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杯奶茶
第6章 第六杯奶茶
不管餘悅悅用什麽辦法,黑曜就是不看她一眼。
她這才遲來地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頗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地偷看了黑曜好幾次,愣是沒從黑曜那張無波無瀾的豹子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可真是愁死兔了。
餘悅悅垂兔喪氣,心裏越想越覺得愧疚。
叫聲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她又憑什麽笑話人家
而且在今天以前,豹子從沒在她面前出過聲,估計本來就不太自信,結果今天還遭到了她的一通無情嘲笑。
這不是扯着傷處精準撒鹽呢嘛!
唉,豹子也不是她家笨笨,只要她給開個罐罐,就什麽氣都消了。
餘悅悅歉疚地偷偷往樹上看了一眼。
果然不想搭理她,還生着氣呢這是……
中午的時候,餘悅悅縮在樹下啃果子,啃一口幽怨的眼神總會飄到黑曜身上。
黑曜趴在樹上假裝沒看見,對兔子嘲笑他一事耿耿于懷。
突然遠處的某個微小的動靜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警惕地站了起來,黑色孤傲的身影立于樹上,長久而沉默,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低頭看了一眼專心致志啃果子的兔子。
毅然決然轉過了身……
等到餘悅悅又解決完一顆脆脆甜甜後,下意識擡眼去看樹上豹子所在的位置,就發現豹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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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為什麽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慌,在發現豹子不見以後,不是想着趕緊跑路,而是團團轉地圍着樹繞了好幾圈,這才意識到豹子是真的不在了。
興許只是去獵食了,一會兒就會回來帶她繼續趕路。
餘悅悅這麽想道。
然而下一秒頭頂卻落下一片陰影,一道帶笑的人聲在耳邊響起。
“瞧瞧,我撿到了個什麽小可愛。”
……
一個月後。
餘悅悅蹲在石凳子上,看着不遠處幾只滿地瘋跑的小羊、小狗、小雞、小牛,麻木地換了個朝向,默默捂住了自己被鬧騰得快炸裂的兔耳朵。
自從上次豹子離開以後,她就如願見到了“人類”。
只不過這裏的“人類”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們不只有“人類”這一種樣子,還可以随意切換成獸型。
雄性獸人從出生起,便是人類的模樣,但是雌性獸人卻只能等到成年以後才能分化。
而她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就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兔子獸人,所以當她被撿到以後,自然而然就送到了她現在所在的“小雌幼兒園”。
當然現世裏并沒有這麽時髦的稱呼,簡單來說這是城裏的某一處專門照顧她們這些未成年雌性的地方。
簡直是離大譜了,她一個老阿姨居然還有回爐重造上幼兒園的一天。
好消息是她不用擔心自己與這裏的“人類”格格不入,但壞消息是她要上幼兒園T-T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那麽小雌幼兒園每天都會上演無數出大戲!
就比如現在,餘悅悅難得一只兔蹲在石頭板凳上歲月靜好地享受冬日暖陽,然而偏偏有獸要來打破這份美好。
小狗小美撒丫子哭着跑過來,一邊圍繞着餘悅悅所在的石凳子汪汪叫,一邊讓她給她評評理。
“兔子汪,你說我到底能不能給我未來的雄性們生50個崽汪,我們犬科本來就一窩能生八九十個汪,簡簡單單生50個還不容易嗎汪小咩她非要說她能生的崽比我多汪,可是山羊一族一窩最多也就只能生一兩只啊汪。”
“那我找很多很多雄性一起生不就行了咩,我肯定能生得比你多得多咩。”山羊小咩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一臉不服氣地反駁。
“我才要找得比你多,生得比你多得多得多汪!”
“我多咩!”
“汪汪!”
“咩咩咩!”
“汪汪汪汪!”
“咩咩咩咩咩!”
“咕咕咕!”
“哞——”
“……”
餘悅悅簡直一個頭兩個大,腦瓜子嗡嗡的,深感自己和生活在馬戲團裏沒區別。
她是真不願參與這些在她看來毫無意義的紛争,但奈何她所表現出來的超越年齡的沉穩,讓所有小孩覺得仿佛只有得到了她的認可誰才是真正的勝者。
于是小美和小咩在毫無意義地争論了一會兒無果後,又将目光雙雙投向了餘悅悅。
齊問:“兔子,你說我們以後誰能生更多的幼崽”
“……”
這她怎麽能知道
她一個現代人,覺得生一個孩子都足夠了,是真的不理解她們生好幾個足球隊的心理。
而且比誰找雄性更多是什麽鬼這身體能遭得住嗎
“兔子,你快點讓小咩死心!”
“你才死心!”
“咕咕!”
“哞——”
“好了!”餘悅悅實在受不了了,看向旁邊一直試圖渾水摸魚的兩只小雌性,“你倆話都還說不清楚,就別瞎參合了。”
雞崽和小牛見自己被發現,這才讪讪閉上了嘴。
餘悅悅耳根總算是清淨了一些,轉眼又看見還在等她主持公道的另外兩只,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她試圖灌輸“計劃生育”的觀念給她們,讓他們明白生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美啊,找雄性主要是要找對你好的,為了生孩子而去找實在沒必要,而且孩子也不會是你生命的全部,你要有自己的愛好有自己的工作……”
“為什麽汪”小美的聲音中已經隐隐帶上了哭腔,餘悅悅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聽小美蠻橫道,“你是覺得雄性都不會喜歡我嗎汪否則為什麽你不跟小咩說這句話汪!”
