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好啦，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吃飯吃飯，不然要涼了。”自己的目的得到達成，魏夕心滿意足，“先嘗嘗這個湯。”
“嗯。”
落陽剛喝了兩口湯，她們就聽到了門鈴聲。魏夕疑惑着要起身去開門，就聽到了落陽的聲音。
“應該是奈奈。”
落陽率先起身，快步走去開門。
見落陽還沒吃什麽東西，魏夕的眉頭一點點皺起，又在落陽帶着人回來的時候恢複笑容。
“抱歉，當然到你們吃飯了。”餘蘇奈看到餐廳的景象，有些羞愧地紅了臉。
“沒事，還沒吃。你要不要一起吃？”落陽帶着她坐到餐廳坐下。
“不用了。”餘蘇奈搖了搖頭。
“發生了什麽事了嗎？你剛剛在電話裏說有急事要來找我，但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麽快。”
聽到落陽問她發生了什麽，餘蘇奈想起了自己的困境，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些委屈，讓人不自覺就心生可憐。
“陽陽，能幫我問問你的房東還有沒有房間能租給我啊？之前我看好的出租屋突然說不能租給我了，宿舍又只讓住到明天，我可能來不及找新的房租了。雖然已經在網上發了信息，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人回複我。”餘蘇奈軟軟的聲音像是快哭了一樣。
“我現在打電話問問房東。”落陽條理清晰地拿出解決方案，當即就拿起旁邊的手機。
聽到餘蘇奈的後半段話的時候魏夕就覺得有些不對，最後聽到落陽要打電話給房東，魏夕心頭警鈴大作，有強烈地預感自己剛開始的初戀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
“那個……陽陽……”魏夕聲音有些幹澀，她吞了一口唾沫，遲遲沒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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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自己的感情源于謊言的推波助瀾，所以沒有開小號，而是一直回避“魏夕”和落陽的聯系方式的問題。在她看來，一旦開了小號，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隐瞞将變成欺騙。人們可能會寬恕隐瞞，但很難原諒欺騙。魏夕不想之後解決這件事的時候，自己和落陽之間因為這件事有一條難以填平的溝壑。
“怎麽了？”
見魏夕遲遲沒有下文，落陽不由得問。
面對落陽和餘蘇奈同時投來的疑惑目光，魏夕幹笑兩聲：“沒什麽。”她表面上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區別，但實際上，心已經劇烈跳動了起來。看到落陽動作迅速地點下撥通鍵的時候，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電話撥通的那一瞬間，魏夕覺得自己終于上審判臺了。
熟悉的鈴聲響起，落陽的目光落到對面桌上的那個響着的手機上，随後目光上移，明白了什麽一樣目光幽幽地盯着魏夕。
餘蘇奈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看看落陽又看看魏夕，突然明白了什麽一樣，整張小臉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
“呵呵，”魏夕又幹笑了兩聲，“不是故意瞞你的，這不是沒找到機會說嘛——”
落陽的嘴角勾起，但眼裏絲毫沒有笑意，她挂掉電話，打斷了魏夕的話，“那可以嗎？”
“可以！”魏夕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笑裏帶了些殷勤，“還有一個房間，我明天就收拾。”
餘蘇奈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又心虛地看着兩人，但落陽忽然一過來的冰涼目光也讓她不由得一下子坐正了身體。
“明天你搬過來吧。”落陽的語氣不容置喙，但面對餘蘇奈是依然溫柔。說完，她就又轉過頭去看着魏夕。
氣氛變得有些窒息，餘蘇奈覺得自己似乎不該留在這裏，她們兩個要解決事情，周圍有其他人也應該不太好。
應該不會打起來吧……餘蘇奈惴惴不安地想。看到對面魏夕似乎瞟了她一眼，餘蘇奈心領神會，決定馬上開溜：“那我先回去了，收拾東西。”
見魏夕要起身，餘蘇奈立刻補充：“不用送！你們聊！”
餘蘇奈離開了。
太陽還沒下山，但魏夕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寒冬深夜的冷意。對上落陽的目光，魏夕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落陽卻先她一步冷冷說：“我回房間了。”
說完，她就不顧魏夕的挽留，直接進了房間。
“落陽，落陽！”
魏夕嘗試抓住落陽的手，被揮開之後不敢再嘗試。
意識到落陽是真的生氣了，這比魏夕想象中的要嚴重很多。
門被關上，但沒有摔出很大的聲響。這意味着落陽不僅生氣，而且沒有上頭，理智尚在思維清晰，不是那種說好話厚臉皮貼貼就能消氣的那種。
魏夕啧了一聲，不知不覺中咬着嘴皮思量對策。
先道歉，然後解釋……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往常聽着悅耳的舒緩鋼琴曲如今只讓魏夕覺得煩躁。
颦眉看向桌上的手機，魏夕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地接起了電話。
