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偌大的空間裏隐約有着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回響,顯得十分空蕩。
過于安靜和空曠的空間容易讓人心中生出不安,特別是還在黑暗中。
沒有光亮意味着未知和無法探查,而人類的恐懼很多時候恰恰來源于未知,在此基礎上,難以掙紮更會在恐懼的火焰上澆上一層油。
魏夕深知如何利用恐懼擊潰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在此之前,她很有必要身體力行地讓對面被捆住手腳、遮住眼睛、塞上嘴巴的男人一點教訓。
身後投來一束光,魏夕不自覺眯了眯眼睛,随後看清了男人狼狽的樣子。
在她身後走來兩個人影,打開燈後的兩個高大年輕男子走到魏夕身後站定,靜靜地等待魏夕的吩咐。
魏夕看了身後兩個鋸嘴葫蘆一眼,不滿地“啧”了一聲:“喲,難得啊,今天這麽安靜。但你倆這人高馬大的悶葫蘆往這兒一站,弄得我真是你們大哥一樣!”
她左後方的男人神情一變,立馬露出了一個憨厚地笑,聲音也是顯得憨厚老實的粗犷,“這不小夕姐你難得動一回氣嘛,我倆得給你撐場子。大東說笑起來不夠嚴肅,有點敗氣氛。”
“嘿,小夕姐,你就說是不是這理吧!”右後方的男人嬉皮笑臉起來,聲音比叫他大東的男人聽起來年輕得多,但也痞裏痞氣的。他指了指面前在地上蛆蟲一樣不斷扭動,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的男人說道:“這人怎麽辦?這破倉庫快拆了,老頭子催我把東西都搬走了,啥也沒有。哦不,水池還在,要不——”
大東右手五指張開成爪狀,做了一個往下按的動作。
“啧,”魏夕白了他一眼,“什麽時代了?不搞這一套!”随後她問大東:“擂臺還在吧?”
“當然,您這邊請——”大東瞬間就明白了魏夕的意思,臉上原本就堆着笑容的大東笑得更燦爛的。
“老姚。”魏夕對着她左後方的男人朝地上的人努了努嘴。
“好,我幫你扛過去。”老姚點頭答應。
背對着光的魏夕的表情隐藏在陰影裏,但任何一個在平時時候裏自诩熟悉她的人都會對現在的她感到陌生。魏夕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全然沒有平時溫和大方、平易近人的樣子。她脊背挺直,黑色坎肩背心完全勾勒出了她的身材,連腹肌都輪廓都能隐隐看到。而露出的雙臂上的肌肉并不誇張,卻一眼就讓人覺得其中積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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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把地上的男人拖到了更深的黑暗裏,然後燈光驀然亮起,讓一處有些老舊的格鬥擂臺突兀地立在昏暗裏。
聽着那邊的動靜,魏夕不疾不徐地轉身走向哪裏。她一邊走着,一邊從褲兜裏掏出繃帶,慢條斯理又細致地纏繞在自己的手上。
男人先被摘掉了眼罩,然後在突然光亮的刺激裏猝不及防地被取下來嘴上和手腳的束縛。等他适應了刺激的白熾燈光,看清眼前的場景時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蹦跳着熱身的女人。
“是你?!”男人認出了這是那個講他拒之門外的年輕女孩,他啐了一聲:“賤人!你認識落陽對不對?她在哪兒?你想幹什麽!”
男人站起身來,警惕地看着魏夕。
魏夕沒有回答她,一邊嘴角勾起露出一個不走心的挑釁笑容,然後猝不及防地豎出右手的中指。
臺下抱胸看着的大東突然嘶了一聲,老姚疑惑地看了他一樣,問:“怎麽了?”
大東面帶不忍,仿佛已經看到了十分慘烈的場面,回答道:“之前吃飯的時候小夕姐說她唯一一次豎中指是在初中的時候,幫一個被霸淩的女孩兒出頭。現在,這應該是第二次。上一次,她不分男女,撩翻了十幾個人,傷勢最嚴重的那個在醫院裏養了三個月的腿。”
擂臺上,男人很快因為挑釁而變得憤怒,又罵了幾句之後就揮舞着拳頭朝魏夕沖了過去。
最開始魏夕只是躲閃,并不反擊或主動進攻。而臺下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不去看擂臺上的場面,然後又十分有默契地抹了一把臉,露出憐憫的神色。
“老姚啊,還記得當時在我家拳館裏跟小夕姐的父子局不?”大東用胳膊肘拐了拐老姚。
老姚瞥了他一眼,“小夕姐不想要年紀比她大的兒子,所以那叫姐弟局。”
大東沒管老姚的調侃,搖着頭自言自語般說道:“她路子野,又跟貓爪老鼠——诶就是玩兒一樣,把人逗夠了才玩兒命往死裏打。”
身後傳來男人的慘叫聲,大東和老姚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幾分鐘後,倉庫的大門被敲得哐嘡作響,擂臺上拳頭揮舞的聲音和男人的慘叫聲也同時停了下來,徒留男人有氣無力的求饒聲和鐵門的笑聲交織回蕩。
“人來了,去開門。”魏夕長舒出一口氣,覺得渾身都舒爽了。看着腳下已經看不出原來面容的男人,魏夕有些心虛地啧了一聲。
大東和老姚應了一聲,連忙跑去開門。陽光穿過狹小的鐵門,在偌大的黑暗裏顯得極為明顯刺眼。兩道人影穿過光門,走進了空蕩的倉庫。
那兩人都是男性,一個大概有一米九的樣子,較為健壯,另一個矮上了幾厘米,更瘦一點。兩人都着常服,更高的那位穿着背心和工裝長褲,矮一點的那位穿着極具設計感的白襯衣和同款工裝長褲,兩人的鞋子都是某種特殊制式的戰地靴。
白色襯衣那位遠遠地就在向魏夕招手,喲了一聲。
看清了來人之後,魏夕挑了挑眉,一個翻身就躍下了擂臺,一邊解着手上的繃帶一邊和那人打招呼:“景大隊長,居然是您親自來啊!”
