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行動快于思想,傅明霁伸手抱住近在咫尺的青年。
溫暖體溫從另一人身上傳來,謝欽辭微微嘆氣。
“怎麽了?”傅明霁立刻緊張起來。
嘆氣做什麽?是他有什麽做的不好嗎?
“我果然還是不太理解這種安慰方式。”謝欽辭微微偏頭,傅明霁比他高半個頭,他正好能将自己的頭擱在傅明霁肩膀處。
“安慰方式?”傅明霁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複讀機。
“殷玉成他們這麽說的。”謝欽辭也不知道具體怎麽解釋,幹脆都推給殷玉成。
殷玉成傅明霁知道,是和謝欽辭合作的演員,也是那部仙俠劇的男主,他為什麽要和謝欽辭說這些?莫不是看謝欽辭什麽都不懂故意哄騙他……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傅明霁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露出端倪:“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謝欽辭将花海發生的事大致說了,“我走出來的時候,殷玉成他們都在哭,我有一種不給抱他們會哭的更可憐的感覺,就讓他們抱了一下。”
青木大師和趙峰等人的目光不斷投來,謝欽辭意識到,自己和傅明霁擁抱的時間過長了些,推了推他。
傅明霁沒理解他的意思,正沉浸在謝欽辭講述的驚險裏,一陣後怕。
謝欽辭手臂微微用力:“你該放開我了。”
傅明霁如夢初醒,将人松開:“太危險了,以後……”
“不危險,一只尚未成精的花妖罷了,再來多少我照打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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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其他人說這話,傅明霁會覺得他狂妄,謝欽辭說,就給人一種稀松平常的感覺。
他這麽說是因為真的能做到。
“嗯,謝大師最厲害了。”
能力得到認同,謝欽辭心情更愉悅了些,大手一揮:“那家鬼屋其實不錯,我本來想等拍完戲帶你去體驗一下,現在被我毀了……”
說到這,謝欽辭有些許心虛,見傅明霁沒什麽其他反應,才繼續道:“不過沒關系,那朵花我帶回來了,可以給你看。”
“不是被炸毀了?”
“炸掉的是它的身體,殘留的意識和集聚的怨氣還需要單獨處理。”謝欽辭和青木大師等人一起行動,為的就是這件事。
“你等着,我去和他們說一聲。”
謝欽辭有私心,帶傅明霁去,等同于帶黑坨坨去,了解現代社會後,謝欽辭深知要想馬兒跑需得馬兒吃飽這個道理,自己的人、鬼自己疼,他出去這麽久,黑坨坨一直守在傅明霁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花妖後續需要謝欽辭幫忙處理,謝欽辭想帶人看一眼青木大師等人自然沒意見。
謝欽辭對傅明霁招手:“過來吧。”
“這株花成了死物,怨氣太重,只能借青霄觀的禁地看能不能祛除這些怨氣。”趙峰請示了上級,上級同意他們将花帶到青霄觀處理。
傅明霁見到了快要成精的牡丹花。
植株半人高,最頂端開出一朵碩大牡丹,和他見過的任何一種牡丹花都不同,這朵花是純黑色的,上面萦繞着黑色霧氣,給人一種濃濃的不詳感。
青木大師帶着幾位道長圍繞黑色牡丹做法,謝欽辭低聲對傅明霁解釋:“這朵花一開始是淡粉色的,比現在至少大三倍,非常漂亮,一開始我還想能不能帶回來……”
“你喜歡牡丹?”傅明霁同樣小聲道,“喜歡什麽品種的,我讓人去尋,是不是要花朵大的?這朵花快成精了,擺在家裏不好。”
在一旁為幾位道長護法的趙峰等人:“………………”
你們的重點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謝欽辭只是說一說,不能養也沒糾結,畢竟他還有管老,把管老種出來,也是一朵漂亮的牡丹。
傅明霁卻已經開始思考去哪買到花苞大、品相好的牡丹花了。
其他花朵大的花也可以考慮,說不定謝欽辭喜歡。
半小時過去,幾位道長額上落滿一層汗,圍繞黑色牡丹的黑霧沒有絲毫減少。
“這樣不行,怨氣太濃了,無法驅散。”青木大師第一個停下來。
華陽道長擦了把臉上的汗:“如果我們不眠不休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說不定能見到一些效果。”
“不行,時間太久了。”
這道聲音很陌生,謝欽辭尋着聲音望去。
一個沒見過的人。
趙峰站的位置離謝欽辭近,見他好奇,主動解釋:“這是被派來處理這件事的領導,王副局。”
“他也是你們龍組的?”謝欽辭怎麽看都覺得不像。
他見過的每個龍組成員身上都有一股殺伐之氣,就連那天在陳隊視頻裏見到的老者身上都有,但這個人身上沒有。
他給人的感覺和龍組完全不一樣。
“不是。”
趙峰解釋了一大堆,謝欽辭大致明白,這是燕京一個大官,針對正常世界的,這次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那個被送到第三醫院的病人。
那個病人家室不簡單,是以驚動了王副局。
王副局看着漆黑的牡丹花,他沒開天眼,看不到花上萦繞的怨氣,在他眼中,這就是一朵顏色有些詭異的花。
“小闵的身體等不了這麽久,既然和這朵花有關,不如把花帶過去……”
“不行,”不等他說完,一位暴脾氣的道長打斷他,“這朵花怨氣太重,放到醫院這種特殊地方,容易出事。”
“你們想做什麽?”
