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盧姐有事找謝老師的話,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進去了。”

謝欽辭走來的時候,許媛媛已經先行離開了。

“媛媛之前不是和你們關系都挺好?今兒怎麽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盧編劇覺得,今天的許媛媛似乎有些怕謝欽辭。

謝欽辭看了眼許媛媛離開的背影,垂下的手撚了縷陰氣:“或許她有什麽事要做吧。”

“算了,不說她,是這樣的,我之前一直覺得你這個角色的高光時刻還差一點意思,你看看這麽改怎麽樣?”盧姐将改好的劇本給謝欽辭。

謝欽辭接過來:“這樣确實比原劇情更深刻一些,按盧姐的意思來。”

“是吧,那我去找馮導。”

盧編劇走了,謝欽辭一人站在原地,他擡起手,常人看不到的灰色陰氣在他手指間纏繞,有越變越黑的趨勢。

“謝哥,你在這做什麽?”殷玉成一來,就看到謝欽辭低頭看自己手。

“沒什麽,進去吧。”

殷玉成是個話多的,邊走邊和謝欽辭聊天,托他的福,謝欽辭這段時間吃了不少娛樂圈八卦。

“清麗娛樂最近捧了個新人,營銷什麽錦鯉人設,謝哥,真有人能自帶好運嗎?轉發一下、拜一下就能有好運降臨?”放在以前,殷玉成自然是不相信的,但經歷了管老和鬼屋的事,他深知這個世界有許多自己不了解的,不能妄下決斷。

謝欽辭:“你說的是人還是神?”

殷玉成:“當然是人,不過我看清麗的手段,有将她營銷成神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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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欽辭:“人就是人,頂多自身福運深厚一點,能惠及身邊人,若能無差別給人帶來福運,那就不是人了。”

殷玉成:“難不成那新人真的是神?”

謝欽辭:“你怎麽不說是精怪?”

“也有可能,就像鬼屋一院子牡丹一樣,有機會合作的話,我一定要仔細觀察觀察。”殷玉成躍躍欲試。

今天拍攝的重頭戲是主角專場,謝欽辭戲份不多,坐在工作人員搬來的小馬紮上,謝欽辭邊看兩位主角演戲學習,邊給傅明霁回消息。

可能昨天發消息的時候太晚了,傅明霁沒給他回消息,今早起來,才看到回複。

【謝欽辭:小熊和鋼筆是你送我的?】

【謝欽辭:怎麽突然送我這些?】

傅明霁昨晚連夜處理了一些北美那邊的合作問題,忙完已經是淩晨了,擔心回消息打擾謝欽辭休息,便等早上才給他回消息。

【傅明霁:喜歡嗎?】

發消息的時候,傅明霁是有些忐忑的,送東西的時候沒想那麽多,現在倒是擔心謝欽辭會不喜歡了。

沒有回消息,可能謝欽辭還沒起。

傅明霁洗漱完,驅車去公司,直到進了辦公室,手機上仍沒有回複。

上午開會時,傅氏高管驚訝發現,傅總在開會間隙,時不時瞄一眼手機。

能讓傅總這般上心,想必是件對公司很重要的事吧。

高管們不約而同地想。

殊不知,傅總等的,只是一個關于禮物喜不喜歡的回答。

等待的時間裏,傅明霁想了很多,如果謝欽辭不喜歡,該怎麽辦,如果謝欽辭覺得唐突,該怎麽辦,腦子裏羅列了種種解決辦法,看到回複的那一刻,心頭驀的一松。

【謝欽辭:沒有不喜歡,鋼筆很好用,毛絨熊抱着很舒服,我把它放床上了。】

消息後面附了一張毛絨熊放在枕頭邊的照片。

至于鋼筆,謝欽辭在無限世界的時候,就習慣用鋼筆,傅明霁送來的這支,無論外觀還是手感,都很合謝欽辭心意。

片場裏,衆人忙的熱火朝天,謝欽辭忙裏偷閑,偶爾看看手機,給傅明霁回回消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有謝欽辭的戲份,他收了手機,和殷玉成藍雪去吃午飯。