被魏夕叫做景大隊長的白襯衣男人笑了笑,笑容透着和煦與自信,笑着應了一聲:“嗯,我剛好在南城,接到你的電話就打算過來看看。”他随即看向魏夕身後擂臺上的男人,目光瞬間變得冷凝,“資料上的都确定?”
“當然,”魏夕笑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跡地從景隊長身後沉默不語的男人身上劃過,“絕對保真,你也可以去确認一下。”
“嗯,”景隊長點了點頭,“那人我就帶走了。”他身後的男人越過他們二人,直接到擂臺上把男人重新“打包”了起來,扛在了肩上。
見景隊長和他的同伴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魏夕張了張嘴。但在她開口之前,景隊長看出了她的意思,率先開口道:“你放心,人渣會受到他該有的懲罰的,他這些年做過的事,可不止你那個小表格裏的一點。你猜猜他這次為什麽铤而走險萬裏尋女?”
魏夕皺眉,緩緩吐出兩個字來:“撣北?”
“Bingo~”景隊長右手作槍在魏夕面前比了一下,像打禮炮一樣,“好了我們該走了,這次先好好處理這個誰,下次見再一起吃飯。”
“好。”魏夕重新露出笑容和兩人作別。
把空間留給魏夕的大東和老姚重新進門來,魏夕跟兩人道了聲謝,當即給兩人發了兩個紅包。
大東和老姚當然拒絕,但魏夕當即露出一個冷笑。兩人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寒顫,忙不丁地點了收款。
“辛苦了,”魏夕重新露出笑容,“我有事還要回家,你倆自己好好吃一頓。”
和大東和老姚告別後,魏夕去了附近辦過卡的一家健身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直到自己重新變成那個溫柔體貼的成熟美人,才滿意地拎包回家。
魏夕出門的時間并不長,回到家的時候還有時間收拾食材準備午飯。
走到家門前,魏夕剛從包裏掏出鑰匙——雖然有指紋和密碼鎖但魏夕和落陽還是更喜歡用鑰匙——面前的防盜門驀然打開了。
魏夕有些驚喜地看着面前,門打開後果然看到了表情還有些擔憂的落陽。
“沒事了。”魏夕微笑着說。
徹底沒事了,不會再有事了,魏夕都解決了。
落陽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她數年的夢魇結束于今日,結束了眼前微笑的人之手。
“陽陽,人要朝着太陽的方向跑的,我們一起去,一起跑向太陽。”魏夕張開雙手,像是要擁抱什麽。
在落陽眼裏,張開雙手的魏夕就像是在散發溫暖和光芒的太陽。
不是将入夜幕的黃昏斜陽,而是散發萬丈光芒的溫暖太陽。
“嗯!”落陽重重地嗯了一聲,眼角帶着些濕潤地投入魏夕的懷抱。
她們都是溫暖的,和陽光一樣溫暖,溫度傳遞給對方,溫暖融入對方的溫度。
良久,魏夕悶笑了一聲。還好她們是一戶一梯,沒有同層的鄰居,不然要是讓別人看到她倆這副樣子,以落陽的眼皮,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落陽現在對她過于眷戀,久久不遠脫離出這個懷抱。魏夕自然也不想推開難得主動的落陽,就跟企鵝似的摟着落陽,一邊哄着她一邊進屋關門。
感受到胸前很快變冰涼的溫熱濕潤,魏夕心裏啧了一聲。
落陽哭了,魏夕最見不得別人哭,特別還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把落陽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魏夕直接拿出殺手锏:“落陽陽,你這副樣子生來就是要被對象親的!我要去做飯了,你必須得按時吃飯,再不放我起來我就親你了!”
“嗯。”
要命!
聽到落陽模模糊糊的嗯的一聲,魏夕覺得自己剛下擂臺就又上了刑場。
落陽就是她溫柔一面和理智之線的處刑人。
“這可是你說的!”魏夕惡狠狠地把落陽撲倒在沙發上。
十分鐘過後,嘴唇紅腫,雙眼迷離,眼眶泛紅的落陽氣喘籲籲地癱倒在沙發上。
魏夕一邊舔唇一邊起身,毫不停留地走向廚房,姿态活像一個無情抽身而去的偷香大盜。
收拾落陽,魏夕這一招百試百靈。
對魏大廚來說,耽擱十分鐘就是兩道菜,但她也毫不含糊地按時做好了兩人的午飯。
吃過午飯後,二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落陽坐在書桌前,打開那個有些老舊的糖盒,取出了裏面的照片:是各種各樣、不同地點的落日景象。
盤腿坐在茶幾旁的魏夕喝了一口橘子汽水,長舒出一口氣,覺得肩頸緊繃的肌肉輕松了不少。
不要再來什麽事了!
但天不遂人願,魏夕看見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魏攬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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