“對呀咩!兔子都這麽說了咩,我就是比你更受雄性的歡迎咩!以後幼崽也會比你多咩。”小咩還嫌不夠亂似的,得意洋洋道。
把小狗氣得差點渾身冒煙,一邊哭一邊汪汪叫着回家找自己父獸母獸去了。
“……”
不管怎樣,今天這場鬧劇應該是結束了。
餘悅悅虛脫一般地癱倒在地,小兔臉上寫滿了麻木不仁,心想,這日子還沒和豹子在森林裏時來得自在。
……
臨近中午的時候,餘悅悅守在門口望眼欲穿,總算是看見了阿婆跨着個竹籃子慢悠悠朝這邊走來。
阿婆就是那天把餘悅悅撿回來的獸人,獸型是長臂猿,今年已經有近80高齡了,家裏的兩個雄性幼崽早已成家,她同時兼任城裏的族醫一職。
“小兔子,你蹲這兒幹嘛呢”
阿婆看餘悅悅小小一團蹲守在門口,還沒一團草高,忍不住彎腰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同時一把将她抱到籃子裏,塞給她一根胡蘿蔔。
“等着幹飯。”餘悅悅啃着胡蘿蔔含糊道,“阿婆,這蘿蔔沒昨天的脆。”
“就你會吃。”阿婆佯怒,“這個是城北的田裏收的,比城南的多長了一個月,自然老些。”
“好吧,那明天我要吃甜果,胡蘿蔔吃膩了。”
話沒說完,就被揪了一把兔耳朵。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
阿婆帶着餘悅悅往屋子裏走,一邊走一邊投喂簇擁而來的其他小雌性。
小狗得到了一塊烤得金黃冒油的烤肉,小羊和小牛分別是一把新鮮的嫩草,雞崽得到了一小碗稻米。
等到所有小雌性都吃上飯了,阿婆這才推開最深處的那扇房門。
“妞妞今天怎麽樣了”阿婆問。
餘悅悅的胡蘿蔔啃得差不多了,聞言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妞妞是她們這裏年齡最大的雌性,半個月前就進入了成年期,這期間由于幼小的身體經受不住骨骼的猛漲這才陷入了昏迷。
而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了,如果還不能醒過來,那麽大概率就不會再醒了。
這也是這個地方一雌多雄制度的根本原因,在雄性已經能跑能跳甚至參與狩獵的日子裏,雌性只能被嬌養在屋子裏,甚至大部分在成年前還極有可能面臨夭折。
眼見雄性數量日漸增多,而雌性卻只有寥寥,所以小美和小咩才有底氣攀比未來誰能找更多雄性丈夫。
阿婆在這裏一直等到了晚上,中途還給妞妞灌了一碗黑乎乎苦氣沖天的藥汁進去。
餘悅悅覺得這可能是通過刺激味覺來達到叫醒的方法。
可是讓人失望的是,妞妞還是一動不動躺在那裏。
所有的小雌性都去睡覺了,只有餘悅悅還留在這陪着阿婆,一邊哈欠沖天一邊看阿婆在火把下平靜地用骨針縫制獸皮衣。
等到第一聲清脆的鳥啼響起時,餘悅悅一個激靈立馬醒了神,看外面天還是黑的,可是阿婆卻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她将骨針包裹好放到随身攜帶的竹籃子裏,借着微弱的火光,細細檢查自己縫制的獸皮衣的每一寸。
餘悅悅這時候才注意到阿婆縫制了一晚上的獸皮衣根本不是尋常獸人能穿上的大小,樣式也十分奇怪,更像是現代時買給貓貓狗狗這類寵物的小衣服。
阿婆檢查好了以後,果然展着獸皮衣來到了妞妞身前,将一動不動的妞妞抱在懷中,給她套上了這件衣服。
意外地十分合适。
阿婆蒼老布滿皺紋的手慈愛地撫摸在妞妞的頭頂,仿佛妞妞只是睡着了一般同她說話。
“小貓兒,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把這裏的一切忘了也好。”
平平安安忘了這裏
餘悅悅滿頭問號。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應該和她那邊的“你下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這輩子的痛苦就忘了吧”差不多吧……
可能是妞妞的童年經歷并不是十分美好
餘悅悅搓了搓自己的兔耳朵,還是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可沒等餘悅悅想明白,就見阿婆把妞妞裝進了竹籃子裏,蓋好兜布,一如來時那般。
甚至在離開前還不忘摸摸餘悅悅的小腦瓜,囑托:“跟着我熬一夜了,趕緊睡吧,小兔子。”
也不知道妞妞要被送到什麽地方去。
餘悅悅眼見着阿婆挎着竹籃消失在了昏暗光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