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賀驚寒和施瑞面對面坐着,在一堆資料裏面扒拉着。

賀驚寒看起來游刃有餘,很多地方不用詢問施瑞就知道怎麽回事,簡直比施瑞這個生意人還要明白做生意是怎麽回事。

施瑞一邊絞盡腦汁地搜尋能用的上的證據,一邊分出神來感慨賀驚寒真的是個能人,難怪這麽傲氣卻依舊能順風順水。

人比人氣死人。像施瑞這種白手起家的跟人家完全不能比,更別提他可沒有賀驚寒這幅游刃有餘的姿态。

這更加堅定了他和那位朋友的猜測。賀驚寒家裏背景絕對不簡單。

要說姓賀的大家族,a市确實有,不僅大,而且是太大了,不說只手遮天,但也能呼風喚雨。但凡在本地做生意的都得給他們點面子。

賀雲暮就是那家的人,但是沒聽說他還有什麽兄弟。施瑞又不覺得賀驚寒這通身氣質會是什麽旁支。

施瑞剛點了根煙想冷靜一下,看見鄭雲出進來又立刻給掐了。

對面的男人擡眸掃了眼煙灰缸,又淡淡收回視線,好像剛才那個分神的人不是他一樣。

鄭雲出:“找我什麽事?”

施瑞抓了抓頭發,“有兩份資料不知道去哪裏了。”

施瑞說了是哪兩份,鄭雲出點了點頭之後出門,不到半個小時返回将那份資料放在了桌上。

賀驚寒掃了眼發現确實是施瑞找不到的那兩份,“雲出找得很快,竟然比施總的秘書還快一點。”

施瑞一聽就笑了,“不怕賀律笑話,我的秘書還不如雲出呢,雲出腦袋聰明,記憶力頂好,有些事情讓他過一遍目,以後找起來要簡單得多。”

賀驚寒有些訝異,看向鄭雲出,“那真是很厲害。我的律所就缺這種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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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出無奈笑了下,“哪有那麽誇張。”

施瑞立刻“哎”了聲,“當着我的面挖人,這我可不能接受了。”

賀驚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等到基本資料過一遍之後外面已經黑天了。

“都天黑了,”施瑞忙得暈頭轉向,還以為自己在白天呢,“得了,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賀驚寒沒什麽意見,鄭雲出也沒有。

三個人去一家西餐廳墊了點兒,吃的時候施瑞突然問起了賀雲暮,“你們倆最近怎麽樣,以前他晚上沒事就查崗,現在怎麽不查了?”

施瑞沒說名字,賀驚寒也沒查過,他并不太在意對方的男友是誰,但是聽到這樣的話題難免有些好奇。

“什麽查崗,問問我在哪而已,”鄭雲出替賀雲暮解釋,“他最近很忙。”

車禍的事情賀雲暮連自己的家人都沒說,鄭雲出也就沒告訴施瑞。

賀驚寒喝了口紅酒,像是随口似地說,“看來你們很恩愛。”但他很快又說,“不過再忙也不該忘記你。”

鄭雲出沒當回事,“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難道還需要對方天天跟着我?”

施瑞大笑了兩聲,“你在人家眼裏可不就是小朋友,看得跟個眼珠子似的,生怕你跟別人跑了。”

又調侃他。鄭雲出對這一出都要習慣了。施瑞就算了,一直那個德行,賀驚寒竟然也能聽得下去。

不僅聽得下去,嘴角還帶着笑,似乎也覺得很有道理。

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鄭雲出不禁開口,“賀先生什麽時候也找個女朋友,有個人陪在身邊總會好一些。”

賀驚寒微微一笑,“我不着急。”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看着鄭雲出。雖說說話看着別人的眼睛是一種禮貌,但是賀驚寒的目光比普通人更冷沉也更有侵略性。

鄭雲出扯了下嘴角,“确實也不急,有緣總會遇見的。”

賀驚寒微微挑眉,“有道理。”

飯吃到差不多快要結束的時候,賀驚寒出去抽根煙透透氣。

鄭雲出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幹嘛突然提起賀雲暮的事情,”他有些不理解,“你昨天才問過,今天怎麽又問?”