劇組的盒飯也被徐林承包了,規格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所有人的吃飯熱情都很高。

馮導沒什麽架子,端着盒飯和他們一起吃。

“不愧是華仕科技的徐總,出手這麽大方。”馮導夾了塊肘子,一口咬下,軟糯生香。

“以前還有人抱怨劇組盒飯不好吃,現在一到飯點,跑得比誰都快。”在劇中飾演皇帝的老演員笑眯眯夾了塊排骨。

老演員叫成立鵬,演藝界有名的老戲骨,很喜歡劇組的氛圍,私下給包括謝欽辭在內的好幾個年輕人開小課。

要知道,成老的課不是那麽好上的,殷玉成經紀人之前想請成老給殷玉成上課,價格開到天價,對方都不答應,現在殷玉成跟着謝欽辭在劇組蹭免費小課,經紀人心情複雜得不行。

“媛媛今天怎麽沒來吃飯?”藍雪找了一圈,确定自己沒在人群中看到許媛媛。

許媛媛和劇組有合作,又是馮導特聘的顧問,這幾天已經和劇組人混熟了,白天也和他們一起用餐。

都是年輕人,共同話題也多,尤其藍雪,好不容易有個能聊上天的女孩子,跟許媛媛走得很近。

“今天上午也很少見到她。”殷玉成咽下嘴裏的食物,道。

“或許有什麽自己的事要忙吧。”馮導吃完了,摸着了把圓滾滾的肚皮,“我先去消消食。”

飯後消食已經是劇組的習慣了,沒辦法,吃得太多,總要消化消化。

“小謝啊,下午我們有好幾場對手戲,我們先對對戲?”吃完飯,成老主動提起。

謝欽辭自然不會拒絕,他原先演戲全憑模仿,在成老有意無意的教導下,現在已經開始初步建立自己的體系。

成老是個很負責的老師,他對謝欽辭一開始是沒什麽感覺的,接觸之後發現,這是個好苗子,沒系統學習過,演技全靠自己摸索,說實話,他很少見到有人能做到謝欽辭這樣。

藍雪将謝欽辭帶來的花托經紀人找人送給好友,好友收到後,第一時間發來視頻邀請。

“雪兒,花瓣我收到了,這花确實不一般,看着就和普通花瓣不一樣。”明亮燈光下,女孩托着花瓣打量。

“你現在知道了它的功效,當然覺得它不一樣,要是你不知道的時候我把花瓣給你看,你指不定又是另一番說辭。”

“好雪兒,這篇咱翻過啊,我為自己的眼拙道歉,”女孩小心翼翼放下花瓣,雙手合十,“對不起!”

“噗,”藍雪被逗笑,“好了,我也沒真生氣,你試試效果。”

“這麽好看的花瓣,也不知道整朵花有多美,謝老板怎麽就限購呢,還只能買一瓣。”女孩惋惜。

“有一瓣就不錯了,好多人想代購還找不到門路呢,謝哥找的那個代理人特別油鹽不進,誰去說都不行。”

“這代理人也是運氣好,現在指不定被多少人羨慕。”

這确實。

尤其席元白,他和傅明霁既是上下屬,又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在傅明霁面前,比別人少了分拘束。

下班後,他親自堵在傅氏門口。

“你整日這麽閑的嗎?”傅明霁松了松領帶。

“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嗎,”席元白讪笑,“以我們的關系,你真不能讓謝大師多賣我幾瓣?”

“兩瓣夠用一段時間了,你買那麽多做什麽?”

