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知之明

第044章 自知之明

之後的蕭沐翼算是安分了下來，每天按部就班地讀自己的書，兩點一線早出晚歸，沒再搞什麽事。

或者可以說，是他現階段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聶景和深陷謠言和霸淩中過得可是很煎熬的，他不需再對此畫蛇添足。

但蕭沐翼畢竟是蕭沐翼，他就算安安靜靜地什麽都不做也值得懷疑，所以尹桑羽時不時就會去看看蕭沐翼在幹什麽。

不過他沒再出現在蕭沐翼的面前過，要麽是坐在他們教室對面枝葉繁茂的大樹上，要麽是混跡在人群中。然後發現蕭沐翼今天依舊只吃毫無營養，僅能果腹的袋裝面包之類的東西。

有兩次偶發的事件，讓尹桑羽發現蕭沐翼有時候會被路人欺負。

蕭沐翼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一群穿着潮流的社會青年嘻嘻哈哈地打鬧着從他身邊跑過，其中一個卻壞笑着故意将他重重地撞倒在地。

而蕭沐翼摔到了地上之後，先是靜了幾秒，然後跟沒事的人一樣，爬起來灰都不拍一下，把自己的東西撿上，看也不看那群人就要離開。

可是他這種冷淡的反應讓故意來找茬的社會青年很沒有面子，立刻包圍上來推搡着蕭沐翼的肩膀連連後退。

一個畫着濃妝的女人，用她做了美甲後尖利的指甲毫不心疼地戳着蕭沐翼的腦袋：“喂，你是啞巴還是傻子，撞了人不知道說對不起嗎？”

因為離得有些距離，尹桑羽沒有聽見蕭沐翼說了什麽，但是從這群人突然爆發出來的哄笑聲，他想蕭沐翼應該是道歉了。

這種懦弱很好地取悅了他們。

可能是覺得欺負蕭沐翼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麽樂趣，社會青年們很快就離開了。

尹桑羽看到蕭沐翼白皙的手掌上都是黑紅的傷口，膝蓋處的布料也都破損了，皺了下眉，調轉方向跟着那一群社會青年去了。

十分鐘後，尹桑羽從一個路口轉出來，而他的後面，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更有時候，欺負蕭沐翼的甚至是一群小孩子，他們拿着水槍，扔着石頭，說自己是英雄在打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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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多數時候，蕭沐翼都不會理會，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其實這倒也正常，本來像蕭沐翼這樣的人，就是世人眼中的“弱者”，他貧窮而陰暗，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會反抗，自然會成為衆人發洩欺淩的對象。

好在他現在讀的是大學，時間自由，無聊的人也少些，不然他一定會被……

等等。

尹桑羽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蕭沐翼現在是讀的大學，但他在讀大學之前也是從高中初中，甚至是小學上來的啊，怎麽可能這麽平靜地度過。

但是在祝夫人收集的資料中，并沒有說過蕭沐翼有被霸淩的經歷。

尹桑羽懷着一顆求證的心，他謹慎地拿出手機，在網上輸入了蕭沐翼高中學校的名字。

然後标紅的“自殺學校”這四個大字，就撞入了尹桑羽的眼中。

該學校前幾年因為“學習壓力”、“師生矛盾”、“家庭因素”，致使多名學生自殺自殘，在全國都很出名。

只不過當時的尹桑羽很忙，沒時間關注這些小事，所以才不知道。

該學校經過不懈的努力整改，這兩年情況已經有所好轉。

尹桑羽看了心情微妙，你們學校恢複平靜和你們的努力大概率沒有什麽關系，有關系的只是蕭沐翼畢業了而已。

他算是知道蕭沐翼為什麽沒有被霸淩了，因為蕭沐翼會在自己即将被霸淩的時候，先下手為強。

威脅他的，他都幹掉了。

而剩下的一些，要麽是不在乎，要麽是處理起來太麻煩了，他判斷不值得。

……

今天是周二，蕭沐翼只有早上的時候有課，之後的一整個下午都是他的空餘時間，他可以去做他一直想做的事，例如——去星希爾大學看看。

但是蕭沐翼又不想讓監視着他的alpha知道自己特別關注聶景和，一時有些猶豫。

再三考慮過後，蕭沐翼還是決定要去。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制作一些假象，把也許在監視着自己的人騙走。

于是他從前一天就開始準備，先把自己弄得感冒，然後在第二天早上上課到一半的時候，借身體不舒服為由，要請假回家。

在路上，他還故意顯露出了身體不适的跡象。

用比平時要慢許多的速度回到家之後，蕭沐翼馬上吃了感冒藥倒頭就睡，并設定好了兩個小時的鬧鐘。

這一通下來，蕭沐翼有一定的把握麻痹在暗中監視的人，讓他以為自己會老實地待在家裏休息養病而放松警惕。

到時再小心些，說不定就能逃過監視。

蕭沐翼這次很有分寸，只不過是輕微的發燒而已，吃過藥後蓋着被子發發熱，出出汗就會沒事。

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受，意識一直處于睡與不睡之間，覺得太熱了想把被子掀開，但是不知怎麽的，不管是翻身還是推拒，被子就跟長在自己身上一樣，始終都在。

