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安
晚安
江宴之看了看梁辭神色，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又繼續問道：“怎麽了？”
“就是在家裏突然暈倒了，我發現了趕緊送到醫院，現在還在等檢查結果，醫生也沒個準确說法，我這心裏……”
事到如今，就算江宴之再不想和葉晖說話，也只能回去一趟。
葉晖是他的媽媽，血濃于水，如今暈倒住院，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這樣，我下午回來一趟，先等醫院結果，如果不行，到更好的醫院再去檢查。”
江遠斌回了一個“好”便挂斷了電話。
梁辭抿唇不語，将手機順勢放在廚房後面的置物架上，猶豫幾秒，還是說了出口：“家人的身體是大事，回去開車也要幾個小時，別等下午了。”
江宴之從來都清楚，關于兩個人的家庭，是無形中要回避的話題。
葉晖對梁辭做過些什麽，江宴之當然知道。
梁辭內心敏感，自尊心又強，之前還錢的事情本來就和葉晖鬧得不歡而散。
可再怎麽說，那也是他的媽媽，生他養他的人，不能不回去看望。
空氣裏凝結出尴尬的氣氛，江宴之擦了擦手，取下圍裙挂在一邊，又拉過梁辭的手，關切問道：“那你一個人，可以嗎？”
梁辭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故作輕松地笑了：“我以前都是一個人，你放心吧。”
這話聽得江宴之咯噔一下，還是依依不舍地放開了他，自去了房間收拾簡單的行李，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
他從沒有奢望過，梁辭會和他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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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對于如何處理梁辭和葉晖之間的關系，江宴之從來沒想太多，天真地以為，只要少來往或者不來往就好了。
江宴之離開以後，梁辭一個人木木地坐在沙發上，腦中想起自己同葉晖那唯一一次的見面。
江宴之家裏條件好，梁辭從高中就知道，葉晖官太太架子十足，當年找到方麗萍，給了十萬塊錢……她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跟江宴之的關系，梁辭從沒想過能走多遠，只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江宴之風塵仆仆趕回了老家，去了江遠斌發過來的醫院病房位置。
病房裏站着不少人，葉晖的親戚，江遠斌的親戚，各色人等，都是來看望葉晖的。
江宴之點頭微笑，當做是打了招呼。
大家安靜地低語幾句，又陸續散去。
最後江遠斌客氣地送人出去，只留下了葉晖和江宴之兩人。
一陣沉默過後，送完客的江遠斌從病房外返回，推門聲打破了寧靜。
這些年來，江遠斌在家中的作用，多數是充當和事佬。
他見江宴之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一下子走到走到病床旁邊，從桌上拿起檢查報告，又把江宴之拉過坐到沙發上，說起了檢查的結果。
葉晖的媽媽也就是江宴之的外婆，是因為血壓太高，腦溢血走的。
葉晖有遺傳，所以這次是因為血壓太高突然暈倒。
好在江遠斌在家及時發現，趕緊送往了醫院，才沒有讓他的情況進一步惡化。
江宴之接過江遠斌遞過來的報告，一頁頁仔仔細細的翻看。
葉晖見他看得認真仔細，臉色終于有了松動，欣慰的笑了笑，又看向江遠斌暗示他繼續緩和氣氛。
江遠斌見江宴之把報告看得差不多了，才趕緊問他。
“你吃飯了嗎？你現在這個點兒到的，從安城過來的話，應該是早上就出發了吧？”
江宴之才想起自己從早上接到江遠斌的電話，就馬上趕了回來，确實沒有吃午飯，現在是下午三點多，時間也有些尴尬，只好對他說還不餓。
他又突然想到了，也不知道梁辭吃午飯了沒有，吃的是什麽？現在在做什麽？
江遠斌看葉晖嘴唇有些發幹，走到病床旁邊，拿起棉簽蘸着水給他輕輕一點點擦拭，又對江宴之說道：“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吧，留在家裏，你看家裏的地方都收拾出來了。”
葉晖滿意的沖他點了點頭致意，江宴之看了一下時間，确實如果現在又回去的話，再到晚上就已經很晚了，雖然葉晖情況穩定下來，但至少也得留在醫院再觀察觀察。
他對江遠斌點點頭，回了一個嗯。
他們一家人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靜的三個人呆在一塊兒過了。
從江宴之出國那一天質問葉晖，開始他們的關系中間就有了一些隔閡，一直到上一次知道葉晖給了梁辭的媽媽錢這件事，江宴之摔門而去，關系更是降到了冰點。
江宴之仔細看完報告，确定葉晖沒有太大的問題後，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坐在沙發上猶豫着拿起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梁辭發一個信息。
江遠斌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心裏也大概清楚，上次江宴之告訴自己和梁辭已經在一起了，這件事情江遠斌從來沒有告訴過葉晖。
他知道梁辭家裏的事情導致葉晖始終對她帶有成見，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優秀，沒必要因為這樣一個女孩搭上前途。
