥自稱的事,動着動着手掌歪了,沒包住臉,目光正好與薛浥對上。
“……”
薛浥微微一怔,心頭的慌張一下子去了大半,不禁輕笑出聲,忽地,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果斷收了面上的笑,淡淡道:“公主為何要戲弄臣。”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裴子渠難得見薛浥笑,不由贊嘆了一句,一等薛浥收笑,她的嘴角便往下撇,“可惜,只這麽一會兒。”
薛浥抿着唇,沒說話。
“嗯。”裴子渠挺着身板咳嗽一聲,似乎方才那事便是翻篇了。她側着身子,繼續靠向薛浥肩頭,委屈道:“你說,到底要用什麽東西才能買到你的心?”
這個問題,薛浥答不上來,只道:“今日多謝公主出手幫忙,至于那些錢,臣會盡快還給公主。”
“別轉移話題。”裴子渠忍不住咬牙,使勁扒着他的衣襟道:“誰要你還錢。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麽,我比較缺男人,準确說是,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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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浥被這直白的話弄得不大好意思,俊美白皙的面上微微泛紅。
許久,對方都不說話,裴子渠不樂意了,直起身來看薛浥,見他盯着書冊立馬罵了他一句。“混賬。既然你要還,好,我就給你個機會。你教我彈琴。”
薛浥詫異地看向裴子渠,不确定道:“談情?”
裴子渠望着薛浥面上的古怪神色,腦子一轉便想到了另一個“談情”,調笑道:“你想的是哪個談情?我說的是彈琴,彈古琴,自然,你要教我談情更好,我還巴不得呢。”
“嗯。”薛浥頓覺自己想歪了,尴尬道:“臣說的也是彈琴,彈古琴。”
“哦,是麽。”裴子渠好笑地挑了挑眉梢,“那夫君可要好好教,買宅子的錢便當是你教我的學費。早前,我聽那群貴女說,你薛公子琴藝超群,黃金百兩也請不來彈一曲,是不是?”
真算起來,薛浥的琴棋書畫在帝都城裏都是能排上前三的,尤其是彈琴,想聽他彈一曲的貴女可多,但他卻極少在人前彈琴。
“不過是他人謬贊,公主別取笑臣了。”
說罷,薛浥從琴匣裏取出七弦琴放于矮桌上,随後示意裴子渠先坐。
裴子渠聽話地坐下身,好奇地盯着古琴。以往,她在宮裏也學過彈琴,奈何提不起興致,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這會兒麽,她倒是要好好聽聽了。
“公主在宮內可曾上過課?”薛浥問。
裴子渠點點頭,“上過的,就是……”話說一半,她舉起自己的手指左右打量,“就是我這些手指總是不聽使喚,要不,你來教教它們?”
說着,她将雙手伸到薛浥面前,十指青蔥嫩白,指甲修剪整齊,跟剛抽箭的蘭花一般。
“好。”薛浥握住裴子渠的手。她坐着,他半跪着,兩人挨得極近。
望着兩人粘在一處的長發,裴子渠莞爾。
薛浥将她的手放在琴弦上,按着她的手指勾摸,正色道:“彈琴時禁用小指,其餘四指分別有身內身外兩種指法,故為八法。”
“這些我都曉得。”裴子渠笑着看兩人的手,自豪道,“老師教的東西我還沒還給他。”
薛浥側臉看了裴子渠一眼,肅容道:“那公主該多練練,熟能生巧。”
“以後再練吧,今晚說到底也就一晚,我練一晚也生不了巧啊。”突然,她腦中來了主意,“你先按着我的手彈一曲。”沒等薛浥回答,她脫口道:“就彈鳳求凰吧。”
“好。”薛浥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畢竟裴子渠出錢幫了他,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便由着她了。
“坐我身後彈,這樣更方便。”裴子渠喜不勝收,用力拉了薛浥一把,興沖沖地瞧着他。
薛浥被她拉着坐下身,心道,果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若是換做往常,他一定尋着借口拒了這事。