“我想讓給阮阮試試,若她用了,就醒了呢。”

傅明霁沉默了,阮阮是席元白的前女友,兩人分手當天,阮阮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五年了,還沒清醒跡象。

“這花瓣只是花瓣,不是治病的聖藥。”

“我何嘗不知,”席元白苦笑,“我就是不死心,她當初不明不白要跟我分手,五年了,我連原因都沒問出來,我總要知道分手原因。”

“你買了兩瓣,應該給她試了吧,”傅明霁冷靜的态度顯得有些無情,“若是有用,現在你也不用在這堵我了。”

“傅明霁,等你把一個人放在心上,遇到和我一樣的事,你就會明白我的感覺,不會死心的,永遠不會。”

席元白深吸一口氣,“當然,作為朋友,我還是希望你永遠不會有這麽一天。”

“我可以幫你問問。”

兩人找了間茶室,等謝欽辭回複。

受傅老爺子影響,傅明霁烹得一手好茶,席元白心情平複了許多,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哪天你也可以讓謝大師嘗嘗你的手藝,不是我說,論茶藝,我還沒遇到過比你更好的。”

傅明霁輕笑了下:“有機會帶他來嘗嘗。”

謝欽辭看到傅明霁的消息,他正在收拾屋子,打字不方便,索性撥了個視頻過去。

“你發的我看過了,沒看到人我也不好妄下決斷,阮阮小姐若真的成了植物人,這花瓣只能保證她身體的生機,想要靠花瓣醒來,不行。”謝欽辭直言。

正如傅明霁所說,花瓣只是花瓣,不是療傷聖藥,想靠花瓣讓植物人蘇醒,完全不可能。

“除非……”

希望再次落空,席元白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什麽,只覺得心裏被紮了個洞,往外漏風。

他垂着眼,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一刻的情緒。

也是這個時候,謝欽辭的話再次傳入腦海,如驚雷一般炸響。

“除非什麽?”席元白猛地擡頭。

“除非阮阮小姐不是真的成了植物人,她昏迷不醒有別的原因,那樣,我說不定有辦法讓她醒來,當然,這個原因僅限于玄學範疇。”

“這……”席元白從沒想過,阮阮的植物人狀态還有另一種可能,他當即站起來,“我會重新去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謝大師,等您不忙了,能不能去看看阮阮?”

“看在你是傅先生朋友的份上,如果我能解決,給你打八折。”謝欽辭非常爽快。

席元白是見識過謝欽辭能力的,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話,有了新的奔頭,他一掃之前的頹靡,打趣道:“看來還是咱傅哥的面子大,可以打這麽大的折扣。”

“那當然,這是員工福利。”

“那我可以成為謝大師的員工嗎?”

“暫時不缺人了。”謝欽辭轉身,放在桌上的杯子被他不小心掃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

“該把管老帶來的。”謝欽辭看着地上的玻璃渣,扶額。

“有沒有傷到?”傅明霁聽到摔落聲,将手機轉向自己,“放在那別動,我找人來處理。”

傅明霁行動力驚人,十分鐘後,一名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輕人敲響門,手腳利落将被謝欽辭弄亂的房間收拾幹淨,然後無聲退了出去。

視頻已經挂斷了,寥寥熱氣中,席元白的聲音有些許模糊。

他問:“傅總,你覺不覺得,你對謝大師過于在意了?”

“有麽?”傅明霁手上動作一頓。

“你何時這麽關心過一個人?那塊幾百萬拍來的藍寶石被你打磨成兩顆眼珠子,放在玩偶熊裏送給謝大師,還有那只鋼筆,是你十年前拍賣到的全球限量款吧,總共就只有五十支,你一直沒怎麽用,這次也是說送就送了,好,這些都可以說是你為了感謝謝大師幫你解決困擾的答謝之禮,那剛才的事呢?”

“只是摔了個杯子,若是旁人,你問都不會問一句,更別說立刻找人去給他收拾。”

“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從一開始,你讓我把謝大師簽到盛世,開出那麽優渥的條件,到之後的種種,你不覺得,你對謝大師的在意,早已超出那條常規的線了嗎?”

