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贈劍
第14章 贈劍
易不悟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只覺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驚恐地看着那幾個倒在水中的身影,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瞪大了眼,吓得幾乎背過氣去。
“是我,”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他猛松了口氣,雙手緊抓住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身體癱軟地向後倒去。
易銘在他身邊低聲說:“你先回去,我來處理。”
話音剛落,就見趴在水中的易如季突然擡起身來!大概剛才只是暫時失去意識,但畢竟他的比在場所有人年紀都大,修為也高出許多。
可就在他瞪着雙眼擡起身那一剎,易銘突然反手一劍劃向了他的喉嚨。那一劍很快,快到當他再次倒向水面時,脖子上的血才慢慢地滲出。
“哥……哥哥……”易不悟瞪着眼,慢慢地轉頭看向他。見他滿臉冰霜,眼中充滿了恨意。
他對易不悟說:“去幫我盯着四周,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
易不悟聲音顫唞着問他:“你怎……怎麽處理?”
“你別管。”他沉聲回說,見易不悟好似呆住了,又迅速提醒道:“快去!”
易不悟被他吼得身子一顫,手腳并用地爬到岸邊。在水潭邊找到一處平時幾乎無人出沒的荒草甸蹲着,像驚弓之鳥般警惕地看着四周,但就是不敢去看易銘在做什麽。
很快易銘就處理好了,他把易不悟從荒草叢叫出來,拉着他提了口氣飛回墨洗苑。又帶着他回到他的房間,給他找出一套幹淨的衣裳換上。
見他還抖得厲害,只好緊抱在自己懷裏,一遍一遍輕撫着他的背。
天漸漸黑下,易不悟也逐漸在他的安撫中平靜下來。房中沒有點燈,兩人皆沉默着,靜如磐石。
許久之後,易不悟才問他:“哥哥,我是不是闖禍了?”
Advertisement
“的确是太莽撞,若被別人撞見,你也活不成了。”易銘問他:“你怎麽跟他們動起手來了?”
他一問到這個,易不悟心頭又是一陣氣憤,恨恨道:“他敢罵咱們都是野種,我就讓他變成野鬼!”
易銘聽後,靜了許久,才說:“總之,以後行事不可再如此魯莽。”
“嗯!”易不悟應着,過了一會兒,又喃喃地說:“哥哥,以後沒人敢罵咱們了。”
易銘聽着也沒有回答,只是微擡起頭,在黑暗中忍不住地森然一笑。待易不悟又在他懷裏趴了一陣後,他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了,睡吧。我也該回房去了。”
易不悟連連搖頭,緊抓着他的衣裳,“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易銘問他:“明明動手時那麽兇猛,怎麽現在吓成這樣?”
他拉起旁邊的被子将自己和易銘一起包裹起來,湊到易銘耳邊小聲說:“一到晚上,那些孤魂野鬼就跑出來了。”
易銘輕笑着安慰他說:“不會,這裏是道門,沒有哪個孤魂野鬼敢跑進來。一旦它來,光山上的香火氣就能讓它魂飛魄散。”
易不悟躲在被子裏緊抱住他,“反正我不要一個人睡,哥哥留下陪我。”
易銘抱着他小小的身軀,出神般靜坐了一陣,才應道:“好,哥哥陪你。”
易不悟也是從那之後才漸漸明白,易銘的身份并非如其他公子那麽光鮮。抱一閣閣主易全書修為、人品什麽都好,就是生性風流,處處留情。易銘便是他當年和一名閣中的女弟子一夜風流後,女弟子偷偷生下的。
閣主夫人乃道門世家玄機閣曾老閣主的嫡女,不光出身名門,自身修為也出類拔萃,配風流倜傥的易閣主那是郎才女貌,一時被人間傳為佳話。
曾夫人嫁到抱一閣後,易全書那風流性子終于有所收斂。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與女弟子私通的事依然被曾夫人知曉了。
易閣主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将所以罪責都推脫到女弟子身上,說她故意勾引自己,随即将她逐出抱一閣。
那時曾夫人已經為他育有二子,為了孩子着想,她也不想家醜外揚,就這樣原諒了自己的夫君。
不想幾個月後,那女弟子竟抱着一個孩子回到抱一閣,将孩子将給易全書之後,便自刎于大殿之上。
易銘就這樣來到了抱一閣,成為了抱一閣的三公子。當時曾夫人已有身孕,正因此事早産,生下了易四公子,自此,她的身子就虛了下去。