謝欽辭的聲音引來所有人目光。
王副局打量他:“這位是?”
“這是謝大師,牡丹花精就是他解決的。”
王副局的目光倏地亮了,三步并作兩步朝謝欽辭走來。
好在他有分寸,在離謝欽辭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下腳步:“謝大師?”
這也太年輕了。
王副局有一瞬間的遲疑。
但很快他抛開遲疑,放低姿态道:“我的一位外甥女去鬼屋玩了幾次,回來就高燒不醒,送到醫院也查不出什麽,不知謝大師有沒有辦法救一救我那外甥女。”
青木大師走過來補充:“她的情況很複雜,我們确定他丢了一魂三魄,如果這一魂三魄是在鬼屋丢的,多半被牡丹花精吸收了,而且她好像還中了什麽毒,內髒在快速腐敗,我們用盡辦法也沒辦法阻止病情惡化。”
牡丹花精已經被謝欽辭炸了,留下的只有這麽一朵以怨氣化成的黑色牡丹,青木大師原本是計劃淨化怨氣後,看能不能找到病人的殘魂,缺了一魂三魄,不僅這一世受到影響,往後幾世都會受到影響。
“如果是邪祟作怪,我能解決,其他情況我不能保證,不過,我可以去看看,作為報酬,這朵花得給我。”謝欽辭指了指被困在陣法中央的黑色牡丹。
“你要這滿是怨氣的花做什麽?”華陽道長不解。
傅明霁大概知道他是想用來喂黑坨坨。
果然,就聽謝欽辭道:“我養的小寵物還沒嘗過怨氣味的花,打算給它試試。”
謝欽辭謝欽辭那只實力堪比鬼王的鬼寵,青木大師做主,答應下來。
華陽道長還想說什麽,青木大師看了他一眼:“這東西留在我們這還要花費時間淨化,即使淨化也不一定能完全淨化,始終是個隐患,不如交給謝道友處置。”
青木大師這麽說,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麽,燕京道門一向是以青木大師為首的。
做好決定後,幾人開車前往第三醫院。
黑色牡丹被封在法器裏,一并帶走。
關于要不要帶它去醫院,道長們意見不一,最後還是謝欽辭演示了一下,他能完全将之封鎖在某處,不影響其他地方,意見才達到一致。
路上,謝欽辭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
王副局的外甥女叫張闵,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喜歡探險,從朋友那知道鬼屋後,和同樣有興趣的朋友約好去鬼屋探險。
王副局不知道這期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一個月內,張闵去了鬼屋四次,最後一次去了回來就開始發高燒。
“我們請了國內外有名的專家會診,依然沒得到有用消息,迄今為止,沒一個專家能說出小闵得的什麽病。”
“我在體制內工作,有一定渠道,想辦法求到青霄觀。”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原因了,但沒辦法解決。
“養花人呢?你們沒想讓他幫忙?”