“我只是想這麽做,就做了。”傅明霁将熱茶注入面前的杯子裏。

“傅明霁,你該看看你的心,你對謝大師,究竟是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

傅明霁放下茶具,沉默。

他也不知道。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對謝大師,很特別。”作為過來人,席元白很清楚,傅明霁的種種表現代表什麽,但他沒有點破,不是想看傅明霁笑話,而是傅明霁動心的對象太特殊。

謝欽辭。

若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明星,以傅明霁如今擁有的一切,喜歡上誰,都不需要有顧忌,但謝欽辭不一樣。

那是和他們所涉獵圈子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他們擁有的一切對他而言,都無關緊要,錢財,以謝欽辭的能力,揮揮手要多少有多少,權利同樣,如果謝欽辭是同樣的想法還好,若不是,還不如不點破。

會說這些,是因為他發現,謝欽辭對傅明霁的态度,和對其他人不太一樣,萬一呢,若兩人正好是一樣的意思,能走到一起,是再好不過了。

自己的事都沒操心完,席元白又開始操心好友的事。

不愧是傅明霁啊。

席元白在心中感嘆。

不動心則以,一動心就動了個這麽大的。

還有那則活不過三十的箴言,以前沒經歷過靈異事件,席元白可以不将之當一回事,現在涉獵了這個圈子,知道尋常之下,藏着種種不尋常,他便無法将這句話不當一回事。

若真的只有三十年……

席元白心情複雜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

別人不清楚,他确是知道的,傅明霁私下裏已經在做打算了,他是一個面面俱到的人,就算離開,也會打理好一切。

屋子收拾好,謝欽辭窩在沙發上,邊看劇本邊吃零食,吃到一半,他想到什麽,給傅明霁發了條信息。

【謝欽辭:如果阮阮小姐的昏迷不醒另有隐情,最好不要将花瓣留在那裏。】

手機震動,傅明霁看到消息,收斂思緒,回了一個“好”字。

“謝大師說,花瓣最好不要留在阮阮小姐那裏。”

席元白也沒在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知道了,我會去把花瓣拿回來。”

這一刻,席元白很慶幸自己的謹慎,沒直接把花瓣喂給阮阮,而是放在她身邊,否則,出了事他怎麽後悔都沒用。

“謝哥,我發現一個問題,許小姐好像在躲你。”拍攝中途休息時,殷玉成拖了把椅子坐到謝欽辭身邊。

這真不是他多想,好幾次了,許媛媛本來在和誰說話,說得好好的,只要謝欽辭一靠近,立馬找機會離開,一兩次可以說是偶然,次次都這樣,殷玉成想不懷疑都難。

就在剛剛,許媛媛本來在給藍雪調整發飾,謝欽辭還沒靠近,許媛媛就放下幹到一半的活走了。

藍雪扶着發簪去重新弄頭發了,殷玉成望了眼休息室方向,疑惑:“許小姐以前不這樣的啊,還會主動找你。”

“難不倒她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能這麽怕謝欽辭的,殷玉成只能想到這點,“也不對啊,若是有不幹淨的東西,她更不應該躲着你。”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有哪裏不對?”謝欽辭沒有正面回答殷玉成的問題。

他看向四周,普通人無法看見的陰氣層層環繞,幾乎要将整個劇組織成一個繭。

“還好……”殷玉成仔細想了想,“就是感覺最近氣溫降的有些快。”

“不過現在已經是深秋了,降溫很正常。”

殷玉成一直待在劇組沒出去,不知道,劇組氣溫比外面低不少。

有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發現了這點,但他們的意識被什麽存在蒙蔽,在沒人點破的情況下,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晚上有一場夜戲,還是一場重頭戲,燈火通明的片場,演員、工作人員齊聚一堂,許媛媛站在人群後,眼中不經意露出一抹垂涎。

謝欽辭遙遙瞥了她一眼,她忙低下頭,不敢露出異樣。

謝欽辭收回視線,他知道,它急了。

也是,因為忌憚他的存在,忍了這麽久沒進食,差不多也到極限了。

正式開始拍攝前,謝欽辭不着痕跡将自己新畫的符貼到殷玉成和藍雪身上,尤其藍雪,她身上被打下的記號更深。

拍攝到一半,藍雪頭上的發飾斷了,馮導緊急叫停,讓藍雪去補妝。

藍雪的經紀人幫她提着裙子,藍雪手裏拿着從中間斷開的發飾,那是一條由銀鏈編織成的發飾,華麗精美,是這兩天許媛媛重新改造過的,很符合藍雪飾演的神女角色。

“怎麽會突然斷了?”藍雪的經紀人臉色不太好,“開拍前不是檢查過嗎?”