可她低估了江宴之有多愛梁辭，怎麽能想到江宴之為了梁辭，一等就是十幾年。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什麽過不去的呢，總歸會解決問題的。
江遠斌借口出去買吃的，給江宴之和葉晖留下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葉晖終于主動開了口，問江宴之。
“最近怎麽樣？”
江宴之神色如常，走到葉晖病床旁邊，拿起放在一旁的凳子坐下。
“還好，公司發展一切正常。”
兩人這些年沒有交流，能說的話題其實不多，葉晖又只得同他寒暄道：“我看你好像又瘦了些，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還是要注意身體呀。”
江宴之只低下頭笑了笑，沒有答話。
其實在江宴之從安城趕回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和梁辭在一起的這件事告訴葉晖，因為好像已經水到渠成。
又或者是他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和梁辭總算有了一個好的結果，總之早晚都會面對這樣的關系，倒不如先給葉晖講了再說。
江宴之緩緩開口：“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你。”
“媽，我和梁辭在一起了，已經快一個月，以後我也只會和她在一起。”
葉晖的臉一瞬間就垮了下來。
江宴之沒有看她的臉色，也知道她現在是什麽表情，只自顧自繼續說道。
“如果你跟梁辭接觸過，你會發現她這個人其實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家庭跟她沒有關系，她和她的爸爸媽媽都不一樣。”
葉晖躺在病床上，恨恨地閉了閉眼，深深嘆一口氣，打斷了江宴之說話：“有什麽不一樣，她爸媽這樣的結果就注定了，她以後不會太好，你非要把自己的前途浪費在這種人身上嗎？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的孩子以後怎麽辦？”
“還有上次，上次她找我還我錢的時候，那個樣子你都不知道有多趾高氣昂，一點對長輩的尊重都沒有，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成為我的兒媳婦？”
江宴之只覺得諷刺，輕哼一笑，上次如果不是因為葉晖去找她媽媽，想用錢将梁辭打發，梁辭會這樣嗎？
“我沒有想到，你也是受過教育的人，為什麽會帶着這樣有色的眼光去看她，我都說過了，她父母的事情是她父母的事情，跟她沒有關系。”
葉晖啞口無言，閉上眼沒有看江宴之，沉默過後，只說了一句話。
“我不希望我的孫子，以後別人問起他外公是做什麽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雙眼緊閉，似乎是氣急了也不想再跟江宴之說話。
江宴之見她的樣子，起身走到病房外，坐在外面的公共椅子上，表情凝重。
過了半晌，他掏出手機給梁辭打了個電話。梁辭很快就接了，他終于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聲音，語氣變得溫柔：“在做什麽？吃飯了嗎？”
對面傳來一陣輕笑：“我是該回答你哪個問題呢？我吃過了，現在呢，現在在寫案子。”
江宴之心裏突然很想她，想立馬回去看她，抱住他，哪怕什麽都不做也好，只要跟梁辭待在一起就行。
可他不能，他的媽媽葉晖現在生病就住在醫院，他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又再次離開。
短短的時間內，江遠斌從外面買完飯菜回來，就看見江宴之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面，他料想到兩人肯定又是不歡而散。
他走到江宴之身旁坐下，把買來的飯菜打包盒放在一邊，語重心長的開口。
“這個事情我以後會找機會同她談的，你媽真的不是不講理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對梁辭有成見，所以才會這樣。”
江宴之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之間的關系，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他想和梁辭在一起，他愛梁辭，可既然他準備和梁辭結婚，就永遠不可能不接觸他的家庭。
想到這裏他又自嘲的笑了一笑，很自己想和梁辭結婚，可梁辭呢，她願意嗎？
江宴之最終還是沒有回家住下，而是在酒店旁邊找了一家酒店住在了那裏，第二天又陪着葉晖待了一整天，到晚上才開車回了安城。
兩人一天沒有再說過話，只在有親戚前來看望的時候，江宴之禮貌地問候一下，在外人面前，他們永遠是完美的家庭。
江宴之年輕有為，從小便懂事聽話，現在又是安城有名的企業家，事業有成，江遠斌和葉晖兩口子幸福美滿，人人羨慕不已。
可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江宴之和葉晖又恢複到了從前的沉默，兩人互相不說話不理睬，江宴之只安靜的照顧着她，陪伴着她，又到了晚間便自行離去。
江宴之一路疾馳，看着外面的夜色，心漸漸的沉了下來，頭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回到安城，梁辭的家裏，已經快接近夜裏十二點，他輕輕開了房門。
先是去了浴室洗漱，又輕手輕腳推開卧室門，走到床邊躺在了梁辭的身邊。
閉着眼睛的人只覺得床頭另一側凹了下來。
身後的人向她靠近，寬闊肩膀環抱住她，又往她的耳邊貼了貼，輕語道：“晚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