王家有錢有權,他們開口,養花人說不定會心動。
畢竟,上面有人庇護,做事會方便許多。
王副局臉色變了變,顯然,他們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
“養花人行事太殘暴,同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實不相瞞,我們考慮過這個辦法,但在知道養花人做過的事後,就不再提了。”
越是接觸這個神秘圈子,越知道,有些事,不能做。
他們王家能走到今天,經歷過起起落落,也見證了無數家族的起落,深知要想長遠發展,有些底線是絕對不能觸碰的。
王副局将消息告訴了家裏人,王、張兩家能抽出時間的人全趕了過來。
張、王兩家已經沒有辦法了,解決了牡丹花精的謝欽辭對他們來說,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下車後直接到張闵住的病房。
得到消息,守在病房的張母提前請走了查房的醫生和護士。
王老夫人在醫院陪她。
“小慧,你大哥說請大師過來了,不要擔心。”王老夫人拉着女兒的手安慰。
張母,也就是王佳慧抹掉眼角眼淚:“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她出了事,我這個當母親的實在是……”
“我知道,”王老夫人将女兒擁入懷中,“小闵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王佳慧抱住王老夫人:“媽,我想好了,等小闵好了,我就和張志輝離婚。”
“怎麽突然想通了?”王老夫人是知道自家女兒的,死認理,就算知道了張志輝有個十八歲的私生子,也沒打算離婚。
“我以前是不甘心,張志輝跟我結婚的時候有什麽?這些年,他的公司不斷做大,若不是我們王家幫忙,他能有今天?這些東西,我想為小闵争一争。”
“小闵是女孩又怎樣?這些年她哪點不優秀?為什麽要因為她是個女孩就否認她的價值?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都是虛的,只要小闵健健康康,什麽都好。”
身為王家唯一的女孩,王佳慧從小受盡寵愛,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嫁人後,丈夫溫柔體貼,生的孩子也處處優秀,她一度覺得自己算得上人生贏家。
直到半年前,丈夫領回來一個十八歲的男孩,說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現在孩子母親得了重病,他想将孩子接回來養。
王佳慧才知道,和她結婚前,張志輝有個難以忘懷的初戀,結婚後,兩人又勾纏到一起,還生了一個兒子。
王佳慧大受打擊,多年的背叛與欺騙讓她喪失理智,不顧一切鬧到小三醫院,夫妻關系一度降到冰點。
王家知道後,大哥和母親都勸她離婚,說王家人就沒有能讓人這麽欺負的,但她魔怔了一般,非要與小三争個長短,王家人也沒法。
“你能想通就好,你爸爸雖然不在了,但還有我和你哥哥們呢,小闵也是我們王家的孩子,想欺負她,先越過我們王家再說,理當是我們家小闵的東西,我們不可能放任張志輝給私生子。”
見女兒終于想通,王老夫人欣慰不已。
“扣扣。”
敲門聲響起。
王佳慧擦幹淨臉,放開王老夫人:“可能是大師們來了,我去開門。”
門打開,看到站在外面的人,王佳慧臉色迅速變冷:“你帶他來做什麽?”
“我是小闵的父親,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問問我?”張志輝推門進來。
張志輝私生子張昊緊跟在他身後。
“讓他滾!”王佳慧堵在門口,不讓張昊進屋。
張昊低着頭,眼眶微紅:“我來看看姐姐。”
“姐姐?我們小闵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攀上喊姐姐的,這裏不歡迎你。”
“佳慧,你做什麽?”張志輝皺眉。
“我才要問你想做什麽?”王佳慧怒火直冒,聲音變得尖銳,“你帶這個私生子來做什麽?!”
“他擔心姐姐……”
“貓哭耗子假慈悲。”
三人在門口僵持,張志輝不想在門口丢臉,拉住王佳慧胳膊往裏帶:“我都說了他是擔心他姐姐,你怎麽總是把人想得這麽壞?”
又是這樣。
王佳慧踉跄着往裏走。
和他那個狐貍精媽一模一樣,她還什麽都沒做呢,就做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也就張志輝這個大傻叉,被耍的團團轉。
“還有小闵的事,你寧可找你大哥幫忙,去請什麽道士,也不問問我,”張志輝也被激出了火氣,直到看到坐在病床旁的王老夫人,一愣,“媽。”
“問你?問你什麽?”王佳慧冷笑,“我看你巴不得小闵出事,好給你的私生子騰位置,我告訴你,休想!”
“佳慧,媽還在呢,別說這些。”張志輝讪讪。
“你都敢做,我有什麽不敢說的。”
張志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好轉移話題:“小闵的病我們不是請了國內外專家嗎?怎麽還去請什麽道長?萬一遇到騙子……”
“爸,王姨也是擔心姐姐……”
“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麽嘴?”