“沒事,讓媛媛修一下,不行就用原來那條。”

“那條沒這條效果好,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許媛媛在休息室,見他們過來,忙迎上來:“我已經聽說了,快給我看看。”

藍雪将鏈子交出去,觸碰到許媛媛手指的時候,像是觸到了一塊冷硬的冰上。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許媛媛。

逾——嬉——正——裏——

燈光下,許媛媛的臉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白。

以前怎麽沒發現?

藍雪心中奇怪。

同時,眩暈感突兀升起,藍雪扶住額頭,身體晃了晃。

藍雪的經紀人忙扶住她:“沒事吧?”

“頭有點暈,我坐一會。”

藍雪經紀人扶着她往休息室沙發走。

藍雪捂着額頭,餘光下,許媛媛的影子不正常扭曲一瞬。

手指蜷起,藍雪用力咬唇,勉強恢複一些神志,她推了推經紀人:“扶我出去。”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其實弱到幾乎聽不見,推拒的動作也近乎沒有。

經紀人看她臉色蒼白,額上冒出一層冷汗,将人扶到沙發上躺好:“怎麽突然這麽嚴重?我去給你倒點熱水來,順便和馮導說一聲,你躺一會。”

經紀人說完就走,藍雪想擡起手臂抓住她,身體上卻仿佛壓了一塊巨石,怎麽也擡不起來。

頭頂的光不正常扭曲,一片光怪陸離,藍雪心中掀起陣陣惡心,她想叫住經紀人,想讓經紀人向謝欽辭求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她嘴唇一直動,經紀人安撫:“別擔心,我讓許小姐在這陪你,我就出去一會兒。”

“不要……”藍雪無聲吶喊。

她現在後悔極了,不該覺得謝欽辭在片場就很安全,換戲服的時候将在謝欽辭那買的符放在外面。

輕微關門聲響起。

經紀人出去了。

這裏就剩下許媛媛和她。

不,是披着許媛媛皮的惡鬼。

沒了旁人,“許媛媛”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它走到沙發前,居高臨下看着躺在上面的藍雪。

“這具身體,比我現在用的美多了。”“許媛媛”伸手去碰藍雪的臉。

冰涼濕冷觸感從臉上傳來,藍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拼盡全力想躲,可一厘米位置都沒移動。

只能眼睜睜看着“許媛媛”用垂涎目光看着自己。

“這張臉,真完美。”

藍雪很漂亮,是那種不染纖塵的美,美得安靜,她的粉絲都稱她為雪女,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藍雪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雪。

藍雪費力轉動腦袋,她看到“許媛媛”的影子投在牆上,從影子裏伸出不同手腳,不同腦袋。

它的影子太龐大了,印滿整面牆,不斷有腦袋、胳膊、腿從影子裏掙紮出來,猙獰如怪物。

食物到了嘴邊,“許媛媛”卻沒急着下嘴,它欣賞獵物的恐懼,那對它而言,也是難得的美味。

它要慢慢欣賞,等欣賞夠了,再一口吞掉藍雪的靈魂,占據這具身體。

最好能用生病的借口脫離劇組。

“許媛媛”坐在沙發扶手上,漫不經心想。

然後去找許媛媛的魂魄。

想到許媛媛,“許媛媛”心中恨得不行,這個獵物它盯了太久,可惜獵物身邊跟着一道孱弱陰魂,拼了命也要保護許媛媛。

“許媛媛”廢了老大勁兒才将這道陰魂吞了,找到對許媛媛下手的機會,哪想到,就在它動手的時候,那道被它吞了的孱弱陰魂突然作亂,等它将之鎮壓,許媛媛的靈魂不知道藏哪去了。