施瑞慢條斯理地吃東西,“我這是提醒一下賀律你是有家室的人。”不過也就是提醒,所以沒提名字也沒提性別。

幸虧施瑞不知道鄭雲出已經和賀驚寒說過了,否則非得氣得吹胡子瞪眼不可。

鄭雲出扶着額頭,“有這個必要嗎?”

施瑞向他靠近了一點,“你就沒覺得賀律對你的态度和對你的不太一樣?難道就因為你們是朋友?”

“不然呢?”

鄭雲出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裏有一絲不解。他又不是什麽香饽饽,而且在遇到賀雲暮之前,從來沒有男人對鄭雲出表達出過特殊的感情,這就說明,鄭雲出并不是什麽同性戀普遍喜歡的那種類型。

同時遇到兩個的可能性很小。

施瑞:“……”

八卦之心就這樣慢慢熄滅了。

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了想說,“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實話說,你哥我很少看走眼,我這雙眼睛毒辣得很,當初我就是靠着這雙毒辣的眼睛一眼相中了你,然後把你招了進來。”

鄭雲出提醒他,“再往前,你也是這麽和宋陽合作起來的。”

施瑞立刻翻臉,“提他幹什麽,我那個時候還很單純,後來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成熟了,這怎麽能相提并論呢?我現在看人已經很少看走眼了。”

鄭雲出但笑不語,倒是顯得施瑞好像嘴硬似的。

吃完飯三人各自開車離開。

鄭雲出給賀雲暮打了個電話,确定對方還是不需要自己幫忙之後就開車回家了。

*

第二天中午,鄭雲出做了飯帶到了醫院裏,還沒到病房門口就被拐角處的張瑤攔了下來。

“鄭先生,賀總今天要接見重要的客人……”她遲疑地看了眼鄭雲出手中的東西。

鄭雲出于是把保溫桶遞給她,“我理解,你回頭把飯帶給他吧,告訴他再忙着工作也要多注意身體。”

“好的。”

出了醫院之後鄭雲出并沒有立即離開,他在醫院前的大樹下站了一會兒,手裏的煙缭繞着,不用他吹一口氣,就已經完全消散在了空中。

以往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今天他的內心就是有一些輕微的不愉快。

為什麽呢?是因為那張他從來沒見過的照片還是為了施瑞今天說的那些話?

鄭雲出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了從醫院門口出來的賀驚寒。

不得不說兩個人最近遇見的頻率有點太高了。

施瑞昨天晚上的話又突然在他耳邊冒了出來,昨天晚上尚且不覺得有什麽,但今天再次遇見賀驚寒,他就突然那句話或許有那麽點可信度。

賀驚寒眼裏露出詫異,“你來醫院,生病了嗎?”

“這話應該我問你,”鄭雲出搖搖頭,“我只是探望個朋友。”

賀驚寒怪異地沉默了兩秒,“我也是來探望朋友……朋友,”不過他很快道,“既然探望完了怎麽還在樓下發呆,因為你的朋友嗎?”

他其實說對了。

不過鄭雲出笑了下,“不是,透透氣而已。醫院裏的空氣一股消毒水味兒,讓人有點受不了。”

賀驚寒在他身邊站定,目光幽深,“我也這麽覺得。”

鄭雲出心裏嘆了口氣,心想還是自己想多了,人家确實只是過來探望朋友的。他轉而又想到這家私立醫院很出名,很多富人都會在這裏治病,這麽一想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兩個人默契地沉默下來,享受了片刻的寧靜與清新的空氣,随即開車去了安瑞,繼續準備證據材料。接下來要打的才是硬仗。

宋陽那邊很快收到了法院的傳喚。

他沒有想到施瑞起訴的速度竟然比他還快,當天宋陽就想要過來安瑞鬧事,但很快被保安給帶了下去。匆匆趕過來的對方律師在看到賀驚寒的時候神情一凜,随即鹌鹑似地拉着宋陽走了。

施瑞注意到了那個律師的表情,對鄭雲出說,“看來這個律師真是請對了,業內的名氣很快也傳遍了。打官司就跟打仗一樣,如果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士氣,那麽後面也很難振作起來了。”

打官司的事情不需要鄭雲出操心,他只是拍了拍施瑞的肩膀,“希望一切順利。”

