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魏攬陽心情略有些複雜地接受了自家的親姐中了800萬彩票後買了房還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事實,再一次懷疑了一秒鐘自己有一個雙胞胎姐姐這件事的真實性。他別的優點沒有很多,但心理素質和接受能力從小就能秒殺一大群同齡人。
“行了,差不多就這樣了。”魏夕看了看牆上的鐘,正好9點,“燒烤還是小龍蝦?我請。”
“行啊,姐姐破費了,再喝兩杯吧。慶祝你喬遷之喜。”此外,魏攬陽還覺得自己受傷的心靈需要酒精的麻痹,但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吃大戶的機會。
雖然魏家家境富足,但從小就對他們的經濟極為限制。且不說魏夕成年之後就沒再給過她生活費,就連魏攬陽的生活費也不過每個月一千五。好在魏夕打小就聰明,掙錢的路子多,敢拼敢闖,早就實現了經濟獨立。以前魏攬陽還會顧及着姐姐掙錢不容易,仗着家裏總不會讓他餓死,和魏夕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AA,偶爾他請客。但現在不一樣了,魏夕有房還身懷巨款,這在魏攬陽眼裏就是吃不絕的大戶。
聽聞某個三杯倒想要喝酒,魏夕毫不猶豫一巴掌給糊到臉上去,“就你這酒量?小孩子別不學好,”魏夕語重心長,“男孩子在外要學會保護自己。”
在魏攬陽看不到的地方,陸歸宇對上魏夕的眼神,連忙雙手合十作求饒狀。魏夕給他面子,不再打趣。她吞下最後一口汽水,杯子放在茶幾上進了卧室。
“等我一下。”
魏攬陽乖巧地抱着抱枕,一大只蜷在沙發裏發呆。陸歸宇拿起魏夕放在茶幾上的玻璃杯進了廚房,起身時随手揉了揉魏攬陽的頭發。
“幹嘛!”魏攬陽想要拍掉頭上作亂的手,可那只手很快就被收了回去,他拍了一空,不滿地哼了一聲。
陸歸宇輕笑一聲,“脾氣還挺大。”搖搖頭又拎着杯子進廚房清洗歸位。
“我告訴你,你這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在太歲頭上動土!不要以為小爺我叫你一聲哥,就不會把你怎麽樣!小心小爺哪天給你一麻袋,讓你半身不遂,一個星期都別想出宿舍……”魏攬陽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大爺似的癱在沙發上打嘴炮。
等陸歸宇放好杯子,甩着手上的水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魏夕也出了開了卧室門,她換下了裙子,穿了條牛仔短褲。
“走吧,還是去學校北門的那家吧,你們也好回宿舍。”魏夕拿着手機,在VX上找出那家叫領頭羊的燒烤店的老板的聯系方式,提前喊了些串兒和小龍蝦,順手定了個包間。
“快走快走,我都要餓死了。”魏攬陽一起來就跟沒骨頭的似的,環着陸歸宇的肩膀,把一身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陸歸宇順勢把手放在魏攬陽的腰上虛扶着。
魏夕沒眼看他倆這副“兄友弟恭”的哥倆好的樣子,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和好兄弟只有滿心的複雜。
Advertisement
從魏夕的新家到學校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南城多梧桐,從魏夕的公寓到X大恰恰就有那麽一段梧桐大道。風穿過樹葉間的縫隙,吹動樹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更吹起無從停歇的梧桐絮漫天紛飛。曾有詩人把梧桐看□□情忠貞的意向,想要為自己心愛的人種下滿院的梧桐。而滿城梧桐的南城所擁有似乎已經超出了這位詩人所期望,只是這樣的浪漫,似乎對某些皮膚比較敏感和擁有鼻炎的朋友不太友好。
但魏夕很喜歡這段路,所幸她不是敏感肌也沒有鼻炎。夜晚,微風,飛絮,樹葉摩擦的細小聲響,都給了這段被樹葉遮去天空的水泥路一種獨特而微妙的寧靜和寂寞。
魏攬陽絮絮叨叨的聲音和陸歸宇時不時的應答聲給他們圈出了一方獨屬的空間,話題沒有多親密但就是自然到讓任何人找不到縫隙能加入其中。魏夕也想過,是不是也有那麽一個人能夠與她達到某種共振的頻率,圈出一個獨屬于她們的空間。
突然一陣奇襲的風從襯衣的下擺鑽了進去,貼着魏夕的腰背肩頸從襯衣的領口鑽出來。一種莫名的空蕩蕩的感覺在心口閃過,順帶還有出現在腦海裏的黑色袖口滑下後露出的一截皓腕。
還是長頭發的好看,一定是直發,黑色的,最好還及腰。魏夕想。
--
“老板——三個大份的小龍蝦,一個大份花甲,都麻辣的!烤兩個茄子,二十個牛肉串,二十個牛肉串,二十串蝦,二十串金針菇……”
落陽剛走進北門外那家叫“熊一樣”的燒烤店就聽見一個男生的聲音從一個包間裏傳了出來,緊接着一個有些特別的女聲:“行了,別在這兒嚷嚷!這些我都點過了,還要加什麽自己出去看了單子再跟老板說。磨磨唧唧了十幾分鐘還不是只點得出這幾樣。”那聲音停了一秒,“點這麽多,真把自己當某種不能45度仰望天空的哺乳動物了!”有點耳熟,有點好聽。
“知道啦!姐姐別罵了,饒了我這條狗命吧!”一個穿着綠色衛衣和黑色運動褲的男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挺高的,眼睛很好看,渾身都有一種熱烈的少年感。落陽很欣賞這種能将自己的熱烈感染給的人,也只是停留于欣賞。這樣的人雖然燦爛,但過于熱烈,換句話來說就是——落陽覺得這種外向的人很好,但是會太吵了。
“陽陽,這邊!”餘蘇奈的聲音打斷了落陽的暗中打量,她提前來了幾分鐘,已經點了菜,“點了你最喜歡的十三香小龍蝦!”