那道陰魂給她造成了不小傷害,害的她不得不謹慎行事,劇組裏有個它忌憚的存在,它實力沒恢複,不敢去試探,不過沒關系……

“許媛媛”低頭看藍雪,透過皮肉直視靈魂,這個女人的魂魄非常精純,它有預感,吃了這道魂魄,它的實力能上升一大截。

窺探到靈魂深處的視線太瘆人,藍雪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不止身體,她的靈魂也在顫抖。

極度恐懼下,她心中生出無限絕望。

“許媛媛”猛吸一口,對它來說,恐懼、絕望等負面情緒,都是上好的食物。

“許媛媛”就這麽盯着她,不着急下手,好像很熱衷欣賞她的恐懼與絕望。

也好像,在等待什麽。

藍雪不知道“許媛媛”在等什麽,她巴不得“許媛媛”多等一會,最好殷玉成聽說她生病了拉着謝欽辭來看她。

但藍雪也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

“許媛媛”也是這麽想的,它笑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拖延時間很好,說不定哪一刻,就有人來救你了?”

“別想了,你覺得我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我這些天在劇組活動,布下無數迷障,就算有人發現不對,想來救你,不到明天早上,他們都不可能找到這裏。”

它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不會有人發現不對,保險起見,它在整個劇組用陰氣制造了一個域,就算外面的人發現不對想找到真正的藍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它有時間慢慢欣賞藍雪的恐懼。

藍雪的經紀人倒了熱水回來,她被“許媛媛”迷惑,沒發現自己進的不是藍雪所在的休息室。

一無所覺的經紀人給見“藍雪”睡着,摸了摸她額頭,見體溫正常,去找馮導請假。

好在藍雪的戲份拍攝得差不多了,馮導聽說藍雪身體不舒服,關心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

所有人的意識都被蒙蔽,沒人提出,這個時候應該找醫生。

“藍雪病了,今天不來拍了。”殷玉成伸了伸胳膊。

“她病了,你怎麽不說‘我們去看看她’?”謝欽辭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解下威亞。

“是哦,”殷玉成動作一僵,腦子裏某團迷霧散開,“為什麽我完全沒有要去看看她的念頭?”

“不行不行,我們趕緊去看看她,順便問問要不要請醫生。”

馮導正在補鏡頭,暫時沒謝欽辭和殷玉成的事,聽他們說要去看藍雪,擺手放行。

“也代我問好。”

“知道了馮導。”殷玉成拉着謝欽辭一溜煙跑了,生怕馮導後悔。

路上,他們遇到了成老。

“成老師,您怎麽在這?”殷玉成奇怪。

成老剛才就說要去休息室拿東西,怎麽會在這?

成老面色凝重:“半個多小時,我一直在這打轉,這裏有些不對,你們怎麽來了?”

“藍雪身體不舒服,我們來看她,您看到藍雪了嗎?”算算時間,成老是在藍雪離開前離開的,若他一直在這打轉,應該見到了藍雪。

“我沒見過她。”

“她的經紀人呢?剛才她的經紀人還去找了馮導,給藍雪請假。”殷玉成察覺到了不對。

成老繼續給出否定答案:“也沒有。”

“不是吧……”殷玉成臉色變了變,“難道我們遇到了鬼打牆?”

成老沒反駁,他年紀大了,多年拍戲生涯,什麽奇怪的事都遇到過,心中認同殷玉成的話。

“這裏的陰氣很濃。”

一直沒開口的青年突然開口,成老看向謝欽辭,詫異。

謝欽辭神色太鎮定了,殷玉成在說出“鬼打牆”的時候,臉色變了幾變,雖然竭力隐藏,依然能從他的細微表情中感受到他的恐懼。

謝欽辭不同,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完全沒有害怕之色。

“小謝懂這些?”