“時候不早了,臣只教公主彈一段。”
言語間,薛浥從後伸出手,繞着裴子渠的臂膀往前,瞧着像是在抱她,他俯下身時,下巴隐隐能碰到她的肩頭。
“铿……铿……”
畢竟是帶着人彈,不是親自彈,兩人彈得極慢。
裴子渠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介意自己彈得如何,她只想和他多親近親近。時不時地,她用餘光瞄薛浥的側臉。
彈完上譜,薛浥按着裴子渠的手指壓下餘韻,出聲道:“今日便先教到這裏,時候不早,我們該回房歇息了。”
“什麽?”這話來得突然,裴子渠下意識往旁側頭,正好親在薛浥臉上。
像是受驚一般,薛浥猛地站了起來,他直直看着古琴上,平靜道:“臣收拾一下,公主先回房吧。”
裴子渠心道,便宜已經占到了,回房就回房。“好,我等你。”語畢,她邁着輕快的步子出了書房。
薛浥抱着古琴收入琴匣,面頰上還殘留着裴子渠的氣息,他一時之間也不曉得心頭是什麽滋味了。
沐浴過後,裴子渠換上了霍酒詞送她的寝衣,一邊翻着話本,一邊等着薛浥過來。
等着等着,瞌睡蟲來了。
裴子渠昏昏欲睡,手上話本掉了,人也快倒下了,薛浥這才進門。
“哐當。”
一聽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裴子渠飛快清醒過來,見薛浥沒往自己瞧,她主動問道:“夫君,我穿這身寝衣好看麽?”
“好看。”薛浥背對着裴子渠,褪下外衣挂上木施。縱然他不願承認,但裴子渠穿這寝衣的模樣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腦子裏。
“有多好看。”裴子渠不滿他敷衍的态度,繼續追問。
“臣說不上來。”薛浥坐上床榻,目光卻一刻也沒瞧裴子渠。
“你不是大才子麽,高低得念一句詩來誇誇我吧?”裴子渠單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薛浥,仿佛在等他作詩。
“臣作不出來。”薛浥坐上床榻,他半壓着臉,鼻梁高挺,額前發絲微微浮動,怎麽也不看她。
裴子渠心生不悅,嗆他道:“怎麽,本公主長得醜,激不出你的才情?”
“臣沒有這個意思。”薛浥應付不來這樣的裴子渠,低聲道,“時候不早,公主該歇息了。”
“哼。”裴子渠撒氣似的哼了一聲,薛浥沒理她,她又連續重重哼了兩聲。“哼哼!”
薛浥沒接話,裴子渠也不自找沒趣,鼓着臉躺下了身。
之後,薛浥揮手滅燈。
黑暗中,誰也沒說話,只留彼此的呼吸聲,一下一下,漸漸融合,相互交纏。
裴子渠翻過身,背對着薛浥。此刻,她想起了去年的端午宴,心尖五味陳雜,他們之間若是沒那場強迫的事便好了,他興許還不會對自己豎起一道牆。
但下藥的事,她還是感謝官玉迎的,若非她,他們倆也不會成親。
只能說,她終究是輸給了任性,也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同一張床榻上,裴子渠醒着,薛浥也醒着。
于他而言,與裴子渠睡在一處并不舒服,尤其她還穿着這件露骨的寝衣,盡管他心裏抗拒,身子的反應卻是誠實的,他在心猿意馬。
最後,他強迫自己去想去年的端午宴,想自己曾在同窗口中聽過的傳言,他們說過不少裴子渠為紀忱做的荒唐事。
他一遍遍在心裏提醒自己,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對紀忱的,不是他。
隔日,清晨。
裴子渠睜開眼,瞧見薛浥在穿衣裳,急忙掀開被子下床。一個不小心,她腳底打滑,整個人往前撲了出去。
“哎呀!”
“公主!”薛浥回身伸手一接,軟玉溫香抱了滿懷。
霎時,鼻尖全是熟悉的香氣。
“呀。”裴子渠揪着薛浥的衣襟站起,嘴角微彎,她在他懷裏仰起頭,脆生生道:“多謝夫君及時扶我。”
“公主言重了。”薛浥比裴子渠高一個頭,稍一低頭便能看到春色,這一撲,她本就簡潔的衣襟更是散開了。
他暗道一聲“非禮勿視”,急急擡高視線。
裴子渠感受到了薛浥的僵硬,故意粘着他,問道:“夫君,我眼睛癢,你幫我瞧瞧,是不是進沙子了?”