突然，蕭沐翼感到自己的臉上好像貼了什麽冰冰涼涼很舒服的東西，不禁歪頭蹭了蹭。

可那東西卻在僵了一下之後想要逃跑，他便下意識伸手抓住了。

然後在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了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放手。”

下一秒，蕭沐翼瞬間清醒。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見戴着黑鐵面具的alpha坐在自己的床邊，而男人的手，正被自己抓着貼在臉上。

“吵醒你了？”

男人很平靜地說了一句，然後把自己的手抽回，他站起身到旁邊的桌子上端起一個碗，遞到蕭沐翼面前。▃

“你發燒了，不能只吃感冒藥，還要吃退燒的，起來把這個喝了吧。”

蕭沐翼眼神發直，身體卻自己聽吩咐爬了起來，兩手捧過碗，一口氣把藥全喝了，都沒品出是什麽味道的。

尹桑羽把藥碗接過，又按着蕭沐翼躺下，幫他掖好被子，說道：“今天就別出去了，我給你買了吃的東西就放在桌上，一會兒你睡醒了記得吃。”

蕭沐翼仍在震驚當中，生病的時候腦子有點遲鈍轉不過來，他呆呆點頭。

“那我走了，你自己睡吧。”

說完，尹桑羽就要離開，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句：“alpha未經允許出入beta的家，可以判三年以下。”

尹桑羽動作一頓，他回過頭，淡聲道：“故意殺人，未遂也可以判十年以上。”

你個反派居然和我談法律？

蕭沐翼果然不再說話了，手把被子一拉蒙過了頭。

不說自由出入都多少次了，尹桑羽把人直接擄走也不是沒有過，已經習慣成自然，現在他翻蕭沐翼的窗就跟回自己家一樣，照顧蕭沐翼也是順手，心如明鏡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好好休息。”再次叮囑了一聲，尹桑羽幹淨利落地從窗戶上離開了，只不過這次他出去的時候有記得把窗關好。

蕭沐翼蒙在被子底下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任何一個omega在醒來以後，看見床邊有個alpha都會心神震撼，他也不例外。

他一想到自己意識不清的時候拉着alpha的手往自己臉上貼，心裏就好像有螞蟻在爬，久久不能平複。

蕭沐翼有預料過alpha會親自監視自己可能性，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直接進屋，還檢查自己吃了什麽藥。

之間被alpha救助的兩次，都是在關乎性命的情況下，可今天不過是一個很平常的小感冒，根本無需他插手。

如果alpha的目的真的只是希望自己不再做壞事，根本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在不知不覺中一退再退，生存的空間已經被alpha擠壓到不留一絲空隙，蕭沐翼越發心驚。

付出的代價越多，将要索取的回報就越是昂貴，這是小孩都能懂道理。

他到底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又有什麽能給他的？

蕭沐翼無意識地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嘴裏彌漫開了鐵鏽的味道，他才堪堪松開，緩緩閉上了黑而空洞的眼。

一個小時後。

蕭沐翼的鬧鐘響了，他的燒也已經退了，除了嗓子還有點低啞，身體沒有別的不适。

他已經恢複了平靜，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沉着臉起身，為出門做準備。

至少，他真的讓alpha知道了自己在生病修養當中，只要alpha不是閑得發慌，就應該離開了。

今天的蕭沐翼沒打算穿平時的黑衣服，那種裝扮雖然可以有效阻止他人的接近，但是也會引起疑心。

他從衣櫃裏挑出了唯一的白色外套穿上，又把自己

的頭發全部梳到腦後，紮成一個小揪揪，再将故意駝着的背挺直了。

憑着過于精致漂亮的五官，和白得沒有瑕疵的皮膚，一時之間，蕭沐翼的氣質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陰暗鬼，變成了氣質憂郁的冷臉美青年。

他以這幅模樣出行，特別是在白天的時候，總免不了被行人打量，而他還不能像平常那樣低頭把自己藏起來。

這讓蕭沐翼有些不适難受，但都被他很好地抑制住了，表面上看起來毫無破綻。所以他在穿過星希爾大學門口的時候，都沒有人攔着。

蕭沐翼有聶景和的課表，也有星希爾的大學的地圖，并且早就已經記在了腦子裏。

他進去以後，就盡量撿着人少的地方走。但盡管如此，還是被好幾個人攔下了問什麽專業的，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

蕭沐翼一律說聲抱歉後繞道而行。

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有半個小時聶景和才下課，蕭沐翼便不着急，漫步在星希爾校內人跡罕至的地方。

卻在路過一個花壇轉角的時候，和意料之外的人碰見了。

清秀可愛的beta躲在角落裏，肩膀聳動哭得抽抽噎噎，他努力地擦幹淨臉上的眼淚，在擡起頭時，注意到了不遠處正凝視着自己的人。

聶景和與之對上視線時，愣了一下。

好漂亮的人。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