下班之後鄭雲出開車去了醫院。

今天賀雲暮沒有事情忙,坐在窗邊看樓下的小孩子捉迷藏,聽到門開的動靜看了過來,“雲出。”

“嗯,”鄭雲出放下水果,看了眼賀雲暮的腿,“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可以站一會兒。”

賀雲暮的腿傷的确實不重,好起來的速度也很快。

這幾天賀雲暮不需要通宵忙的時候,鄭雲出就會過來照顧他,最開始的賀雲暮還會阻攔他。後來發現還是鄭雲出最了解他,知道他想要做什麽想要說什麽。

沒人比得上鄭雲出。賀雲暮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想通之後賀雲暮也就沒再拒絕鄭雲出過來。

身邊傳來男人清淡的味道,賀雲暮低頭,“那群小孩子玩得真開心。”

“我小時候也喜歡玩捉迷藏,不過都是家裏的傭人陪我玩,他們假裝看不見我,從我經過還喊着我的名字,還以為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直覺得很乏味。直到我弟弟來了。”

“他可不會像那些傭人那樣慣着我。無論我藏到哪裏都會找到我。然後再冷笑着離開。”

鄭雲出偏頭看向他,“聽起來你們的關系沒有那麽差。”

賀雲暮沉默了,而後笑了笑,“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玩得開心,他并不喜歡陪我玩游戲。”

這樣的日子持續甚至沒有超過三天。賀驚寒就對他一點耐心都沒有了。

他的那點耐心全都來自于對他父親的尊重,和賀雲暮本人毫無關系。

賀雲暮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是鄭雲出從未見過的平靜與回憶。

那段回憶對他來說很重要。

鄭雲出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下去,小孩子的笑聲也随着開着的窗戶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裏。

那麽的放肆,那麽的無憂無慮。

就連鄭雲出本來紛亂的思緒都因為他們無憂無慮的歡樂而撫平,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要伸手握住賀雲暮的手。

然而就在他真的要付諸實踐的時候,賀雲暮又嘆了口氣,将窗子關上了,“這群小孩子真是有些吵。”

鄭雲出:“……我以為你喜歡他們。”

“怎麽可能,”賀雲暮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小孩子。”

所以在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之後,他就更堅定了自己不會要孩子的想法。

晚上鄭雲出睡在一邊的沙發上,他側過頭就能看見賀雲暮的側影,但他始終沒有去看也沒有閉眼,只是仰頭看着天花板。

直到賀雲暮的手機瘋狂震動,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

狂躁的震動将賀雲暮和鄭雲出都震得清醒了起來。

賀雲暮接通電話。

“賀總,出事了,工地那邊鬧起來了。”

和安新區是政府批準開發的新區。

賀雲暮争取了很久才争取到了地理位置最優越的中心區進行開發。

然而大廈剛開始建造,沒多久就出現了工地上有工人摔下來的事故。人雖然沒死,但腿斷了一根。

對那樣的普通家庭來說相當于直接折了一根頂梁柱。

賀雲暮也沒推脫,賠了不少錢。

誰知道後來又出事了,一個工人半夜不知道怎麽回事往工地那邊溜達,跌了一跤,恰好摔在了堆放在一邊的鋼筋上,送到醫院沒多久人就沒了。

這件事本來不用賀雲暮出面。但他權衡之下,覺得有他出面反而更好。他已經準備過兩天去了。

結果那工人的老婆和母親過來鬧了起來。現在就在工地前頭拽起了橫幅,還開了直播哭天搶地地罵他們不可擔責。

張瑤依舊一張常年雷打不動的嚴肅臉,也看不出來有什麽感情,“社會影響太過惡劣,品牌效應已經受到了影響,而且對方指名道姓要賀總你給個說法。”

她放下手機,“其實我建議您不要出面。不大安全。”

賀雲暮現在臉上早已經沒了平時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他早就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已經動手整治,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岔子。

“我們需要一個合适的代表去穩住對方情緒,一方面承諾承擔責任,另一方面要強調那個工人當天晚上的違規行為,我們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賠償,而不是錯誤。”

“另外,”張瑤頓了頓,“他的妻子和母親看起來像慣犯,我可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總之今天晚上,考慮到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要出面得好。”