張昊受傷地垂下眼眸。
王佳慧看到他就煩,索性不看。
王老夫人将這一切收入眼中,不動聲色道:“今天是小闵治療的大日子,你确實不該帶不相幹的人來。”
“媽,小昊他……”
“你不用同我解釋,若是你覺得他那麽大個人離不得父親,你就跟他一起走,我們王家的孩子受不得這委屈。”
王老夫人的話殺傷力不可謂不大,張志輝敢不聽王佳慧的,卻不敢忤逆王老夫人的話。
只好道:“小昊,你先出去。”
“……好。”王昊垂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面上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
再等等,等張闵這個女人死了,張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門打開,王昊與出現在門外的人四目相對。
感受到他來不及收斂的陰狠目光,謝欽辭眉頭一挑。
張志輝追過來想安撫兒子幾句,驟然對上謝欽辭精致的臉,動作一頓。
“你是……”
落後幾步的王副局追上來,眉頭皺起:“你怎麽把他帶來了?”
“我來看望姐姐。”張昊迅速收斂情緒,唯唯諾諾道。
謝欽辭饒有興致看着一秒變臉的張昊,漫不經心道:“既然你擔心,就一起看看吧。”
見王昊出去了又進來,王佳慧正要說話,王副局制止她:“是謝大師讓他進來的。”
王昊怯怯點頭。
謝欽辭帶着幾位道長浩浩蕩蕩走進來。
病房裏的都是有眼色的人,不難看出,所有道長裏,謝欽辭是為主的那個,加上王副局對這個年輕人态度恭敬有加,王老夫人和王佳慧都不自覺鄭重起來。
“這位就是解決了那件事的謝大師。”王副局介紹。
因為張志輝和張昊在,他們是不知道內情的,王副局故意模糊了一下。
鬼屋的事,目前還是機密狀态。
“謝大師,幾位道長,有勞了。”
即使再怎麽看,青木大師等幾位老道長都看着比過于年輕的謝欽辭靠譜,兩位王家人還是選擇無條件相信王副局。
謝欽辭走到床邊,打量躺在病床上的人。
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只是臉色灰敗,頭發枯黃失去色澤,皮膚皲裂,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她體內的生機在流失。”謝欽辭道。
幾位道長上前一看,大驚:“上次我們看還不是這樣。”
謝欽辭問:“上次是什麽時候?”
“去鬼屋前,前後不超過兩天。”青木大師表情凝重。
“大師,有辦法嗎?”王佳慧隐含期待地問。
醫院已經下了幾次病危通知了,只是王佳慧不願接受,她的孩子一向身體健康,怎麽會突然身然怪病危及生命?
謝欽辭看了他一眼,被她身上沉重的感情吸引,好半晌沒說話。
“我怎麽了嗎?”被謝欽辭平靜的目光注視,王佳慧一顆心緩緩提起。
謝欽辭猛地回神,收回目光:“我有辦法救她。”
王佳慧顧不上謝欽辭為什麽會看自己發呆了,忙問:“您真的有辦法?”
心中期盼了太久,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反而不敢相信。
“大師說有辦法肯定是有辦法,”怕謝欽辭因為妹妹的質疑不悅,王副局趕緊找補,“我小妹就是太擔心孩子了,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
“無礙,”謝欽辭環顧一周,視線在張昊身上停住,“裏面人太多了,需要出去幾個,他要留下。”
“為什麽他能留下?”王佳慧控制語氣,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太咄咄逼人。
可她不能理解,憑什麽小三生的孩子能被大師親口留下?她才是小闵的母親!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兩個孩子确實如張志輝所說,姐弟情深……
謝欽辭不知道短短幾秒裏王佳慧心中閃過多少複雜情緒,為難道:“可是他不留下,我如何一次性解決你女兒的問題?”
什麽?
王佳慧心中各種情緒快速收斂,全部用來思考謝欽辭的話。
王副局不愧是在政界打轉的人,最先反應過來:“大師的意思是,小闵的病和他有關?”
“不可能!”張志輝第一反應是不信,他狐疑看向謝欽辭,“你不會是王家人請來的托吧?”