這些都是易不悟來到抱一閣之前發生的事,他也只是通過旁人的只言片語猜測出來的,易銘從末向他提及過自己的年少時期。
易如季和那兩名弟子失蹤好幾日後,易全書才問起他們的去向。
二公子性格本就乖張跋扈,攜同與他親近的師兄弟下山游玩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即使他們沒有出現在早晚課上,也無人起疑。
易全書在大殿上問起他們的去處時,下面一衆內外門弟子,竟無一人知曉。大家紛紛猜測,他們肯南風獨家定是跑到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易全書當即大怒,命人下山把他們找回來。
可不管弟子們在山上山下怎麽找,甚至派人去其他宗門或城鎮打聽,仍是杳無音信。守山門的弟子還一直堅稱,根本沒見他們下山。
總之,幾個大活人就這麽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曾夫人本就身體不好,還要日日為自家失蹤的老二擔憂,自此一天比一天虛弱。
太陽照常升起。又是幾年,易不悟和院中梨樹一起長大,梨已經開始開花結果了。
四年一度的道門弟子比試大賽那一年剛好在抱一閣舉行,大賽前夕,易銘
說要送易不悟一件禮物。
那是個夏季的傍晚,梨花已經落盡,樹上長着一顆顆指頭大小的青色果子。
易銘提着一酒壺來到亭中,傍晚的風吹得樹葉窸窸窣窣,亭外正好有一群鶴朝着晚霞飛去。此間素雅的山間庭院中,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易銘靠在亭邊的欄杆上,靜靜地凝望着遠方,時不時喝一口酒。他時常獨自沉默地眺望遠方,久久地陷入沉思。
易不悟他好奇地看着易銘手中的酒壺,問他:“哥哥,我能喝酒嗎?”
他最近個頭猛長,聲音也變得非常奇怪,一開口,好似公鴨子在叫,嘶啞又難聽。這段時間,他很不愛開口對旁人說話。
易銘收回目光看向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很久,才輕輕地搖頭,嘴角揚起一抹惆悵的笑,“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才能喝。”
“那……”易不悟總覺得自己喉嚨不舒服,他強咽了咽唾沫,又問他:“那我什麽時候才能算長大呢?”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多少歲,他倆都從來沒過過生辰。易銘思忖道:“大概等你的聲音不再這麽難聽的時候,你就長大了。”
“我的聲音還會再變?我還以為我以後都只能這樣說話。”他欣喜地走向易銘,拉着他的手,着急地問:“需要多久才能變好聽呢?”
易銘搖搖頭,“大概幾年吧,我也不太清楚。”
易不悟臉上的欣然又頓時轉為失望,“要幾年啊,那也太久了。”垂頭喪氣地坐到易銘身邊,“哥哥,你以前變聲也用了幾年?我以後聲音會不會變得跟你一樣好聽?”
易銘臉上的表情漸漸沉下來,大灌了口酒,問他:“好聽?”
“嗯!”易不悟枕着胳膊趴旁邊的欄杆的上,笑嘻嘻地說,“像神仙的聲音。”說完還補充了一句,“長得也像神仙。”
“神仙。”易銘微仰着頭倚在柱子上,輕笑了笑。
在人前,他總是身姿端正,神情淡漠,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神情。也只有私下和易不悟閑聊時,才會偶爾笑一笑。
易不悟喜歡看他笑,總是想方設法說各種好聽的話來搏他一笑。他不笑的時候,易不悟總覺得他離自己好遠,遠得像天邊一團随時會散掉的白雲。
易不悟不懂他在看什麽,也不懂他在想什麽。總安慰自己:我還小,等我長大了,就能明白他為何會這樣。于是他天天盼着自己能快些長大。
易銘拍了拍他的肩,“我房中案幾上有個盒子,你去拿出來。”
易不悟只得起身去了他的房間,抱着那個狹長的盒子回到亭中,将盒子遞給易銘。易銘沒接,說:“打開吧。”
他應聲将盒子打開,裏面藏着一根黑漆漆的長棍子。他疑惑地看着易銘。
“拿出來試試,稱不稱手。”
他把盒子放到桌上,拿出那條棍子,在手上耍了兩圈,感覺有些沉,但舞起來非常威風。
“□□看看。”
他驚喜地看了眼易銘,随後緩緩地拔着劍,細長锃亮的劍身映照出他漆黑的雙眸,他一把将劍整個拔出,豎在自己面前,見劍身上刻着兩個小字——掩日。
用指尖輕撫着那兩個小字,一陣微風吹過,挑動散落在額旁邊的長發,一根發絲觸碰到劍刃,瞬間斷裂,随風而去。
“好劍!”他将劍收回劍鞘,然後蹲下去從側邊重重一把抱住易銘,口中難掩興奮道:“謝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