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要來看我嗎

你要來看我嗎

梁辭的號碼,從第一天看到起,他早就爛熟于心。

對面不停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江宴之甚至有些害怕,梁辭到底會不會接。

“喂。”

熟悉又想念的聲音響起。

“是我,江宴之。”

他的聲音帶了點忐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嗯。”

“那件事情……我替我媽向你道歉。”

“都過去了,不是嗎?”

梁辭以為,二十萬已經還清,從此以後,和江宴之便是真正的陌路人,已經沒了再說下去的必要。

可江宴之不肯,他恨自己為什麽不能早些知道,為什麽沒有在當時梁辭轉身的時候,追上去,一把抱住她。

是他錯了。

“真的一點可能都沒了嗎?”

他不死心,想要再抓住任何一點微小的可能,他又找到了梁辭,他們就應該在一起。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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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語氣冰冷,挂斷了電話,通話不得已結束了,随之徹底冷掉的還有江宴之的心。

他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只知道有一種錐心的痛,向他的四肢蔓延開來,呼吸都不能自已。

他不信,不信梁辭就能如此狠心,把兩人的過往忘得幹幹淨淨。

江宴之接下來一周都沒有出現在公司,他艱難地開車回了安城後,給秘書發了一條信息。

“這幾天別聯系我,公司一應事務你想辦法處理。”

起初幾天,陸帆并沒有當回事,以為他或許只是偶爾出去玩幾天。

過了一周,他越覺得不對勁,秘書只說江宴之安排他處理所有公務,便就關機了。

陸帆放心不下,去了江宴之家裏找他,沒開進門口,車子就被攔了下來。

別墅大門口的保安不敢随意放他進去,他只能先下了車,給江宴之打電話。

還是關機。

陸帆見狀不對,只能問起保安:“那邊,靠江的那座,是我哥們的房子,一周多沒聯系上了,你最近看他出門了嗎?”

別墅區住戶本來就不多,加上保安對江宴之十分熟悉,因為他的車。

從自己到這裏上班開始,已經見他開了不下五輛不同的車子出來,個個都是限量款。

他努力回想,好像最近,确實沒有見到那套房子的主人。

“上周,上周回來了以後,好像就沒見過他出門。”

陸帆問道:“上周幾啊?”

保安摸了摸頭,具體哪一天确實記不清楚了。

陸帆急了:“愣着幹嘛,調監控查啊!”

兩人就在保安室裏看了幾十分鐘,終于看到了上周六深夜,江宴之開着他那輛邁巴赫進了別墅大門的身影。

從那天過後,江宴之再也沒有出過門。

陸帆帶着保安急忙趕到他那套房子,連着按了十幾次門鈴,都沒有回應。

他急着使勁拍門,邊拍邊喊道:“江宴之!”又過了十分多鐘,門外的陸帆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門突然被打開了。

江宴之罕見地穿了一身睡衣,端着杯酒,站在門口,淡然地看着他。

陸帆見他狀态還算正常,只整個房間裏彌漫着酒味,張口就要罵他:“你搞什麽?我差點都想報警了。”

江宴之把門留在那裏,又自顧自往裏面走了去。

陸帆見他沒事,給保安拿了一條煙,道了個謝,才又換了鞋,跟着江宴之走了進去。

進去才吓了一跳,整個屋子裏一片灰暗,沒有開燈,窗簾緊緊閉着。

客廳裏有些狼藉,都是些空的酒瓶,到處散着,放了一堆。

從陸帆在國外上學,認識江宴之的那一天起,他從沒有見過江宴之的這副樣子,一股帶着頹廢的無力感。

就待了一會兒,陸帆覺得屋子裏的酒味有些難聞,捂住鼻子,無奈道:“宴之,這是什麽情況?”

江宴之像是沒聽見一樣,沒有回答他,又往自己空杯子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陸帆見他沒反應,還想再問一遍,只聽旁邊慢悠悠聲音傳來:“有事嗎,沒事就走。”

“我沒事,你有事。”

他不知道該怎麽問他,被甩了?

不可能啊,他跟江宴之關系不算遠,也沒聽說他談戀愛,這麽些年了,從沒見過他身邊哪怕一個女人。

那到底是怎麽了?

公司的事情肯定不可能,是不是他家裏……

“出什麽事了?你這樣,我可不能放心啊。”

江宴之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往後靠了靠,臉正對着天花板,眼睛裏空空蕩蕩,沒有一絲神采。

“你說,怎麽才能徹底忘掉一個人?”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陸帆不由得笑了:“情傷?你小子藏得挺深啊,人影都沒瞧見一個。”

江宴之沒有理他,只繼續說道:“十年了。”

“從我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她。”

陸帆見他開口說話,順勢坐倒在沙發的另一邊,仔細聽着。

“大學的時候,我們在一起過,後來她跟我分手了。”

“我當時不懂事,也不問清楚原因,後來才知道……是我傷了她。”

他偏過頭來,眼裏閃着光,聲音哽咽:“現在知道,已經沒可能了。”

陸帆第一次覺得,他離江宴之那麽近,看到曾經認為無堅不摧的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怎麽不可能?”