在餘蘇奈絲毫沒有察覺到了情況下,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答應着:“嗯,來了。”她總是習慣性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人,提前思考可能會發生的事以及自己要作出的反應。
坐下之後,落陽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想到下午又出現在那個教室的餘蘇奈,落陽還是問:“她們還拉着你去上課?”落陽和另外兩個室友都是學計軟的,但餘蘇奈是英語師範的,那堂課是計軟的專業課,餘蘇奈不該出現在哪兒。
在落陽面前,餘蘇奈不掩飾,“嗯,”但她也不想落陽因為自己和她們有矛盾,“剛好我那節沒空,她們說下課以後要去商場,叫我一起去……”
落陽握住了餘蘇奈捏着右手食指的右手,語重心長,“奈奈,很多時候你要學會拒絕。”雖然落陽不太在意這些,但她也很難想象到大學裏居然也會玩這種擺在明面上的不喜和孤立,還有……厚臉皮。
寝室裏的四個人,大一進校的時候,落陽是最後一個到校的,在規定到校時間的最後一天的傍晚,她故意避開了大多數人。在完全陌生的地點,她本該是探究、懷疑和試探的。但是在那個傍晚,落陽拖着行李箱走到二樓,一出樓梯間就注意到了那個團成一團蜷在一間宿舍的門前的陰影裏的身影,小小的,黑乎乎的一團,但是在落日的餘晖裏尚且看的比較真切。
走近了落陽才發那是她的宿舍,裏面的沒有開燈;而門外蹲着的那個,應該是她的舍友。那是餘蘇奈,沒有帶鑰匙,被出去逛街的室友忘在了宿舍外、校門裏。
聽見越來越近的行李箱輪子滾在地磚上的聲音,陰影裏的小鴕鳥把頭擡起來了,聲音軟乎乎的:“你是我的室友嗎?能帶我進宿舍嗎?我忘帶鑰匙了。”
軟乎乎的、被丢下的小鴕鳥,這是落陽對餘蘇奈的第一印象。
餘蘇奈的圓眼睛裏閃着水光,只讓人覺得可憐。
這是魏夕最擅長交往的人,這樣的人善良,不擅長拒絕別人,但骨子裏是卯着一股勁的。他們通常不會對她産生威脅,同時只要一定的真心、愛護和在某些情況下做出讓步後讓對方産生的愧疚,這種無害的存在就是落陽最好的朋友。她付出真心也收獲真心,前提是對方無害。
“嗯,我叫落陽,我帶你進去。”落陽用剛領的鑰匙,帶着第一次認識的人踏進完全陌生的房間。
然後,果然不出她所料,餘蘇奈很軟,甚至是過于軟弱了,太容易妥協,不會拒絕。被用心保護的小動物,離開了舒适圈,讓人很想團在手裏把玩,但未必不能回歸原野。
握住的手柔若無骨,落陽輕輕捏了捏,“那今天怎麽沒和她們出去玩,這時候才想起來回宿舍找我出來吃東西?”落陽試圖轉移話題,奈何實在沒有這項技能。
“她們出去的時候我就說不想去了,本來是想等你回宿舍,但是攝影社那邊——”餘蘇奈還沒有說完的話被突然在旁邊出現的男生打斷,後半句又咽回了肚子裏。
“學姐?!”是剛才的綠衛衣桃花眼男孩兒,聽上去很驚訝,“你不會和徐泊安忙到現在吧!”
落陽擡頭看去,只見男生的目光落在她和餘蘇奈交疊的手上,眼神更為驚恐。
餘蘇奈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攝影社學弟的室友,“是小魏呀,”聽上去還挺熟絡的樣子,“是啊,要換屆了,社長有些材料要交接給我,麻煩小徐來幫我了。小徐還說你和陸同學都不在宿舍,我要出來找我的室友,小徐就自己回去叫外賣了。”
“他還真是可憐,”聽上去似乎是意有所指,“對了學姐,我們在裏面,要一起嗎?”
“不了,”落陽看着餘蘇奈跟小學生一樣搖着頭,“不太方便,你們玩吧。”餘蘇奈知道,雖然不太看得出來,但是落陽很不喜歡接觸生人。
“哦,好……”
落陽總覺得男生離開的腳步有些踉跄,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男生拿出了手機,在上面飛快地打字。
“那是小徐的室友,叫魏攬陽,經常去給我們當模特。”餘蘇奈給落陽解釋,“很帥是吧!聽小徐說他挺受女孩子歡迎的,是他們院的院草。要不要幫你要個聯系方式?”也只有在落陽才看得到餘蘇奈這副八卦的樣子。
“嗯,挺帥的。”但是不感興趣,“聯系方式就算了吧。”
餘蘇奈孩子氣地說:“哼,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剛才盯着他看了好久!”
“哪有好久?”落陽哭笑不得。
“第一次看見你的目光在第一次見的人身上停那麽久!”
小鴕鳥還挺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