“略懂。”

“那我們能不能出去,就看小謝你了。”成老沒抱多大希望,只是嘴上這麽說說,心裏早做出在這裏轉一夜的準備。

“謝哥,你也太謙虛了,連你都是略懂的話,這世上就沒人敢說懂了。”

成老驚訝:“難不成小謝還是這方面的行家?”

成老年紀大,不怎麽上網,因此不知道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謝欽辭是玄學大佬這件事。

“謝哥可厲害了。”殷玉成打開了話匣子,恐懼的時候,他越發想要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和成老聊謝欽辭的輝煌事跡顯然是不錯的選擇。

關鍵是壯膽!

成老聽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覺和殷玉成跟着謝欽辭走。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一間休息室門前。

殷玉成意猶未盡停下講述,望着眼前的門,問:“藍雪在裏面嗎?”

“在裏面,不過,裏面還有另一個東西。”

“是,是什麽?”好不容易消弭的恐懼再次蔓延。

“一個喜歡鸠占鵲巢的……”謝欽辭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藍雪豈不是危險了!”殷玉成驚叫,“謝哥,我們快去救她!”

殷玉成擰住門把手,用力推,腦門急出一層汗:“謝哥,門怎麽推不開?!”

“門上有陰氣,你們打不開。”謝欽辭走上前,手放在門把手上。

無形力量蕩開,彙聚在一起的陰氣瘋狂逃竄。

殷玉成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的門在謝欽辭手下,輕輕一推,就開了。

五分鐘前。

欣賞夠了藍雪的恐懼與絕望,“許媛媛”吃夠了餐前美味,覺得是時候動正餐了。

在它眼裏,藍雪比許媛媛可愛多了。

想它第一次出現在許媛媛面前,許媛媛臉色都沒變一下,就像沒看到一樣,繞開它走了。

沒有害怕情緒,它就找不到下手的契機,不甘心放過到了手的獵物,“許媛媛”變出恐怖外形,再次出現在許媛媛面前。

依然沒得到一個多餘眼神。

“許媛媛”挫敗極了。

一個多月的跟随,一口情緒都沒吃到,換個鬼,說不定就放棄了,“許媛媛”不,越有挑戰性它越要成功,一次又一次,終于,它将許媛媛的陽氣削弱到了一定程度。

下手那日,一道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孱弱陰魂爆發出驚人力量,将它擊退。

每次下手,那道陰魂就會冒出來,明明自己都快消散了,一旦它對許媛媛下手,就不顧魂飛魄散撲過來,無法,它只能先将這道陰魂解決。

藍雪就不一樣,看看這驚恐表情,多可愛,多美味。

一道漆黑的、長得亂七八糟的惡鬼從許媛媛身體裏擠出,惡鬼最頂端最大的一顆頭顱咧開大嘴,朝藍雪撲來。

“啊——”

無聲驚呼被堵在喉頭,極度恐懼下,瞳孔劇縮。

光影扭曲,許媛媛身體緩緩倒下,惡鬼徹底從她身體脫離,馬上能擁有更好的新身體,舊身體自然不在意了。

“啊啊啊啊啊啊!!!!!!!!”

碰到藍雪的那一刻,惡鬼發出凄厲慘叫。

它抱住自己被灼傷的頭,跌到一邊。

陣陣熱意從腰側傳來,壓在身體上的沉重石頭被這陣熱意烤化,藍雪來不及反應短短幾秒鐘發生了什麽,驚訝發現自己能動了。

惡鬼沒發現,它被灼傷跌落的那一刻,一道極淡的陰魂趁勢脫離它的身體,飄向許媛媛身體,鑽了進去。

“你身上藏了什麽?!”惡鬼忍着劇痛質問。

藍雪咽了咽口水,她的身體還只是能動,并不支持她坐起來,也不支持她跑去求救。

她按住腰側傳來熱意的地方,色厲內荏:“我自然有我保命的辦法,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下次就不僅僅是灼傷這麽簡單了!”