在陸帆的字典裏,沒有這兩個字的存在。

感情的事情多簡單,既然還愛,那為什麽要放手?

“宴之,哥們兒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不過,這事其實很簡單,一句話,要麽放手,要麽就一直愛她。”

江宴之神色終于有了變化,想到梁辭對他的狠心絕情,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不得不放手了嗎?

自從上次跟江宴之打完電話之後,梁辭也并不好受,年少時對江宴之悸動情愫的察覺,卻又因為敏感自卑不敢接受。

後來兩人在一起,她從未想過,會有将來,只不過不想徒留遺憾罷了。

梁辭本以為,兩人會在相處間感情慢慢淡掉,若不是葉晖突如其來的出現,讓她猛然驚醒,自己和江宴之之間存在的鴻溝,永遠不可能跨越。

她的痛苦并不比江宴之少,只不過,早已經習慣隐藏而已。

梁辭最近工作有些忙,除了律所日常的事情以外,又接了兩個法律援助案,忙得不可開交。

深夜還在家裏書房加班寫案子的時候,聽見樓下遛狗的叫聲,突然想起了可可,她才意識到,已經和程予森快一個月沒有聯系了。

以往的時候,基本上是兩周,就要一起帶可可去逛一次公園。

梁辭對程予森了解不多,工作,家庭,都不知道,她始終保持着很重的邊界感。

大概心有靈犀說的就是這種時刻,她剛想到了程予森,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梁辭正好完成了工作,把筆記本電腦關上,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最近好嗎?”

梁辭聽出了程予森的聲音,一向的溫和平穩。

“予森?”

對面輕輕笑了下,說出的話像是解釋:“梁辭,我這幾天在住院,可可也交給別人先養着了,所以才沒來找你一起帶它去公園。”

梁辭印象中,程予森身體一直不錯,隐約中曾經還看見過他的腹肌,都有鍛煉的習慣,怎麽會突然住院呢。

“你怎麽了?”

她的語氣裏帶着關切,程予森心裏一暖,這幾天在醫院待着人都要長草了,每日裏見到的除了醫生護士,就是時常會來念叨他的林女士。

不過就是玩賽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往旁邊沖了過去,所以腿骨折了。

他自己沒當回事兒,可把林女士吓壞了,每天來看醫院美其名曰地看他,實則就是監視,生怕他還沒怎麽好又出去野。

“沒事,就是不小心骨折,住院了。”

他不知怎麽,就想把自己傷勢說給梁辭聽,心裏盼着,她會不會出現在這裏,來看他。

“骨折?嚴重嗎?”

梁辭皺了皺眉,這可不是小傷,聽他電話裏說話的聲音輕描淡寫,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小傷小病。

印象裏的程予森,一直都是陽光開朗,待人溫和,梁辭同他接觸不算多,也不算少,相處下來總是覺得距離不遠不近。

程予森不知怎麽了,心裏存了念想,想知道,梁辭到底會不會來。

他沒有直接回答梁辭的問題:“我在宜和醫院呢,你要來看我嗎?”

聽見他如今直白地問自己,梁辭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幾秒後,溫柔答道:“好,我明天來看你。”

挂了電話,沒過幾秒,就收到了程予森發來的醫院位置和病房號碼。

梁辭坐在那裏怔怔地想,同程予森從認識那天開始,兩人一直保持着距離,可以一起帶可可逛公園,偶爾一起吃飯,但卻從來不會聊起各自生活裏其他的事情。

甚至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程予森究竟是做什麽的。

因為這對梁辭來說,并不重要。

高中時候那段并不美好的回憶,讓她早就認識到,人與人之間,适當的距離永遠最重要。

她的潛意識裏,所有人對她而言,都只是過客。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她便坐地鐵到了宜和醫院。

宜和醫院是安城最好的私立醫院,坐落在離安城市中心不遠的一處,鬧中取靜。

當然,看病的價格,更是不菲,所以并不像其他的醫院那般,人滿為患。

對于程予森在這樣的醫院,梁辭并沒有多想。

她按照收到的病房號碼,一路電梯上樓到了頂層。

這裏是宜和醫院最好的病房,頂樓的位置,視野絕佳,除去負責治療護理的專業人員之外,每一個病房還配有管家照顧。

到了這裏,梁辭有些頓住,頭一次産生懷疑,自己到底該不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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