王家肯定是不願意他認回小昊的,難道他們知道小闵沒救了,想用這個辦法阻止他認回兒子嗎?
謝欽辭瞥了他一眼,不悅:“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被人騙的團團轉還為騙子說話,當心哪天稀裏糊塗丢了命都不知道原因。”
謝欽辭說話太不留情,張志輝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冷靜下來他也反應過來了,不自覺朝張昊所在的方向投去疑惑目光。
張昊捏緊手指,竭力維持鎮定:“謝大師,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一直很仰慕姐姐,怎麽會害她?”
“是啊,”張志輝情不自禁為兒子開脫,“小昊一直很關心小闵,之前還找我問了小闵的生日,說要給她準備一份大禮。”
蠢貨。
張昊暗罵。
張志輝不說還好,一說幾位道長頓時警惕:“你問生辰做什麽?”
對玄學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生辰八字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重要。
王家人臉色也變了。
王家這樣的大家族,對這些或多或少都信一些,王佳慧拎起手邊的包包往張志輝身上掄。
“你個蠢貨,他問你就答啊,你也不想想,他一個私生子,能真心實意希望小闵好嗎?”
張志輝被打的抱頭亂竄。
王佳慧猶不解恨,什麽淑女形象都不要了,追着人又打又罵。
王副局輕咳一聲,攔下小妹:“好了,好了,能治好小闵再找他算賬。”
邊說邊小心看謝欽辭,生怕他不高興。
謝欽辭欣賞完一出大戲,才慢悠悠道:“這位小姐會高燒不醒,和鬼屋那東西有關,但生機流失和那東西卻是沒有多少關系的,因為這些流失的生機全部被蓄入另一人體內。”
“你們可以想想,這兩天,有沒有誰突然從重病中恢複的。”
“是馮葉兒!”王佳慧大怒,“她破壞我的家庭就算了,還想害我的孩子!”
張志輝腦子完全亂了。
理智上,他知道謝欽辭的話是對的,這對小三母子遠沒有自己想象中柔弱可欺,感情上,他卻不願相信。
“這是一種極其陰損的換命法,以快要成精的精怪為媒介,部分生機供養精怪,剩下那部分被送到換命之人體內,說它陰損,是因為凡被以此法換命的人,會被身為媒介的精怪當做報酬吸收,達到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
這下,不止王家人,張志輝也被吓到了,他偏愛小三母子,是因為覺得他們是弱者,需要他的保護,可現在謝欽辭将真相掀開放到他面前,他以為柔弱好欺的人能不聲不響害人性命,是真的好欺負嗎?
那些他看到的被王闵母子為難的畫面,真的是他看到的樣子嗎?
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所有過往結論都會被掀翻。
張志輝甚至忍不住懷疑,這對母子真的只對張闵動手了嗎?張闵之後,會不會是他?
畢竟,沒了張闵,再沒了他,張家的一切都是那對母子的囊中之物。
想到這裏,張志輝一陣後怕。
看到被吓得臉色發白的衆人,謝欽辭話鋒一轉。
“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
“這個消息還不夠壞嗎?”王副局白着一張臉問。
“當然,這說明張小姐消失的一魂三魄不在被炸毀的花海裏。”
青木大師恍然大悟:“難怪你說張小姐有救。”
他們一開始以為張闵不見的一魂三魄是被鬼屋的花精吞噬了,整片花海被炸毀,只留下株由怨氣構成的黑色牡丹,想找回張闵的一魂三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不一樣了,只要找到換命的媒介,就能把張闵的魂魄找回來。
張昊沒想到自己的計謀被一眼識破,恨恨看了謝欽辭一眼,轉身往外跑。
道長們下意識去攔。
張昊反手丢來幾道符,一股森然鬼氣從符中爆出。
“不好,他會馭鬼!”
換命之法已讓人意想不到,張昊會馭鬼更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幾位道長拿出法器抵抗。
一時間病房裏陰風大作,鬼哭狼嚎。
“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們受死吧——”
張昊站在厲鬼身後,面色陰沉。
走到這一步,他已經別無他法,他知道,若是自己今天被抓住,有王家人在背後運作,絕對落不了好,還不如放手一搏。
他的底牌,至少可以讓他逃出去。
這一刻,張昊哪裏還有平時柔弱可欺的樣子,他陰郁可怖,驅使厲鬼,在張志輝和王家人眼裏,比襲向他們的厲鬼更恐怖。
到了這個時候,張志輝想騙自己也不騙不下去了。
張昊養的,不是一只厲鬼,而是一群陰魂,這些陰魂單個不算強大,但合在一起非常難纏。
聞到人味,一只只發了狂般撲上去。
“啊啊啊啊啊!!!”張志輝大叫着往門邊跑,“小昊,我是你爸爸,你快讓它們走啊啊啊啊!!!!”