“嗯?”聞言,薛浥低頭看向裴子渠,這一看,面上愈發火熱,“哪兒不舒服?”
“就是癢啊。”裴子渠撐開自己左眼,踮腳湊近薛浥,“你快瞧瞧。”
薛浥深吸一口氣,對上裴子渠湊上來的臉,姿勢愈發僵硬,又不得不迫使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裴子渠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沒什麽問題,裏頭黑白分明,倒是眼睫長得很,在他的呼吸下一扇一扇的。
兩人貼得近,裴子渠的呼吸若有若無地拂在他面上。
薛浥鬼使神差般地看向了裴子渠的唇,粉粉嫩嫩的,半開半合,似乎在無聲無息地引着他,他不受控制地往下俯身。
“咚咚咚”,冷不丁地,房門被人敲響。
這一聲直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旖旎氣氛,薛浥瞬間回神,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公主的眼睛裏并沒有沙子。”
“……”
裴子渠在心頭将那敲門的人大罵了一通,她方才有感覺,薛浥就快把持不住了,結果這人居然來攪局。
氣死她了。
“哦,那就是平白無故癢了,你幫我吹吹嘛。”裴子渠也不管薛浥看沒看出她的小把戲,就是看出了又如何,再者,薛浥守禮,即便是看出了也不會說出來。
原本麽,氣氛到位,結果半路殺出個陳咬金,這一下什麽氣氛都沒了。
薛浥對着裴子渠的眼睛吹了吹,問道:“好些了麽?”
沒等裴子渠說話,敲門聲再次響起,裴子渠扭頭狠狠瞪了眼房門,是誰這麽敲,要是被她知道,她一定扣他一個月月錢。
薛浥放開裴子渠,側頭問道:“什麽事?”
書童久祎答道:“公子,郎公子來了,在前廳等您呢。”
“好,我知道了。”薛浥答了一聲,他倒是差點忘了,每回休沐日,郎兮夜總會喊他出門,省得他待在薛府整日對着裴子渠。他緩緩看向裴子渠,見她氣鼓鼓的,竟覺得有幾分可愛,“公主,臣今日與郎兄有約,先出去了。”
“嗯。”裴子渠雖不樂意薛浥離開,但薛浥跟同窗出門,她是從不過問的,“早點回來。”
“好。”薛浥點頭,隐約覺得自己今日并不是很想與郎兮夜出門,像是不舍,又像是慶幸。
這樣的滋味,他從未體會過。
臨走前,薛浥提醒了一句,“清晨寒氣重,公主快些把這身衣裳換了 ,小心着涼。”
“嗯?”裴子渠略感意外,似乎,在她的記憶中,他很少說主動關心她的話,通常都是她關心,他回一個關心。
她想,這多多少少算是一種進步了。
“沒事兒,今日不冷,你若是覺得好看,我晚上還穿給你看。”
薛浥被裴子渠這話震住,也不曉得該怎麽回,讪讪地抿了抿唇。
然而裴子渠不依不饒,踮起腳尖圈住薛浥的肩頭,非要他回答,“你怎麽不說話,我晚上還穿着這身衣裳給你看,好不好?”
“随公主喜歡。”薛浥目光躲閃,只道:“公主,臣要出去了。”
“不成。”裴子渠收緊手,強硬道:“你得說好還是不好,說了我才放你走。”
薛浥面上愈加發紅,他鮮少遇着裴子渠這般大膽主動甚至有點強迫人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可他若是不回答,裴子渠一定會纏着他不讓他走。
無奈之下,他勉強點了點頭。
“點頭算什麽,我要你說出來,喜歡,還是不喜歡,好,還是不好。”裴子渠仰着臉,一臉認真地望着薛浥。她就是要逼他,偶爾,如此還是挺有趣的。
薛浥沒法子,輕聲說了句,“好。”說罷,他耳根子都紅透了。
“噗嗤”,裴子渠望着薛浥紅透的耳根,整個笑得開心,大方放了手。
薛浥得空,暗暗松了一口氣,疾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