“我在南城，見一面吧。”電話對面的女人語氣傲慢，似乎是在對自己的下屬發號施令一樣，似乎是聽到了魏夕發出的一聲冷哼，她很快調整了語氣，變得溫和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
“魏夕，你到底姓魏，到底是我的女兒。”
魏夕沒什麽好心情，對着話筒啧了一聲，語氣不善地說：“你來南城幹什麽？”她并不覺得她的母親陳芳語女士會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情坐幾個小時的飛機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裏包括了探望斷絕關系的女兒。
“來看你啊——”
陳芳語的話還沒有說完，魏夕就直接挂斷了電話。她知道這不是禮貌的做法，但她實在沒有什麽心情去應付這個只管生不管養的女人。魏夕一直算着一筆賬，從她高中被接回魏家之後，他們在她身上的一筆筆開銷，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七萬九千八百四十一塊四，魏夕從魏家離開的第二天就把這筆錢打到了陳芳語賬上。她本來不想斤斤計較，最開始到魏家的時候也幻想過家庭和睦，孝順長輩的想法，但後來的魏家的人做法打破了她的幻想。
感情是相互的東西，沒有誰會想要意味的付出。何況她從小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自然有一種對父母親情的渴望，但這種渴望被事實埋入土裏的時候，魏夕就清醒得很快了。她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有自己的行為準則。
在他們眼裏，她是一個培養着用作交換的商品，不斷地強調培養她的成本，不斷強調她要回抱，對她百般嚴厲苛責。那些責罵裏沒有痛心，沒有恨鐵不成鋼，沒有親情，只有對貨物達不到最好的标準的失望。那麽她擺正自己的位置，就當自己只是一個借宿者。
他們泾渭分明，總要一筆筆算清。
如今也算撕破臉皮，魏夕才不會給無關緊要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的機會。她挂了電話，剛要去敲落陽的門就又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
“啧。”
看到來電的人是魏攬陽，魏夕的神情也絲毫沒有放松，眼中反而更多了些凝重。她接起電話。
“什麽事。”
“姐！”電話那頭的魏攬陽如臨大敵，“媽來了！”
“我知道。”魏夕語氣淡淡，比落陽慣有的冷淡漠然更多了些淩厲，全然沒有平時的溫和好接近。
魏攬陽真是服了她還能這麽淡定。他對魏家人的情感要深得多，他從小就在父母身邊，爺爺奶奶對他也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小時候事事都依着他，差點沒把他寵成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現在他懂事了，爺爺奶奶和父母是真的對他好，他不好評判他們對他的溺愛，但更無法理解他們的區別對待。好在魏夕對魏家人失望，也還把他當親弟弟，雖然嚴厲了一點，但也是真心實意地為他考慮。也多虧了魏夕的黃金條子，才沒讓魏攬陽真成小霸王。
如今魏夕脫離魏家，魏攬陽夾在中間應該很難做，但他實際上壓根就沒想操心這件事。反正天高皇帝遠，他在他姐身邊。但現在媽媽突然來了南城，顯然是來者不善。媽媽叫他出去，他找不到理由不去，但也不敢一個人去，怕到時候有什麽事情會連累魏夕，讓她沒有時間反應，索性不如直接叫上她。
“媽叫我出去，已經快到學校了，”魏攬陽哭喪着臉，“她沒跟我提你，但肯定是來堵我們的！也不知道她有什麽事，非要來！”
魏夕啧了一聲，她不可能不顧及魏攬陽。雖然是因為小時候一頓徹頭徹尾的打，但魏家裏就魏攬陽對她最好，但魏攬陽念念着親情，不可能像他一樣直接和家裏決裂。而且在魏夕的教育下，魏攬陽是會聽長輩的話的，雖然他們還沒對他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但魏夕不能讓魏攬陽被他們擺布。
不在現場的話把握不了主動權。魏夕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對魏攬陽說：“北門等我。”
魏攬陽又驚喜又擔憂地連連答應，魏夕挂了電話，走到落陽門前，輕輕敲了一下，然後放柔了聲音。
“落陽，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你現在不想見我，但我出去之後你就出來，先把飯吃了好不好？”
不好！落陽在心裏冷聲拒絕，但她沒有出聲，坐在書桌前看着面前的糖盒，聽着外面的動靜。
外面魏夕似乎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沒有聽到回答後啧了一聲，落陽是第一次見到她有這麽煩躁了時候，又多分了一點心思聽門外的動靜。
“記得吃飯，陽陽，我出去了，很快就回來——不，也不是很快。你好好吃飯，我今晚回來，然後好好跟你道歉，然後解釋。”
話音落下，随即很快響起腳步聲和一些細碎的聲響。
最後，落陽隐約聽到開關門的聲音。
魏夕出去了。
偌大的房屋裏只剩下落陽一個人，只剩下心情不太晴朗的落陽一個人。
她突然覺得有些窒息，空間空蕩，但似乎在一點點縮小。空氣逐漸壓縮，氣壓在變大，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落陽突然想出去，不想待在任何一個封閉的空間。她急不可耐地沖出卧室，到玄關換鞋，然後出門。像是晚一秒就會被房間裏越來越緊實的空氣壓成粉末，然後在那種窒息裏回憶那些要壓垮她的畫面。
她沒有坐電梯，而是走了不常去的樓梯。
樓梯間裏黑壓壓的一片，鄰近聲控燈才遲遲亮起。落陽每一步都走得很重，一定要發出聲音來，讓看不到頂的空間充實一點，讓燈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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