劇痛之下,惡鬼被唬住了,巨大腦袋上,八只眼睛同時陰恻恻打量她:“你以為憑借一個不知道什麽存在的東西就能将我趕走?”

無數腦袋、胳膊、腿……各種身體部位在惡鬼身上湧動,似乎想從它身體裏掙脫,藍雪緊緊盯着它,不敢移開視線,不敢露怯。

這個時候,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藍雪心中清楚,她只是短暫震懾住了惡鬼,一旦她露怯,惡鬼就會對她發動襲擊。

腰側的東西還在發熱。

藍雪不着痕跡摸了摸,在戲服腰封裏摸到一個紙狀東西。

遇到惡鬼能發熱,關鍵時刻能保護自己,灼傷惡鬼……

藍雪垂下眼睫。

是謝哥的符!

藍雪回憶了一下,想起換了戲服後,謝欽辭找她說過話,符應該是那個時候放的。

自己居然沒察覺到。

謝欽辭動作太隐秘了,藍雪可以肯定,謝欽辭全程沒碰到過自己,也不知道這符是怎麽放進去的。

不過一想到謝欽辭的神奇力量,藍雪又覺得這些不重要了。

只是符只有一張,已經灼燒過惡鬼一次了,若惡鬼再次發動襲擊,符還能起作用嗎?

藍雪不知道,也不敢賭。

好在惡鬼也在忌憚符的力量,不敢輕舉妄動。

惡鬼死死盯着藍雪,它現在很不好受,那些被它吃掉的、沒消化完的魂魄在它體內作亂,頭上傳來的灼燒感不斷提醒着它,它在一個最看不起的食物身上跌了大跟頭!

不吃掉藍雪難解它心頭之恨!

惡鬼的惡意太明顯,藍雪想忽視都難,她小心将符從腰封裏取出,捏在掌心,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逃!

身體還在發軟,藍雪小幅度動了動腿,确定自己的行動力。

惡鬼盯了她一會,突然大笑:“我感覺到了,你在恐懼。”

藍雪臉色微變,爬起來就要跑。

惡鬼卻沒給她機會,頂着焦黑的灼傷傷口撲上去。

這次它有了準備,分出一部分掙紮不已的胳膊腿,那些胳膊腿一挨到藍雪,就發出一聲慘叫,同時,散發出一陣焦糊味。

惡鬼一次次試探,藍雪感受到掌心的符越來越燙,最後幾乎要灼傷她的手。

攻擊突然停了。

惡鬼不懷好意開口:“你的護身符,沒了。”

藍雪心中一驚,攤開手,掌心只剩一層黑色焦灰。

“現在你還拿什麽阻我?”

惡鬼再次撲上去——

藍雪絕望閉上眼,她想,難道真的就這麽結束了嗎?

她還有那麽多事沒做,難道要這麽不明不白死在惡鬼手裏嗎?

“砰——”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緊接着,一道大力抓住她,往後一推。

殷玉成忙将謝欽辭推過來的藍雪接住:“藍雪,你沒事吧?”

是殷玉成!

那麽謝欽辭肯定也來了!

從地獄到天堂不過一瞬,太過驚訝,藍雪甚至不敢睜眼,怕這只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

看她沒什麽動靜,殷玉成慌了:“謝哥,謝哥,你快來看看藍雪,她是不是受傷了?”

“先等一會。”

謝欽辭帶着怒意的聲音傳來,藍雪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麽心安過,她緩慢睜開眼,就見不遠處,謝欽辭将巨大惡鬼摁在地上,一拳下去,惡鬼少了一截。

“啊啊啊啊啊!!!!!!”

惡鬼不斷發出哀嚎,左扭右扭卻始終無法掙脫謝欽辭的手。

“長這麽醜還敢出來作亂,誰給你的臉?”

藍雪等人:“………………”

重點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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