一個不察,張志輝胳膊被咬了一口。
鋒利牙齒直接撕下一塊血肉,疼得張志輝不顧形象慘叫。
“小昊,你快救救爸爸,你要什麽,爸爸都給你!”
“啊啊啊啊啊啊滾開!”
張昊充耳不聞。
看出張昊沒打算放過自己,張志輝改求為罵。
“啊啊啊啊你個婊子養的!”
“沒老子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媽是個拜金女,你也不是什麽好貨!”
一句比一句罵得難聽。
張昊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不斷割裂手指,以血為媒介驅使陰魂和幾位道長對抗,根本分不出心神來應付張志輝。
陰魂攻擊不分你我,王家人在陰魂追逐下狼狽逃命。
幾位道長又要對付陰魂又要護住病房裏的普通人,逐漸不支。
謝欽辭薅住第五只飄到傅明霁身前的陰魂,伸手:“鈴铛給我。”
鈴铛一入謝欽辭的手,猶如解開了什麽禁制,病房裏泛起一陣更深的寒意,原本瘋狂撲向衆人的陰魂動作一滞。
“不好,有更厲害的東西出來了!”華陽道長大吼。
幾位道長凝神斂目,嚴陣以待。
張昊握住手裏的馭鬼符,緊緊盯着前方。
濃郁鬼氣平地升起,更強大的威壓震懾着每一個人的神經,張志輝兩股戰戰,幾乎快站不住。
“呼——”
一陣陰冷的風貼着人身體拂過,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黑霧随着風掃蕩,所到之處,陰魂一只只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
耳邊不斷傳來凄厲叫聲。
這次發出慘叫的卻不是人,而是被張昊召喚出來的陰魂。
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在虛空處響起。
每一道咀嚼聲下,張昊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張昊念起召回陰魂的口訣。
沒得到任何回應。
鮮血淋漓不斷,幾乎要将他手中的符淹沒,可,他依然沒得到任何回應。
張昊終于慌了。
“你們做了什麽?”
道長們也正茫然呢。
青木大師倒是朝謝欽辭看了一眼。
論馭鬼,他沒見誰比謝欽辭厲害。
別人馭鬼,要麽有各種法器加持,要麽像張昊一樣,以鮮血為引,只有謝欽辭,好似什麽都不需要,那實力堪比鬼王的厲鬼就對他言聽計從。
“你不會覺得,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會馭鬼吧?”謝欽辭打了個響指,漫天黑霧出現在衆人面前。
該怎麽形容眼前的一幕?
被張昊召喚出的陰魂被固定在黑霧中,一點點與黑霧融合到一起,另一邊,一張巨大的嘴一嚼一嚼跟吃餅幹一樣,将一只只被固定的陰魂咬碎。
凄厲慘叫正是這些被咬碎陰魂發出的。
只一瞬,眼前恢複原樣。
所有人身上都出了一層白毛汗。
幾位道長開了陰陽眼,看得更清楚些。
黑霧逐漸凝聚,變成一顆巨大黑色愛心,黑色愛心扭扭身子,飄向謝欽辭。
尚沒反應過來的道長下意識提醒:“謝大師小心!”
卻見謝欽辭擡手摸了摸大愛心,黑愛心仿佛得了什麽獎賞,瘋狂在繞着他轉起了圈圈。
我莫不是眼花了?
道長使勁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青木大師拍了拍他肩膀。
他懂,第一次見到這幅畫面會受到怎樣的沖擊。
張昊人都傻了,接觸玄學多年,他何曾見過這麽……
要怎麽形容呢。
看着轉完圈圈在謝欽辭身邊嗅來嗅去的厲鬼,張昊恍惚。
好像小時候鄰居家養的狗啊。
主人回來的時候大黃狗也是這麽轉來轉去嗅來嗅去的。
他是怎麽養的!
張昊扼腕。
好好一只厲鬼,養出一副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