不過話雖這麽說,張瑤也知道,賀雲暮不出面對面很難會老實一會兒,畢竟這就是她們的目的。

但是站在下屬的角度想,張瑤還是希望賀雲暮能夠再穩妥一點。

鄭雲出聽得皺起眉頭。

張瑤看了眼鄭雲出。今天他們談事沒有背着他,對方竟然也沒有識趣地主動離開。

有些不正常。可能自己也覺察到了什麽吧。

張瑤向來覺得人的預感比人的思想要準确一點。

賀雲暮也果然拒絕了,“不行,我今天必須要去。”

張瑤沒有多問,“好的,我去備車,讓人同步跟進那倆家屬的事情。”

鄭雲出則看向賀雲暮,“我陪你一起去。”

賀雲暮愣愣地擡頭,“你去?”

“嗯,”鄭雲出點頭,“我跟在你身邊能照顧你一點。”

“可是……”

“我會戴上帽子和口罩。”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賀雲暮撐着額頭,“算了,想去就去吧。”

他承認,他有些不敢去看鄭雲出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

這些年的相處下來,鄭雲出對他已經有些依賴,既然對方這麽想去,不如讓他去吧。

如果自己拒絕了,那麽他該怎麽辦?估計會自己一個人沉默着難受。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

賀雲暮現在徹底斬斷和他的關系之前,稍微慢一點他的期望。

——至少不要讓他離開得太痛苦。

張瑤回來的時候帶了口罩和帽子給鄭雲出,而後給賀雲暮推了個輪椅。不過鄭雲出一起去的話,就不需要她動手了。

他們到的時候工地上鬧得正難看,而且很奇特。四周都是黑的,唯獨工地前,事發的那一塊地方是亮的,那是被好幾個大燈趙亮的地方,四周還擺了不少手機用于直播,甚至還有專門的人看着。

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是兩個婦人,一個四十多歲,另外一個已經白發蒼蒼,而且還瘦骨嶙峋。兩個人面朝着大樓的跪着,一邊哭嚎着一邊說着兒子(老公)好慘,指責賀氏竟然連錢都只肯賠一點點,這不是殺人是什麽?賀氏不僅殺了他們的兒子(丈夫)甚至還要“殺光”他們一家人。

言辭太有煽動性了。專業得明眼人一下子就能聽出這不是他們能夠說出來的東西。

但是不是又能如何?人們要看的是噱頭,是富人吃人不吐骨頭,是窮人命苦無處申冤。

賀雲暮深吸了口氣,叫鄭雲出把自己推到前面去。

賀雲暮一出現,四周的聲音都變小了,畢竟沒人想到他真的會出現,而且還是以坐在輪椅上的姿态出現的。

鄭雲出推着輪椅的手緊了些,手心有些冒汗。

那兩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婦人被人叫起來,一看見賀雲暮就哭嚎着沖了上來,保安立刻将兩人攔住,好讓他們無法近身。

“兩位,你們的事情我已經全部知道了,”賀雲暮清了清嗓子開口,“對于張先生的意外死亡,我很抱歉。”

“抱歉有什麽用,人都已經死了,你一句抱歉難道就能活過來嗎?”工人妻子幾乎站立不住,只能靠人硬生生地托着扶着,“我可憐的老公啊,才三十歲就死在了這裏,老公!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對不起啊!死後還不能為你申冤,還要連累咱媽一起受苦啊!”

三十歲?老妻少夫的組合?鄭雲出皺了下眉頭。

賀雲暮隐忍着聽了半天工人妻子的哭訴,在對方累得需要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說,“你的家庭情況我已經有所了解,帶着一個兩歲多的孩子還要贍養老人,甚至沒有時間工作賺錢,你很不容易吧?”

工人妻子不知道他為什麽說這個,但是她要的就是差不多的說辭,所以幾乎沒有磕絆地就順着說了下去,順便又哭訴了一遍自己家庭的不幸,以及造成這種不幸的源頭。

賀雲暮始終不急不緩地安慰她,言語裏滿是對她生活苦難的同情與理解。

賀雲暮長了一張讓人信服的帥氣的臉。工人妻子都被他說動了,覺得他不像是個騙人的人。

四周喧鬧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來,變成單純的看戲。誰知道賀氏的公子這麽能說話?

