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喜歡你。
魏夕說了兩次。
肯定再肯定。
落陽沒有任何質疑，但她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一張嘴，心髒就會從嘴巴跳出來。
可魏夕在等着一個回答，不管是出于禮貌，還是在暧昧陡生的氣氛裏就應當做些什麽，落陽總得回答。
連落陽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和魏夕的長久相處裏，她也變得狡猾。
或許真的是因為太過緊張說不出多餘的字，又或許是本來沒有什麽浪漫細胞，落陽給出了狡猾的回答：
“同上。”
這兩個字說出口後，落陽捏緊了手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夕，靈光的小腦袋亂成了一鍋粥，什麽也想不了，只等着魏夕說些什麽，她才好有對應的反應。
落陽看見魏夕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風吹起了她茶褐色的頭發，遮住了她臉型的輪廓，讓落陽只明顯地看到溫柔和笑意。她從魏夕的笑中看到了如釋重負和如願以償的滿足，但那雙眸子的深處……
“那我現在能夠以落陽老師的女朋友自居了嗎？”魏夕輕聲問。
落陽臉一紅，點了點頭，小聲嗯了一聲。她下意識地想要低頭，但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魏夕眼眸深處一點點湧起了她從未見過的侵略性，讓她生生地止住了動作，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地看着面前氣質突變的人。
“那就不能反悔了哦。”魏夕覺得自己一身輕松，終于不用再裝了，她心情愉悅地繼續問：“那——我能抱一抱你嗎？”
聽到這個請求，落陽渾身僵硬了一下，終于承受不住魏夕灼熱滾燙的目光，主動移開了視線。她看着魏夕身後遠處化工廠的高聳煙囪和上面漂浮着的白煙，抿唇點了點頭。
落陽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遠處天邊的雲彩，或者回響下午考試的題目，讓自己不至于羞赧到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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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落陽似乎聽到了一聲悶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魏夕上前半步把她擁入懷中，放在她背後的手微微用力，讓她的身子傾靠了過去。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暖，熟悉的觸感，讓落陽的身體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柔軟了下來。她嗅着魏夕身上甜蜜的柑橘清香，覺得那比酒精還容易讓人醉。
落陽夏天幾乎每天都會洗頭，長發讓香波的味道能留很久，在距離很近的時候，魏夕聞到了落陽頭發上果香混雜着甜蜜花香的味道。她知道，落陽的洗發水是櫻花香的，護發素是莓果香。
落陽覺得時間突然過得很慢，她仰着頭，看着左邊的一大團雲飄到右邊，感覺自己的心跳漸漸恢複平靜，但魏夕遲遲沒有放開她。
脖子仰得酸了，落陽忍不住問：“還要抱多久啊？”
“一輩子。”魏夕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落陽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一輩子，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麽長久的時間，更何況，甚至答應魏夕的告白，和魏夕在一起這件事，她到現在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感受到落陽的沉默，魏夕輕笑了一聲，胸腔的震動穿過兩堵胸牆幾乎要觸動落陽的心髒。
“騙你的，可以了。”魏夕放開了落陽，但雙手依舊輕握着她的肩膀。
“落陽，看着我的眼睛。”魏夕讓落陽和她對視，她的表情變得誠懇而嚴肅，眼中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溫柔，“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但我想我愛你，我要給你一生的陽光，我是你永遠的後盾。雖然不知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不論你遇到什麽，你都要記着，我是你永遠的支持和後路。你喜歡自己藏事情，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告訴我。”
落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魏夕繼續說着。
“沒關系，我不問你，等你想說的時候，我随時都會聽。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想在你所有的記憶裏都烙下我的印記，但我更尊重你。只是，我有一個請求，對于未來的請求——以後遇到事情，能多和我說說嗎？”
“想吃什麽要跟我說，我給你做，帶你去吃；喜歡什麽也要告訴我，給我準備合你心意的驚喜的機會；身體不舒服更要告訴我，不許自己抗。”
聽魏夕絮絮叨叨了一大段，落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當你女朋友要求好多。”
魏夕沒管她的抱怨，而是笑眯眯地問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那些不是什麽難做到的事情。只是落陽這些年習慣自己一個人了，不知道身邊有很親近的人該怎麽做。
“好。”
但沒關系，她可以學。
夕陽的最後一點輪廓也徹底沒入地平線，昏黃的陽光被黑暗取代，昏暗中，環湖路邊的路燈遲鈍地亮起。