“你們太難了,家裏勞動力突然去世,重擔都壓在了你一個人的身上,要不然也不會在晚上跑到這裏來,誰願意這樣不體面呢,”賀雲暮溫和地看着她,“賀氏當然願意承擔也承諾承擔責任,每一個工人都是我們的員工,我們要為員工負責,也要為他們的家人負責。我會給你一筆安撫費,另外,孩子現在還小,以後總要上學,教育對他來說太重要了,我們剛好投資新建了一所學校,如果你同意他去上學,那麽以後前途無量。”

賀雲暮說了很多,字字句句都是為他人着想。只不過閉口不提工傷責任。但是他說的話太多了,沒人一句句掰開揉碎了去聽。

那工人妻子本來只是敲一筆就走,但是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覺得自己想得太窄了,要是她兒子以後也能上好學校,那肯定也能掙大錢。

她兒子聰明着呢,就是投胎到他家,缺了點錢。但是現在有人願意幫她,那不是大好事嗎?

鄭雲出安靜地站着,看得出來女人已經意動,他有些複雜的目光望向賀雲暮。

他知道賀雲暮能夠處理好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賀雲暮即将讓對方應下的時候,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嗓子,“這都是你應該做的!上個月你們這兒就出事了,如果不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怎麽可能老出問題!”

那人喊那一嗓子像是突然把人喊醒了。

對啊,之前也出了問題。現在又出了問題,會不會本身他們就有問題?

四周一下子變得嘈雜起來,連賀雲暮都維持不住了臉上的表情。

突然之間有個人拿着磚頭從不起眼的角落裏鑽了出來,“都是你們害死了我兒子,你們要給他償命!”

那人出現得太快了,又一股子不要命的蠻勁兒,保安一時不察就讓他沖了進去。

賀雲暮驚懼地看了過去,但是他現在動彈不得,輪椅死死地卡在了地上。

那人沒能過來,但是把磚頭狠狠地砸了過來,賀雲暮下意識地擡手想要阻擋,然而下一刻有人擋在他的面前,先他一步把磚頭擋住了。

賀雲暮慢慢睜開眼睛,然後在看到眼前地一幕時瞳孔驟縮,“雲出!”

鄭雲出歪了下身子,一手摁在賀雲暮的輪椅上,他的肩頭被砸了下,一瞬間的巨痛讓他臉色慘白。

他原本覺得沒事,結果走了兩步就栽了下去,在旁邊的保安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賀雲暮握住他的手對保安說着,“趕走!把他們都給我趕走!”

經過那婦人的時候,賀雲暮陰沉着臉,頭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了自己的陰郁。

“你們一分錢都別想得到。”

“醒了?”

鄭雲出看着天花板動了動肩膀,疼痛讓他臉色一白。

床邊的賀雲暮一看這情景立刻就要叫一聲,鄭雲出趕忙摁住他的手,“別,我真沒事,就是扯到了。”

賀雲暮看着他,“你是不是傻子,上來替我擋什麽,我難道還能讓他打死不成?”

鄭雲出笑了下,蒼白臉色下,就連笑都顯得有些凄慘,“輪椅卡住了你又動不了,我不管你,你真的被打死了怎麽辦?”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那我該怎麽辦?”

賀雲暮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揪到一起了。

他以前就知道鄭雲出能夠輕易讓人喜歡,但他從來不知道,他能夠讓他如此輕易地舍不得他、心疼他。

他并給有刻意表露自己的脆弱,但就是這種姿态反而讓他的心沉得不敢去聽去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淪陷其中出不來了。

賀雲暮握住他的手,“我該拿你怎麽辦?”

鄭雲出覺得好笑,“跟我好好過就可以了,不然還能怎麽辦?”

“賀雲暮,我們是情侶,不是嗎?”

所以我為你做什麽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這些賀雲暮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現在都深刻地印在了鄭雲出的心裏,而現在,他也想這麽對賀雲暮說。

賀雲暮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先休息,我去處理一下外面的麻煩。”

鄭雲出不疑有他,“去吧。”

出了病房,賀雲暮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

張瑤站在不遠處的地方看着他。

賀雲暮看向空蕩的走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房子先別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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