她們剛好在路燈下，小小的影子緊挨在一起。
突然，落陽感覺自己的後腦被扶了一下，魏夕微垂着眸子的臉驟然放大，什麽柔軟的事物貼近又離開，然後她在魏夕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滿足。
那是——一個吻。落陽後知後覺。
“走吧，回去了，去吃烤肉吧。”魏夕像個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拉着落陽走到機車旁，幫她把頭盔戴上。
落陽幾乎是魏夕一個命令她一個動作，直到再度在加速中下意識地摟住魏夕的腰，她才有些回過神來，悶在頭盔裏的臉又紅又燙。
如果能看見的話，她現在應該和煮熟的蝦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魏夕帶着落陽到最近的商場找了家連鎖烤肉，美滋滋地烤肉，給落陽夾肉。不浪費食物的良好習慣讓落陽幾乎來者不拒——魏夕也不會點她不吃的東西——很快就被魏夕喂到打了一個小小地嗝。
再三強調自己吃不下之後，落陽吃着面前的奶油可可綿綿冰，看魏夕慢悠悠地解決剩下的食物。
給落陽烤的時候魏夕自己吃的少，但幾乎是每樣菜都給落陽烤了些，落陽喜歡的牛肉烤得多了些，剩下的食物不超過三分之一，魏夕完全可以解決。
吃完飯出商場之前，魏夕怕晚上風冷，二話不說就找了家店給落陽買了件外套。
落陽原本想要拒絕，但魏夕湊到她耳旁笑着說：“給我對象花錢，我樂意。”
剛剛确定了新身份，落陽現在還對“女朋友”這三個字毫無抵抗力，當即就被炸成了悶聲蘑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夕心滿意足地給落陽套上外套，騎在車上大手一揮，“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快八點半了。落陽因為今天有考試，所以提前就把晚上的課往後推了一個小時，所以還算回來得及時，沒有耽擱。
課前肯定要準備一下，落陽一回家就鑽進了卧室。
因為講課要出聲，落陽怕打擾到可能有事的魏夕，順手就關上了門。
上完課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了，落陽摁黑平板，起身準備洗澡。
她一出門就預料中地看到魏夕盤腿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開着電視敲電腦。
似乎是聽到了開門聲，魏夕轉身看向落陽的位置，二人目光相對，魏夕粲然一笑。
落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糾結之中很快聽到了魏夕帶着笑意的聲音。
“結束了啊，快洗澡吧，好不容易結束了地獄考試月，好好休息一下。”
“嗯。”落陽松了口氣，點點頭後進了浴室。
魏夕自己是一回家就洗頭洗澡，換了睡衣才抱着電腦到客廳辦公。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聲，魏夕想入非非蠢蠢欲動，她啧了一下，低聲告誡自己：“別急，來日方長……只是一起睡，又不是沒睡過——誰不想抱着香香軟軟的女孩子做美夢啊！”
一個熱乎乎的澡能夠洗去大部分的疲憊，落陽喉嚨裏發出舒服地“嗚”的一聲。
自從搬到這裏來，她很久就沒有在洗澡的時候因為亂想而控制不住情緒沉浸在過去和幻想裏了。之前她不知道為什麽，但現在她覺得自己似乎是下意識認為這裏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落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聯系房東姐姐了。主要房東姐姐很久沒有給她發消息了，有事情都是直接告訴魏夕，魏夕自然會告訴她，而她也不是那種會主動找人聊天的人。
而且——她到現在還沒有魏夕的聯系方式。主要是她和魏夕有太多相處的時間，有什麽事情都能面對面說，而且她沒有交流欲，話題都是魏夕在找，不和魏夕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麽聊天的欲望。
而現在，她們都關系有了質變……想到這裏，落陽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燙。于情于理，她和魏夕該有對方的聊天方式，魏夕平時很忙，沒有主動提這件事可能是忘了，畢竟她們平時的接觸也夠多了。
落陽的臉因為熱氣而紅撲撲的，一打開門就對上了坐在餐廳喝汽水的魏夕的目光。
“要嗎？”魏夕舉了舉手中裝着橘色液體的透明玻璃杯。
落陽搖了搖頭。她和魏夕待了這麽久，還是沒能養成在晚上吃零食喝飲料的習慣。
“我們能睡一個房間嗎？”
魏夕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落陽一個措手不及，讓她驚恐地一下把原本要說聯系方式的想法丢到了九霄雲外。
落陽呆愣在了原地。
“不可以嗎？”魏夕的笑突然變得有些勉強，語氣裏有竭力掩飾但掩飾不住的失落和沮喪。
見到魏夕的這副樣子，落陽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捏緊了，她提起了一口氣，小聲但肯定地說：“可以的。”
她很久沒和別人同床共枕過了，不，不是很久。
上次雷雨天的時候，魏夕來了她的房間，她有一晚安穩的睡眠。
那種感覺……是值得期待的。
于是落陽繼續主動說道：“我的房間？”
魏夕的眼中閃過亮色，兩只眼睛裏像是各有一輪淺淺的太陽，“好。”
半夜十二點，僅隔一臂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兩個人閉着眼，呼吸卻遲遲沒有變得悠長均勻。
落陽比她自己想得要緊張，魏夕比她自己想得要激動。
但終究還是持續複習帶來的疲憊占據了上風，落陽的意識漸漸陷入黑暗，沉沉睡去。
“落陽？”魏夕小聲試探着叫了她一聲。
沒有得到回應，魏夕睜開了眼，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良久，她小心支起身子，在愛人的額頭落下一吻，輕聲道：“晚安。”
魏夕緩慢地挪了過去，直到手臂貼着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